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去要签名,握手,去片场找你,买礼物给你,想尽办法接近你,我是喜欢你的啊,都怪你是明星,搞得我以为自己是粉丝。”
时朗好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突然全醒了,是啊,柏岚对他是粉丝对偶像的感情,等到接近了,也不过是一种觊觎,他和文森特一样,求的不过是这身体,是一次交欢。
时朗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眉头蹙起,趁着这念头还占主导地位,猛地推开了柏岚,开门下车后就是一路狂奔。
柏岚错愕地仰面摔在座椅上,他说错什么了?一切不是都好好的么?
“喂——”他扒着车门大叫,但时朗只是加快了速度,转眼脚步声就听不见了。“发什么疯啊。”柏岚自言自语,摸出手机,“喂,我车在Y大道抛锚了来接一下啦!废话拖车公司早下班了好不好!就这样。”
时朗又开始躲柏岚,柏岚越进他越缩,让柏岚几欲抓狂,他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明明是喜欢他的,躲什么躲,真想把这人抓过来撬开脑子看一看里面!
这时戏也拍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展开,像是杀青宴,记者招待会,新戏发布会,和友台的联欢会,去孤儿院老人院社会福利署以身作则一下,还有各种
节目,什么烹饪类的,谈心类的,游戏类的,智力问答类的……因为上一部戏的收视率非常好,作为接档,如果不努把力,不管面子还是里子都不会好看。
邵凌轩虽然是童星出身,但之前也只是拍广告和上综艺节目,如此挑大梁的拍戏还是第一次,要不是他从小立志进娱乐圈,早就被这种白天宣传晚上K书凌晨上床的生活逼疯几百回了。
周末的粉丝见面会,一溜儿主演坐在台子上,邵凌轩看到台下黑鸦鸦的人群,百分之八十都举着时朗的灯牌和卡通画板,不住感叹:“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风光啊。”
他旁边的柏岚正百无聊赖,闻言转过脸去笑嘻嘻说:“这还不容易,几个绯闻你就红了。”
邵凌轩正色说:“不!我要靠实力红,我的偶像是强尼戴普!”
“有志气!”柏岚给了颗糖马上又泼了盆冷水,“不过在咱们这儿,难。”
女主角和时朗在前面分别跟粉丝互动完回来后,主持人就把柏岚和邵凌轩请了出去,说:“有没有哪位要上来跟这两位帅哥做游戏的呢?亲密接触哦!”底下只是小规模骚动却没有人响应,谢明宣眼前发黑:“要是都没人上来怎么办,丢死人了!”
是啊,对比刚才的热闹,此刻确实是有些冷场。
“我来!”一声雄浑的大叫,噌噌窜上来两个汉子,一个半裸着上身,穿挂条金属链的黑马甲,一个穿了鼻环,耳朵一排耳钉,都快打成活页本了。
人群一阵哗然,黑马甲问:“是不是非要女生才能做游戏呀?”
主持人定了定神:“两位怎么称呼?”
黑马甲说:“阿善。”活页本说:“阿良。”
柏岚偷偷在邵凌轩耳边说:“没事的,我朋友。”
阿善抽到被抱起来转圈圈,邵凌轩快哭了:“这是要我命呀!”阿善很体贴地笑了笑:“要不改成手拉手转圈圈吧。”
两个人巨傻地转了几圈,底下有吹口哨的,不过在一群目瞪口呆的女性观众当中显得格外不协调。
阿良抽到和柏岚一起用脸夹苹果,柏岚听到他说:“昨天乌龟家里被人闯进去了,多半是文森特找人干的。”
“乌龟人呢?”活动结束后柏岚一进休息室,就把等在那里的阿善和阿良摁在墙上问。
“幸亏他跑得快,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文森特一点警告?”
柏岚翻个白眼,乌龟那人什么都好,就是贪钱,八成打了勒索文森特的主意,开价太离谱,才逼得狗急跳墙。
“要不我们公开那段视频吧!”阿良说,“搞臭他!”
》 “你以为搞臭一个人这么容易?”不过就是□视频,捂着还有点价值,公开?除了给公众增加谈资外还有什么杀伤力?别傻了。
这时帘子被拉开,隔着一排演出服三个人愕然望向里侧,看着时朗,柏岚简直想把这对善良兄弟打得嵌在墙里抠都抠不下来,不知道事先查看一下屋里有没有人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时朗神色平静地问,“不过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视频?”
阿善阿良刷地转过头去盯着柏岚。
虽然时朗不难骗,但柏岚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瞒他,想了想,他把手机掏出来,给时朗看了一段,阿善阿良不敢再放松,早早跑到外面去放风。
时朗皱着眉头看完,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柏岚收起手机:“我说过不会让他打你的主意。”
“你这样会惹火他的。”
“难道我怕他?”
时朗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柏岚,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可怕。”
柏岚一震,一双眼睛里迅速浮起怒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时朗说:“你才20岁,为什么你会这样对付别人?你的手段根本不像一个20岁的男生啊。”
柏岚眉梢一挑:“可怕吗?14岁的时候,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事。”
他向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说:“你不会明白的。”
时朗愣愣看着他离去。他是不了解柏岚,也可能因此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但他不会收回,他说的,每句都是事实。
那天以后的各种宣传,柏岚就不出席了,邵凌轩也因为考试逼近而飞回美国,频频公开露面的只剩时朗和女主角,开始有谴责柏岚的一些负面评价从工作人员口中流向小报。
一天下了节目,时朗刚出电视台就被百来个粉丝涌上来围住要签名和合影,经纪人和保安筑成人墙抵挡,时朗看着这些忍饥受冻的年轻女孩,虽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频频向她们微笑挥手,突然一只手从保安胳膊底下伸过来拽住他皮带,时朗因此速度微微受阻。
那手的主人见成功抓住他,开心地大叫:“时朗,帮我把这份礼物带给柏岚好不好,你们是朋友吧,拜托了!”
他心里微微一动,便努力张望,终于发现了一个还穿着中学生校服的小姑娘,手高高举起:“我好喜欢柏岚的,可是最近都看不到他——”
时朗无视那么多双手,独独接过了小姑娘的袋子,对她笑着点点头,其他粉丝不禁愣了一秒,于是经纪人抓住这兵荒马乱中一丝难能可贵的寂静,把时
朗塞进保姆车。
时朗被这一推搡,袋子口朝下掉出一个相框,他捡起来吹了吹,相框应该是自制的,里面有一张手绘卡片,染发又穿耳洞的不良青年正俯身向背着书包的小女童递出一朵花,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是一个天使。
这世上从来都只有那些纯净的心才能看得见纯净的灵魂。
从时朗手里接过这份礼物后柏岚仔细看了看,笑着说:“画得挺像啊。”他在剧里演半个坏人,最后当然是邪不胜正,没想到会收到这种礼物。
正想告辞,突然听时朗说:“柏岚,你还愿意跟我合作吗?”
“合作?”
“《最幸福的事》要拍第二部了,剧本很不错,我推荐了你。”
那就是他的成名作,因为收视率很好所以制作方打算拍续集,有一个新增的角色,时朗觉得好像柏岚,当然,不是可怕的那一面,是他在爬满常青藤的白露台上的那一面,赤野而静美。
要不是男主角没法换,导演都想叫时朗去演,这角色实在出彩,恐怕一大半的死忠粉丝都会移情别恋。
可是柏岚拒绝了,说:“留给凌轩吧,他比我合适。”
“你再考虑一下,真的很——”
“我要上课,抽不出时间。”
时朗只能再一次看他离去,心里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当当。
他感觉得出来柏岚在生他的气,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好容易在这个圈子里有个不戴面具的朋友,却是这种结局。
柏岚辞演让傅琬琰很意外,她问时朗:“你们怎么了?”
时朗起先是敷衍,直到傅琬琰生气:“我也是个不能说真话的吗?我怎么对你们你不知道吗?”
时朗只好托出,不告诉她其实是怕她也卷进来。
傅琬琰听完沉默几分钟,时朗说:“我有释出过和解的意向了,但他连考虑都不考虑,也许我是该和他保持距离,太复杂的人和事……我真的,处理不来。”
傅琬琰也无话可说了。作为一个在圈子里摸爬滚打20年的“老人”,她知道文森特不好惹,柏岚太嫩了,他由始至终就不属于演艺界,可是时朗,还有她,在这条路上还有得走。
人毕竟是现实的啊。
时朗轻轻搅拌着咖啡,上面一层拉花被他生生从优雅搅成浑浊,我们就这样完了吗?柏岚?
不说柏岚,就说他自己,心里明明是割舍不了的,可理智却一再警告,只要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忘不了的人不是吗。
☆、第5章
5.
邵凌轩一考完试就赶来剧组报到,17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还没倒完时差已经投入紧张的拍摄,很难想象这个才18岁的男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但他就是做到了,虽然偶尔会犯一些小毛病,诸如吃完盒饭不收拾,或是乱扔自己的随身物品找不到就发脾气之类,仍无损全组工作人员对他的敬佩。
太操劳的结果就是又病倒,他还要硬扛,直到时朗也给他传染,两个人一起住进医院才告一段落。
邵凌轩烧得脸通红可是很满足:“这样报纸一定会说我很敬业。”
旁边时朗只能虚弱地笑笑,能为热爱的事业倒下,想来此时此刻的邵凌轩应该幸福得可以不药而愈了。
“为什么要连累我,第二次了。”
“两个人一起住院比较热闹啊。”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大束花出现在走道里,邵凌轩奇怪粉丝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突破经纪人进入病房,时朗则不解妈妈来就来呗,还带花干嘛。
柏岚把做掩护的花束丢在沙发上,除去帽子和墨镜,看着这两个人没辙地说:“以后除了经纪人、助理之外还要再给你们配一个医生才行啊!”
“柏岚!你来看我啊!”邵凌轩惊喜地叫,柏岚过去揉了揉他那头本来就乱的头发,抽张椅子坐在床边。
两张床本来就靠得很近,只隔了一个床头柜的距离,所以他这样坐并不显得忽略时朗。
只是时朗知道他此行是出于礼貌,有了这个认知,心里也没有太大惊喜,加上烧并未完全退去,所以道过谢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再次醒过来时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纸盒,写有“TO时朗”的字样,时朗看看邵凌轩,睡得很死,看来快好了。
他轻轻拆开包装,里面都是些小物件,效果很好的喉糖,做旧的古铜戒指,酷酷的皮质手绳,嵌了他照片的手机挂链,还有,手绘的地铁卡的卡套。他翻开最底下那张卡片,上面的字迹在他眼里已经有点模糊,不得不眨了眨眼睛把那些液体挤出去才勉强看清。
“这个牌子的喉糖最好,当地不是很容易买到;戒指是课上做着玩的,老师说很烂,给我不及格,所以,不喜欢的话丢掉也没关系。”
看过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眼泪终还是很没出息地涌了出来。
他拿起戒指挨个套过去,大小最适合无名指。
于是,就那样,不摘了。
邵凌轩因为幸福2的平岳一角迅速跻身知名的行列,粉丝数量与日俱增,很快就和时朗旗鼓相当。
人潮此起彼伏的欢呼
着“邵凌轩”,时朗一阵恍惚,如果柏岚没有退让,此刻她们叫喊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名字?
虽然他替邵凌轩高兴,这毕竟是个刻苦的孩子,但……
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希望站在身边一起接受荣耀的人,是那个会把生活点滴裹在小物件上送给他的男孩。有一腔细腻又复杂的心思。
“时朗时朗!”邵凌轩端着两杯满满的饮料快奔过来,一个急刹车,时朗好笑他病起来奄奄一息,稍微好一点就动如脱兔,真是小孩子,邵凌轩把杯子塞在他手里,小声说,“文森特和老婆闹离婚,他老婆扬言要他在演艺圈呆不下去,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公司里都在传啊,说昨天那个带人来砸办公室的是他老婆。”两个人在公司的时间还是不多,所以好戏错过了大半。
时朗眉头皱得更紧,会跟柏岚有关吗?
他打电话过去,试到第三次有人接了,却不是柏岚,是个粗粗的男声:“喂?”
“你好,柏岚在吗?”难不成他现在给文森特绑了,连手机都落到敌人手上?
“等一下,Pan!有人找!”对方的回答让时朗发现自己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谁啊!”
“我怎么知道,来电显示是H…O…N…E…Y,你到底要不要接!”
时朗脸一热,柏岚搞什么!
柏岚骂着:“听你扯淡!”过来拿起电话,“时朗?找我有事?”
时朗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文森特的老婆闹到公司来了……你知道吗?”
“哦?”
“你不知道?”
“呃……”柏岚才开口,门铃就响了,还伴有捶砸声,“晚点打给你。”他说了一句匆匆挂断,留时朗在这边提心吊胆。
这一晚就晚了四天,四天里时朗打了无数次电话过去,要么不通,要么没人接,他留意一切报纸电视新闻,还有公司同事们口径相传的文森特的动向,他虽然跟文森特的时间最短,却深知这是个路广人多很难搞的人,再加上心胸狭窄,柏岚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自寻死路。
四天后他和邵凌轩一起离开公司,在地下停车场看见柏岚,柏岚正从车里下来,穿一件简单的牛仔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的黑色铆钉皮绳和香槟色表带的手表,下摆剪得有些褴褛,配一条街头机车风格的黑色皮裤,非常有杂志范儿。
他刚举起手,邵凌轩就叫了:“柏岚!”然后朝他跑过去。
柏岚笑着接过他的包扔进后排,邵凌轩往车子另一边跑去,拉开车门才想起时朗
的存在,探头问:“时朗,柏岚带我去吃最好吃的甜点,你去吗?”
时朗微微一笑:“不了,我妈给我留了晚饭。”
柏岚说:“载你一程?”
时朗略一犹豫,还是笑:“不了,公司会送我。”
柏岚便不再坚持,挥挥手钻进车里。
时朗目送他们驶出,忽然低头笑了笑。看到柏岚那一刻,他居然觉得柏岚是来找他的,他担心了四天,90多个小时,如果柏岚真的是来找他,结局该多完美。
邵凌轩的人气势如破竹,很快有了官方后援会,但他的父母从纽约飞来,要带他回去完成学业。
邵凌轩当然不肯走,他已经决定了要考表演系,一边拍戏,一边读书,而公司也帮他打点好了一切,约都签了十年的,断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棵摇钱树,于是,拉锯战展开了。谢家是纽约华人圈中的名流,整个家族一起施压,让文森特还没从柏岚的事件中解脱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邵凌轩个人的立场就显得尤为关键,他跟父母大吵一架,在半夜两点离家出走,借住在时朗家里,而时朗则劝他和父母好好谈谈,说他父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好,邵凌轩一气之下,又离开时朗家,跑去了柏岚那里。
柏岚刚开门,邵凌轩就气势汹汹伸手指着他说:“别跟我说什么父母都是为了我好!你说一个字我立刻走!”
柏岚拽着他的领子把他丢进沙发里,转身去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