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皱眉,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呃,我刚刚没有看到你。”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于是连忙解释。
“你找我?”江越道。
“哦,对了,这个给你。”唐元连忙把手上那盆文心兰递了过去,眼神光亮,笑容灿烂,“这是我的回礼。你看,话开得很漂亮吧,像不像翩翩起舞的少女,看起来很活力吧。”
江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沉默木讷,他看看唐元手上的花,然后又看看不远处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元见他往别处看,于是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去,顿时就囧了。
同样的文心兰,那边也有不少,并且开得刚好,相比较之下,自己这株就显得病怏怏多了。
可是这是老板娘推荐的,说什么原装进口,而且全市只有这一株,还说送人的话,自然要送这样看起来活力四射的。于是抱着让江越开眼界的想法,除了高价买下,立马就送了过来,但是谁想会变成这样子。
唐元拉茸着脑袋,脸渐渐红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那个,那……嗯,我,……还是拿回去吧,那个,我明天,不,以后再来好了。”
唐元转身就要走,却被江越拉住了,直直他手上的花,“不是要给我的吗?”
“可是,你已经有了,而且,我的一点也不漂亮。”唐元越说越没信心。
“它是我的。”江越难得补充道,“你送给我了。”
“呃……”唐元愣住,“你喜欢吗?”
江越看了花一眼,“不喜欢。”
唐元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直接,顿时傻了。
“但是,它是我的了。”江越补充道。
唐元这下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说要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东西了,不管喜不喜欢。于是只好给他,“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唐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是你喜欢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尽力去找。”
嗯,他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了,有赚钱的,虽然不多。
江越把花接过去,直接绕过唐元,放在了一张看起来不太起眼,却是花房里最高的桌子上,然后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工作服穿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你一个人在花房里不会闷吗?”唐元闲着无事,便随口问道。
江越脸上的疑惑神情显然是觉得他的话问得奇怪,闷?为什么会闷?他觉得很闷吗?想到这里,江越皱皱眉。
“把剪刀给我。”既然他觉得闷,不如一起做好了。
于是唐元顺利成了花匠的小助手。
苏家。
“这些日子看你一直在忙,所以一直没有问你是不是有空。”苏庆春揽着沈梦的肩说道,“现在看你一整天都呆在家里,也没出去过,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还是工作不顺利?”
沈梦轻轻地拍拍他的手,笑道,“我身体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前些日子那么忙,都没时间陪你,现在既然没什么事,当然要陪你啦。”
苏庆春搂紧她,“你啊,总是只想着别人。”
“我哪里是想着别人,我只是想着你。”沈梦眼角弯弯。
“下个月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打算去马尔代夫度假,你看怎么样?”
“听你的。”沈梦扬着头温柔的看着他。
苏庆春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继续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沈梦耐心的听着。
等到苏庆春去洗澡,沈梦才拨了电话。
“梦姐。”
“上面怎么说?”
“先按兵不动,让您好好休息一下,苏家正在竞标的案子上头已经搞定了,说是对您的补偿。”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
“是。”
沈梦挂了电话,舒了一口气,打电话之前,她一直在担心还要有什么事要做,这样以来无论如何都去不成马尔代夫了,那么阿庆一定很失望,好在还算幸运。
前几天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沈梦还是心有余悸。连晴酒天都是上头的人,那么整个L市,不,是整个亚洲,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如此强大的势力,想要谁死谁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隐藏在暗处的人是谁。
这样错综复杂又扑朔迷离的网让沈梦忽然萌生出一丝退意来。
但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就算退了出来,没有靠山,没有权利,就能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吗?这么多年来,想要自己命的人还算少吗?就算自己不怕死,但是阿庆呢?
想到这里,沈梦露出一丝苦笑。
不只这样,当她那天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江城,她就可以预料到,真正的暴风骤雨远没有到来,事情也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穆成军不过是第一个,那第二个会是谁。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还有能力保住这个家,保住阿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
晴天一大早就被诺比拖了起来,于是一整个明媚的早晨都沉浸在晴天的坏心情中。尽管不满,晴天还是乖乖地跟着诺比来到唐家。
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一次来这里,晴天都没有什么好感。无论从哪里看,唐家在自己心里永远都是冰冷并且神秘的,这让他在很大一定程度上被压制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这么多年了,唐家丝毫没有变。
“欢迎二位的到来,请跟我来。”徐凯早早的就到门口站着等他们了。
“徐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啊。”晴天笑嘻嘻地勾着诺比的肩膀,毫无形象的朝徐凯笑道。
“这是身为管家分内的事。”徐凯一板一眼地回答。
一点都没变。晴天撇撇嘴,真没劲。
徐凯领着一直没说话的诺比和一直在说话的晴天,来到正厅。
晴天和诺比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有人在拉小提琴。
琴声很动听,但不知是自己的心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晴天觉得这琴声像是洞悉了自己内心那点极微弱的恐惧,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催化剂,把那点恐惧渐渐膨胀了起来,但是晴天几乎立刻就把它重新压了下去。
带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一步一步,不出任何差错。
但是,进去之后,晴天郁闷得想杀人,一个孩子拉的琴,他到底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的男孩像是没有感觉到有人来,背着两人,依旧故我的拉着琴,看不到他的容貌,纤瘦的背影看起来弱不禁风。窗外光秃的树干,衬得这画面有些清冷。
晴天等得有些烦躁,那种不安又涌了上来,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来,也是这样的心情,似乎唐家是他命中的克星,无论何时何地,总也逃不开被压制的命运。
琴声忽然停了下来。
男孩转过身来,长长的刘海没有遮住那双清冷的眸子,苍白的皮肤衬得黑色的眼珠格外的黑亮,清秀的容貌依稀有那个人的影子。
徐凯走上前去,唐杰把手上的琴递给他,然后看向晴天和诺比。
晴天碰到他的眼神,忽然一惊,随即有掩饰地大笑,“拉得真不错,真不错。”
唐杰没理他,结果徐凯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把毛巾丢给了徐凯,才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离晴天大约一米的样子停了下来。
“你是晴天?”
晴天一咧嘴,“你猜。”
唐杰断定他是傻子。
这下连一直沉默的诺比都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
“少爷,早餐已经备好了。”
唐杰没说话,却往餐厅走去。
“徐管家……”诺比刚想开口问,却被徐凯打断了。
“请二位也一起过去用餐。”
晴天和诺比摸面面相觑,但也只好跟着去了。
巨大的餐桌上,在晴天和诺比的面前分别都放了一个大盘子,纯银的餐具清晰地映着两个人的容貌,精致的食物,看上去就让人胃口打开,再配上旁边的宫廷葡萄酒,哪里像是简单的早餐?
摸不着头脑的两个人齐齐看向徐凯,后者却只是尽职地站在唐杰的身后,连眼神也不曾转移。
唐杰也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刀叉优雅自顾自地吃着早餐。
许久。晴天觉得自己肚子里的火积得差不多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唐杰忍不住皱眉。
“徐管家,这是什么意思?”晴天一改先前的嘻哈,沉声质问。
徐凯刚要开口,唐杰举起手,拦住他。
晴天这才把视线投向唐杰。
唐杰放下手上的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鬼”晴天疑惑地看着他,连诺比也看了过去。
“晴天叔叔的演技真好,莫非你是演员?”唐杰稚声稚气地歪着脑袋说。
诺比扶额。
晴天也第一次觉得有点丢人。
“今天是我生日,父亲和哥哥都不在,所以就请两位叔叔过来陪我一起玩。我听说,晴天叔叔和诺比叔叔都很厉害,不知道你们俩谁更厉害呢?”唐杰一脸纯真地看着他们。
晴天猛地揪住诺比狂摇,“他真的只有十几岁吗?他一定是唐尧那混蛋找人假冒的吧!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啊。”
“你别忘了,这是唐家,他是唐家人。”诺比把他扯开,顺便补了一刀,“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别人挑拨。”
晴天捶胸顿足:“啊——!!!我讨厌唐家人!”
诺比冷静地从餐桌上拿起一块芙蓉糕塞进他嘴里。
餐厅里瞬间恢复平静。
等晴天终于闹够,几个人开始真正的谈话。
晴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杰。
此刻的唐杰坐在餐桌前,身后是用洁白的窗帘遮住的落地窗,光线透过那层轻薄地白布照了进来,将他黝黑的头发染上一层光边,苍白的皮肤和纯黑的眼眸,在阴影里看起去竟生出一丝神秘又危险的味道来。
晴天轻轻皱起眉,想到这些年自己听到的传闻以及最近发生的事,道,“你是怎么知道穆成军有个儿子的?”
到北区之前,他就收到了徐凯的消息,他接到的命令是除掉叛徒,但并不知道这个叛徒还有个儿子。
唐杰看了一眼徐凯,嘴角上勾,“其实不难猜,穆成军掌管新世会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一个七老八十的人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的东家?新世会的养老费可不是小数目,安安心心颐养天年不是更好?除非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让徐叔查过,穆成军以前有一个情妇,给他生了个孩子,但没满周岁就去世了。”
“所以你怀疑那孩子是诈死?”晴天把话接下去。
唐杰道:“你要这么认为也行。”他原本只是在想这么多年穆成军为什么没有结婚生子,后来他发现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反而一直在穆成军的庇护下成了西区的老大。
如果不是冀辉一心想要吞并四区,这个秘密恐怕不会曝光。
晴天觉得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穆成军一死,新世会就必须重新选举会长,你打算怎么做?”
“无所谓。”唐杰耸耸肩。对唐家来说,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穆成军的死也是一个警告,凡是跟唐家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
晴天跟诺比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沉默。
唐杰静静的等着。
最近L市交通堵塞的异常厉害,整个交通局的交警几乎全部都被派了出去,但是时不时冒出的车队让他们压力倍增。
“少爷,这是最新的名单。”徐凯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唐杰看了一眼,揉了揉额,站了起来,“伦敦那边怎么样了?”
徐凯道,“一切照常。”
“是么……”唐杰面无表情地撑着脑袋,眼神放空,毫无生气。
于是书房里又重新归于沉默。
“你先去忙吧。”
徐凯弯腰退了出去。
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唐杰起身,走进唐叶的卧室,躺在唐叶的床上,闭着眼睛。
唐元昨晚在江越那里待了一晚,早上才回来,上了楼,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送唐杰去学校了,于是抬脚往唐杰的房间走。
但是房间里没有人。
难道已经走了?
看看时间,才七点四十,并不算晚,通常他都是最后十分钟才出门,掐着点到学校,今天应该不会这么早吧。
想到这里,决定去唐叶的房间看看,那孩子有恋兄癖,说不定唐叶一走就睡到他的房间去了。
果然没有猜错,这孩子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躺在唐叶床上,但是唐杰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望而止步了。
不是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唐杰,应该说,在他的印象里,唐杰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曾真的快乐过,尽管他也不曾显露过属于悲伤或是难过的情绪。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唐元才更加觉得担心。
明明是一个孩子,为什么总是不快乐?是因为生在唐家,还是因为豪门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说起来,似乎江越也是这样,脸上永远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们心里似乎永远装着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唐元叹了口气,敲了敲门。
见他没有反应,唐元直接就走了进去,抚上唐杰的脑袋,软软地发丝,小小的脑袋,以及苍白的皮肤,轻轻地叫了他一句,“小杰。”
“他为什么不回来?”唐杰忽然问。
唐元笑笑,果然是个孩子。
“阿叶在念书,一定是有很多的课业,所以才回不来的。”
“那他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了,这里有小杰,有他的家,他当然会回来。”
唐杰轻轻地摇摇头,“他不会回来了。”
他要的不是一个叫唐杰的人,要的也不是只有唐杰的家,他不会回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叫唐杰的恶魔,他不会回来了,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不属于他,他们之间如果不是兄弟,就是敌人。
“小杰想他了?”唐元抱住他。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唐元回过头,见徐凯拿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于是连忙说道,“请进。”
“元少爷您回来了,需要为您准备早点吗?”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徐凯微微点头,朝唐杰说道,“杰少爷,这是叶少爷让人带回来的礼物,并祝您生日快乐!”
“生日?小杰的生日是今天啊?”唐元愧疚地看看唐杰,“抱歉,我忘了。”
唐杰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徐凯手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动作。
“小杰?”唐元见他没反应,试探地叫了一句。
许久,唐杰才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唐元以为他是过去接礼物的,但是唐杰只是经过了徐凯,走出了房间,没有说一句话。
唐元疑惑的看着徐凯。
徐凯也只是朝他弯弯腰,然后也出去了。
摸不着头脑的唐元自然也没有再呆下去,只好边下楼边想着要怎样替唐杰过这个生日。
等上了车,才发现唐杰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于是干笑地解释,“今天我送你。”
唐杰也不再说什么,扭头看着窗外。
一路上,唐元一直都在想,但是直到脑袋都要爆炸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庆祝,更别说送什么礼物了。这样以来,唐元倒是好奇唐叶送的是什么了,虽然小孩的脾气难以捉摸,不过有一点唐元可以肯定,唐叶要是连礼物都没有,绝对更糟。
真的是恋兄癖不成?
看着小家伙一身落寞地往学校里走,唐元觉得,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恐怕都不能让他高兴了。
真是让人头大。
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