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肯帮笛儿,还不就是因为尹慎的心上人是笛儿?
“六王叔?”
洛临川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突然扭扭捏捏起来的洛笛,“你这又是副什么形容?”
洛笛娇羞一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临渊皱了皱眉,上上下下将洛笛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他再怎么说也曾是个风月老手,怎么会看不出洛笛如今是在娇羞什么?试探的问道,“你……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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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神会开始在即,冷千风才慢悠悠的开始换衣裳,尹初妆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一边啃苹果,一边出神。
冷千风换好衣服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千风看了眼双眼直愣愣的尹初妆,有些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待在这儿。
可刚走到尹初妆身前,尹初妆却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直接道,“你去吧,不必管我,我本来就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
冷千风没在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想嘱咐两句,但瞧见尹初妆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喧竹馆突然安静下来,尹初妆也起身,又向院中走去。刻意忽略院中摆满的食盒,尹初妆又躺在了那几竿翠竹下的长塌上。
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好好逛过耽玉园,原先是因为频出差错,没有机会,现在则是单纯的不想。
如今,这几竿幽幽翠竹和这一方长塌竟成了她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予她安宁的地方。
不去管洛临川今日此举究竟是为何,尹初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打算趁冷千风回来之前好好的睡上一会儿。
这两日发生的事委实是多了些,也扰的她不得好眠,现在难得有些困了。
天色在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只天边挂着一轮不甚圆的月亮,点点清辉透过尹初妆头顶竹叶斑驳的缝隙洒在尹初妆的脸上,倒是别生情趣。
与此同时,洛临川正站在【】边高三尺的圆台上,高举酒樽对着那轮圆月朗声道,“朕身为天子,登基数载,不敢言上乘天意,下应民心,但求上不逆天旨,下不背民心……”
洛临川一身金黄色龙袍,绣了繁复至极的花纹,在明亮的月辉下流转着炫目的光泽。一头墨色长发被华美的盘龙金冠高高束起,冷漠至极的眉眼在朗月的清辉下更是平添了几分凛冽之意。
圆台下是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琉璃彩灯和跪伏在蒲团上低着头,神情肃穆的皇亲官员。
洛临川将手中酒樽里的酒洒下,便转过身,金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愿上苍庇佑吾国,赐福诸民……”
冷千风微微抬头,眼前是一片灯笼温暖的火光,带着某种不真切的朦胧之意。
他曾听人说起过,说这入夜时分才祈神的规矩是自先祖的不知第几代子孙——崇辉皇帝开始的。
说是在崇辉皇帝步入老年,自觉时日无多时,也是在早春宴上,夜色悄悄,崇辉皇帝步行在流云宫外,忽见重重翠竹之间一抹银色一闪而逝。
崇辉皇帝不自觉追了过去,竟是一个身着银衣的神女。说是这崇辉皇帝年少时曾救过她一命,特意来还了这一恩情,便教崇辉皇帝明日入夜之时于沉云湖畔设高台以酒祭天神,便可求得福祉,崇辉皇帝自然照办。
传说崇辉皇帝自那夜祭过天神之后,不仅一改往日的沉沉昏聩之态,更是容光焕发,竟像是一夜之间晃得重生一般,大靖更是风调雨顺,繁荣更似从前。
从此,这入夜洒酒祭天神的传统便就此流传下来。
当然,这件事冷千风也只是在坊间听闻过的而已,是真是假并不可知。
思虑间,只听见一道份外尖细洪亮的嗓音响起,“起!”
接着,便是一阵簌簌的衣袍摩擦声。
第68章 告白()
冷千风在抬头时,洛临川已经从高台上走下,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走到冷千风身边时,不知是不是冷千风的错觉,他竟觉得洛临川的目光在他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凛冽的目光压得他背脊骨攀上一股森森的寒意。
冷千风身形一僵,下一刻,洛临川已然与他擦肩而过。
接着,便是在朝云殿的宴饮。
冷千风坐在席尾,心里不知是挂碍着喧竹馆的尹初妆,还是因为刚才洛临川那轻飘飘的一眼,喝酒喝的颇是心不在焉。不过好在他并无官职在身,所以也没有找他攀谈巴结的人,冷千风自然是乐的清净。
相比起席位就在洛临川左下方的尹初珩,他这儿倒是显得格外冷清。
仔细想想,那么多官吏撞破了头也要参加这早春宴,为的无非就是今晚这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以前冷千霜同他说起早春宴时,也是一脸的不屑鄙夷。他们冷家一家傲骨,自然是瞧不起那些善于阿谀奉承之流。
但每每说起这位少年天子,冷千霜的眼神里却总是不自觉的染上些类似于钦佩的东西,冷千霜说,洛临川无论是心计还是谋略,亦或是城府,比起先皇来都是绰绰有余,就是尹初珩,也不见得就能胜出洛临川一筹。
就在冷千风出神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偷偷摸摸的猫到了他的边上。
冷千风扭头看到坐在边上的洛笛,一口酒就卡在了喉咙口,直咳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气。
洛笛慢悠悠的端起一只酒樽,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酒,一边慢慢的小口小口啜饮着,一边看着他道,“才半日未见而已,怎么瞧见本郡主如此惊讶?难不成只这区区半日本郡主的美貌又高了?”
冷千风咳的说不出话,一张俊朗不凡的脸不知是被那酒气熏的,还是咳的,竟涨的通红。
“你……你你……”冷千风咳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断断续续的说出两个字来。
洛笛偏头看他,满头的发饰此刻已下了大半,只留下两只碗口大的镂金牡丹簪在发髻两边。脸上的胭脂颜色似乎也淡了不少,没在像早上一般刺人眼瞳。
这般看来,洛笛的姿色虽不及尹初妆那般艳丽无双,倒也不失灵气。
还不容易稳住气息,冷千风这才正视洛笛,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郡主来这儿,不知有何要事吩咐?”俨然是一副正正经经的腔调。
洛笛眉头一皱,想了想才道,“六王叔从小就教导本郡主说,做人最怕的就是弯弯绕绕太多,说心里小心思多了,就让人看不见真心,容易显得虚伪。”
洛笛顿了顿,酝酿道,“本郡主向来是最听六王叔的话的,自然是照着六王叔说的做,久而久之酒形成了如今这么一副直肠子,改不了也不想改。”
“?”冷千风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是不懂洛笛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洛笛深吸一口气,正视洛临川的眼睛道,“本郡主说这么一堆,其实是想说……本郡主……”洛笛咬了咬唇,“本郡主欢喜你,你……你要是不介意,要不要试着跟本郡主相处相处看看?!”
冷千风惊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虽说这做人确实应该多一些真诚,少一些试探,但这未免也……太‘真诚’了些吧!
洛临渊坐在殿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洛笛这边看,眼见着洛笛突然起身向外面跑去,而冷千风也起身追了出去,不禁有些好笑。
“没想到,洛笛这丫头竟然看上了冷家的二公子,缘分这东西啊……”洛临渊对洛临川说道。
良久没有回应。
洛临渊有些不高兴,偏头看去,却是微微一阵错愕。
此刻他身边的雕龙宝座上哪里还有人,只有桌案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多少只酒壶。
洛临渊凝眉,招来一旁的李诚轻声问道,“皇上呢?”
李诚低眉顺眼的答道,“皇上今个似乎格外高兴,多喝了些酒,说是待在这儿有些闷,要出去走走,醒醒酒。”
格外……高兴吗?洛临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不清脸上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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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沉沉,胡乱缀着几颗伶仃的星星,只那轮月亮格外明亮,皎洁的月辉一泻千里,将这数百里的耽玉园都笼在其中。
洛临川身上仍旧是刚才祈神时穿的那身厚重龙袍,依旧是繁复至极的花纹,在月辉下泛着泠泠的光彩,如同白银锻成。
不知走了多久,洛临川略微抬头,一道红色的牌匾,刻的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喧竹馆。
洛临川微微一愣,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走到这来。错开脚步,想走,却只是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风过无痕,轻轻掠过枝捎,一片沙沙的声响。
洛临川在喧竹馆外不知站了多久才鼓起勇气,携着淡淡的酒气推开了那扇半掩的竹门。
还未迈进,只一眼,洛临川便看到了庭中长塌上合衣而眠的尹初妆。
洛临川心头微微一动,不自觉的就走了过去。
尹初妆的睡姿大约是好看的,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弯曲着搁在脸边上,一只手平伸着,从那长塌上半垂下来。三尺青丝未挽,柔顺的倾泻在长塌上,在那灼灼的月辉下流转着动人的光泽。有几缕垂在脸侧,滑落在那粉雕玉琢般的一张小脸上,更是平添妩媚。
洛临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嘴角挂着抹柔和的笑意。那双黑如子漆的眸子里,不知是因为微醺的醉意,还是明月入眸,此刻看起来,竟不复从前的淡漠与冷然,只一片平缓的柔软。
风吹来,竟带着些冷意,洛临川看着长塌上只着了件极单薄的长袍的尹初妆,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洛临川自然是没有抱过人的,尹初妆在他怀里难受的动了动。洛临川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动一下,他便停一下,饶是他这样的小心,尹初妆还是觉得难受。
尹初妆皱起眉头,一双睡眼朦胧的眸子将睁未睁之际,只闻见一股淡淡的酒气,慢悠悠的开口道,“喝酒了?”
轻轻的声音,带着些慵懒的意味,却让洛临川的心蓦然一动。
第69章 突然到访()
“喝酒了?”
洛临川的心微微一动,下一刻,已经应答出声“嗯。”独有的深沉嗓音,带着几分珍视的意味。
怀中人动了动,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尚且闭着眼睛的脸上嘴角勾起,轻轻呢喃道,“若是醉了,就洗洗早些睡吧,若是没醉,就劳烦你把院中的食盒扔了,我想了许多,还是觉得……觉得……”
尹初妆的声音渐渐静了下去,看去竟是又睡着了。
洛临川看了眼院中的食盒,在看向怀中的人,眸色暗了下去。
不喜欢吗?
他从未讨过女子的欢心,也从未想过去讨女子的欢心,却不曾想是这样的难。
洛临川微微叹了口气,将尹初妆送到了床上,又将被角掖好,才慢吞吞的从房内出来。
路过院中时,洛临川想了想,还是唤来了卫炎,将那摆了大半院子的食盒搬走了。既然不喜欢这些菜肴,他下回就换些东西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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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尹初妆窝在被窝里,朦胧间就听见院中似乎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
尹初妆回了回神,仔细听去,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这声音不是尹初珩的还能是谁?
尹初妆腾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就开始找蔽身之所,可这简陋至极的房间里哪里有地方躲?
好了,这下是避无可避了。
尹初妆听着尹初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头皮却是一阵一阵的发麻。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要是哥哥知道她没有好好待在家里,反而跑到了这早春宴上,还差点被洛临川发现了真实身份,还不得骂死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尹初妆打算豁出去的时候,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左相也在?”
尹初妆放在门栓上的手一顿,是洛临川?!
尹初珩正准备开门,冷不丁洛临川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尹初珩皱了皱眉,目光扫向一旁的冷千风。冷千风连忙摇头,表示自己跟洛临川的突然到访没有半点干系。
尹初珩将抬起的手放下,不动声色的转身,笑道,“臣不知皇上也会在这儿。”说着,给冷千风递了个眼色。
冷千风立刻会意,忙端端正正的做了一揖,“小民参见皇上。”
洛临川的目光略略扫向冷千风,良久,只是轻飘飘的又将放到了尹初珩身上,黑如子漆的眸子半点情绪也无。
尹初珩有些微愣怔,洛临川对千风似乎……颇有敌意?
良久的寂静。
就在冷千风的腰酸的快要断了时,就听见洛临川的道,“刚好朕有事同二位商量,不如随朕移步正厅?”
天子开口,自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
尹初珩的目光有些不放心的瞟向身后的屋子。
洛临川淡淡一笑,抬步向外走去。
尹初珩叹了口气,转头正好与冷千风疑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皇上说……有事同我们商量?”冷千风似是还未醒过神来,指着自己,愣愣的问道。
尹初珩皱眉,忽的想到昨夜祈神会上,迟斐郡主追着冷千风跑的情状来,只是淡淡一笑。
想着,他又又望了眼身后的竹屋。
昨夜,他听说皇上派人往喧竹馆送了许多食盒,他便知道,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尹初妆。
他一心一意想着,尽心竭力的谋划,就是希望初妆别和洛临川扯上关系,可没想到,冥冥之中,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现在,他唯一期望的,就是洛临川还不知道尹慎就是初妆。
若不然……
思虑间,尹初珩已经抬步跟了上去,只是没走几步,尹初珩便发觉冷千风还未跟上来,皱眉道,“怎么还不跟上来?莫不是要皇上候你?!”
冷千风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脑袋里猛地被人装了满满当当的浆糊,恍然间好像想了许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未想,堵的他难受。
尹初珩的一句话,却是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想也未想便跟了上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内侧尹初妆刻意压低的呼唤声
站在门那侧的尹初妆有些抓狂,冷千风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他绝对就是聋了!
她虽说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到底不是蚊子哼哼,怎么可能听不见?现在好了,一个两个的全走了,谁来告诉她,她现在到底是躲起来好呢,还是躲起来好呢?
就在尹初妆苦苦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脚步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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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正厅内是长久的沉默与寂静。
洛临川低头抿了口茶,微微皱眉,实在是差到极致的口感。她在这儿的两天喝的竟是这样的茶吗?
转念一想,冷千风在北陵没有官职供奉,待遇自然也就差些,阿慎跟着冷千风,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洛临川没有开口,尹初珩和冷千风自然是不敢说话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诚走过来,俯下身在洛临川耳边说了句什么,洛临川略微点头,目光便放在了冷千风身上。
冷千风心头一紧,不知为何,每次洛临川看向他,总会让他觉得心里没底,不自觉的心虚。
“长住?”
轻飘飘的两个字,是问冷千风的。
冷千风连忙道,“小民并不打算长住,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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