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说并不太寻常,没想到会被他猜个正著。
杨以恩这头还在踌躇,Danny便打铁趁热地追问道:「说啦说啦,是什麽样的人?」
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话在舌尖打转半天仍然吐不出口,杨以恩叹气:「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Danny哪里那麽容易放过他:「你这样还是不是朋友啊,我跟林文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
杨以恩很头痛,这种事情又不是买卖,难道还要以物易物不成?
「你的生活圈那麽小,会是谁?」见他不说,Danny迳自猜了起来:「我吧里的客人?不对,如果是我早注意到了……喂,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想说谎的杨以恩乾脆沉默到底。
「不说话那是默认了?」Danny也很有本事解读他的无声抗议。「我认识的……该介绍给你的都介绍过了,到底是谁啦!」
不理会跳脚的Danny,杨以恩摸出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喂,哪位?」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差点让他手滑摔了手机,杨以恩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刚刚匆忙接起手机没看来电人显示,早知道就装死不接。
「哦……」他侧过身回避Danny好奇的眼神,遮著嘴低声:「什麽事?」
『你在哪里?』
「Danny这边。」
『我大概再……』那头的人似乎在看手表,声音顿了一下:『再二十分到你家。』
拧起眉,他想说「怎麽这麽突然?」,那人只匆匆说了句『等下见』就挂断了。看著断话的手机愣了几秒,抬起头才发现Danny已经站到面前,眼带审视地盯著他。
杨以恩收起手机,转身拿起剩馀的啤酒喝掉,放了一张纸钞在吧台上。
「我有事先走了。」
「谁找你?」双手环胸的Danny挡在他身前。
「还不是李璇。」杨以恩若无其事说道。
「哼,他怎麽最近很常找你啊?」
杨以恩微微耸肩,没回答。
「干嘛不叫他过来这里?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
「不知道,他说等一下就到我住的地方。」
「切,真没意思。」
「走了。」
蓦然,Danny眯起眼,叫住欲背身离去的人。
「小杨。」
「干嘛?」
「是李璇对吧?」Danny看到瘦高的身影一僵,以著更笃定的语气:「你喜欢李璇。」
「……」伫立原地的人没有讲话。
「你是笨蛋吗?」Danny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
这时杨以恩偏过头,昏暗灯光下的脸像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一双扁圆的大眼是教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Danny阖上嘴,剩馀的话说不下去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李璇没有关系。」
………………
应该会在第十回完结:D
如有意外,只会提早不会延後(殴)
难言 8
8。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李璇没有关系。」
虽然在酒吧对Danny说得好潇洒,真正见到人时却止不住内心的不安与骚动。
看著站在公寓楼下的修长身影,杨以恩竟有些裹足不前,身影一动,原本覆在檐下阴影的脸露出来,他只好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
「还好。」
非常熟悉的对话,说出口的心情已然不同於以往,杨以恩不习惯变得多愁善感的自己,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於李璇的造访感到一丝愉悦。
拾阶爬上小套房所在的三楼的时候,身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一时没听清楚,停下脚步转头欲问,差点与紧跟在後的李璇撞成一团,幸好後者及时扶住他。
「吓死我了,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呃……」杨以恩自己也有点吓到,支吾道:「我是想问你刚才说什麽,我没听到……」
说完,意识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强自镇定地拉开距离,反身抓著扶手继续往上走。
没一会儿就来到房门前,掏著钥匙的杨以恩这才听到李璇说:「我是问你为什麽最近都没回我mail。」
「忙著就忘了。」
「……这样啊。」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忙碌而不回信,李璇不会以为有什麽不同,顶多碎念几句罢了。
进了套房,打开冷气,杨以恩这才发现堆得到处的杂物跟衣服。每次李璇来之前他会稍微整理一下,说是整理也只是空出可以走路跟睡觉的地方,但这次对方没通知他就跑来,自是乱得没一处可以坐人的。
「你……站在那边等一下,我收一收。」
收回本来想叫对方坐的话,杨以恩开始捡著散了一地的书,全是食谱,他最近在研发新甜点。
李璇怎麽可能乖乖站著,放下手边东西也跟著帮忙收拾,杨以恩没跟他客气,两人四手整理起来快多了。
大致还原房间原貌,食谱书在墙边叠成一落,脏衣物丢进篓子明天再洗,杨以恩有点脸热将床铺上的乾净衣物放进衣柜,让李璇收拾房间不觉得有什麽,但想到自己的衣服被这样摺得整整齐齐竟有股难以形容的窘迫。
李璇倒没看出他的不好意思,一边摺一边叨念:「你也太夸张了吧,衣服洗好就要马上摺起来收好,不然会变皱还会潮湿。」
说完,又是一件摺得可比服饰专柜的上衣递过来,本来还惭愧著,接过衣服的同时杨以恩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摺衣服的技巧好熟练,李太太。」
「……」
霎时间李璇脸都黑了,杨以恩兀自笑趴在床上,笑到後来,十坪大的房间只剩他轻轻抽气的声音,因为笑得太厉害腹部肌肉隐隐作痛。
李璇眼里生出几许无奈,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在Danny那边喝多了,一点无聊事也笑得这麽疯,醉了吗?」
脸半埋在床被里,杨以恩闭上眼:「大概喔。」
……怎麽可能,一杯啤酒的酒精早在回来的路上消散光了。
结果只听到李璇嚷著「不会吧」,床的一边微微下沉,呼吸一滞,他的头发被人轻轻从脸上拨开,温热手指擦过皮肤的感觉太亲腻,他忍不住张开眼。
李璇低头俯视的表情很温柔,放轻了的醇厚嗓音像是能醉人,认识这麽多年,怎麽现在才发现这人的迷人之处,杨以恩想。
「真的醉了?」
闭了闭眼,他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坐起身,双手在脸上搓著。
「有点累而已。」
「你昨天又晚睡了?」
随口应了声,杨以恩下床找衣物准备洗澡,忽然想到不请自来的李璇。
「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麽突然过来?」
正拿出笔电的李璇骤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是沉默。见他不说话杨以恩也懒得追问,心道他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了。
就在这时候,李璇才万分艰难地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我喜欢上一个人。」
打住往浴室走去的脚步,杨以恩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可是不管我怎麽暗示,那个人好像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
原来是来找他当爱情顾问?可也找错人了吧,追女孩子他是一窍不通,李璇未免病急乱投医了。
看著李璇诉说心事的懊恼神情,杨以恩眼眨也不眨,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谁料李璇却反过来瞪著他,一脸的不甘心,半晌才移开眼,一副厌弃的样子。
「搞不好我不是那个人喜欢的类型,不然都表现得那麽明显了,为什麽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万一直接说出口却被拒绝,大概连朋友都当不成,那还不如不说。」
「你连说都还没说就想这麽多。」抿抿唇,杨以恩又补道:「而且你很不错啊,怎麽能肯定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一定是这样。」李璇用著自暴自弃的口吻说:「那个人以前交往的对象年纪大我很多,大概嫌我幼稚又不够稳重,不值得信赖吧。」
杨以恩突地笑了,笑李璇的没自信,也笑自己居然还能真心地觉得瞻前顾後的李璇很可爱,一如既往地喜欢上就很死心眼。
李璇被这麽一笑似乎更沮丧了,背过头去弄他自己的笔电,再也不讲一句。
杨以恩当他恼羞成怒,过一下就好了。谁料洗完澡出来了,盯著电脑萤幕的人还是不说话。
网路线被占用,无法上网的杨以恩只好靠在床头玩PSP。顷刻间,十坪大的房间里只剩答答的按键声,若不是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李璇的背影,他会以为跟平日一人在家没什麽两样。
按著方向键的手指僵在游戏机上。怎麽会这样呢,明明不是一个人,他却觉得寂寞得不得了。
在南滩的时候想著只要能跟李璇在一起,以著什麽样的形式都可以,但亲耳听到对方诉说暗恋之苦时还是忍不住感到酸涩,果然无法做到无动於衷。
偏偏对方又太相信他,相信他事忙而无法回覆mail,相信到在他面前总是毫无保留。曾经为了交换他的信任而哭丧脸说著「不要为了应付我而觉得困扰」的李璇,杨以恩不知道该怎麽去拉开两人的距离才不会再度伤害对方。
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眷恋著李璇对自己的依赖,早在不知不觉当中那麽在乎,在乎到了无论如何不愿对方难过的地步。
丢开PSP,杨以恩瞥了书桌前不动如山的背影一眼,趁心中苦涩不是太泛滥的时候,拉起被子往头上一盖。
「我先睡了。」
没有不会结束的痛苦,就像当初母亲去世时以为自己会崩溃,实际上他还是活得好好的,此时的心伤也是一样,自怨自艾舔伤口实在不是他会做的事情,还不如睡一觉。
阖眼不知道躺了多久,总算浑身都被睡意包围之际,感觉室内完全暗了下来,杨以恩迷糊间想著应该是李璇熄灯准备睡了。
摘除手表的金属声,衣物窸窣的细碎声响,没多久被子被掀开一角,有人躺上他身旁的空位,这个认知让本来在睡梦边缘的杨以恩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僵著身体下意识抓住被角,一动也不敢动。
这张床比一般双人床小一点,就算他体型偏瘦又侧躺,也免不了跟身後的人碰在一起,还不及猜想李璇此举的背後意义,後者的下一个动作吓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李璇翻过半个身体整个胸膛贴在背後,一手横过来隔著凉被抱住他,後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全因为就在耳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杨以恩又恼又苦,真该在李璇爬上床的时候就醒来,现在被当作玩偶一样抱著,醒来两人都尴尬,睡却是睡不著了。
正心慌意乱的时候,低不可察的一道叹息钻进耳里。
「对不起……」
拽著被子的手指紧了紧,原本闭著的眼睛闭得更密,杨以恩花了几分钟小心咽下喉间的硬块。
隐隐猜到,为什麽身後这个人会叹息,会寂寞得必须抓个人相拥而眠。
这一晚,他默默听著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李璇的心跳声,直到累得再也撑不过睡著为止。
……………
鬼打墙到此结束,不然我先自己撞墙算了= =
剩下两回就完结,明晚一起贴。
难言 9
9。
隔天醒来是两人都要工作的星期一,李璇不知道什麽时候离开的。
之後的整整两周,杨以恩的电子信箱收件夹都没看到李璇的名字,即使无关问候,向来两三天就会转寄些笑话、趣闻过来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自身工作上的忙碌跟转变无暇让杨以恩多做臆想,老板派他代表糕饼坊参加一个国际性比赛,他跟比赛团队每日除去店里原有工作,还花上许多时间研发参赛作品,就连回到家脑袋里想的还是调配比例跟成品构图,如此全心投入在蛋糕上恐怕是第一次。
他之前参加国内一些小型比赛获得不错的成绩,本来也满足於此,对兴趣不多的他来说,做蛋糕除了谋生之外更像是一种喜好,喜好大多数是凭心而行的。几年前他拒绝到康至德担任主厨的饭店工作时,後者说他企图心不足,技艺上难有精进,那时候他并不以为意。离开绿篱後辗转在不同的地方专心学习甜点制作,直到两年前在这家糕饼坊稳定下来,打算就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现任老板却不认同。
『如果你打算做一辈子的蛋糕,就不能一辈子做一样的蛋糕。』
每季要他想出不同的产品,叫他跟其他师傅指导学徒,出资让他去比赛见习。这个为期十天的比赛在东京举行,老板也是二话不说把机票食宿的费用全揽下来,只对他说:『这次的主题很适合你发挥,看好你抱个奖回来。』
於是有了回报知遇之恩的压力,也是想要试验自己能耐的压力。
飞往东京的前一天,他带著准备参赛的成品去找Danny,这段时间推拒了好几次邀约,不是没听出对方声音中的失落跟欲言又止。果然才碰面,Danny嘴一扁,只差没挤出眼泪来,很委屈的样子。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三十岁的人装起可怜毫不在乎形象。
「我没生气,是真的忙。」将蛋糕从纸盒中拿出来,拿刀子片了一块:「帮我吃吃看。」
「这就是要拿去比赛的?」Danny眼睛一亮。
杨以恩点头:「准备了三款,这是其中之一。」
「唔嗯!好吃!」
Danny边吃边觑著他的脸色,看得杨以恩不禁莞尔。
「除了『好吃』没有其他感想吗?」
舔著叉子的人脱口便说:「我又不是李璇,吃不出门道啦!」
杨以恩怔了下,Danny也傻了,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呐……我说小杨啊,你没事吧?」
「你干嘛啊,我有那麽脆弱吗?」回复原来面色,杨以恩把剩馀的蛋糕全片开来。
「也不是啦!」放下叉碟,Danny帮著他把蛋糕一一放进其他空盘:「你当我鸡婆,我就是有点担心。」
弯起嘴角,杨以恩拍了他一记:「管好你自己吧!」
口里假意哼痛,Danny跟他端了剩下的蛋糕请其他服务生跟酒保吃。
其实杨以恩本就没指望可以从外行人士听到可供参考的评语,只是因为一种临行前的无端寂寞跟惆怅才会过来吧。
前几天跟团队终於决定好参赛作品的那一刻,他想起了总是主动要求试吃、笑著说「我会吃光光」的人,对甜食颇有心得,会很真诚的提出感想,像是每一口都意犹未尽地吃得连奶油沫都不剩。
那个人曾经腼腆地对他说「你的蛋糕就像你的人」,乍闻瞬间的喜悦跟满足日後常在端出成品时一闪而逝。
於是他犹豫了许久,今天早上还是传了一封简讯给李璇,简短提了要去东京的事情。
翌日一早的飞机,Danny硬要开车送杨以恩回租屋处,一副好像他这一去就不会回来的不舍,搞得他哭笑不得。
「你不要那个表情好吗?我是去十天又不是十年。」斜睨把车子丢路边坚持陪他走到公寓门口的Danny。
「没听过度日如年啊,十天就是十年!」
「说吧,你要我给你带什麽?」
「嘿嘿,小杨好了解我。」被识破意图的Danny搓著双手:「帮我找瓶酒,只有日本有。」
就知道,这个酒鬼。
「我没什麽閒逛的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机会再帮我找就好。」
「酒名是什麽?」语毕,杨以恩咋舌:「算了,你还是传成简讯给我,用说的我背不起来。」
「早就写下来了!」说著Danny掏出一张写著英日文的小纸片。
这家伙根本吃定他一定会答应,杨以恩抽了纸片往口袋塞。
两人并肩来到公寓门口,杨以恩催促Danny走人,免得车子被拖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