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妆心脏猛地一抽,看向洛临川的眼神也慢慢带上了一丝防备,“哥哥怎么说也是朝之重臣,陛下若要降罪,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怕是难以服众!”
“理由?”洛临川眯了眯眼,呜,阿慎穿这身堇色的宫裙倒是漂亮的紧,洛临川的思绪在尹初妆的身上转了转,忽的又飘到了尹初妆的头上。
这发饰是不是太过繁复了些?阿慎穿女装的样子我虽没怎么见过,但今日在围场内的发髻就好看些。
尹初妆见洛临川半天不说话,只当他是在思考该给哥哥找个什么罪名好,完全就没有意识到她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只是有些不屑的道,“陛下是明君,那些个栽赃嫁祸,污蔑泼脏水的法子,陛下该是不屑用的。”
她先给洛临川带上顶高帽,她就不信,她都这么说了,他还会在背地里做小动作不成。
“哦?”听见尹初妆的话,洛临川不禁有些好笑,“你怎知朕是明君?又怎知,朕不屑用栽赃嫁祸,泼脏水的法子?那些法子虽说是腌臜,但却是最行之有效的不是吗?”
尹初妆被洛临川的话哽了一下,这个人还有没有一点做帝王的自知之明了?帝王不都应该是最高傲,最不屑背地里使阴招的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非议似的?
尹初妆这样想着,刚张了张嘴,却又被洛临川打断了,“况且朕何须使那些手段,理由,朕的面前不就有一个?”
待尹初妆反应过来洛临川话里的意思,却是像被人当头棒喝般,愣在了原地,良久才动了动唇,“民女……”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洛临川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了尹初妆的话,“你是希望朕宽恕尹左丞相是吗?”
尹初妆愣了愣,闭着嘴连忙点头,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不屑?
洛临川嘴角的笑越放越大,甚为满意的道,“其实若是要朕宽恕尹左丞相也不难,关键还是要看,你该如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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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天上月亮被云遮住,只有几颗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风吹过树林,传来飒飒的声响,夜影摇晃,投映在尹初珩脚边的地上和身上,仿佛一种神秘的花纹。
尹初珩站在府门前看着那条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街口,心里是深深的忧虑。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件斗篷就搭上了尹初珩的肩上,尹初珩没有回头,“你先去睡吧。”
白忱皱着眉头,目光也随尹初珩的目光看向那黑洞洞的街口,良久才道,“小姐今个怕是不会回来了,少爷何必等着?少爷的身子……”
“无妨,”尹初珩回过头,对白忱淡淡一笑,嘴角是稀薄的笑意,“我在这儿等着,心里也能安定些。”
闻言,白忱倒是没有再劝,只是沉默着退到了一边,陪着尹初珩一块儿。
尹初珩想了想,突然启唇问道,“你可知今日,六王殿下跟我说了什么?”
白忱愣了愣,随即诚实的摇了摇头,当时,他正奉命去找二小姐,回来时,只看见六王爷笑嘻嘻的拍了拍他家少爷的肩膀,便走开了。
至于说了什么,他却是半点也不知道。
第104章 当牛做马()
尹初珩微微一笑,轻声道,“六王殿下同我说,虽说在阿胭这件事上,他与我关系颇僵,但如今我与既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又同为皇上效力,那前尘往事自然可以过往不究。”
尹初珩顿了顿,才接着道,“之后,他又恭喜了我一番。”
“恭喜?”白忱疑惑出声,现如今,尹府似乎也没有喜事,哪里来的恭喜?
尹初珩的嘴角的笑僵了僵,看向沉沉的夜幕,“他恭喜的是初妆,他说……陛下瞧上了初妆,尹府很快就会成为北陵城的新宠。”
白忱瞪大了眼,背脊也是一僵,“这么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初妆的身份,那么咱们之前……”
“事到如今,你觉得皇上还会顾得上这些吗?”尹初珩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听六王殿下话里的意思,陛下似乎对初妆动了真心,”
既然动了真心,那么过往的种种,自然烟消云散,只是她最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
白忱愣了愣,良久才道,“帝王之家,真的有真心可言吗?之前,宸妃的风头在北陵城里不也是一时无两吗?可今日,属下看陛下对宸妃的态度,哪里还有半分顾及?”
帝王之家,往往最是无情,小姐不知何时,或许就会皇家的牺牲品,成为陛下争权夺利的工具。
“是啊,帝王之家,哪里来的真心,哪里来的真情,到底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尹初珩闭了闭眼,苍茫的夜空一丝月光也无,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就在这一刻,尹初珩仿佛看见前路一片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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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临川静静看着尹初妆的反应,果然,在听见洛临川的话后,尹初妆的眼睛明显亮了亮,但也只是瞬间,那星星般璀璨的光芒便又消失在了尹初妆的眼眸之中。
“不知陛下有何条件。”
洛临川笑了笑,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可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尹初妆又怯怯的补充道,“初妆一介女子,文不可,武不行,财色两无,又无官职在身,也不可涉足尹府的立场,还望陛下不要为难民女。”
洛临川哽了哽,“既然你什么都没有,那朕又该说些什么要求呢?朕本想卖你一个情面,既然这样,那朕还不如直接……”
“唉唉唉,”尹初妆生怕洛临川后悔,连忙道,“其实,财民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哦?”洛临川坏笑道,“那色呢?”
尹初妆脸上的笑僵了僵,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口,“要色没有,要命一条!”
洛临川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咳嗦两声,将话题带过道,“朕同你开玩笑的,其实朕的要求很简单,你绝对可以办到。”
尹初妆见洛临川似乎确实没有要打她主意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她就说吗,洛临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如今又得了洛临川的保证,心里不自禁的安定了不少,遂也大方了一回,豪迈道,“陛下请说,若是民女可以办的到,民女绝不推辞!”
洛临川点了点头,眉眼微垂,长长的眼睫覆盖而下,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朕要你留在这宫里,陪着朕。”
尹初妆直接愣在原地,良久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陛下您……您说什么?”
洛临川似乎也是一愣,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相撞,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情愫悄然改变,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尹初妆还是那个尹初妆,但洛临川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绝情洛临川。
从喜欢上尹初妆的那一刻开始,洛临川就已经不是那个洛临川,只是他没有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他动了真心的事儿,洛临渊知道,卫炎也知道,只是他们不知道,有朝一日,洛临川对尹初妆的爱竟会到蚀心噬骨的地步。
“朕的意思是,”洛临川也是一愣,抬起手抵住唇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既然朕宽容大量,原谅了你的欺君之罪,那么你自然得当牛做马的报答朕,对,当牛做马……”
尹初妆这才松了口气,转念想了一想,这洛临川话里的意思,该不会要我给他最一辈子的宫女吧?
那么阿离……
尹初妆下意识的抬手握住脖间的紫玉,眼神里写满了犹豫。
她还要去找阿离,她还要替翻云寨找出真凶,为翻云寨报仇……她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她怎么能一辈子待在这宫里做洛临川的奴婢呢?
许是发现了尹初妆的犹豫,洛临川又道,“放心,朕不可能一辈子让你做朕的奴婢,一个月……”
“半个月,”尹初妆讨价还价,她还要去淮川找阿离,只怕去晚了,会出变数。
洛临川皱了皱眉,“朕的话,何时由的你讨价还价了?!”
尹初妆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有些委屈。
洛临川,“……好吧,那就半个月……”
尹初妆,“民女多谢陛下!”
洛临川,“……”他自然是不会让她做他一辈子的奴婢,她该做的,应该是这北陵城里的最尊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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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轻梧挎上菜篮打算到集市上去买些尹初妆的点心,可刚走到后门口就看见了躺在在一旁的白忱。
轻梧吓了一大跳,连菜篮子都没顾上就慌忙跑了过去。
“白忱哥哥,白忱哥哥……”轻梧摇了摇白忱,突然就有些慌张,大清早的,白忱不在自己房里,怎么会出现在大门口,还是这般模样的躺在大门口,难不成昨个夜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白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了神色慌张,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的轻梧,脑子立刻就清醒起来。
连忙问道,“怎么了轻梧?是谁欺负你了吗?”
轻梧摇了摇头,看着他,良久才委屈巴巴的道,“你怎么躺在这儿?”
“奥,这是因为……”白忱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眼睛亮到让人不敢直视,试探的问道,“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
轻梧一愣,脸颊上便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一把撇开他的手道,“你别胡说,我还要去给小姐买东西呢……”说完,也不管白忱的呼唤,低着头就冲出了府门口。
白忱在她身后挠了挠头道,笑得十分欣慰。
第105章 久别重逢()
冷胭坊
苏胭今日难得清闲,便想着要把之前想到一张香料方子配出来。于是研了磨,将需要的各式香料,物什,细细的写好。
写好后,苏胭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起身在房间的橱柜里将需要的香料拿出,称取所需份量。
她的屋子后面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便是她存放香料的地方,高大的橱柜共分八层九十六格,每格里都是一种不同的香料,按照独特的方式摆放。
橱柜前便是一张长长的檀木桌案,上面摆放着各式调香需要的物什与工具。
调香是苏胭在燕国时就有的兴趣,本来她作为一国公主,只需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便好,但她天生就爱调香,燕国国君当时只有她这么一个公主,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的,她爱调香,他便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随了她去。
于是,苏夜,他的哥哥便花重金请了当时燕国调香界最好的调香师赖教她调香,她如今才有了这么一门可以勉强拿的出手的手艺。
想起哥哥,苏胭的心头便是一动。
上次,在街头的打闹中,一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将她拉走,她本以为是哪个歹徒,可没想到,揭下面罩的,竟会是她的哥哥——苏夜。
只是那时的苏夜,早已没了在燕王宫里时的意气风发与恣意潇洒,有的,只是一种历尽世事后的沧桑。
她的哥哥,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百官群臣交首而赞的圣明太子,就如同她,也不再是深宫里单纯无忧的自在公主。
燕国已经灭了,她和哥哥如今……不过是亡国之徒罢了。
哥哥看见她,只是一个劲儿微笑,但她看得见,哥哥的眼里有泪。
这那么多年的分别,似乎只是为了一朝重逢。
她扑进苏夜的怀里,却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抱着他,良久才问出了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想问的话,“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哥哥,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苏夜也紧紧的抱着她,良久才道,“哥哥……中毒了……这么多年,一直在一个地方解毒。”
苏胭浑身一震,连忙抬起头看向苏夜,“中毒了?如何中的毒?是……”
“不是!”苏夜当然知道苏胭想问什么,她想问,这读是不是尹初妆下的。
“这毒是我从王宫里逃出来时不小心中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药王谷的谷主所救,这么些年,是她一直在照顾哥哥。”
苏胭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刚才苏夜着急的反驳,只是担心道,“那毒如今可是解了?”
苏夜愣了愣,看着苏胭的眼里是满满的柔情,良久才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苏胭的脸,“自然是解了,不然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苏胭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拽着苏夜的衣角道,“哥哥,我们一起走吧,我既然已经找到你了,那我自然也就不必留在北陵城了,待我吧冷胭坊卖了,我们和阿四便一块离开这儿吧。”
她留在这儿,留在这个有尹初珩的地方,无非是因为当初得到消息,说是哥哥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便是这北陵城。
如今哥哥已经回来了,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留在这儿了。
她和哥哥好不容易相聚,她再也不想和哥哥分开了。
苏夜闻言,却是有一刻的迟疑,对上苏胭期待的眼神道,“哥哥还有事,现在还不能离开……”
“有事?”苏胭问道,“可……”
就在这时,榴碧和默壅的喊声传来,苏夜便再一次匆匆离开了,直到现在几日过去了,哥哥也再没有来找过她。
就在苏胭愣神间,苏胭失手将半两茉莉花粉混入了辛夷花中。
苏胭意识到出错时,已经晚了,只能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动作。
“姑娘。”
就在这时,榴碧推门而进,笑嘻嘻的问道,“姑娘在忙吗?”
苏胭笑了笑,榴碧虽然长的不大好看,又有些黑胖,但却是个朴实单纯的人,对她也是真心,自是与红鸳不同。
她对榴碧自然也拿捏不起架子来,是故,她们之间相处,总是愉快的多。
“有事吗?”苏胭擦了擦手,挑开纱帘走了出来。
榴碧闻了闻空气中淡淡的香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在调香么?”
苏胭有些好笑的看了榴碧一眼,“你今个怎么了?以前你可没在乎这么多。”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榴碧这丫头都是咋咋呼呼的,她的房间也是想进就进,丝毫不曾客气过,怎么今个这么扭扭捏捏的。
榴碧嘿嘿一笑,双手绞着衣袍袖子道,“姑娘是否忘了今个是什么日子?”
苏胭一愣,“什么什么日子?”
榴碧低下头,愈发的难为情起来,好半天才小声道,“今日是榴碧的生辰……”
“什么?”苏胭没听清。
榴碧却猛地抬起头道,“没什么姑娘,我……我马上就去买菜。”
说完,也没给苏胭一个反应的时间,便直接扭过身子走了。
苏胭看着榴碧略显落寞的背影,却是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来,“傻姑娘……”
榴碧挎着篮子走在街上,心情却略略有些灰暗,他明明就跟姑娘说过自己的生辰的呀,姑娘怎么也不记得了……
这么想着,榴碧心里头更是郁闷起来。
就在这时,某个不识相的人“恰好”路过。
“哟,小爷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榴碧小胖子啊。”
默壅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凑到榴碧身边就是一声十分欠揍的问候。
榴碧此刻心里正是郁闷,如今见到默壅,以及他那副德行更是郁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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