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有!!但是还不成熟!!还没成气候!!”
“他躲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哦!天啊!!求你了!我们真的不知道!Dek他们被招走
了可我们只是待命而已,连John的面都没见到!!Dek他们知道可我们真的不知道!!求你求你了!放了我们吧!!”
徐文保用头拼命地撞击桌面,咚咚咚咚地似乎在给我磕头。
我收了打火机。听到打火机关闭的声音,徐文保抬起撞出血的额头看向我。我示意摁着Fale
的男人松手,Fale立刻瘫软在桌前,失禁了。
我冷冷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玩着盖子,发出悦耳的声音,看Fale费力地抬起剩余的那只眼,涣散着眼神看向我。
“我早知道你不会说,但是这里总有人比你心软。老朋友了,不是都很义气么?”
我冲着Fale冷笑。他垂下头,气得发抖。
冲Leck招了招手,他立刻按我的吩咐送上来五只皮箱,扔在这五个人面前。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的美元,大面额,连号。花花绿绿,整整齐齐地一摞一摞放在皮箱里,那些人立刻傻了眼。
“五十万美金,每个人一只箱子。”我靠在桌上,俯视他们。他们面面相觑,除了Fale,我看出另外四个人都已经明白我的意图。
“我不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把自己卖给我,五十万,加一条命,你们应该很划算。”
“叮”地打开打火机,声音引得那帮人浑身一颤,而我只是点了根烟,随后转身,用力合上了Fale面前的箱子。
“本来想买五个人,但我现在知道有个人不能用。他带着雇佣军所有的缺点,却没有半点优点。”
Fale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我抬眼,冲他微笑:“可他还有最后一点用。”
Leck忽然掏出枪。
砰!!!
纸钞溅上红色液体,一阵如同雨打树叶声,落在徐文保等人面前。
血花溅上电灯,喷上天花板,洒了点点暗红粘腻的痕迹。霎时,房中的灯光蒙上了层血红。
血液在炽热的灯泡上迅速蒸干,留下一层薄薄焦黑的痕迹和一股奇怪的味道。
Fale怔愣的脸上,残余着生前最后一点表情,没有生气的眼直直瞪着我,然后头重重地搁在桌面上,红色的液体在他脸下蔓延开来,伴着汩汩的声音——来自他额头的血洞。
很大的一个洞,是大口径的爆裂枪的伤口。他的后脑出现了一个窟窿。
Leck收回枪,子弹由Fale的后脑贯入。血直冲冲地溅向对面的四人。
他们同时煞白了脸,看Fale那张已被折磨得畸形的脸逐渐淹没在自己的血液里。
“想清楚了么?是钱?还是死?”我回头看向他们,“反正跟着John早晚也是这个下场。”
他们瞪着面前染血的纸钞,许久,才闷闷地说:“行了,Syou……你赢了。”
我笑了。
“我也不需要你们作多大牺牲,只是John以后和你们联络的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小心点,孙身边的眼线可不止你们这些。”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点头。我让人给他们松绑,把钱推到他们面前——带着Fale的血迹。
“先是五十万,以后还会有,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别轻举妄动,你们的举动我都会知道。”
上前替徐文保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和发型,他明明很怕我,却又不能逃跑,只有苍白着脸直视我,挽救他最后的自尊。我好笑地看着他——我的手下败将。
“保全了你们这张脸,回去可别对别人说今天我拿你怎么样了。”我拍拍他的脸,“没人会信,也没有人敢信,知道么?”
他抽着嘴角,算是挤了个笑容给我看,可那却比哭还丑。他明白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踩着根钢丝在深渊上摇晃,亲眼目睹同伴的惨死。他怕得抖,前进后退都不敢。对,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害怕地放弃了机会。
我收回桌上的枪,转身出了门。Leck拿起最后一箱钱和兄弟们紧随其后。
“把Fale的尸体处理掉,做得干净些。”
这是我给徐文保四人的第一个任务。
我和Leck坐在轿车的后座,向Mallarpa市中心开去。
我撑着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天又暗了,什么时候早晨消失了,下午又跑掉了,傍晚又这么颤巍巍地爬到我面前的呢?看着Mallarpa的楼群逐渐在眼前清晰,黑色的柱子在远处的黄昏下摇曳,怎么看都是那么遥远。
“老大,Kei的事情我也很遗憾……”Leck闷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眸瞄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别这样逼自己。”
Leck难得地没有了以往洪亮的大嗓门,小声地在我身边说话。一道路灯被夕阳拉长了影子,刀一样闪过我和Leck的脸。我回神,终于驶进市中心了。
“你说我逼自己,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是那么残酷的人,可今天你也看得出来,有些兄弟被你吓坏了。”
“没有人会永远仁慈和残酷。”
“老大……”
“行了,Leck,你拿最后剩下的五十万去和弟兄们分了,昨天被打伤的兄弟给他们钱后就放段假给他们,休息个两天。”
我扭转了话题,移开视线,不愿再谈论今天的事。Leck沉默地看了看我,在路灯闪动的阴影下垂下了头,微微晃动的空间就此沉默。Leck似乎一直觉得我对他和弟兄们够好,所以十分臣服于我,可事实上,施恩与受恩的出发点迥然不同,但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让人产生义务感,这就是人之天性。恰巧,Leck虽不失精明,却仍是性情中人。
玫瑰红色的夕阳中,路灯的影子依旧像刀一样锋利、迅速,一片一片割碎我眼中Mallarpa的景色,伴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嚎叫,殷红一片。
我回了家,有些心神不定。一到家就看到信士坐在大厅里面拼命抽烟,他似乎在等我。
他抬起眼看向我,眼神闪忽不定。
“哥,我回来了。”
“吃了没?”
“没有。”
“我帮你去做饭。”
“哥,你没事吧?”我担心地看他。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显得有些仓促地离开了。我跟着他进了厨房,他匆匆地洗着手。
“哥哥,Kei的事情,你难道不担心吗?”
“用不着担心,你会保护他,不是吗?”
“哦,是的。”
他停了停,然后转身拧开炉火:“这就行了。”
信士的态度冷淡得不自然,我并不认为当自己身边的人遭到如此血光之灾时还能如此冷静。似什么都关心,却又什么都不关心。可看着他的背影我却无话可说。
“对了,Syou,”他忽然说,“在你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个女人打电话给你。”
“女人?”
“叫July。”
心一阵乱跳。
July!她担心我吗?
忽然觉得自己得到的关心实在太少,少到当自己得知有人担心我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面对所有的突变所有的伤害,我却无人能依靠。Kei的血,他的惨白,几乎令我丧失了寻求慰藉的能力。
四目相对了好久,信士才缓缓地点头:“我想你会告诉她你已经安全。”
给July挂电话,已经是三小时后的事情。
Kei已经与张瑞德一起,由唐秘密护送到Mallarpa城外海边的别墅疗养院去了,在那里继续治疗,除了唐和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被护送转移的病患的真实身份。Kei的状况不乐观,一直到设备和医护人员全都转移后,都没有好转。目睹Kei在我怀中浑身鲜血,那时我的情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暴躁地鼓动起来。
Kei曾说我必须理智地控制自己的“兽性”和“神性”,但看到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兽性被激醒,神性难以抵制。我是个残酷的男人,后来我一直这样定义自己。用一个曾和我上过床的女人的话说: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是因为他们的血液里世代都有难以磨灭的暴虐因子。
“July,是我,Syou。”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颤抖着发出了声音,似乎正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哦,是你吗?这,太好了。亲爱的,你去哪里了?有受伤吗?那天……我得到消息的时候,Syou,我真想让你这死小鬼知道我那时的体温!”
“我没事,July,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Syou……我现在很想见你……我……”
电话里的声音终于抑制不住地涌出了哭声。细碎的,压抑的哭声。
我知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或者在看见实况转播时,错觉间将我当成了自己意外去世的弟弟。就从那时开始,我意识到自己将会与这女人有种难以名状的羁绊,当她在马路街头紧紧拥抱我,哭尽了脸上匆忙画上的淡妆时,我第一次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一阵玫瑰的淡香。
我抱住了她颤抖不已的身体,听她喃喃地反复说着同样一句。
“哦,上帝……我感谢上帝……”
或许上帝只有在人们失而复得时才会得到赞辞。
“那时……Syou,你不知道,我仿佛看见弟弟的尸体……你不知道……”她摇着头,几乎语无伦次。“你不知道……这对我打击太大了……Syou,Syou……Ean死了!!”
她终于控制不住哭声,扑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我扶着她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好。“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Syou……我,我不能想象,这种恐惧控制了我整整三天!”
Ean——July曾经的未婚夫,死于爱滋病继发的严重肺部感染,这与我第一次看见他似乎还没几天。人生短短,根本不能用理性计算。帕梅尼德斯与赫拉克里特斯之间的感性与理性之战在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荒谬。July坐在酒吧里喝着薄荷斯内普香甜酒(Spearmint Schnapps),听着上个世纪恋人们献给情人的歌曲。我看着自己眼前的金酒,每一个人都不同,都拥有不同的经历与未来,可是还是会在天地间产生如此的交集。这点点的命运,如天空的星星一般密布。
“Syou……你没事,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她抬起眼看我,眼神中闪烁着什么,随后她摇头,“我一定是喝醉了,一定是醉了!”
“July,你该回去睡上一觉,现在已经没有再让你担心的事了。”我说。
“有我,July。”我捏住她的手,一个脆弱的,此刻需要人安慰的女人的手。“有我。”
“哦,Syou,这不行……”她尴尬地笑了,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眼神飘向一侧。
“只要你能振作起来就好。”我摊手。
手机这时响起,是唐的消息——一切都已经办妥,现在很安全,人员都布署好了,24小时戒备。Kei还在昏迷,张说状况依旧不容乐观。
我看了消息,沉默了。
“July,我送你回去吧。”我终于忍不住这样说了,她抬起眼,看着我,就这样一会,她点头了。
“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当成上帝,Syou,除非他想下地狱。人的惰性会在最后将他吞噬。”这是Kei教导我的千万句中的一句,铭记于心的,除了句子,还有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完美的弧度与哲意的句子。
天有些凉了下来,夜里我搂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开着窗任寒风灌进房间,吹卷着单薄的白纱帘在暗夜中飞舞。风摇动树叶的声音如此清晰,我撑着倦惫的眼却不敢入睡。被另一个恶梦惊醒后,我分外害怕再梦见Kei中枪的身影。卷着在风中显得单薄的被子,蜷作一团,孤独感袭卷全身。
门在这时开了,是信士。我闭上眼装睡。他瘸着腿抱着一床被子轻轻来到我身边,轻手轻脚替我盖上。
暖流由双脚一直蔓延上我的胸口,然后是双肩,再是双眼。
我睁开眼,看到信士正要离开,我叫了声“哥哥”,声音颤抖着,像个无助的孩子。一切都像九年前那样,没有Kei的夜晚,我缩在信士的身边,贪恋哥哥的手掌。
眼泪暗暗流下眼角,暗光中似乎被信士看到了。他没有帮我擦,只是让它顺着泪痕不停流淌,直到流到疲惫,干涸。
信士始终和Kei是不同的,Kei只会擦去我的第一颗泪,对我说:“Syou,英雄是不能哭的。”
我握着信士的手,他的手有着不同于Kei的温热。我沉沉睡去,没有噩梦。
第 10 章
第二日,我穿戴整齐,吃了早饭,叮嘱信士呆在家里别出去,别墅周围有保镖,现在局面紧
张,我绝不能让信士再出任何差池。
在信士脸颊上轻轻一吻,似乎延续了M市时那个死小孩的恶作剧,看着他尴尬的笑脸,出了门。
开着豪华轿车,飞驰在Mallarpa的环城公路上,我冷下在家里温馨的心,直视在公路上起伏的城市,灰调、冰冷。我所要面对的一切,如今都是我一面担当。Kei和信士都替我挡过了,流过了血,付出了代价,都是他们替我付出的,我从未体会那会是怎样的疼痛和勇气。
握着手里的方向盘,我接通Leck的电话。
“老大,章义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了,脸部因为被撞烂所以无法判断,指纹也因为汽油焚烧而毁坏,DNA判定有70%的准确性。由于身前他是医院的人,所以警方怀疑和我们有关,而且法医判断章义死前被人殴打过……老大,怎么办?这件事情让政府有了更有利的把柄起诉我们。”
“你别管,立刻到公司里来。”
“老大,公司里现在正被记者包围啊!他们简直疯了一样。”
“你们去维持一下场面。我现在正在路上,就这样。”
比起政府,那些聒噪的媒体才更有杀伤力。
John似乎以为一群小小的记者能摆平我,可他太小看我了——我不是蚯蚓,也不是毒蛇。我只是个人,只是恰巧比他更阴险了些。
轿车从闪动的红灯下飞驰而过,一声呼啸,风似乎撕裂了空中被烟雾模糊了的太阳。
Leck站在公司前等待我的到来,我整了整衣领踏进大厅,他紧随我身后。
“老大,就像政治灾难一样,谁都不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在我身后低声说。
当我第一步踏进公司里,一片寂静,所有匆忙的脚步都随着一声低呼而停止,一双双眼睛有次序地将视线不约而同地定在我身上。他们就像见了鬼,纷纷避而远之。失踪了三天,毫无音讯,却在这时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您终于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美丽的女助理走出人群,穿着浅蓝色调的套装,卷发间一如往常般散发着阵阵玫瑰的清香。空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向前走去的脚步。走到电梯前,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那帮职员一定以为我是鬼现身,我一边注视头顶的数字显示屏跳升一边想,直升顶点,“叮”的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口,就能听见总裁办公室的喧哗,口水中打滚的记者们的功力可见一斑。
“孙先生!!请您务必回答我们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医院中有人无缘失踪,却没有人报案呢!你们是否隐藏了什么内幕?”
“政府声称怀疑你们与黑社会有关联,又发生工作人员离奇毁尸案件,孙先生,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他们堵在办公室门口,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狂轰滥炸。孙把自己关在里面,也许他认为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可媒体显然不愿意放过他。幸而门口站着保镖,人高马大一身黑色拦住了他们。
“Syou先生的失踪和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