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妆还记得当时,冷父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大家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冷千风也会打消出门游历的念头,可谁知道,经过这件事,一向不爱舞刀弄枪的冷千风竟然开始学起了武功。
冷父和冷千霜以为是冷千风想开了,也教的十分尽心竭力。可没想到,当冷千风小有所成后,竟然再一次出了远门,而这一出去就是快两年,直到最近才回来的。
“当时,我第一次出门,按照计划,向北到了青山郡。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偷走了钱袋。大概是有人见我穿着华贵,以为我是哪家的豪门公子,便动了歪心思,趁我不注意将我绑到了一处荒郊野岭的破屋子里。逼我交出钱财,殊不知当时我身上已经分文没有了。”
尹初妆静静听着,突然觉得这个故事的开头,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呢?想了想,才问道,“该不会,那迟斐郡主也被绑了,还将好受了伤,你替她疗了伤,又一起逃跑了吧?”
冷千风毫不留情的对尹初妆翻了个白眼,“你怕不是话本看多了吧?”
尹初妆默,这哪里就是话本里的了,这明明就是她的亲身经历好吧,只不过没跟冷千风说罢了。
冷千风顿了顿,才接着道,“我虽出身武将世家,但却丝毫武功都不懂,关键时刻连自救都做不到。盗匪在我身上找不到钱财,便要给我家里寄信,让我家里人出钱来赎我。我虽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江湖规矩,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那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说自己是大靖振威将军家的公子呢?”
“为什么不能说?”尹初妆打断冷千风的话问道,“若是那些盗匪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就不敢造次了吗?”
冷千风再次翻了个白眼,“笨!青山郡离北陵城本就有些路程,在加上我身处他乡,本就没人认得,若他们担心摊上麻烦,杀我灭口,又有谁知道?”
尹初妆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冷千风摇了摇头,为尹初妆的智商默哀了一番才又接着说道,“那些盗匪见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心里也存了疑惑,在之后,大概就是在我被关了大约七八天之后的某一天,小黑屋的门突然打开……”
“小贼。还不快把你们……要不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隐约的,还夹杂着一些打斗声。
冷千风听见声响,只当是冷父发现他不见了,派人前来救他的。所以强撑着要到门口去,就在这时,木门忽的打开,阳光顺着大开的门冲进屋里,强烈的光线刺激的冷千风眯了眯眼,伸手遮住了那随之而来的刺目阳光,模样甚是狼狈。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的亮度,冷千风再次抬目看去,只看见一个女子逆光站着,脸上被白纱蒙去了大半,只有一双潋滟的眸子光华灼灼……
在醒时,冷千风已经躺在了青山郡县城的客栈里,冷千风勉强撑起身,就听见门外两个女子的议论声。
“等他醒了,就问清楚他住的地方,派人送他回去。”
“可郡……小姐就不进去看看吗?毕竟人可是小姐救回来的。”
“我当然不能去了!江湖上不是说做好事不留名吗?再者说了,我这么漂亮,万一要是被那个穷小子看上了,免不了又是一场纠缠。”
“……那要不要帮他换身衣裳?我看他的衣服实在是破的厉害。”
“为什么要帮他换?给他换的干干净净的,还怎么突显本郡……小姐的丰功伟绩?就只能原封不动的给他送回去!”
“……”
“然后你就这样被送回来了?”尹初妆有些不可思议,“穿着那身只有一个袖子的衣裳。”
冷千风无可奈何的点头。
尹初妆,“……那你后来,勤练武功,就是为了找她?”
冷千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道,“我只知道,我后来在外游历两年,去过青山郡十六次。”
尹初妆突然就沉默了,抬手拂向胸前的紫玉,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郡主,我去青山郡十六次,从没有找到过她,心里有失落,但同样也有释怀。后来再遇见她,我心中有欢喜但同样也有不安。皇上赐婚,我不厌恶但同样没有多么的喜出望外,我向开恩怨分明,但这次却是真真的迷茫了。”
尹初妆静静的听他说完,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冷千风的肩膀,“你终究会知道的,又何必如此烦恼?”
冷千风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尹初妆不懂冷千风话里的意思。
“翻云寨的案子……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沈离……”
尹初妆默了默,“翻云寨的案子肯定是要查的,但阿离……”阿离是她五年来心心念念,一刻都不曾忘记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翻云寨的案子只能往后推上一推了,等她找到了阿离,她一定会把翻云寨的案子查的清清楚楚。
冷千风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子,何苦介怀在意如此多事?要我说,待你找到沈离,了了这么多年来的夙愿,便找个安稳的嫁了才是正经。”
第78章 往事多遗恨()
冷千风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子,何苦介怀在意如此多事?翻云寨之事,本就不是你的责任,你也差点受了牵连。翻云寨里的人待你再好,也终究不过是一窝土匪。要我说,待你找到沈离,了了这么多年来的夙愿,便找个安稳的嫁了才是正经。”
尹初妆皱眉,像是对冷千风的话极为不赞同,可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轻梧便跑了过来,“小姐,千风少爷,少爷唤你们过去呢。”
冷千风应了声,刚站起身,尹初妆的身影已然出了亭子。
冷千风一时竟有些失笑,初妆的这丫头,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压根就不懂伪装。
大厅里,冷千霜已然离开,尹初珩一人坐在檀木交椅上,手里捧着青花茶盏,眼神空洞,却是一副放空的姿态。
尹初妆走进去,唤道,“哥!”
尹初珩回过神来,忙将手中茶盏放下,站起身笑着道,“我已经与你千霜姐姐说好了,你这几日就搬到冷府去,等婚礼过了就去魏国。”
“啊?”尹初妆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道来。
冷千风进来,刚好听见尹初珩这几句话,心里自然是跟明镜似的,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回来这许多时候了,你也没有到我家里小住过,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来我家小住一阵子。”
“可……”尹初妆表示,她仍旧不太明白,她是有什么必须要去冷府的理由吗?为何一个两个都要她去冷府小住?
“别可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收拾包袱。”说完,冷千风就招呼上轻梧一刻不停的往她的房间奔去,那模样就跟入室抢劫的盗匪有的一拼。
尹初妆愣在原地,看着她的哥哥,有一瞬的茫然。
冷千风也跟着笑,边笑边道,“千风这孩子真是越变越热心了,这是个好事啊,好事……”说完,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尹初妆,“……”这还是她的亲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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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天时间匆匆而过,再过几天,便是婚期了,冷府里是彻底忙开了锅,成天成天的都有下人跑进跑出。
尹初妆搬了椅子坐在树下悠哉悠哉的嗑瓜子,她本就不懂这些事情,所以也没什么忙可以帮的上,就只好悠闲的发呆。
此刻,尹初妆正盯着一个小丫头擦花瓶呢,冷千霜凑了过来,抓了一把尹初妆的瓜子就靠在了树干上。
就这么闷声闷气的磕了半天瓜子,那小丫头的花瓶还没有擦完,尹初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花瓶亮的都快要反光了,她怎么还不满意?”
冷千霜附和,“就是,我都和她们说过了,一个婚礼而已,不必太上心,感情她们都没把我的话放进耳里。”
尹初妆回过头,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问道,“千霜姐,你不去帮忙?
冷千霜耸了耸肩,“我能帮什么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反正府里的事都有宋叔替我盯着,错不了。”
尹初妆点头,宋叔是这个冷府的管家,她以前每次来冷府小住,都是宋叔来安顿她的。宋叔长了一张和蔼又慈祥的脸,笑起来满脸皱纹,对她也很好,办起事情来也从不含糊。
“冷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冷千霜手上一顿,好半天才道,“不回来了。”
“不回来?”尹初妆一愣。
“嗯。”冷千霜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喜欢待在那儿就待在那儿吧,反正北陵对他而言,除了我们这一对儿女,压根就没有丝毫的留念可言。”
千霜的父母相遇于北陵城草长莺飞的三月,那时,千霜的母亲是北陵有名的才女,赛诗会上一阙《拟桑》名动北陵。
冷母写诗的时候,冷父就在二楼,眼里映入冷目巧笑嫣然的模样,从此再不能忘。
冷父喜欢上冷母,便想尽了法子讨冷母的欢心。
冷母说喜欢有才华的,冷父便花高价请了先生来学习诗词歌赋;冷母说喜欢穿白衣的,便将所以衣服换成了白衣;冷母说喜欢梨花,冷父便将府内外种满了梨树;冷母爱吃的,冷父便每天派小厮送到冷母家里……
后来,冷母终于答应了冷父,嫁进了冷府。
再后来不久,又冷千霜和冷千风。
这本是北陵城的一段佳话,可谁知却又变数横生。
冷母自生了冷千霜和冷千风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冷父也因此推了职位,在家照顾冷母。
再后来,魏军犯境,先帝再三降旨令冷父领兵,冷父只好再次披甲上阵。
出征那日,北陵城雪覆三尺,冷母拥着白裘站在城墙上目送冷父离开,本以为这次分别不过短短数月,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冷父投降叛敌的消息。
冷母在南华门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能得到先帝召见。
再后来,冷母染上寒疾,旧病也趁机复发,冷母到底没能等来冷父便去世了。
碍于当时冷父的身份特殊,冷氏的亲族更是将冷父从族谱中除了名,连丧礼都没有举办,便将冷母的尸身随随便便埋在了荒芜的郊外。
冷千风和冷千霜甚至还处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便被送回了冷母的娘家。
再后来,便是冷父的凯旋而归。
投降叛敌不过是冷父诱敌的对策而已,因怕路中有人拦截书信,便没有写信禀明先帝,而写给冷母的书信,却因为绕了原路,埋在了空无一人的深谷大雪中。
只是这一次,冷父赢了一场胜仗,却永远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妻子。
悲痛自不可言,而更让冷父寒心的却是亲族的冷情冷血。
所以在冷父接回冷千风和冷千霜后,便与识图挽回的亲族彻底划清可界限,冷父甚至重新为冷母举行了一场丧礼,抱着冷母的牌位走遍了北陵城。
再后来,冷父独自将一对子女养育成人,却在冷千霜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毅然离开了北陵城。
那时,冷千风已经开始了第二次游历,送他出门的只有自己年纪轻轻便官拜将军的女儿。
冷父看着冷千霜,笑时,满脸的沧桑。
冷千霜也笑,却是一滴泪也没有掉,她知道,北陵城对冷父而言,是包袱,是痛苦,他却为了他们苦苦的熬着。离开北陵,对冷父而言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她没有挽留,只是祝自己的父亲一切安好。
冷父离开时,包袱里除了陪伴他多年,战场厮杀的宝剑,便是冷母的牌位。
而这一去,便是整整两年,除了为数不多的寥寥书信,冷父一次也没在回过北陵城……
第79章 赛诗会()
婚期愈来愈近,冷府的下人们也忙的是脚不沾地,尹初妆自觉得无聊,就在某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尹初妆又换了男装,到街上闲逛。
正逛了没多久,尹初妆只听见一个地方鞭炮声响的震天响,许是受了这鞭炮声的吸引,街上的人都往那鞭炮响起处涌去。
尹初妆正好无事,也就跟着人们一道挤了过去。
可到了才知道,这原是一家店铺开张,特特办了个赛诗会。
胖胖的掌柜站在店铺面前的台阶上,对着台阶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做了一揖,圆乎乎的脸上五官挤做一团,笑得眉眼弯弯道,“咱们这店铺新开张,特意办了这么个赛诗会,小的也在此多谢大家赏光。”胖老板顿了顿,才接着道,“咱们这小酒楼办个活动实在不易,但既是开张,是个喜事,那自然是得拿出个好彩头来的。是故……”
胖老板眼睛微眯,一副狡黠模样,摆了摆手,一旁的白衣侍女就走了过来,打开手里的锦盒,竟是一支碗口大的凤凰金步摇,那凤凰嘴里正含着一颗有葡萄大小的珍珠,光华流转,想来便是珍品。
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小的赞叹声,尹初妆见那只步摇做工精细,正在吃惊时,就听见那胖老板接着道,“这支步摇本是旧赵国皇室之物,后赵国起了战乱,这支步摇才辗转间到了小人手里。小人是个粗人,这稀罕东西拿在手里也是糟践了,恰好今日小人的酒楼开张,就拿来权当个彩头,送给这赛诗会的头彩。这东西到了会吟诗的读书人手里也不算糟践。”
尹初妆盯着那步摇看了半晌,心里暗暗想道,正想着不知送些什么给千风做彩礼,这东西正正好。
“那现在……咱们开始?”
尹初妆还在思索间,人群便忽的往酒楼里涌去,尹初妆被挤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之时,一只手正稳稳当当抓住了她的手腕。
尹初妆将倾的身子稳住。
尹初妆松了口气,回身笑道,“多谢……”笑容却在看见来人时笑容一僵,“怎么是你?”
洛临殊淡淡一笑,好看的眉眼轻轻扬起,“这话不是应该本王问你?”说完,洛临殊便上上下下打量了尹初妆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块案板上的肉,让尹初妆浑身不自在。
“你倒是真欢喜扮男装,每次见,你都是一副男装打扮。”
尹初妆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睬这个爱咄咄逼人的王爷。可转过身,尹初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腕竟还被洛临殊攥在手里。
“你打算攥到什么时候?”
洛临殊挑了挑眉,将手松了开来,望向拥挤的大厅,问道,“那支步摇你也瞧上了?”
尹初妆正了正神色,答道,“那样好的东西,我一介女子,自然是喜欢的了,王爷莫不是也对那支步摇感兴趣?”
尹初妆说着,顺便上下打量了洛临殊几眼,眼里的神色分明再说,呀呀呀,你一个男子竟然也喜欢这女子的装饰物,实在是匪夷所思。
谁知,洛临殊却完全没被尹初妆的眼神刺激到,只是笑眯眯的道,“尹姑娘说的对,本王就是瞧上那支步摇了,咱们不如待会儿赛场上见真章吧。”洛临殊微微一笑,抬脚向店铺内走去。
尹初妆咬牙切齿的看着洛临殊的背影,跺了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愤愤的进了店内。
酒楼大厅内座无虚席,就连二楼都挤满了看客。尹初妆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众大汉的旁边找了个空位。
胖老板站在酒楼大厅最前方的一个圆台上,身后有数十个两人高的檀木架胖老板拍了拍掌,就有数十个女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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