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览完了美术馆,两人出来吃了个饭,洛步晨远远看到了旋转的摩天轮,便提议去游乐场玩。安凡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虽然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但临近圣诞节假期的缘故场内的游客依然爆满,两人混在人堆里也不算太扎眼了。
摩天轮的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队,洛步晨便自告奋勇地去买票,让安凡去旁边的休息椅那里等他。安凡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去买饮料,却意外的在售卖点碰见了某个熟悉的人影。在美术馆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发男人也在,安凡看到他手里拿着两张摩天轮的票。
是给女友买的吧?安凡心想,拿了饮料又好奇地往他身上多看了两眼。
不想被对方发现了,安凡慌忙收回视线想若无其事地走开,但男人已经先行上前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你就是刚才在美术馆的……”
“是我。哈哈,真巧。”安凡摸了摸头笑道。
“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吧?”男人问。
“嗯,他买票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安凡说。
“倒是个蛮体贴的家伙。”男人笑了笑。他似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笑起来的时候意外的很有亲和力。虽然第一印象有点严厉,但不阴沉着脸的时候也是个开朗帅气的小伙子。先前的尴尬不由地淡去,安凡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难得我们有缘,交个朋友如何?Vincent(文森特)。”
“Alex。”安凡报出了自己的美国名字,与文森特握了握手。
在握住那只手的同时,安凡的脸色变了变。
男人的大手有着比常人粗糙很多的质感,掌心和指节处布满了一层常年积累的茧子。尤其是,右手手指的第一指节——用枪时扣动扳机的位置。
安凡下意识地低头往文森特的腰间看去,但外面的风衣将那里挡住了。
“怎么了?”文森特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的朋友大概买到票了,我过去看看。”安凡说。
与此同时文森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露出了笑容。“正好,我等的人也到了,回见。”他说着摆了摆手,接起电话来转身离开了。
安凡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也扭头走了。
回去的时候洛步晨已经买到了票,两人便一起去坐摩天轮。排队等候的洛步晨便笑着逗安凡,“据说摩天轮是给情侣坐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玩这个。”
“吃亏了?那不然给你换个位置?”安凡用眼神指指前面的两个女生。
“不用了。”洛步晨急忙道,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
所幸安凡没听到,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到那在空中不停旋转的巨盘上了。老实说坐摩天轮安凡也是头一遭,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兴奋。两人遵从工作人员的指示上了座舱,安全门关闭,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一点点升高,眼前的视野也一点点变开阔。
“知道摩天轮的传说么?”洛步晨突然道。
安凡一怔,茫然地看向他,见洛步晨笑了,“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轮就有多高,当我们渴望得到幸福但又幸福迟迟没有到来的时候,试着坐上摩天轮等待它慢慢升高,直到最顶端,俯视所看到的一切,这时我们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真的?”安凡将信将疑地趴在玻璃窗上睁大了眼睛。
底下的人群在视野中变的渺小,可以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群山环绕,浩瀚无际。连头顶的天空都似乎变的更近,更蓝,漂浮的白云仿佛一朵朵棉花糖,触手就可以抓到。才发现原来从高空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新奇,广阔,美丽。
一股久违的喜悦从心底的最深处升起,记得小时候经常会羡慕地看着远处的摩天轮,但连去游乐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父亲总告诉他外面不安全,尤其像这种人多的地方更不会同意他去。这是童年时一个没有实现的愿望,而现在,它实现了。
那时看到摩天轮安凡只是心里动了动,没想到洛步晨却看了出来。
有种快要被他看穿的感觉,再这样下去,会变成怎样……
似乎,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搭上了肩膀,将他往身边揽了揽。安凡侧头,对上洛步晨笑得温柔的双眼。不知为何,心跳竟微微加速了几分,在此时此刻,在摩天轮的最高处。
“找到了吗,安凡?”洛步晨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我找到了,那个童年时候的梦。”安凡笑了,“而我现在感到……很幸福。”
另一方面,文森特在约定地点见到了他在等的人。
她并没有穿走秀时候的名装艳服,普通女孩的装束却难以掩盖与生俱来的美艳。金栗色的发斜扎成一束,打着波浪的旋儿从肩侧垂下。十二月份的冬季里,她一袭火红的衣衫好像白幕背景下的一簇火焰,明艳耀眼,像极了那幅画中的女神,傲世众生,不可方物。
“Vincent,真的是你……”安宁的神情透出些许惊讶。她走上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但举到一半的同时她恢复了冷静的面容,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来芝加哥?”
“我想通了,Judy。我要去参加后天的聚会,向你父亲求婚。”文森特说。
“你疯了!爸会让你有来无回!”安宁脱口而出道。
“我做好跟Howard先生打持久战的准备了,直到他同意接受我们。”
“我跟你说过别自作主张。”安宁气道,语气有些急促,“你来芝加哥的事情迟早会被爸的人查到,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Vincent,听我的,赶紧离开这里。”
但文森特并没有动,他看着安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离开芝加哥?然后看你去跟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订婚?他家是有势力没错,但Colin(柯林)就是个衣冠禽兽,他在外面包养的情妇多到有几个孩子都不知道。你要我把你交给这种人渣?”
“你怎么知道我要订婚……”安宁一惊。
“别小看我的情报网,要弄到消息有很多种途径。”文森特轻描淡写道,“相信我Judy,他迷恋的只是你的外表,加上会几句哄女人的花言巧语罢了。而且,你说过你讨厌他。”
“我的确讨厌他,但这与你无关。”安宁甩开他要走。
“这不可能与我无关!”文森特上前一步截住安宁的路,“我爱你,安宁。”
虽然汉语的名字被他发音说出来有些别扭,但安宁的脸上还是流露出震惊,除了亲近的人都不会有人叫她的中国名字,心中不禁有些动容。马上安宁低头咬紧了嘴唇,将感情压回心底,再一次推开文森特,“请叫我Judy,我没允许你这样叫我。”
“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该告诉我你的本名。”文森特说。
“那只是个意外。”
“如果我爱上你也算是意外的话。”
“好吧,在这方面我说不过你。”安宁妥协,“马上去机场,应该还有航班。”
文森特却拉住了安宁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前走,“别急,我买了摩天轮的票。”
安宁想要挣回手无奈文森特握得太紧,想到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男人,安宁叹了口气,随文森特一起坐上了摩天轮。尽管这本该是个谈情说爱的浪漫时机,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点不对,终于在文森特再一次让安宁看看外面的时候,安宁开口了。
“Vincent,如果你想借这种方式追求我,我奉劝你死心。我不缺男人,如果我想,有大群的男人排成长队等着我去临幸他们,与霍克家的公子玩女人的品性差不多。不管我们之前的那段日子是巧合还是偶然,总之你该忘掉它,去找个更好的女孩。”
“我像‘他’么?”文森特突然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安宁别开了视线。
“我知道的,Judy,你是个好女孩。你中学时爱过一个普通的男生,但他出了车祸。他死了,你害怕你变心,害怕你忘掉他,所以你变了,你在全世界寻找他的替代品。你交往的那么多男友,都或多或少有什么地方像他。”
说到这里,文森特的眼神暗了暗,“我……也是吗?”
安宁没有说话,有点怕冷般地攥紧了手心,左手的尾指上是一枚不起眼的戒指。
她抬手扶住了额头,自嘲地笑起来,“不,你唯一像他的只有一点。”
只有一点,却轻而易举地击溃内心的防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你比他还固执。”安宁说。
文森特的神情流露出几分惊讶,而安宁吻了吻他,温润的唇瓣很快又离开,“Vincent,我在害怕。你正在取代他在我脑海中的记忆,你在让他消失……我需要在那之前,忘掉你。”
“如果忘不掉呢?”文森特看着她问。
“谁知道。”安宁淡然一笑说。
“我在芝加哥美术馆为你买了一幅画,画名叫做《梦中的女神》。Judy,安宁,你就像那位女神,看似对世间的感情并不在乎,其实只是在天国寂寞地等待心中的‘他’罢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从过去的那个梦里醒来,但我会等,等待她,那个不悲天悯人,也不逆来顺受,会使坏,会任性,我一个人的女神。”
“谢谢……”安宁说着,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明明心中感到的并不是悲伤,却有什么东西悄然从眼角落了下来……
告白
乘坐了一圈摩天轮下来,安宁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文森特体贴地递过来一包纸巾。安宁接了,小声说了句“谢谢”打算去洗手间补妆,被文森特拉住了。
“没关系,在我眼里你怎样都是最好看的。”文森特说。
这句话倒把安宁逗乐了,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笑道,“你说那个花花公子只会说哄女人的漂亮话,我看你也一点不差。”
“那当然,我事先有做功课。”文森特一本正经地回答。
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会专程为她学这些东西,安宁心里有点小高兴,嘴上却故意坏心地挖苦他,“你不说这句话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Vincent,怎么追女孩,你还得慢慢来。”
“有道理。”文森特表示同意,从衣兜里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把安宁的话认真地做了笔记,“不错的经验,还有什么,欢迎随时分享。”
“你还真让人没辙。”安宁耸肩,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差点忘了说,刚才我在这里见到了你弟弟。”文森特说。
“凡凡……不,我的意思是Alex?”安宁有点惊讶地挑眉,小声地自言自语,“他很少会跑来这种人多的地方,我还以为他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
“不排除有朋友陪着的时候,有个帅气的中国男孩跟他在一起。”文森特说。
“中国男孩?该不是……他吧?”安宁不由地想起了那天在门口见到的洛步晨,“没道理,他现在应该在香港,总不会千里迢迢地追到芝加哥来……”
安宁正嘀咕着,文森特忽然拽了她的手躲到了一群游客的后面。
“怎么?”安宁才想问,文森特朝她比了比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是Hawke(霍克)家的探子。那条走狗,又不知道在替他的主人寻觅什么猎物了。”
“走狗?这倒是个恰当的比喻。”安宁冷笑一声。
霍克家族是父亲的老对手了,虽然安明远在美国的势力很广,但树大招风,难免会有很多政敌,老霍克便算是其中之一。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典型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曾经死皮赖脸地纠缠过安宁,后来当众求婚被拒绝,让老霍克觉得挂不住自己那张老脸,从此之后便处处找父亲的麻烦。
看样子,霍克家也是打探到了这场秘密举办的聚会,打算搞出点乱子。
因为按照父亲的意思,这次聚会除了她和柯林大公子订婚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是将安凡引荐给远道而来的欧洲皇室的公主Angel(安琪儿)小姐。安琪儿和安凡的年龄相仿,是位长相清纯,真正像天使般美丽的少女,连总统见了她都称赞她配得起Angel这个名字。如果让这两家联姻成功,霍克家在美国的政治和经济地位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我想,老霍克一定是狗急跳墙,想要拆散这场联姻。”安宁说。
“很有可能。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你在这里……”文森特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糟糕!上午在美术馆的时候我就留意到这些人在背后跟着,但那时侯我还不知道他就是Alex……他们是冲着你弟弟来的,已经跟了很久了……”
“你说什么?”安宁一惊,拿出手机来拨了安凡的电话。
与此同时,玩尽兴的两人刚刚走出游乐园大门,准备打车回酒店。玩了一天肚子也饿了,洛步晨正和安凡吵吵闹闹地争论晚上要去哪里大吃一顿,安凡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姐打来的。”安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说,接了。
“凡凡你在哪?”安宁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在美术馆附近的游乐场门口,怎么了?”安凡奇怪地问。
“在原地等着,哪都不准去等我过去,听到没有?”安宁厉声道,一边加快脚步和文森特一起往游乐园的大门跑去。远远地,隔着绿化带的栅栏看到了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的安凡。
“为什么?姐你在游乐场里?你怎么也来了?”安凡有点莫名其妙。
“事情是这样的……”安宁正想解释,到嘴边的话语却僵住了。
在安凡背后的马路对面,一辆超速行驶的黑色汽车正在朝这边飞速地冲过来——
“凡凡!后面!”安宁尖声叫道。
安凡闻声回头,那辆飞驰的车子已经逼近眼前,席卷而来的死亡气息让身体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在车头迎面撞来之际,身体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洛步晨从旁边扑倒安凡滚到了一旁。汽车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消火栓上,溅起冲天的水花。
冰凉的水花溅湿了衣服和脸颊,安凡跌在地上,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行凶未成的肇事司机见状不妙,掉转车头便要驱车逃跑。说时迟那时快,跑在安宁前头的文森特已经身手利落地翻越了绿化带的护栏,从栏杆顶上跃下的同时厚重的风衣被掀起,他掏出右手腰间的手枪一枪射爆了车子的后轮胎。
“砰——”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失去平衡斜栽在了马路边上。凶手慌慌张张地从驾驶室里出来要逃,被文森特几步追上狠狠地一拳砸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
“凡凡……凡凡,你没事吧?”
这时候才奔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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