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兄,不至于吧?再怎么说师父都是川山的仙主,川山自师祖以来一直为天下所憧憬,况且师父心慈宽爱,仙德高洁,是整个仙界公认的楷模,即便此次川山遭遇不幸,但想必师父心中自有考量,若师父出言向众仙解释,各处势力不会不买账的吧?”
“幻,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煜夜摇摇头,“权力倾轧是无论任何一界、任何阶级都会发生的事,它不仅仅存在于人间。仙人纵使比凡人摒弃杂念而又有所修为,但作为一个宗派或者一个团体,出于竞争关系的存在,他们必然会进行角逐和淘汰,最终优秀卓越的团队将脱颖而出,从而号召整个阶层。这是只要有组织存在的地方都会发生的事情。”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而这些没有多余杂念的仙人组成的团体,他们的竞争和角逐只会更加激烈,他们中有权力倾向的人将不遗余力的为最后的胜出而努力。在他们看来川山已经占据了仙界巅峰数百年,掌握和控制了太多优秀的人才,这种情况已经太久了,久到早就令他们迫不及待妄图取而代之了。”
煜夜的一席话锐利而透彻,毫不留情的暴露了整个仙界一派祥和之景背后的阴暗。就好像刺目的光直直的照射一头沉睡的野兽,它在一瞬间露出了呲牙咧嘴的丑恶嘴脸。
“如此,那我们只能竭力隐瞒真相了。”幻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我不该如此急着教她修习幻境,连累了她也连累了川山。”
“这不是当时你能料想到的事,但是,隐瞒是不可能的。”煜夜冷笑,“连焱焪山庄的弟子都能感觉出当时那惊天动地的飓风是怨灵聚集,怨念实体化产生的后果,更何况是那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家伙。我们的小师妹还真是给我们出了道难题啊。”
众人都默不作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肚明。这话表面上是在说珠魅,实际上煜夜已经在含沙射影的埋怨无殇将珠魅带来川山了,一时间众人都只能把目光投向无殇。
无殇此时终于转过身来,他弹弹衣袖,负手而立,目光如水般在众人面上划过。他轻叹了口气,
“珠魅乃我亲自收留,又收为弟子,为人师者若是不能庇护弟子,为人长者若是不能荫蔽晚辈,还谈何德行修为,谈何慈爱宽仁。六年前我既然决定收她入川山,就已经做好被天下谴责的准备,我并无所畏惧,若是因此事牵连整个川山,致使仙界动荡,我甘愿受罚并辞去川山仙主一职,由谙音接任。”无殇的声音不大,威严庄重的声音却犹如在众人耳边响起,可见其内家仙力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众人十分心惊,谙音更是匆忙跪下,语带焦急:“师父万万不可,您乃川山沚谷之魂,受众仙敬仰,怎能无故离去,更何况珠魅的事情上,师父您心地仁厚,为救珠魅于怨念的束缚而收其为徒,毫无怨言毫不嫌弃,实乃仙家慈念之体现,这根本不应当被视为过错啊。”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而且坚定诚恳。
无殇看着众人,长袖一挥,借助风力将他们几个扶了起来,“罢了,谙音,明日一早你去沚谷外邀众仙家进来吧,我在正厅接见他们。”
“我早说过了师父心中自然有数的,师兄师妹们还不信,我们只要一切听师父的安排就好啦,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去瞧瞧小年年好了,先走一步!”
风羽飏脚下的风聚的快,煜夜的火云比他更快,一转眼便烧到他脚下,于是众人就听到了一连串由近向远的惨叫声。
第三十二章 众仙亮相()
第二天清晨,谙音奉川山沚谷仙主无殇上仙之命前去邀各路仙人入谷。晴朗的天空上方飘着悠然的云,在一朵巨大的云朵上方,穿着各色衣服、神态各异的仙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一位身穿白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者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叹道:“老夫已经有两百多年没到过川山了啊,今日再见,川山还是如此巍峨壮丽,不愧被称为天下第一山,果然是灵韵聚集的宝地啊。”
“川山先祖忘尘上仙乃千年一遇的奇才,其哲思精妙,仙法卓绝;现任仙主无殇上仙修行不过三年就打通仙骨,以两百年仙龄便位列上仙,其仙缘深厚,慧根非凡,且深得忘尘上仙毕生真传,有如此人物坐镇川山,川山岂有不兴之理啊。”他身旁另一白袍老人笑眯眯的附和道。
似乎这两位老者的地位相对高,听他们二人分别说话,众仙纷纷表示了自己的咏叹敬慕之情。
“正是正是,川山果然风景秀美,如此钟灵汇翠之地安能不出贤人?”
“川山沚谷外圆内方,与天圆地方相对,实乃天地灵韵渊源之地,简直令我等羡慕不已啊!”
“诸位且看,照在川山上的阳光都是彩色的,据说川山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充满灵性,随便拿出一块价值都堪比水晶宝石,今日能有机会亲眼入谷观看实乃我此生之幸。”
“说的没错,听闻川山沚谷众弟子皆惊才绝艳之辈,身怀各异仙法,其仙术高妙,层出不穷。若有机会我定要与川山弟子一较高下,看传言是否真实!”
“我更是听说川山乃上古众仙时代遗留的名门宗派,其内收藏有上古之神的神功名典,修此神功之人其一人之力堪比上古之神,能够以一挡千人万人;另有仙术仙法成千上万,令人眼花缭乱,若能入川山修行,那前途简直是不敢想啊。”
“川山的泉水是救命的灵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饮得川山之水就能活过来。”
“据说,川山的水果都比别处的要格外香甜好吃。”
“据说,川山的鸟都是具有灵识会说话的,川山的鱼都是会飞的。”
“、、、”
化作一只蝴蝶躲在层云之下的风羽飏听了以上言论当真哭笑不得,他好笑的摇了摇头:“萧老、清老,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我川山专门委派,前来给川山做宣传呢。”众仙还在你一句我一句,那些跟随师父前来的年轻仙人平日很少外出,只在长辈口中听过川山沚谷,此时亲眼见到,更是相当兴奋。他们的师父大多聚在一处与各门派中地位相当的长老仙师们攀谈,一时间也不会管他们,于是谈话内容就越来越没有边际。
风羽飏不禁冷笑:“这群蠢货,还以为自己是来游山玩水呢。”
他们不远处,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三人都穿着深蓝色的华服,腰间各自佩戴一块成色上好的美玉。三人身材皆修长,周身有着浓郁的仙气包围,他们虽站得与众仙不远,却从一开始就不曾与众仙人攀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三人耳听着谈话,都抿着唇,眼露轻蔑之色,那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率先开口:“瞧他们说起川山时那语气,川山纵使灵物遍地得天独厚那又如何?又不是天下只此一家,我邀月仙府自认不比他川山沚谷差!这些仙人来时一个个趾高气昂,现在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给仙家丢脸!”
“芝月,临行前师父便嘱托我们不要乱说话,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静观局势,不可为这些小事得罪其他仙家。”身旁一个男子压低嗓音开口提醒她。
“可是二哥,我看了这些人的虚伪就来气,一想到要与他们同路,还要装作十分投缘的样子,我真是受不了。”芝月跺了跺脚,忿忿地说。
此时另一个男子开口:“他们想说便说,大不了你自己闭了听觉不听就是,哪来那么多牢骚,过不多久川山就要来人接我们了,没有要紧事就安静些。”这男子说话冷冰冰的,语气直白干脆,身旁的芝月被这么一呛,当真闭了嘴,只恨恨的偷偷白了那男子一眼。
风羽飏听了莞尔一笑,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众人正说着话,白袍白须的老人目光正好射向他们,一瞬间那眼神中的凌厉好像刀锋,老人的眼睛半眯着,定定的望着他们,芝月看着他的目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突然身形不自然的踉跄了一下,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跌倒时,身旁刚才训斥她的那男子动作快速的扶了她一把,帮她稳住身形。
那老者的眉毛一抖,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悦,他淡淡的扫过三人腰间的玉佩,随即向那男子朗声开口:“听闻此次邀月仙府来的是年轻一辈,老夫年事已高又多年不问世事,以致现在许多青年才俊老夫都不识得了,清老弟,看来咱们真的是老了,再过几年仙界估计都没有咱们说话的地方了啊。”
刚才附和他的老者也朗声一笑,中气充沛,音传四方。
围在他们身边的众仙都笑着说:“哪里哪里,二位仙人仙家内功深厚,修为令众人望尘莫及,更何况二位仙人德高望重,当年上古凶兽绿孳出世为祸人间,二位更是联手仙界高手戮力抵抗,舍生忘死,其高洁情怀令六界闻之泣泪。而今放眼整个仙界,哪有对二位不尊之人?又岂会如萧老所说没有二位说话的地方呢?”
此时萧老和清老围在众仙人之中,二人都谦虚低调的笑着,但这笑落在芝月三人眼中简直就是讽刺和嘲笑。
芝月气的捏紧了拳头,就连她刚才称作二哥的男子此时双眉也一皱。二人心下都明白,刚才的话十有八九是被这两个老家伙听见了,萧老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催动仙气想让芝月当众摔倒出糗,结果被同伴出手化解,眼看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他又出言讽刺。什么说自己年事已高不问世事,那话外音明明是:无知小辈,自恃为后起之秀,可老夫根本就没听说过你们的名字。一群无名小子,也敢在老夫背后指指点点,当真可笑至极!
只有扶起芝月的男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的神色波澜不惊,上前一步,微微俯身,以一种低沉悦耳的声音开口:“久闻萧老、清老二位前辈大名,晚辈十分仰慕二位风采,今日得以亲眼相见,实之吾幸。晚辈邀月仙府月尊殿下弟子瑿月,晚辈自知无才无德,卑微之名恐污前辈之耳,还请前辈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
众仙人本来还有说有笑,听闻瑿月之名,众人皆失声望向他,接着人群中有人小声交头接耳。
“他居然是瑿月,传闻月尊殿下最宠信的弟子。”
“听说他在邀月仙府权势冲天,地位仅次于月尊殿下。”
“瑿月居然在今日主动露面了?听说当年月尊殿下为了隐瞒他的存在杀了不少弟子呢。”
“那是因为他和月尊殿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据说瑿月曾经血洗了一个宗派,月尊殿下都没有责怪他。”
众人七嘴八舌,直到瑿月冷冷的目光扫来,众人都感到身上一阵恶寒,匆忙的止住了话头。
瑿月冰冷的双眸锁定在萧老那张神色变幻的脸上,像一条毒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猎物。
萧老此时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他本以为这不认识的年轻人只是身手不错,却没想到此人竟然是瑿月,若是此时自己表现的与众人一样惊讶,那就表示自己知道瑿月的名号,这不是打自己脸么,若是装作不认识,那自己可真的是老的足够不问世事了。这话怎么说都对自己不利,原本想给对方个下马威,却被对方逼得无路可走,尤其对方还是个极年轻的家伙。
萧老望着瑿月那明显不善的眼神也有些心虚,却又不能在众仙面前失了气度,只好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心下已经对瑿月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略微点头一笑:“幸会幸会。”然后他迫不及待的转向身旁的清老,“清老弟啊,咱们去和那边的木老他们叙叙旧吧,大家好久不见了、、、”
于是人群便散了开去,芝月重重的舒了口气:“大哥,你真是厉害,把那两个令人讨厌的老家伙逼走了,瞧他刚才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真是痛快!”
身旁的另一男子担忧的开口:“大哥,萧老和清老毕竟是这里辈分最高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得罪他们,会不会于我们不利啊。”
“就凭他们两个蠢货还妄图对川山造成威胁,真是自作聪明,无殇上仙座下随便一个掌教都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得罪了川山,看他们还如何得意。”
“那我们此番跟他们前来、、、”
“不必担心,泱月。我们见机行事,而且,我们真正的靠山也并非他们。”瑿月转身望向远方,嘴角划过一丝晦暗的笑:“这才刚来呢。”
第三十三章 争论()
众仙人远远看到从川山沚谷方向来人,都陆续止住了交谈。
谙音驾着洁白的云朵,着一身黑色丝质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绾起。他甚少穿深颜色的衣服,素日青衣,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气质超然,如今他笔直而立,双目凝神,黑色长袍加身,全身不禁流露着无形之威。众仙人的目光都被他自然吸引,大家屏气凝神,似乎都被他无形的气场震慑到了。
谙音来到众仙人面前,从容行礼,待立直身子,目光在众仙人面上划过,以一种令人舒适的音调淡淡开口:“自闻诸位不远千里结伴前来我川山,家师不胜欣喜,命我等以最快速度准备相迎诸位,谙音不才,相邀来迟,还请诸位见谅。”说罢,他又略一欠身。
众人心知这都是客套话,不必当真,但这话不可不接,否则便率先失了礼数。
此时那萧老上前一步:“谙音掌教不必客气,掌教亲自相迎,实乃我等之幸。”
谙音的面色神态仍旧不变,只是刚开始说话时目光要顾及四处,有人出声,他的目光才定到萧老身上:“不敢,谙音不知萧老您远道而来,未曾提前相迎,还请萧老不要怪罪。”
谙音这话听得萧老很是受用,他捋着胡须,朗声笑笑:“谙音掌教位高权重,更难能可贵的是谦逊有礼,沉雅睿智,此乃年轻一代之表率,我仙界之幸啊。”
众仙人的目光全都齐齐望向瑿月,后者只是回以冰冷一笑。
谙音也随众仙人目光望去,恰好在瞬间与瑿月投过来的目光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惊讶。
瑿月的身材似乎比煜夜还要高挑,却不似煜夜精壮。他的身材匀称,华丽的深蓝色长袍为他添上一种贵气。他双目有神,目光深处如幽深晦暗的洞穴,剑眉斜飞入鬓,让他看上去英气逼人。谙音想,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有着冷静的头脑,锐利的目光,深沉的城府,却隐隐透着一种阴郁的气质,如果可能,他倒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没落贵族。
谙音不着痕迹的向瑿月点了点头,这时自远而近一抹流光划过,众仙人纷纷后退一步,流光撞在空地上瞬间爆发七彩的光芒,光芒散去后,空地上赫然出现三个美丽的女子。
为首的那女子一袭月牙色长裙,立起的精致领口包裹着她雪白的颈项,纤腰高束,裙摆翩然。她的妆容精致华美,顾盼之间风姿倾泻,举手投足大气而优雅,全身透着高贵之美。她身后的两个女子也都身着长裙,青丝飘舞,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众仙人似乎被那女子的气场倾倒,纷纷让路,她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到谙音面前。二人对视,谙音温和开口:“不知云裳仙子今日也大驾光临,谙音有失远迎还请仙子莫怪。”
眼前华美异常的女子便是云桥的云裳仙子,云裳仙子与无殇上仙修仙之时相差无几,她亦是天赋非凡,蒙云桥前代仙主躬身教诲,修为了得,在仙界有着极高的地位。况且,她与无殇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