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才想起来在遇上那一连串人之前,我明明是在帮白大哥挑选食物,只是从遇到郑景仁开始,这项工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了。
“白大哥,你……是不是饿了?”据说人在饿的时候心情会不好,但白大哥似乎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啊囧。
没想到白大哥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微微点头,“是有点饿了。”
我这才笑起来,“刚才我就在帮你找吃的,可惜一直被人打断来着,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
“不用了,”还没走,就被白大哥出声打断了,他看了我一会儿,这才说道,“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明远你应该也一直没吃东西吧?”
“……嗯。”想到刚才被郑景仁硬塞过来的麻辣海鲜,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才吃过一块糕点。”差点把小小塞给我的榴莲酥忘记了。
白大哥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而后从身后的服务生那拿过两个盛酒的高脚杯,“这里的食物都已经冷了,先喝点东西,一会儿离开了我们再去吃饭。”
我迟疑地接过高脚杯,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你……不能喝酒吧?”
虽然早有传闻说白大哥在的宴会不会有酒,但今天毕竟是婚宴,我看到的大多数人都在喝香槟。
白大哥浅笑着晃了晃酒杯,而后示意我举起酒杯。
我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还是会意地抬起手腕,然后看到白大哥擎着酒杯,在我手中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
轻微的“嗡”声微不可闻,杯中的液体沿着杯壁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我惊讶地看着白大哥,因为他刚刚刻意把杯口比我的压低了半寸。
压低杯口以示谦恭,这是饮酒时最起码的礼仪。
在场的人无人不知,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又几乎是会场的正中心。
我甚至察觉到那些正暗暗观察我们的人,在这一刻,呼吸都顿了顿。
似乎是被我惊讶的样子取悦了,白大哥这才放松了眉眼,露出平日里我看到的那种清浅柔和的微笑,笑着对我道,“明远,碰杯之后起码也要抿一口吧?难道真的这么不给我面子?”
而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据说从来不能沾酒的男人,气定神闲地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我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的白大哥,虽然对他的举动还有些震惊,但同时对于这杯中到底是什么却有了几分了然。
举杯也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熟悉的茶香让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谁又能知道呢,明明是和在场众人饮用的香槟同样的颜色,其实内里却是白家特产的安神茶。
我自然清楚了,只是其他人……
笑意盎然地看着神情狡黠的白大哥,就听他低声说道,“胃不好的时候竟然还敢喝酒,明远你果然不是个听话的小家伙。”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谁敢在白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给我喝酒呢。”
白大哥微怔了一下,而后眼角又晕染开层层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有我看着,自然没有人敢。”
而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很快,我和白大哥还有小小就要离开了,毕竟已经清楚,今天我们各自的目的都已经基本达到了。
说是基本,因为还差最后一步。
我微笑着走在最前面,身后一步的位置,万淇、小小和白大哥都神情自然地紧随而来。
如果之前那短暂的碰杯还有人没注意到,那么现在,心甘情愿走在我身后的白大哥和小小,正用最直白的方式向众人宣告,我的身份并非“陆明昭的堂弟”那么简单。
他们察觉到了陆家本家的处事原则,低调而不张扬,虽然我本来也觉得不用刻意告诉那些不相干的人什么,但他们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这份用心……
想到白大哥之前让我来参加婚宴时难得强硬的样子,我忍不住垂下眼睛,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能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真的很幸运。
44、宠翻天
那天的婚宴过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万淇最近已经不止一次对我抱怨;说这段时间有很多企图调查和接近我的人,只可惜全都做了无用功。
我讨厌被人打扰,所以直接把这些交给万淇去处理,所以至今为止,那些人我还真完全没遇到过。
啊;不对;真要说起来,郑景仁应该算一个。
想到那个态度变得有些微妙的家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天的婚宴上;白大哥以那么隐晦而又直白的方式;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对我有所轻视;虽然我有自信大多数人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到陆家本家,但国内知道本家存在的也并非只有白家一家,只不过那些世家对宋启东之流向来不屑一顾,也不知道那天的婚宴有没有那些家族的人去,如果有的话,估计猜到我的身份并不难。
郑景仁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郑家祖上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这个家族能人辈出,家风清正(郑景仁算他们家的奇葩),至今仍在军部拥有极高的地位,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令人不能小觑。
所以对于郑景仁那天忽然似笑非笑地对我叫出“陆小少爷”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让我无力的是他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如果说曾经的郑景仁,是抱着几分猫捉耗子,却势在必得的逗弄心理来接近我,那么在那场婚宴后,他那种隐晦的高高在上已经消失无踪,却忽然像个和我相熟已久的朋友一样,隔三差五地跑来找我,或者聊天,或者干脆默不作声地看我画画,甚至有时候等我回过神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发呆了半天或者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这个人像个牛皮糖一样,偏偏分寸又掌握得极好,每次我想开口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的时候,他都会迅速岔开话题或者忽然有事离开,一次两次我还可以当做是巧合,次数多了,倒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干脆随他去了。
对于这位的心思,我还看不太透,但也不会真的自恋到以为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还有一件让我头疼的事,就是当郑景仁和小小遇到的时候。
小小似乎认定了我和白大哥以后一定会在一起,所以当发觉郑景仁几乎隔两天就会出现在帝耀,甚至总企图拉着我出去吃喝玩乐的时候,简直像只炸毛的小母鸡一样,就那么和郑景仁杠上了,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抹黑郑景仁。
和一被小小呛声就炸毛的霍舒不同,郑景仁身上总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戏谑,所以虽然屡屡被小小针对挑衅,他还是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反倒总是三言两语把小小气得跳脚,却又把分寸拿捏得很好。
发觉小小不会有事,我索性任由这俩人去闹腾,生活总需要些调剂嘛。
不过我虽然怎么不理会,小小却会向白大哥告状。
有一天晚上和白大哥出去吃饭的时候,虽然他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了郑景仁,我却发觉他对郑景仁的态度有些微妙,似乎很不待见那家伙。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我都没在帝耀见到郑景仁,稍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白大哥动了什么手脚,一时间也乐得清闲。
认识陶乐那孩子是个意外。
那天难得小小和郑景仁都不在,让我能专心把画画完,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眨眼的功夫就下起倾盆大雨。
看着那张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画叹了口气,把画具交给保镖,又从他们那里接过雨伞,我这才匆匆往艺术楼的方向赶。
雨虽然很大,但几乎没有风,所以一开始听到肉体被击打、低低的咒骂和轻微的闷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阻止想要去看情况的保镖,我整理了一下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想到,帝耀还会有这种事情……
当我找到被遮挡在层层枝叶后的几个人,看到那个正被人捆住四肢,绑住嘴巴,粗暴地按在墙上赤裸的男孩时,心底的愤怒简直无法言喻。
来不及等保镖反应,我先忍不住对那几个人渣出手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让保镖先把那几个人捆起来的时候,我这才转身看向那个……男孩。
只大概打量了一下,我就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心底觉得不忍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别扭。
想了想,让保镖们先把那几个人带远点,我这才上前问那个男孩,“你还……能站起来吗?”
这是个十分清秀的男孩,说是男孩,其实已经是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暧昧年纪。
因为之前连四肢都被绑住了,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四肢上都已经有了深深的勒痕。
不过……忍不住皱起眉,我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的男孩,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半蹲下身,伸过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虽然感觉到手下的身体猛地紧绷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像我预想中最坏的情况那样被挥开。
那个男孩咬了咬牙,借着我的肩膀,慢慢贴着墙站了起来。
“啪嗒!”一股白浊的液体忽然溅在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
我忍不住僵了僵,完全不知道是该先让他把裤子穿上,还是先把……后面那里处理一下。
“噗嗤……”有些虚弱的笑声竟然来自于正有一半身子靠在我身上,一半身子靠在墙上的男孩。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竟然和我差不多高,而且之前因为怕他尴尬,所以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他的样子,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的五官竟然十分精致,皮肤也苍白细腻,却并不让人觉得女气,幽深的眸子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无措和尴尬,看着我时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绝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的零星笑意。
……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我该称赞这人有根过分强韧的神经吗?
“看够了吗?”有些嘶哑的声音从那人口中轻溢而出。
我皱了皱眉,刚想放开他,就听到一声小小的抽气声。
想了想,还是暂时先让他靠在我身上。
之前的笑意很快就不见了,那张清秀的脸上,很快又布满了寒霜,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屈辱。
似乎也发觉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男孩很快就跟我说得先处理一下,声音中满是无奈。
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然后背过身,让他靠在我背上,自己慢慢处理。
暧昧的隐约水声很快紧贴着我的身体传来,我努力把自己的思维放空,看着面前的雨幕出神,对身后的男孩虽然有些疑惑和好奇,却并不打算深究,反正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还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想来他以后应该也不会想再见到我才是。
不过……想到刚才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伤痕,还有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淡定的样子……
不知不觉又叹气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布料的摩擦声,直到动作停下来,我才再度转过身。
“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低声对那个男孩说完,看到他眼底的迟疑,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他慢慢点了点头。
把那男孩交给保镖送去陆家旗下的私人医院,就是我以前进过两次的那家。
万淇第二天告诉我说那男孩身体没什么大碍,顶多有点营养不良,而且执意要出院。
我点了点头,告诉万淇看着安排,反正不过是个陌生人。
帝耀很大,拥有的学院也很多,各方面设施也十分完备,所以在上下午都有课,中间却有几个小时空闲的时候,我偶尔会去音乐学院的琴室里弹一会儿钢琴。
我在市内的公寓里原本有一架钢琴,虽然后来被阿清运回了郊区的宅子里,但自从得知我偶尔会住在公寓后,阿清又派人给我送来一架新钢琴。
虽然失忆了,但如果是以前会的东西,捡起来也相对容易些。
除了画画和做菜以外,我平时也喜欢弹琴打发时间,因为我不是个能一心二用的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必须集中精神才行。
这天的天气很好,太阳一直高悬在天际,月亮却也没有隐没身影,仍旧挂在头顶淡蓝色的穹幕中。
我来到经常弹琴的琴室,打开琴盖,看了眼半透明的月亮,顺手就弹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因为走神儿而走了几个音后,我想了想,干脆任由思绪乱窜,一会儿想到白大哥,一会儿又想到有一段日子没见到的大哥,还有小小、霍舒、郑景仁,还有暑假快到了,应该让万淇看看有啥活动安排没……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嘴里也跟着轻哼出声。
直到琴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细微的嘈杂声流窜进来。
我微微皱了下眉,琴声戛然而止,侧首看向门边。
看到那个已经被保镖制服,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的人,我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挥手示意保镖们退出去后,我看着三两步走过来的大男孩,这才想起来他竟然是前一阵那个雨天中遇到的男孩。
保镖们应该也是认出他来,不知道该不该下手,所以才让他闯了进来。
我正有些纳闷他到这里来干嘛,因为毕竟我们那天的相遇十分尴尬,就见已经走到我面前的大男孩从身上的包里掏出几张纸,然后语调强硬地对我道,“你唱一下这个!”
抽了抽嘴角,这到底什么状况?
“你是……?”我茫然地看着他。
大男孩皱了皱眉眉,抿着嘴唇说:“我是陶乐。你唱一下这首歌!”
他的态度异常坚持。
我挑了挑眉,心底有了几分兴趣,倒也没在意他的态度,接过那几张纸翻了翻,竟然是一份乐谱,上面还有歌词。
看着乐谱先弹了几遍,大致熟悉了之后,我这才看着歌词轻轻唱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有点新鲜。
不过这首歌确实很美,唱起来也很舒服,所以我倒也不怎么介意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态度。
唱完之后,我抬头看了眼这个叫陶乐的家伙,结果被他脸上复杂的情绪吓了一跳。
这种又像笑又像哭像要歇斯底里又像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到底怎么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的喂!
然后?
然后我就又被一个叫陶乐的人缠上了。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和帝耀犯冲,不然怎么总会在这里遇到莫名其妙的人=_=。
因为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我让万淇给我查了下陶乐的资料,而后深深被资料上的一滩狗血给震惊了。
陶乐是帝耀流行音乐专业大三学生,比我大两岁,十分有音乐才华,却被打压得厉害,而授意打压他的人,竟然是如今乐坛正如日中天的男歌手潘永隽。
一个是流行音乐人气小天王,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帝耀在读学生,谁能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竟然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陶乐的父母都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从小就生长在音乐气氛浓厚的家庭中,小小年纪就十分有音乐才华,更是弹了一手好琴,在学校的成绩也十分优异。
潘永隽比陶乐大三岁,小时候父母离异,他被判给父亲,后母进门后日子过得很是辛苦,经常去陶乐家蹭饭,和陶乐关系很好。
潘永隽生性桀骜,因为不堪忍受那个糟糕的家庭,所以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去打工,后来成为一家小酒吧的驻唱。
陶乐的父母并没有因为潘永隽辍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