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凡却笑了,眼神不经意地闪过几分挪揄:“苏小姐;我这位朋友说,若是有人画他夫人的画像能让他满意,他愿送上一千两白银当酬谢。就算不能完全满意,只要画得好,同样会有谢礼。”
“一千两!”苏雪一听来了精神,要是能赚到这笔钱,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见云非凡笑着点点头,苏雪有点激动地说:“云公子,那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你这位朋友吧。”
“哈哈,今日太晚了,苏小姐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接你。”云非凡的笑容带着一丝促狭。
“好吧。”苏雪也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她还说没时间,不过她现在真的是极缺钱啊。
云非凡忽然身体往前,靠近过来看着她:“苏小姐,我不认为你是如此见钱眼开之人。说吧,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事。”
他的眼神带着一抹邪气,仿佛能看穿她的心,让人想闪避,却又被他牢牢吸引。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股她并不陌生,很好闻的味道。
“小姐,你就是和云公子说说也无妨呀。”冬儿早憋得难受了。
苏雪这才缓过神儿,往后闪了闪身子:“冬儿,那你来向云公子说吧。”
冬儿得到应允,打开了话匣子,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不但说苏忠是个无耻小人,连那矮胖子也被她说得像是地主恶霸,听得苏雪都一愣一愣的。
云非凡听完后脸色微寒:“我明天去先找那人谈谈?”
苏雪摇摇头:“云公子,你别听冬儿瞎说。说起来这也是件好事,就当是买房置地了,免得我以后住得不踏实,凑齐银子给他就是。”
“嗯,也好。要是钱不够,尽管开口。”云非凡见苏雪先前不主动提,想来是不想求別人帮忙,不禁对她更加欣赏,又为她感到心疼。
“谢谢。”苏雪点点头,有了他这句话,她总算安心了不少。
香莲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云非凡笑呵呵地说:“云公子来了,我这就去做饭,云公子留下吃饭吗?”
“嗯,好啊。”云非凡笑了笑,点头答应。
香莲听他说留下吃饭,忙招呼冬儿:“冬儿,你陪我去菜地摘些菜回来吧,云公子留下吃饭,我多炒几个菜。”
“嗯,小姐。那我去了。”冬儿说着。和香莲走了。
苏雪忽然发现。云非凡倒是和她们都亲近得紧,她竟然被他们无视了!
香莲和冬儿忙里忙外的炒菜烧饭,她和云非凡闲聊了一会儿,询问了一下他那朋友的亡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非凡的描述十分有用。他简明地描述了那女子的样貌,然后把她的性格特征说得极具体,能有这样的洞查力,难怪他年轻轻的就当上刑部郎中。
“小姐,饭菜做好了。”香莲准备了四菜一汤,和冬儿端了出来。
“很久没吃到香莲炒的菜了。”云非凡一付馋嘴的模样。
香莲开心地说:“我做了桃仁鸡丁、莲子烧肉、清炒春笋和炝藕片,还有一个鲫鱼汤。小姐和云公子尝尝看。”
云非凡吃的倒是很香,苏雪想着钱和苏父的事,也没心情管他。只吃了几片春笋。
“苏小姐,不合口味吗?”云非凡奇怪地问。
香莲在一旁听了,忙开口说:“这些是小姐爱吃的菜啊,小姐是有食火,吃不下肉吗?”
苏雪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最近想吃些清淡的。”
“那我这就替小姐炒个小白菜去。”香莲忙跑去厨房,冬儿也急急跟了去。
云非凡语气带着些疑惑:“怎么最近胃口不好吗?这些菜你以前很喜欢吃,还亲自做过。”
苏雪尴尬地笑了下:“啊,这次病好后,总是不太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这样可不行,你太瘦了,不吃些肉怎么行。”云非凡的眼神有些担忧。
那一瞬间,苏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看他又大快朵颐起来,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云非凡离开后,苏雪又画了幅绣样,才躺在榻上休息。
天刚亮苏雪便醒了,天空有点阴阴的,时有大朵的云飘过,带起阵阵凉风,好像随时会有雨。
苏雪做好外出的打扮,边画扇面,边等着云非凡来。
“小姐,今天有点儿凉,进屋吧。”冬儿担心地说。
“没关系,我想云公子应该快来了吧!”苏雪的眼神飘向门口。
等到巳时,云非凡才来,苏雪等得有些心焦,语气有几分不悦:“云公子,怎么现在才过来。”
云非凡见她有些不高兴,解释道:“在下办了点事,所以来迟了。”
“云公子还真是大忙人;小女子的事儿;倒是让您烦心了。”苏雪心里着急,他什么事非一大早去办,就不能晚些再去吗?他现在又不在明阳城当差!
云非凡剑眉一挑:“苏小姐话中有话呀。”
苏雪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呢!我们现在能动身了吗?”
“嗯,不过大概要骑马去,为了赶时间,我们走近路,有一段路马车过不去。”
“云公子,若是你来得早些,也不会这样赶时间了!”苏雪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苏小姐什么时候性子这么急了!”云非凡一扯嘴角。
苏雪堵气地说:“我一向如此,答应别人的事,我从来都会放在心上。”
“你是说在下未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云非凡神色一凛。
苏雪也觉得实在不该要求他过多,不过想着她现在有婚约在身,总不能和他骑一匹马招摇过市吧,现在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了。
“云公子,我有婚约在身,总不好和你同坐一匹马。你还未娶妻,若闹出什么流言,小女子可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云非凡听了这话,有些恼怒,上前一把将苏雪抱起,两个跃身便到了门外,将她放在马上,然后自己翻身上了马。
“云非凡!你干嘛!”苏雪本就没骑过马,此时又侧坐在马鞍上,身体难以保持平衡,不由吓得大喊,两只手却抓紧了他的衣襟。
“坐好了,不要乱动,会掉下去。”
苏雪不敢再挣扎,气红了脸抬头说:“云非凡,你个混蛋!”
正文、第五十二章 日月双城
云非凡从马鞍边挂的袋子取出一件大斗篷,把苏雪裹了个严实。
“苏小姐不是说在下对你的事不上心么,在下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我能替你办的,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你说的名声。”云非凡语气含着怒意,却又十分坚定。
苏雪被包在斗篷里,本想回身给他两拳,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要说什么,马开始向前跑,她生怕自己会摔下去,只好拉上斗蓬的帽子,用手紧紧抓住马鞍。
云非凡让苏雪坐在自己前面,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那带着清冽淡香的味道。不知为何,每次闻到他身上这种味道,都让她觉得很好闻。
苏雪不敢乱动,心中却在暗骂:真是个坏脾气的家伙!实在可恶。奇怪的是;一向还算好脾气的自己;为什么见到他总是耐不住性子呢?
她感觉到马儿转了几个弯,然后速度变慢下来,隐约听到流水淙淙的声音,空气也变得有些湿润,忽然马蹄好像踏上了特別坚硬的路面,速度也加快起来。
苏雪稍微从斗篷帽子里探出头来,眼前的景色却让她惊讶万分。
他们竟奔驰在一座石桥上,桥面有数丈宽,苏雪抬头望向侧边远处,峰峦起伏中有条长河蜿蜒而来,宛如一条宽阔的银带,几只白鹭在水面上翱翔。
她忍不住拉下帽子,坐直了身子左右张望,石桥就好像一道长虹横臥河上,气势雄伟壮丽,若非亲身见证。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时代竟有这样的建筑。
此时刚好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万丈金芒洒落河面,将这条河染成了绚丽的金色,像是一条璀璨的游龙,金色的波光粼粼炫耀夺目,壮阔的美景让人看得心情大好。
马儿跑得很快,云非凡有力的臂膀抱得很紧,让苏雪有种安心的感觉。她享受着风儿吹拂在脸上,欣赏着秀丽的锦绣山河,忍不住伸出手臂。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眼看就要通过石桥到达另一边。马儿的速度逐渐减缓下来。苏雪注意到沿着河岸有许多密集的建筑,堤上人来人往相当热闹,不远处有个船坞,停靠著几艘舢舨和小船。
下了石桥是一处圆弧形的广场。往前方扩散分出几条街道,圆弧形的底线就是沿着河岸的河堤。云非凡并没有进入闹区的街道,而是调转马儿在宽阔的堤道上走。
苏雪转头回望石桥,桥的倒影与蓝天白云映在水面上,桥下还有小船从桥孔穿梭而过,交织出一幅美丽的景色。
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微微仰头道:“我不会摔下去的,你抱得我太紧了,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云非凡这才放松了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你受到半点儿伤害。”
苏雪微微一愣,云非凡又说: “苏小姐;其实不是在下有意来迟,为了今天能空出时间,昨夜连夜提审了两个犯人,一早才整理好公文递了上去。”
“云公子。我只是最近遇上的事太多,才会如此急躁。”她发现自己又一次错怪了他,他毕竟是有职务在身的人。
“放宽心,婚约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苏公那儿我也会照顾。”他的语调变得很柔和。
“谢谢你,云公子。”
“雪儿!你为何会忘了我,你这样疏远,让我心中很难受。”云非凡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那么酸涩无奈,让苏雪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云公子,我……”
“幸好,妳似乎也忘了那个人。你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坚强了,也勇敢了。”
苏雪没再开口,她不知道他这些话里的含义是什么,这话语中浓浓的情感又是什么?他和苏雪儿之间是兄妹之情,还是红颜知己呢?按说苏雪儿与陈子明感情要好,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可自己呢?
“雪儿,我还像以前这样叫你,行吗?”云非凡轻声问。
苏雪有些为难,不过他既然以前就这样叫,那就随他吧,更何况,她不想再见到他受伤的表情,于是点点头:“嗯。”
云非凡听她答应,十分高兴:“雪儿,有空我们再到月城里走走,你大概许久不曾再去那里了吧?”
苏雪听得一头雾水。“云公子,我从这次生病后,连这些也不记得了。你说的月城是哪里?”
云非凡说:“明阳城其实是由日月双城组成的,你所住的是日城,在秀媚河西岸,座西朝东,背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整座城市呈圆形有如太阳。而这里是秀媚河东岸,城区沿河岸弧形地带而建,形如弯月,故名月城。”
此时马儿在堤道上走了一段路,来到尽头是一面厚重的灰色城墙,上边布满垛口和望口,高崚雄伟,苏雪心中犹生肃穆之感。
云非凡驱马离开河边,沿着城墙而行,他继续说道:“秀媚河流经此处像是包裹日城一样成圆弧状,月城的外围城墙也像个大圆弧。
他们来到垛楼耸立的城门时,城门大开,也许因为是承平时期,把守的士兵三三两两在旁聊天,对于来往行人毫不理会。
云非凡纵马出了城门:“日月双城跨秀媚,合称明阳城,就是我大宣国的帝都。”
“原来如此。”苏雪点点头,没想到这城市竟是如此有趣,自己来到这里后一直忙着许多事,将来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马ㄦ走上一条官道,速度又加快了些。路的两旁是原野农田,袅袅几缕炊烟,不远处青山翠叠,如一道屏障,豪迈俊秀,逶迤绵延。
苏雪欣赏着风景说:“自从生病后,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明阳城,我都不知道原来秀媚河上有座那么长的桥。”
“如果雪儿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出来走走。”
过了不久,马儿转向一条叉路,她抬眼望去,坡度陡峭,像是要上山。
苏雪好奇地问:“云公子,你那位朋友住在山上?”
云非凡摇了下头:“不,是住在山谷中。”
这时她才发现,这条路的尽头好像立着两根大木桩,想是到了那儿,就会转为下坡了。
走着走着,路越发窄了,路边的树枝有些竟然伸到路面上,难怪他说这里不能走马车。
大概是因为抱着自己,云非凡两只手不能平衡用力,路又不是很好,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珠,神情略显疲倦,想是昨夜一夜未睡吧。
苏雪坐得也累了,见时间还早:“云公子,到你那位朋友的住处还要很久吗?这里的花儿开得正好,我想下来走走。”
“也好,走上这山坡,再走不远就到了,只是这上坡路走起来十分费力,你会累吗?”云非凡让马放慢速度。
苏雪微笑说:“在马上这么久,我想活动活动,既然不远了,等会再走就是。”
“好。”云非凡喝住马,直接抱起她跳下马来。
苏雪不禁苦笑;他好像特别喜欢抱着她,却不知她这一路有多辛苦,总不好意思完全放松依在他怀里。
走了一会儿,苏雪找块石头坐下,随手摘了两朵野花说:“这儿可真美。”
“是啊,以前我也曾带你来过,只是你订婚以后,便不再让我陪同了。”
苏雪讶异地看了看他:“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吗?”
“我认识你也有五六年了吧。”
苏雪见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听冬儿说她今年十八,那么,十三四岁就认识他了呀!这样看来,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个小妹妹罗。
云非凡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是看你从一个小ㄚ头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的。”
苏雪听了这话脸都绿了!不禁白他一眼:“喂,你也没有多大吧!”
“哈哈,我已经二十有四。”云非凡大笑起来。
苏雪有些惊讶:“那你为何到现在还未娶妻?”这里的人二十岁成亲都算晚了,女子更是十五六岁便会嫁人,她之所以拖到十八,听冬儿说是因为想多陪父亲两年,云非凡为何还不成亲呢?
“在下一直公务繁忙。”云非凡听了这话,眼光看向天际。
苏雪撇了下嘴,按现代的说法,他早就开始工作的人,早该成家了,定是有什么原因。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云非凡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苏雪点点头;等他抱自己上马;和他这一聊,觉得他原来早是熟悉的人,也不再那么不好意思了,何况已经抱了几次,都习惯了。
来到坡顶时,云非凡笑道:“雪儿,你不是要睡了吧,你向下看一看。”
苏雪真的是险些睡着了,马走的不快;又靠在这么个温暖的怀抱中,没有睡意才怪了。她意态慵懒地向下看去,立刻精神都来了。
眼前是座山谷,繁花绿枊,秀丽如画,对面的山上垂挂着一条瀑布,几座楼阁错落地分布在谷中,好一个世外桃源。
问题是,两人前面有座长长的吊桥,桥头这一端是两根大木桩,固定着四条粗壮的绳索,下面铺上木版。虽然看起来还算牢靠,只是强风一吹,整座吊桥就开始摇晃起来。
真的得要通过这样一座桥吗?苏雪欲哭无泪地想。
正文、第五十三章 昔人倩影
马踏上吊桥后,苏雪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身体也不自觉地依向云非凡,就怕自己一乱动就会掉下去。
云非凡居然没心没肺地说:“怎么,雪儿,这样就害怕了?”
苏雪没有回答,不怕就怪了!刚刚要上吊桥前,她鼓起勇气往下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就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底下的溪谷深不见底,真的掉下去绝对有死无生。
她紧紧抓着他和马鞍,一动也不敢动,在吊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