“听年姑娘这话,仿佛是有什么遥远之地想去而去不得?”瑿月挑挑眉毛,来了兴致,慢条斯理的笑道:“年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与在下说说,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呢。”
年年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真是讨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套她的话,到如今,他依旧怀疑她不是普通人。
她一双灵动的眸子骨碌碌一转,笑盈盈道:“确实有,我想去川山!”
“哦?”瑿月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面上却依旧凉凉的,嘴角一弯,甚为随意。“年姑娘好志气,竟想去这天下第一仙山。”
“你都说了是天下第一仙山,仙界圣地,我自然想去。传说川山沚谷中仙术仙法仙器多得不计其数,只是若非仙缘深厚是找不去的。”
瑿月笑了笑,“我见你天资颇为不错,你既然有志修仙,不如随我而去,我邀月仙府自认不比他川山沚谷差!”
邀月仙府?年年眨了眨眼睛,回忆起来,当初瑿月威逼利诱,让她交出怨灵之力,说是会将她带到邀月仙府,再趁机放了她。
原来他是邀月仙府的人。这个地方年年曾听谙音和煜夜提起过,邀月仙府是个颇为神秘的门派,他们信奉月神之力,所修仙气也偏阴性,难怪瑿月整个人看上去都阴森森的,好像随时能冒出几缕白丝丝的冷气。
当然风羽飏也说过一桩八卦之事,邀月仙府的仙主月尊殿下颇为迷恋云桥的云裳仙子,但是屡屡被仙子所拒,这件事在仙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人人皆知却无人敢谈论,一来两人分别是仙界两大门派的仙主,修为高深威望颇高,无人敢轻易得罪;二来,云裳仙子早有意中之人,其中关系复杂,难以道明原委。
后来在川山年年第二次见到云裳仙子时才知道,风羽飏口中所说云裳仙子的意中人竟然就是无殇。
于是年年便又添了把火,十分天真的凑到瑿月身旁,低声向他打听:“我听闻邀月仙府的月尊殿下恋慕云桥的云裳仙子,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瑿月颇为诧异的望着她,年年却竖起食指,老气横秋的打断他:“你不需要知道我如何得来的消息,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没想到这件事在凡间传得这样广,看来回去后得提醒提醒仙主,以后行事不可过分张扬了。”他优雅一笑,“暂且不管这些,我所说之事,不知年姑娘是否愿意考虑?”
年年扁了扁嘴,头扭向一边,双手抱胸,连个眼神也不愿给他,“我就要去川山沚谷修仙,我只知道那里好,你那邀月仙府我从前也不认识,才不跟着你。”
“既然如此,瑿月倒是愿意让姑娘对邀月仙府多加了解,姑娘觉得呢?”
年年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么,你可愿教我几招,我先练练。若是还适合我,再商量此事,如何?”
瑿月笑得风雅,“自当如年姑娘所愿。”
他带着两人住进一家很是别致的客栈,虽然没有帝都客栈的恢弘大气,却胜在淡雅宁静,舒适惬意。
还是如从前一般,年年和珠魅住一间房,瑿月住在她们隔壁。安置好珠魅后,瑿月来敲门,说是要带年年去一个地方。
两人钻入马车,瑿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车内依然能够控马穿行在人流庞杂的大街上,来去自如。
大约一炷香后,瑿月停下马车,示意到了地方。年年从马车上跳下,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扇高大灿然的铜门,挡在眼前无形中就人带来压迫感。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年年一头雾水。
“自然是给珠姑娘看病。”瑿月回头对她说。
“来者何人啊?”从门后传来一道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声线绵绵,却极有韧性。
瑿月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答道,“在下邀月仙府瑿月,此番前来希望您帮忙诊断一位病人。”
年年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问他:“可是都没带姐姐前来,如何看病啊?”
瑿月也小声向她解释:“你有所不知,这位老人家从不许病者上门,而且他医术高明深不可测,不需要见病人,只见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便能诊出病症。”
两人正说着话,门内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那便进来让我瞧瞧吧。”他说罢,两侧一望不见顶的纯铜大门应声打开,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年年心中纳闷,但只能跟着瑿月跨入门内。
抬腿迈入的那一瞬,年年感觉一阵细微的气流波动拂过全身,仿佛方才有一圈水纹或者涟漪荡漾着穿过身体,若非年年通灵,对天地能量敏感些,根本发现不了。她眼神瞄了瞄四周,却并未见到空中有什么异样。
“咦?”苍老的声音带着疑问,“啧啧,这次似乎来了个特别的人物呢。”
年年心中一个机灵,连忙收回目光,挨着瑿月问道:“你带我来见的是什么人?”
“他已得道升仙,却出身江湖,是一代武学大家。不过,他真正拿手的却并非武艺仙法,而是医道,江湖上称他无面鬼医。”
年年点点头,微微思索后,清了清嗓子,迈上前一步,朗声道:
“前辈,我就是病人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不知这位病人得了什么病?又如何医治?”
无面鬼医笑笑,“有事说事,这爽快的性格,老夫倒是很喜欢。你这丫头怕是招惹了什么颇为厉害的角色吧,依老夫来看,你所说的病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病症,而是中毒。”
年年眼中闪过诧异,随即下意识瞄了瞄瑿月,也许这是瑿月提前告诉他的。而瑿月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甚是无辜的摊了摊手。
“你不相信此乃老夫自己诊出的结果?你那病人身上有离魂散,但浓度不纯,不足为惧,不过——”
“之所以浓度不纯,是因为其中掺杂了旁的东西,未达到天启境地的人就只能看出那是离魂散。”
他话中隐隐带着得意,年年追问:“所以那掺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然既能掺杂在其中又不易被察觉?”
“姑娘可听说过招魂散?”
“原来是它。”瑿月点点头,目中闪过片刻诧异。
“招魂散与离魂散虽然只差一字,药效确是天壤之别。即便是最末等的招魂散,,其毒性药性也强过经过大量提纯后的离魂散。中招魂散之人不仅会在极度清醒的意识下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其三魂七魄也会慢慢被腐化磨损,最后泯灭殆尽,不得轮回。”
年年心中震惊,她忽然想起从前在川山时看过古籍中记载的一种上古植物,叫招魂木。它可以说是安魂木的祖先,只是随着上古环境的恶化和退化,招魂木已经绝迹,安魂木也只成为能够诱捕蝇虫的矮树。
但在上古,招魂木是一种极为凶残的植物,它的躯干像蛇,浑身长满蜿蜒的藤蔓,有眼有嘴,能够轻易卷起一头大象,藤蔓上遍布荆刺和吸盘,能在转瞬间将动物吸成一堆白骨。
更加可怕的是,它的捕猎方式异常残忍,它能够以自身释放的香气迷惑猎物,勾走他们的魂魄,一点一点将它们撕碎,吞入口中。如此说来,魂魄才是它们的主食,吞噬掉的**只不过是它们的饭后甜点罢了。
“戮魂腐骨,”年年喃喃念叨着,缓缓打了个寒战。
“不错,就是戮魂腐骨,甚为凶残。招魂木本来早已绝迹,招魂散是用招魂木的根制成,按理说也不应当存在于世上,老夫也不知其解法,所以,还是建议你们找到下毒之人,向其讨要解毒之法啊。”
年年点点头,她明白这无面鬼医所说不假,连川山的古籍中也并未记载解招魂散的法子。
可究竟是什么人下了如此奇毒,这么想让她们死?年年抬起眼眸,瞳孔深处燃起烈烈妖火。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多管闲事()
她攥紧拳头,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在晨昏交接的光影里,修长纤细的身影被再度拉长,投在不远处的石墙上,沉默曼妙的外表下却潜伏着火山喷发前的焦躁猛烈。
等年年回过神,她已经被瑿月拉回门外。
瑿月心中也极为震惊,年年的面色异常难看,围绕在她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冻结,阴冷刺骨,她的双眸深处迸射出两点诡异的金色火花,妖冶神秘,亮得他心神不宁。
见此情形,瑿月不得不弃了马车,与年年并肩徒步行走。
“你也不必太过沮丧,”瑿月叹了口气,踌躇一会儿才接着说:“你想,给珠姑娘下毒的人未必真的想要取她性命。”
年年听闻站住脚。
“其一,他们没有用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选了一种凡人闻所未闻的招魂散,显然这样做一定别有深意;其二,如果他们有机会对珠姑娘下手,为何却让你毫发无伤?”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觉得我们并非普通人,用常规毒药担心我们会识破;而故意放过我——是为了用姐姐的性命逼我就范!”年年恍然大悟。
“既然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珠姑娘的性命,那么就说明他们手上有招魂散的解药。而我们,只要坐等他们自投罗网,问出解药何处即可。”瑿月唰一声打开折扇,一身华丽锦衣带着袅袅香气直钻入年年鼻翼。
年年顿了顿,半晌后,突然跳起来,两只手重重拍上瑿月的双肩,“你真是太聪明了!”
瑿月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一步,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慌乱。若刚刚年年突然发难,自己怕是无任何招架之力,如果对面站着的是敌人,此时他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望着年年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孔,瑿月愣了愣神,脑海中一抹挥之不去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那时,也有一个笑得灿烂娇俏的女孩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让他懊恼于自己的疏忽大意。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已经化成了天地间一缕青烟,伴着幽幽香气。
年年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双眼睛因为好奇,凑了凑近。
瑿月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四目相对,能感觉到彼此喷洒的温热气息。年年慌乱的眼神如小鹿般无辜,四下躲藏。她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距离这么近,她害怕他想对自己不利。
瑿月深不见底的心思深处涌出一股清泉,唤醒了某些最柔软最平凡的感觉。
他缓缓松开手,有些僵硬的转身,向前走去。
年年习惯于他的喜怒无常,只甩了甩手腕,跟着他。
“你说,那些人何时才能再出现?”
“快了!”瑿月弯了弯嘴角,“他们在车队刚出发半日时就忍不住下手,显然极为担心你们离开他们的掌控范围。而如今我们进入元城地界,他们只会更加焦急,必定会下决心在我们深入元城前达到目的,免得因为此事挑起边境战火。要知道,元城兵强马壮,绝非竺日国可以相比。”
年年点点头。
“所以我猜测,今晚,他们就该有动静了。”瑿月转身望着渐渐变暗的天幕,勾起的笑意如深藏的刀刃,泛着冷幽的杀意。
两人正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主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秩序井然,毫不拥堵,让年年暗暗叹服,这个元城城主真是了不起,既然能在三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依旧稳坐天下富饶之地,还治理的如此太平安定。
她正想着,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娇俏的笑语声。
“去,把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本小姐统统搬回去!本小姐就是拿来烧火,也不会漏下半点东西!”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个店铺靠门的位置露出粉红色衣裙的一角,翩然闪过很快又不见了。
接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每人捧着一个紫檀的大箱子,他们半裸着上身,露出极为精壮结实的胸膛,右手臂上闻着统一的青蛟纹身,面目冷漠骇人,路上的行人见了都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年年也是在帝都城中见过世面的,心想估计是哪个豪门大家的千金,买东西有下人跟着,出手也阔绰,十分威风。
待那七八个大汉从店内走出,却从里面跟出一个胡子灰白的老头,那老头苦苦拉着最后一名大汉的手臂,颤声道:“还请看在老头子这么多年一向对奉族毕恭毕敬的份儿上,给我留下点吧,我还要养家糊口啊!”说罢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年年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瑿月见状也默默站在一旁。
“老头儿你这话倒是有些不妥了,”银铃一般的高傲嗓音再次响起,那个穿粉红色衣裙的少女从店中款款而出。
她一手扶着门框,甚为嫌恶的乜了那老头一眼,挑挑眉毛,“你是什么东西,让我奉族给你面子?你若是一心一意依附于奉族,今日又怎么会是这般下场?本小姐就是要搬走你这的所有东西,没将这房子也拆了已经算是本小姐格外心善,至于你说的养家糊口嘛,”她说到这突然眯起眼睛,挂上一副甜美纯真的笑意:
“既然你养不起,那还是不要养了,我会派人替你为他们收尸的,绝对不会让你有半点后顾之忧!”
那老头听了这话,双眼中溢满恐惧和绝望,哀嚎了一声就往地上倒去。
年年突然跑上前,冲进那几个大汉中间,一把扶住将要坠地的老头,慢慢将他放稳在地上。
此时街上的人流没有丝毫停滞,只有年年停下来,并突然冲了出来,那粉红衣裙的女郎也吓了一跳。
“你是谁?”她满脸不屑的问。
“好歹你也是出身大家的小姐,怎么能说出这样刻薄恶毒的话,故意刺激人。”年年也皱着眉,责问道。
此话一出,年年明显感觉到街上路过的人纷纷用一种惊诧混着担忧的神情看向她,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瞬那些人又匆匆低下头,擦肩而过。
女郎愣了片刻,随即挑眉一笑,上下打量着年年,嘲讽之意没有丝毫掩饰:“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此地是奉家郡,是我奉族的地盘,你管什么闲事!还有,你怎知我说这些只为吓唬他?”
年年被她的咄咄逼人问得一愣,心中却涌起寒意,“那你?”
“我是真的要杀了他全家!”女郎姣好的脸上目露凶光,满身的狂傲骄横。
年年气闷,她上前挡在那老头身前,道:“你有何权利决定一人生死,他犯了什么错要用全家的命偿还?你怎么这样不讲理!”
女郎早就不耐烦了,她招呼身边一个丫头,“翠竹,掌嘴!让她知道知道现在在和谁说话!”
翠竹领了命,踏步过来,扬手就要给年年一耳光。
年年素手抬起,一把抓住翠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地。她心道这人和小公主有得比了,完全不能与之沟通。
那女郎见翠竹倒地,冷冷一笑,突然朝年年扑过来。
年年猝不及防,只见一抹粉红身影艳如云霞,如飞鸟般飞掠而至,等到年年反应过来,她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年年只能看到那女郎得意一笑,接着伸出五指,狠狠向自己背上打去。
一阵沉闷的声响,年年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摔坐在离翠竹不远的地方。
女郎抱着双臂居高临下望着她,满脸嘲讽,“想管闲事也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斤两,像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卑微之人,让本小姐亲自动手已经算是你的福气了。你若是肯跪下认错,本小姐可以考虑让你死的体面些!”
年年慢慢站起来,她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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