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紧张而急迫地插嘴:“我们是相爱的!”
陈建林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第三者”身上,发现对方意外地看着像个正经人,不过哪个正经人能陪彦清整这个事?
“你,干什么的?”
韩旭咽了咽口水,“我是……设计师。”
“哪个公司?”
“……”
“设计师……呵,”陈建林摇摇头,“鸭子还差不多。喂,你不会真的找了个鸭子来糊弄我吧?听景海鸥说你好像有这个打算。”他对彦清皮笑肉不笑地挖苦,“看这个场面挺大的,你们刚才是做过了?”
“嗯。”彦清认的痛快。
陈建林嗤笑,问韩旭,“那他行吗?”
韩旭说:“……行,而且还很热情。”
彦清说:“我们做了两次。”
陈建林拍手,“那真是不错,现在证明给我看吧。”
两人怔忪,陈建林说:“快啊,别浪费时间,如果彦清行了的话,我就承认你们是偷情的关系,二话不说和你分手。”
不说这个提议的内容是如何下流,即便是彦清豁出去……也没法证明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彦清是不行的——陈建林是在刁难。
场面一时有点冷,眼看就要穿帮了,演不下去了。
韩旭突然机智地说:“你反正也不是不能爱女人,反正你对彦清的感情也不是爱情,不如趁还不算太晚各自寻找真爱……”
这几句话让本来还想强装几分风度的陈建林脸色骤变,猝然翻脸,几步跨过去一把将韩旭从床上拖下来,拎着他的衣领摇晃,骂道:“你个臭出来卖的!在我的床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被捉奸就要有被捉的样子!你特么还敢人模狗样地跟我谈爱情?!你算老几!!”说着就是一拳,把人轰倒在地板上,当时韩旭鼻血就下来了。
彦清愣了愣,跳起来阻拦,双手像母鸡样张着护着小鸡,“你干什么打人!他又没有错!”
陈建林不怒反笑,“打他?还不止这么简单呢!”
陈建林一直把韩旭揪到浴室,然后不顾彦清的阻拦,把他的“奸夫”绑在水管上。
可怜的韩旭心中充满了恐惧,自己要被杀掉了吗?然后分尸从马桶里冲走?他不要!他还有孩子要照顾!小乖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救命啊!!”他大喊。
陈建林用毛巾堵住他的嘴。
彦清扑过来要救他,被陈建林一把揪住拖走,“他是他,你是你,我还有账和你算!你以为你跑得了!偷情!你TM出息了!还敢跟我玩偷情!真是把你惯出毛病来了!有病不去治麻痹天天在家作!我让你作!!我让你TMD作!!”嘴里污言秽语地说着。
韩旭绝望地看着暴走的陈建林像要将彦清沉猪笼一样给拖走了。他被独自绑在浴室,浴室的门开着,他可以听见外面卧室的动静而无法看到景象,可是这样更加恐怖了,彦清在外面凄厉地叫着。
韩旭奋力挣扎,然而绑着他手腕的领带十分有韧性,打的结也很专业,越挣越紧。
卧室里传来衣料撕扯和肢体接触的细微而激烈的声音,还有彦清的挣扎和喊叫,不时有拒绝和哀求的话语。
“分手?!你想得美!亏你想的出用偷情这招!有病……呵呵,不是说刚刚已经做过了吗?还TM两次,两次都插哪了?紧得能夹断骨头了!这次你就没想起来用酒瓶子做做旧?!……你呀,我看你就是欠艹!……”接下来的话语几近呢喃,合着彦清的呜咽啜泣,韩旭支着耳朵也听不清了。
可是同时还有另一种声音,身为失足男子的韩旭一听便明白陈建林在做什么——他不顾已经在分手边缘的对方的意愿下强行插入着,这是什么?这是婚内(?)强奸!是赤裸裸的强奸!……那么是因爱生恨先奸后杀吗?!……没想到彦先生的男友竟然是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变态……
韩旭又是一阵大力挣扎,然而束手无策,只能耳朵里听着外面彦清从最开始的抗拒哭喊到后来的无声饮泣,以及陈建林粗沉的喘息声和仿佛在泥巴地里打桩的声音。
韩旭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彦清的悲惨命运。
外面折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韩旭越来越心里发毛,他恐惧地想:这个渣能力还是挺强的……彦先生现在一定很惨了。
其实陈建林平时也没有这么神勇,可是盛怒之下不觉就气场全开,加上好久没做,感觉有点进入大无敌状态了,直到他自己也腰酸腿软才悻悻罢手。再看彦清已经瘫作一团,昏睡过去。
陈建林抹了把脸,擦干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冷静下来,用被子盖住受了侮辱的彦清,心里不觉泛起一阵人到中年家道中落啥啥的苍凉无奈感。然后他想到卫生间还绑着个“奸夫”。
韩旭听外面云收雨歇,不知是该替彦清松口气还是替自己捏一把汗,果真,没多久,那个罪恶的身影出现在浴室。
这淫棍只穿了件睡裤,上身赤裸着,还有点冒着腾腾的杀气,(实际上是出汗之后的蒸发什么的。)这恐怖的身影映在韩旭的眼睛里让他不禁瞳孔一缩,然后那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难道我就这样被残忍地杀害了吗?!”韩旭发狂地晃动着手腕,被堵住的喉咙里发出如见鬼一样惊恐的闷声惨叫……
陈建林说:“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
韩旭还是害怕。
“……唔,也不是来睡你的。”
韩旭才稍微好一点,然而还是惊惶地看着这个刚侵犯过一个可怜人的现行犯,他有被客人欺负很惨的经历,知道那样的痛苦,所以他对一切强行行那事的人有着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韩旭是被栓在墙角,坐在地上的,陈建林就蹲在他旁边,从睡裤口袋里拿出烟给自己点上,又让了让韩旭,然后发现他嘴巴不方便,也就罢了,蹲在那里老农状一口口吸起来。
“他从哪找来你这么个傻狍子?你们出来卖的不是都很精明吗。”陈建林吹了口烟气,嘲讽地说,“你看不出来他有病吗?”
韩旭就傻眼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在问:“什么病?”
陈建林想指指脑子,一想,不对,于是指指心口,说:“他这里病了,抑郁症。虽然还没有确诊,不过我问过医生了,八成差不多。这一阵子就想让他去看医生,他不去,还非闹分手。扯蛋!他跟我分了就得去死你信不信?”陈建林把烟卷叼在嘴边,伸手把堵着韩旭嘴的毛巾抽出来。
韩旭得了自由,下巴试着收回来大口喘着气,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陈建林,突然扯开喉咙大喊:“救命~~~”
陈建林眼急手快又给他堵回去了,严厉训斥他:“我不杀你!也不睡你!你喊什么喊!再喊我就先奸后杀!听见没!!”
韩旭眼角泪星四溅地点点头。
“还喊不喊了?”
韩旭眼角泪星四溅地摇摇头。
陈建林于是又给他把毛巾掏出来,看他还算乖顺配合,一边吸烟一边把自己和彦清的事情说了说。
他口中的故事彻底颠覆了韩旭的认知——在这个版本里,原来外面被糟蹋的那个竟然是个可以用酒瓶子对自己做出残忍事情的狠茬子,而苦恼地蹲着抽着烟的这个才是多年苦情哈哈的正主。
陈建林把第三支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碎,然后站起来,给韩旭松绑,说:“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不过没关系,我们俩之间的事也用不着你信,别跟着瞎参合就好了……艹!看你弄的都打成死结了!”他又离开去拿了把剪子把领带一剪子断开了。
韩旭抖抖索索地扶墙站起来。
陈建林说:“我现在让你走,你可以去报警,或者忘掉这件事。怎么都随你,不过你记得别跟他起哄,要是让我知道你跟着他犯傻做下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没收你的生意本钱!”
韩旭条件反射地菊花一紧,急忙跑出去,找到自己的衣服慌乱地穿起来,穿完了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睡着的彦清,心里又不忍起来,不管怎么说看着都怪可怜的。
陈建林正监督着他的举动,此刻挡在他身前,不让看,一副请你离开我的家的表情。
“你……打算对他怎么办?”
“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不过我想不行就得治,不治还是不行的。”
韩旭离开前默默地想了想彦清那忧郁的残影,心里抱歉地想:“对不起,彦先生,我……帮不了你了。祝你早日健康。”
鸭头肖桑后来看到韩旭脸上的淤青觉得不对,问了问才知道这码子事,把韩旭骂到不行,然后坚决要了彦清的联系电话,亲自替他讨要个说法,说要勒一大笔医疗费,否则会让对方好看。
对方这时候的态度却很好,表示多少医药费都会付,之前的事情有对不住的地方表示道歉,并且还带了这里口碑不错的常客来周旋。
肖桑不好拂了客人的面子,见对方又服了软,也就放弃了狮子大开口的打算,只得列出了出工费、误工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等等费用,说了个能让人心里稍微平衡下的数字罢了。
16、倪疯子 。。。
在这欢场里呆的日子多了保不齐什么事都能见到,韩旭觉得自己经历的这场风波也不算什么。比方说最近常来捧他场的一个民营企业家,看着特别豪气,买酒都是成打,对韩旭也客气,就是喝多了就一口一个“孟工”地叫,一口一下急吼吼地亲。
听的多了,韩旭就知道这位总原来是暗恋自己手下的工程师,对正主抓耳挠腮地各种不敢吃,也许是自己长的和那个工程师有几分神似,这位总就拿自己当替身疼爱起来了。
欲望、欲望,所见皆是欲望,人的欲望皆是由欢喜心而起,没有爱就没有恨,没有贪嗔痴怨。这里所有的人无论宾主都在堆砌欲望,只是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只会无限地膨胀下去。
韩旭不敢多想,佛经里说做人要随缘安分,一切之境皆可修行,要心无所住乐善好施,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个如索多玛之城的地方他所做的如何能看成修行?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他拿这个困惑去问肖桑,不指望肖桑能懂他的意思,毕竟做这个行当念头多了会丧失基本的思考,也许过了一阵子韩旭自己也麻木下去,那样也好,灵魂不受拷问,心安理得地行这些罪恶勾当算是暂时的解脱。
岂料肖桑非但懂得,还给了他某种程度上的答案。
肖桑说:“虽然我不得不说作为你这个年纪的社会人你想的多了,不过也许不管是谁都会经历这样一个接顿。我不妨说说我多年前的一点体悟。高僧讲经的话我也偶尔听一点,里面说国人自宋以降根器都坏掉了,世人坠在迷障中,禅宗讲的明心见性多是野狐禅,打打机锋,抓住个话头执迷不悟,真正能参悟的少之又少……好吧,说的有点远,我是说,你看看我们身处的社会,出了七月流火难道就是朗朗乾坤了?如果你在政府机关、公司企业工作环境就会更好吗?或者还是你以前的男友对你保护太好,没让你见识到那些社会的黑暗面。这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在入了这行,略见了几件开眼的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谁能够因为噎住了就不吃饭呢?”
他说的云山雾罩,韩旭似懂非懂,觉得这些和自己的困惑有关系,可是又似乎不能完全释怀。
肖桑继续,“我向你保证,七月流火绝对不是最糟糕的修行场所。你想要渡化自己不妨顺便也渡化别人,沉下心,认真倾听客人们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他们渴望什么失去什么怀念什么,用悲悯的心帮助他们——这么说吧,如果你能把自己当做通过肉体而心灵的治疗师而不是个肉体工作者,那么你工作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韩旭有点目瞪口呆了,怎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贩卖肉体的变成了贩卖幸福的人了……真是神奇。
肖桑最后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话你可以考虑下。其实人活着吃饭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追求意义的,可是既然你非要想出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存在即是合理的。这个店,你和我,都是合理的。要怎样自处就看你的造化了。”
韩旭一脸迷茫满腹心事地走了。
肖桑暗自擦汗松了口气。因材施教心灵导师什么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他实在说不出“要让全天下的嫖客都幸福哟”这样不要脸的话来,不过至少他刚才那番话能起到一定的稳定军心的作用吧。
送走韩旭,肖桑拿出这个月的账本开始排榜。
每个月一次的男公关部例行排行榜,根据男公关的业绩定下名次,然后在某个显眼的位置专门有一个展示的平台。初来的客人很容易按照排行榜的顺序物色人选,而对于员工来说也是个很好的促进机制。
这个月的第一二名仍旧是燕丹和李夜,这俩人确实条件好,又会笼络客人,属于祖师爷赏饭吃内外兼修的类型。是七月流火的绝对台柱,这俩人算是第一梯队的成员。
而第二梯队的成员也有其相对的稳定性——常在三到十名浮动不等。
这样也好,有变动就有竞争,机制才灵活。
他特意看了下韩旭的成绩,因为前两天的伤误了工,业绩自然也受到影响,排名不理想。
摇摇头,他怎么总能遇上霉事?也难怪他开始求助于宗教的力量了,当人感到自身的渺小无助,求生的本能就会让他寻求强大的保护,信仰或者迷信水到渠成……或者让他去庙里拜一拜求个平安符什么的也好。
排到榜尾的时候,肖桑皱起来眉——这家伙居然一个月内一单生意都没接!
他当下便通过内线把人叫到办公室。
倪端笑眯眯地倚在办公室门口,对肖桑抛着媚眼说:“大总管您急召我有什么事?是想要收份子钱?还是要潜规则?”
肖桑冷冷地看着他,不言语。
倪端也还是笑,一点也看不出尴尬或者怯懦来。
肖桑便冷笑,“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过问一件事——你上个月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接。有什么向我交代的?”
倪端就剔着指甲无奈地说:“肖桑你也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客人都接的,上个月来的都不够级别,不能怪到我头上吧。”
肖桑说:“就算挑客也要有个限度吧?像这样一点进项没有,你当七月流火是养闲人的地方吗?”
倪端知道肖桑不好糊弄,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不了我这个月的基本工资不要了。”
肖桑冷笑,“你整天来上班就当是度假,像鬼一样闲逛,客人只挑厅级以上干部接,你当七月流火是老干部活动中心么?!”肖桑敲了敲桌子,“这么有官瘾你去省直机关做公务员好了,来七月流火做鸭子不是委屈你了!”
倪端见肖桑硬气,反而软了身段,笑吟吟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没去考公务员?我去了,可是人家一看户口本就知道我有案底了,人家不要做过大牢的,我也没办法,想和当大官的做朋友就只有七月流火这方宝地了。肖桑您就高抬贵手别跟我计较了好吧?”一双桃花眼微微斜挑过来。
肖桑就扶额,“你的媚眼留着给客人看好了,我没工夫听你扯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满嘴跑火车,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又惋惜地叹息,“凭你的素质要想做出名堂易如反掌,就是想做头牌也不是问题,只可惜你这里……”他指指脑子,“你根本就是思想有问题。”
倪端惊诧地捂住嘴巴,“肖桑你真神人也!我有一个外号就叫‘倪疯子’,嘻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哩。”
肖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