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月,”玄生拱手,“救人要紧,但你也不要太心急,这妖毒是慢性毒,离彻底发作尚还有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泱月闻言低下了头,“我还能怎样,先将她带回邀月仙府,求师父大发慈悲想办法救救师妹吧。”他虽然如此说,但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希望。
玄生问:“难道月尊殿下会不出手相救么?这可是他的弟子啊。”
泱月叹了口气,“我带着芝月回去求师父,他必会问,当时大哥在场,为何不求大哥救她。他知道大哥已经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一定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玄生心中奇怪,只听说过弟子看师父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从未听说像泱月所说,月尊殿下救人前还要看门下是弟子是否相救再做决定的。他心下疑惑,但见泱月此时很是低沉,便不问此话,改安慰他说:“邀月仙府在百陌境内,离这里甚远,你现在回去平白在路上耽搁时间,不如你改道去浮山吧,我们门派虽小,但常年在人间降妖除魔,有些道语符咒也能减缓妖毒的发作。我此刻修书一封说明情况,你带去给家师,他老人家必定会尽全力照顾芝月,等情况稍有缓解,你再去就你师父或者大哥也不迟,这样可好?”
泱月感激的看着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玄生很快就写好了书信,嘱咐了他路线和其他事项,并送他二人离开了。
送走了泱月,玄生有些沮丧,转身时却恰好看到了瑿月站在不远处投来的目光,看着情形想必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刚才送信和道别他应该都看见了。玄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毕竟是邀月仙府的事,连瑿月都不管了,自己却横加干预,玄生心中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一番好意,芝月是他们师妹,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至于盼着她身中恶毒不得好死。于是他就冲着瑿月拱了拱手,抬腿准备回自己队伍那边。
谁知今日一大早,瑿月便一阵风一样掠了来,拦住了玄生的去路。
玄生那时正想往丹霞宫去拜会丹霞宫宫主,只因昨日他和泱月攀谈时,记得芝月似乎和丹霞宫的弟子有些交好,便想着去和丹霞宫的人说说,看他们是否会帮忙。
当瑿月突然出现在玄生面前时,他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看瑿月还是浑身散发逼人的魄力,心想他是要来责问自己多管闲事了吧。可是师父曾经嘱咐过自己,派别之争他可以不管,浮山也不需掺和,但仙家法术首当其冲便是救人,芝月身中妖毒,泱月与他算半个朋友,自己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谁知瑿月的话把玄生又吓了一跳:“道长为人实在宽厚,舍妹身中恶毒却仍愿出手相救,瑿月感激不尽,在此多谢道长,还望道长向令师传达瑿月谢意,待此事了结,瑿月自当上门致谢。
玄生惊了一阵,赶忙摆手:“瑿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更何况,妖毒甚是厉害,我浮山并没有什么宝物能够解着妖毒,所做之事也只能是尽力推迟它发作的天数,这不是长久之计,想要救人,还要靠月尊殿下出手吧。”
瑿月笑了笑:“家师最近身体不适,相比并不愿意出手,不过我若是向他说明道长您的慈悲博爱和浮山的倾力相助,想必他会改变主意的。”
玄生看了瑿月一眼,突然就有些毛骨悚然。
瑿月复又开口:“道长既然与泱月交好,我乃泱月大哥,道长可否愿意与我同行?”
玄生看着他一双眼睛闪着诡异的光,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也只好应了。
跟着瑿月,玄生一路走到重重包围的最前端,站在那里俯瞰川山。山峦苍翠起伏,白鹭成群结队,水花飞溅,雾气氤氲,四处溢满香气和灵韵,这样美的地方,非要说有什么怨灵聚集,玄生在心中有些烦躁。
瑿月此时却朗声说道:“各位仙友,这一位乃浮山仙主座下得意弟子玄生道长,他曾提议以五行之力瓦解川山所设结界,众位仙友此时想必多有疲惫,不如让这位玄生道长上前为大家破了这川山结界,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乘云路过的剑云阁长老上下打量了下尚处在震惊中的玄生,撇了撇嘴,无知小儿,不自量力。
大家一时间窃窃私语。瑿月彬彬有礼的向玄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玄生望着瑿月笑容得体的脸,只觉得模糊异常,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心想瑿月还是生气自己多管闲事了,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整他,那么多仙人都没法开的结界,他即便修为再到家也不可能打得开,这下子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连浮山、师父的脸也一起丢了。他不知道瑿月在很早之前就打他的主意了。
咬了咬牙,玄生在众仙人的白眼和冷眼嘲讽中缓缓走向前。此刻,他的身影在川山庞大的结界上方显得很是单薄。
而结界内,年年抬头望天,众人退后,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却走上前,不禁有些疑惑。
玄生看了看众人,长舒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紧张。然后他降落到最靠近结界的地方。在上方施展法术,凌空行走起来。
虽然在空中,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慢很稳,好像闲庭信步,众人不解,但都不出声音。他的步子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除了保持自己不会从空中落下来,并没有再施加任何仙法。
然而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步伐,让在结界中的谙音等人看了却面色大变,连一向玩世不恭的风羽飏脸色也凝重起来。
芳姑喃喃的说:“这种逆阵,他怎么会?”
年年有些不解,“什么是逆阵?”
“逆阵是一种统称,每种阵法有着自己的套路,无论道具如何、布阵之人功法如何,但万变不离其宗,始终有着固定的形式,它的关键就在于阵眼,布好阵眼,再依据周遭具体物件设下阵局。而逆阵的原理恰好相反。它是由布阵之人按照环境、心理、或者其他条件布置阵局,最终逼出唯一阵眼的一种特殊阵局。逆阵也分许多种,有的在于对敌,有的在于解阵。按此人步法的路径看,他应该想通过逆阵解开五行结界。但这种阵法从理论来说相生相克,往复循环,根本没有头绪和所谓阵眼,而他却能利用五行之力反阵法布局,来巧妙地化解结界之力。这种逆阵我从未见过,但观其成果,很有可能当他布完外阵,完成阵眼布局时,就将对结界形成致命的威胁,必须要尽快阻止他。”芳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步子,想要找出破绽,眼中又流露出了惊羡。
年年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不禁焦急的看了看煜夜,姐姐现在还在他手上,若是结界这么快就被攻破,姐姐就将性命不保了。
玄生在整个川山上方行走,他的脚步每每汇成一个封闭的图形,便会亮出一道纹路,川山极大,他只能慢慢的走,当众仙人看到闪光的纹路后,便也默不作声。瑿月本坐在一旁悠闲的吃茶,后来渐渐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云裳仙子在不远处也投过来疑惑和惊奇的目光。
萧老清老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狠意会心一笑。
两个时辰过后,玄生已经满头大汗,体力渐渐不支,走的也慢起来。但空中繁复的花纹已经逐渐成型。
“看,结界分层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仙人伸长脖子看去。透明的结界不知不觉间分成了五个带着不同颜色的结界。
萧老冷酷一笑,花白的胡子轻轻抖动:“很好,结界的合力已经瓦解,它们分开后,我们便可根据相克之理逐一攻破。”说着举起铁剑,双手捏成一个诀,铁剑凌空刺下。
这对川山中的众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年年望了望身后正奋力修补结界的五人,心中焦急。姐姐不能死,川山也不能被攻破,事到如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下川山,或者拖延时间等无殇哥哥回来呢?
忽然,她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玄生的图案越走越接近圆心,越来越小,似乎阵眼应该在最中心的位置上,但是他体力已经明显跟不上了,于是很短的距离,他又走了半个时辰。
终于,快到中心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一切顺利,不必给师父和浮山丢脸了。
突然,他感觉自脚下传来一阵疾风,但是自己仙力耗尽根本无力躲避,便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影从结界中飞了出来。
众仙眼看着有人准备突围,萧老大喊:“大家合力攻破结界,上!”
“且慢!”但听一声清脆的喊声,宛若黄莺出谷,泉水激石。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盖过了萧老狂热的高喊和众仙人的应和声。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一个身披湖蓝色长衣的女孩自结界中飞身而出。她擦着玄生的身边掠过,淡淡的望了玄生一眼,伸手一掌,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玄生推出整个阵局。阵的连贯性被破坏,纹路马上黯淡下去,已经分层的结界最终重叠在一起,恢复了透明色。
而玄生被打中后,只是跌出去很远便稳稳的停了下来。他喘着气,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不禁惊讶的看向那人影。
湖蓝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身材欣长,宽袖长衣搭上她的香肩,只露出一双玉手。纤细的颈项如上好的白瓷,光滑剔透。一头长发高高吊起,耳前各有一绺墨发飞扬。略显圆润的脸庞镶嵌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香腮如雪,唇畔自然带笑,只是心中的焦急让她的眉心有些皱起,却更显得俏皮惹人怜爱。
她在空中站定,垂下双臂,自然站立,却如神女树般姿态曼妙优美,宛若大海的精灵,蕴着天地间所有的灵韵。
众仙人一时有些吃惊,纷纷交头接耳问这一位是什么人。
萧老看众人心思有些不在一处,皱着眉头厉声说:“你乃川山何人?”
年年寻声看到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眨了眨眼,然后嫣然一笑,清脆的声音没有片刻犹豫:“我便是你们要找的怨灵。”
第五十五章 收礼()
此话一出,众仙人都为之一惊。云裳仙子在看清年年的一瞬更是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眼中几欲喷火,只不过碍于人多才没法立刻动手,但那种浓浓的恨意和杀意让对危险有种天然捕捉力的年年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看向云裳的方向,突然那种紧张的感觉却消减了一半,便深呼一口气,有些调皮的对众人说:
“这么多仙人,只为来抓我么?”年年无辜的眨了眨眼,“没想到我在川山藏着,你们都能把我找出来,看来这里也待不成了。”
萧老厉声喝道:“妖孽,你危害人间,捣毁仙界圣地,我等替天行道,前来收你!”
年年哈哈一笑,清脆的声音和娇俏的脸庞让众仙人为之一振,“凭你们?就像你们说的什么,仙界圣地?那里面的无殇上仙还有他座下的一大堆弟子都没能找到我甚至还被我捆了起来,难道你以为你们比里面的厉害,能抓到我?”
众仙人中大部分弟子对此次的合攻目的并不知情,一听无殇上仙和座下弟子被年年抓了起来,纷纷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他们始终据守川山不出,原来早已处在危险境地中。
川山自古便是仙界圣地,历届仙主都正直忠义,因此这些人大多对这次合攻本来心理上便有所排斥,年年这样一说,便动摇了他们继续攻击的想法。
萧老看着这一切,一时气的胡子都抖起来,大声对周围人说,“这妖孽胡说八道,分明是和川山串通好了,里应外合,想将仙界一网打尽,大家不能轻信她的话!”
“为什么不能信啊,”年年微扬起下巴,小嘴也嘟了起来,那样子娇憨的像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小姑娘,此时正一脸不解,瑿月见状觉得好笑,突然便低声笑了出来,让随他前来的门中弟子一愣。
年年将手指向云裳,“这位仙子我在川山见过,当时她便想抓我,可惜后来被我跑了,是也不是?”年年望向云裳,眼中都是狡黠的光芒。
众仙人齐刷刷的望向云裳,云裳咬牙,本想说后来无殇突然出现出手相救,但后来之事复杂,也没办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况且被她跑了是事实,便只好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是。”
年年笑了笑,“那仙子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你来找无殇上仙时,他的住处略有古怪,你是不是觉得他院中养的那十缸白莲不见了?”
云裳苦笑了一下,只好接着说:“是。”
年年摇头晃脑的说,“仙子好眼力,其实嘛,那些白莲我看着喜欢,便将他们偷了出来,,那无殇上仙知道自己院中丢了东西,但是碍于面子,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暗中偷偷的找,可是那些白莲早就被我吃了,而就凭他,当然找不到我了。”说罢得意的一仰头。
众仙人并不知那白莲如何精贵,此时听年年说的,只道无殇上仙果真是碍于面子,才不向人透露分毫的。
而云裳仙子此刻终于知道她说这些的目的了。她是想将川山和自己撇清,如果川山不是圈养怨灵而是反被怨灵劫持,那这些人便只能打压怨灵,再不能借此攻打川山了。云裳仙子想到这里不怒反笑,这说明无殇此刻一定不再川山,否则不会任由她胡来,自己试过这丫头的身手,她还万万达不到能够威胁无殇的地步。她既然想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那就不如帮她一把,反正挟持川山、危害世间,无论哪一个仙界都不能放过她,这样正好能借这些仙人的手不着痕迹的杀了她。
想到这,云裳平静的对众人说:“诸位,我的确在川山见过她,也敢肯定的说,她便是万恶缠身的怨灵。”说罢对年年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后者不寒而栗。
但年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对众仙人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本来我还想在川山一直待着,先控制了川山再说,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里面那群人我帮他们也没什么用了,他们现在都被我绑着呢,你们快快攻进去吧,里面天材地宝多着呢。”说罢便要挪到旁边去,将川山上空空出来。
萧老刚想迈步上前,便听身后一望无尽的人海中高喊:“清楚怨灵,营救川山!”他一咬牙,不得不顿了脚步。
年年不禁在心中悄悄舒了口气,终于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川山引开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合攻了。
但这时,年年突然觉得身后一凉,刚一转身,便看到八枚银镖朝自己打来,惊得一个飞身,躲过了最快的两只。然而那些银镖好像长了眼睛,打空的两只在空中转了弯,与后来的六只封住了年年身边的八个方向,简直就是让年年插翅难逃。
眼看着那些银镖从不同方向逼近,年年快速的在原地旋转起来,就在银镖刚近身的刹那,年年从原地消失了。
众仙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经验丰富的以为她遣散了身体中的怨念,化为无形,但是又并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做到的,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高速移动的年年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无殇哥哥交代过,自己的隐术不能轻易示人,这些银镖显然可以一直追踪到底,不死不休,一味的躲是没有用的,只能想办法让那些银镖停下来。
就在银镖彼此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又弹开后,年年再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瑿月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人,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一次,只见年年手中多了一根竹笛,云裳仙子看到后,眼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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