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柏岚和好了?”
时朗在出神,邵凌轩突然开口,他有些反应不及,半晌才“啊”了一声,接着脑子开始运转:“什么和好?”他笑起来,“我们有吵过架吗?”
“你真的不介意他骗你?”说到这个邵凌轩就憋了一肚子气,“换做我是完全没办法原谅!”
时朗笑笑:“不原谅又能怎么样……我真的不怪他。”
“还有,他差点害死你……”
“嗯。”
“这也不要紧?”邵凌轩目光如炬地试图捕捉时朗脸上的不满痕迹,但失败了,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怒火,凭什么,柏岚是凭什么得到这个人无底限的纵容!他甚至怀疑大概柏岚亲自驾车撞向时朗,时朗都会引颈待死。
时朗帮他把袜子从脚后跟提上来,系
好鞋带放下地:“好了。”他没听见邵凌轩的问题。
邵凌轩看着时朗后颈,这个人还真是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引人遐想的线条,身体像豹子一样美好,却偏偏有一颗犬类的赤心,难怪柏岚无所不用其极,将他据为己有,朝夕相处几个月下来,邵凌轩对拥有时朗的那种感觉已经非常上瘾,一离开他就哪儿都不自在。
可是这时候突然出现的柏岚却让他想起,心爱到成了必需品的玩具竟然是别人的,迟早要还回去。
如果主人能说一句“我不要了,你留着吧。”那该多好。邵凌轩一念闪过,为什么不行?既然原主人主动丢弃,哪有勒令捡到的人再交还的道理。
保姆车原定是直接开到电台大楼里去的,但此刻停车场外面已经被粉丝包围,每前进一米都很困难,司机手按喇叭就不曾松开,不过和外面海啸一般的尖叫声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邵凌轩说:“总不能堵在这里吧,要不我们下去用走的?”他这句话把两个保镖吓得面无人色,身手再强悍也抵不过人海战术,几千个小姑娘一起扑上来足够把任何英雄压成饼。
时朗皱眉苦笑:“别胡闹。”他话还没说完邵凌轩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外面的声潮立刻把他吞没。
时朗吓一大跳,紧跟着扑出,混乱中随手一抓,抓住了邵凌轩的手腕就往自己怀里带,两个保镖和电台工作人员猝不及防,见状忙抢出来开道。
虽然疯狂的粉丝只是一部分,但尚有理智的那些也是被推搡得身不由己,一个人跌倒,带得一大片摔下去,邵凌轩看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便挣开时朗的手去搀扶,保镖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喊出声:“不要管她!走!走!”
邵凌轩哪里肯听,他不是不知道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有时候能让一个艺人的事业起死回生,即使没有真的扶起跌倒女生,至少也要表现出这个意愿让大家看到,所以保镖不喊这声还好,一喊他更是去得义无反顾。
时朗把邵凌轩死死抱住,粉丝他已经顾不过来,他现在只求把邵凌轩看好,要是再有什么闪失真的没脸去见邵铭谦夫妇了。
眨眼时间人墙就朝他们倒过来,已经避无可避,时朗心知来不及,转身把邵凌轩圈在怀里,几个女孩和背包叠压在他背上,那重量让他往前栽去,时朗大惊,在邵凌轩后脑勺撞到水泥台阶之前伸出手去一撑,硬是在自己和地面之间给他搭建了一个很小的空间。
不断加诸身上的压力让他汗流如雨,手臂越来越弯并且开始打颤,但他无暇顾及,只唯恐邵凌轩的腿会被粉丝踩到,咬牙喊:“能不
能自己爬起来,快点!”
邵凌轩眉头紧皱,□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压住了……腿!”
时朗便用力往后顶,顺着回头一看有个胖胖的女孩子正坐在邵凌轩小腿上,体重恐怕比他轻不了几公斤。时朗看她周围还有些余地,也没多想就去推尖叫不已的她。
这时保镖和大楼里冲出来的保安汇合后齐齐发力,扩开一小片空道,时朗拽起邵凌轩,尽快冲进楼道才得以脱身。
安全后时朗大大松一口气,各种感觉陆续回归,慢慢觉得手掌发麻犹如针刺——已经被蹭破了皮,手腕只能维持着刚才那个撑地的姿势,稍一转动就钻心的痛。
但是和差点被踩成肉饼相比,这点伤已算万幸,最重要的是,邵凌轩安然无恙,两个保镖看脸色颇有微词,但碍于他是雇主并不好说什么。
时朗找个机会过去道谢:“不好意思,刚才谢谢了。”
“分内事。”姓张那位对时朗一直很有好感,觉得他毫无架子又明白事理,他既然开口,笑笑便算了,“没出乱子就好。”
时朗在洗手间清洗了一下手掌,创可贴不够大,反正血也止住,索性就不贴了,手腕则忍痛用围巾紧紧缠起来,等录完节目再说吧。
邵凌轩推开门:“朗,没事吧?”
“没事。”时朗给他看看手掌,“就是破了点皮而已。”
邵凌轩看四下无人,迅速捧起他掌心亲了一下:“谢谢!”时朗微愣。
邵凌轩看他并无过激反应,甚至连反感都没有,笑着把他那只手夹到肘弯成一个搀扶的姿势,说:“走吧,本来就迟了。”
他腿脚不方便,时朗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终究没能推开。
做客完电台节目之后是为服饰杂志拍照片,地点也在大楼里。时朗手腕都肿了起来,连解衬衫扣子也做不到。而且原先只是手腕活动受制,过了一个小时似乎连手指和手肘都变得僵硬了。
邵凌轩注意到他的异样,在他换衣服时突然一掀帘子进来:“怎么了——哇,肿成这样,刚才问你你不说!”
时朗苦笑:“刚才没到这样——”
“这怎么拍啊!”
“我想想,不拍右手?”
邵凌轩瞪他一眼:“我跟他们说改天。”
“别!”时朗吓了一跳,“不至于,早拍晚拍还不都要拍,也就一个小时的事,拍完就可以收工了。”
邵凌轩退回来:“那我帮你吧。”
他不容时朗拒绝地去脱他的衣服,竟有点紧张,以致拉链在底部卡住,他弯腰去看,这一瞬间,各种心猿意马
的念头几乎让他脑袋爆炸。
只是勾了布边进去,邵凌轩拽出来,帮他把夹克脱掉,看得出来时朗也不自在,把手从袖管退出时动作飞快,眉头紧皱着。
脱衬衫时邵凌轩突然就冷静下来,还多了丝玩味姿态,故意凑得近近地去解纽扣,指关节直接抵着衬衫后面的皮肤擦过。
时朗咬着牙,尽量用玩笑的语气责骂:“好啦别闹啦,那么多人在等。”
邵凌轩解完衬衫扣子顺便解长裤,正是半蹲的姿势,听到这种好似嗔怪的话,忽然情不自禁,在时朗肚脐上方吻了一下。
时朗大吃一惊,想也不想一边往后缩一边去推他,用的是右手,当即痛得嘶的一声,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邵凌轩也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对劲,可实在忍不住,好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偏偏他还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也有感觉的是吗?对我也有感觉的是吗?”他喃喃问,“我哪一点都不输给柏岚,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好吗?”
时朗缩在一角,不看他,拿过拍摄要用的衣服勉强用左手往身上套,邵凌轩终于看不下去过来帮他,他猛地往后退,撞到墙壁,目光不自觉扫过邵凌轩□。
邵凌轩才发现裤子都已经顶起来一个弧度,脸上顿时火烧,却又理直气壮。
他就是想要时朗,有错吗?不行吗?
时朗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到不会走光的程度就匆匆出去,剩下邵凌轩一个人在里面“冷静”。
拍摄还算顺利,只有一个意外,时朗戴上去的手套拍完照取不下来了,邵凌轩问:“这双手套多少钱?”
那是为了遮掩时朗右手的淤肿临时戴的,厂家负责人为难道:“还是样品,没有定价呢。”
“能估个价吗?”
时朗知道他要干什么,咬咬牙:“等我一下,冰块敷一会应该能脱下来。”
“大约800美金。”负责人打完电话回来,邵凌轩马上写支票给她,一边写一边吩咐旁人:“拿把剪刀来。”
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双手套拆了。
时朗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沉默带过。
邵凌轩坚持要和他去医院,他知道自己犟不过,就没有反对,在保姆车上给柏岚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到医院时柏岚打过来给他:“刚才找我吗,没听见。”
“方不方便来接我?我在明培医院。”
柏岚也没有问他怎么了,直接说:“那我快到了。”
时朗如释重负,他一时半会真不知道怎么跟邵凌轩单独相处下去。
十分钟没到柏岚
就出现在打开的电梯门里,他第一眼看见了邵凌轩,却走到面前才露出淡淡笑容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上一次见,他把邵凌轩打得额头眼角破了两处,血流一脸。
那种狠劲余波犹在,他却已经笑着说好久不见,世事真奇妙。
邵凌轩抿了抿嘴,嘴角因此拱起,扯出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搭理柏岚:“时朗在拍片子。”
柏岚嗯了一声,站在门口朝里看,没看见什么,他也不进去,就在邵凌轩旁边隔了一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邵凌轩无意中扫一眼,有些咋舌,怎么感觉柏岚大腿粗细都快赶上自己小腿了。他斜瞄柏岚的脸,见他眼睛闭着才放心打量。
总觉得柏岚变化很大,细究其实就是比以前瘦,没想到仅仅瘦也足以让一个人判若两人,最早认识柏岚时他甚至还有婴儿肥的,现在完全看不到半点影子了,脸颊凹陷,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关系,肤色也暗暗黄黄气血不足的样子,整个人看着非常憔悴。
柏岚感觉到邵凌轩的目光,掀起一只眼睛的眼皮,懒洋洋和他对望,邵凌轩来不及收回视线,不由得一阵恼火。
可是恼火归恼火,他却不得不承认,正是这样的眼神,让柏岚不管变成什么样,在气势上都明显区别于其他人。
时朗手上吊着绷带出来,柏岚和邵凌轩同时站起,他不假思索走向柏岚:“等很久了吗?我可以走了。”
“没多久。”
柏岚拿上药和病历,跟马哥打了个招呼就带时朗走了。
时朗感觉得出来柏岚不太高兴,他连日常护理之类的问题都没有问。
“我……是不是妨碍你了?”
柏岚打开车门等在一旁,时朗看他一眼,坐了进去。
柏岚用力甩上车门,开出一段后在一个十字路口问:“你回家还是去我那?”
这问题问得时朗心里像吞了块烙铁般难受,他语气尽量平顺的回答:“在你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好。”
柏岚火气猛地窜上来,立刻扭头瞪他,时朗被他眼神刺得一缩,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浆糊似的的大脑迟钝地运转着。
“你除了逞强还会什么,啊?”
柏岚咬牙切齿挤出一句,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保时捷箭一样射出,两边绿化带霎时连成一片黑影,时朗耳朵嗡嗡作响,去看仪表盘,时速已经120了,这种速度稍有意外只有死路一条啊,柏岚是怎么了。
速度仍在提升,时朗心跳得极快,又不敢出声,进了地下隧道后头顶那些灯晃得
他头晕,索性闭上眼,竭力深呼吸。
不知飚了多远,柏岚觉得心中烦闷去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减速,风吹得他一个激灵,暗骂自己莫名其妙,有火也该去朝罪魁祸首发,迁怒时朗算什么。
时朗解开安全带,用左手开门,跌跌撞撞地下车就吐。
柏岚呆了一下,也急忙下去,什么怨气都抛到脑后去了:“怎么了!”他从后座抓出纸巾盒和矿泉水,时朗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不过是干呕,柏岚扶他回去车里,把窗摇下一点让风透进来,然后拿沾了水的纸巾擦他嘴唇,力道轻柔,时朗说了句:“对不起。”
“道什么歉。”
“我惹你生气?”
柏岚还在擦着,却腾出一只手掐了他的腰一把,时朗把□闷在喉咙里。
“那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气!”
时朗不甚明了,却不敢说不知道:“因、因为凌轩?”
柏岚神情淡淡的看着他,问:“喜欢他吗?”
时朗一惊,顿时想起下午邵凌轩的暧昧举动,脱口否认:“怎么会——”
“喜欢他也不奇怪啊,他救过你的命。”柏岚对着那团纸巾出神,半晌叹口气,“你这个人,谁对你好,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呵。”
“我没有!”柏岚这样子让时朗没来由惊慌,“你不同,你跟任何人都不同!”他抓着柏岚拉向自己,迫不及待在他嘴唇上长吻一记,迫不及待辩解,“别人对我再好,我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柏岚愣了好一会儿,像是苦笑,又像是释然地抵着他嘴角说:“你这样子,叫我怎么……”他没有说下去,紧紧抱住了时朗。
时朗轻轻抚着柏岚头发,柏岚松开他,发动车子:“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时朗呆了呆,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还生气?”
“少乱猜,我有事,家里的,结束得早再去找你。”
把时朗交给时母,柏岚没坐几分钟就离开了,在车上小心地将那把左轮藏在棉袄衬里的口袋中,冬天衣服厚,而且他比半年前瘦得多,完全没有看出来。
藏好后按两声喇叭,铁门打开,他直接开进车库。
任灏第一个迎出来,面上带着责怪:“跑哪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他声音压得极低,连唇形都没怎么动,可能任其芳就在附近。
“兜风。”
“你又去找时朗了对不对?”任灏这句声音高了一点,两人并肩走进客厅,任其芳坐在沙发上,冷文如坐他右手边,龙叔立在左侧。
柏岚看任灏一眼,目光落到任其芳脸上,大声答应:“
对!”
龙叔使劲朝他使眼色,他视而不见。
任其芳笑了笑:“承认得这么干脆,似乎不怕他再出个什么意外了?”
柏岚平静的开口:“你的家产我一分钱不会碰,你的事业我一点边也不会沾,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如果是个女人,我绝不会管你。”
“我说了,你管不着。”
任其芳微微一笑:“不要以为谢家请了保镖在他就安全了……他爸爸好像去世了对不对?只剩下个妈妈相依为命吧?”
柏岚打了个寒颤,脊背一热紧跟着就凉下来:“你敢!”
任其芳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笑了两声,修剪得很整齐的一字胡微微耸动,冷文如忍不住:“由他去吧。”
任其芳笑意戛然收住,慢慢看向冷文如,突然抓住拐杖中段,杖头一挥,冷文如尖叫着跌下沙发,叫到一半硬生生憋回去,她坐在地上捂着脸,任其芳说:“抬头!再说一遍!”
柏岚惊呆,这时反应过来,发狂的叫着“我杀了你!”朝他冲去,任灏手疾眼快制住他,龙叔也站到了中间。
冷文如抬起头,鲜血从指缝间沁出,她擦了一下脸,神色平静地将脱落的一颗牙齿咽下去,并膝跪好,膝行过去靠在任其芳腿边恭谨地说:“是我错了。”
“儿子教成这样,你还有脸插嘴!”
柏岚拼命挣扎,脸都变成了青白色:“老狗!我不是你儿子!”
话刚喊出口就被任灏扳转,一拳揍在右边下颌,牙齿相撞发出呯的一声,柏岚扑在茶几上撞了一下,几乎被前胸那把左轮硌到背过气去,却顾不上痛。
要不要拿出来?要不要开枪?机会只有一瞬间。
他双眼血红的把手探向衣襟,任灏却不给他□的时间,又是一拳挥来,怒吼着:“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