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和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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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和不完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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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余东生走上前问。
邢海见到余东生来了,还未完全清醒一般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他扔下手中的刮刀,脸上狰狞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
邢海说:“抱歉,我会收拾的。”
“待会我来吧。”余东生捡起地上的画放到墙边,“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邢海摇摇头。
“走吧,来吃点东西,我带了外卖。”余东生拉着他的手来到客厅。
余东生打开客厅的灯,邢海皱着眉伸手挡住眼睛。
晚上邢海已经不见暴躁。余东生收拾好画室正准备上床睡觉,邢海热情地吻他,有意要和他做‘爱。
余东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也怕他多想,拿手弄了出来,然后搂着邢海睡了。
他打算第二天请一天假,好好开导开导邢海。没想到他早上五点多醒来,就发现邢海已经不在了手边。
他起身去找,发现邢海果真在画室,看着满屋的画发呆。
突然他拿起手中的画笔,将鲜红色的稀释的颜料向那些画上甩去。
余东生赶忙跑上前去抓住邢海的手。
邢海挣了一下没挣开,他一转身一抽手,反手给了余东生一巴掌。
余东生愣在那里,而邢海的脸上丝毫没有悔恨和愧疚,他冷冰冰地看着余东生,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也不曾有过。
邢海说:“我没能做到。”他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能做到。”
“余东生,我想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余东生回过神来,讷讷地问:“为什么要分开?”
“我累了,我不想再装了。”邢海说:“我前妻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装。我不是这样的。但希望你能相信我,当初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打算为了你装一辈子。”
“你怎么不是这样的?”
“余东生,你不是瞎,也不是傻。其实你早就察觉,但你不愿承认罢了,我并不是你所爱的那个样子。你爱我的坚强,你爱我性格中完美的部分。可实际上的我呢,自私,自卑,暴躁,虚伪,阴霾,一个身体残破不堪的人,心灵怎么可能完好无损?自从我出了车祸,我就已经彻底变成一只怪物。我仍旧披着人类的躯壳,但那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扭曲和腐烂,我看着那些美好的人和事物,我羡慕,嫉妒,诅咒他们,怨恨他们,怨恨整个世界。我向往着你,但我同时也痛恨你。你的完美时刻提醒着我的残疾。我无能,我连一个女人都无法满足。你以为我喜欢躺在男人身下被人操?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啊!所有人都看着我,我走到哪里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们看到我的残疾,以为我是瞎子,便毫不吝惜他们的同情。可我最受不了的是你和我在一起,其中同情的成分。我的右手不在了,可它一直在疼,火烧一般地痛入骨髓。我浑身都疼,本应没有感觉的下半身也疼,我的头也疼,疼得睡不着觉,梦里疼,醒来还疼。我已经是个没梦想的人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给别人看的,可是我好痛苦,余东生,我好痛苦啊……你走吧,让我活得轻松一些。你走吧,我不会留你,也不会再去找你,我骗你的。哦抱歉,是我走,这房子是你买的,让我走。”
余东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想要吻邢海,被他一把推开。
余东生说:“我不会走的。”
“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给我时间,至少坚持到圣诞的画展。我也许早就知道你的感觉,也许不知道,但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不是吗?你如果感到受到我的逼迫,我就不再逼你。你要是不想做‘爱我也不会要求,你不射我也不射。我知道你说的不对。你的前妻就是这样离开你的吗?”
“不,她不相信我,她想继续试,试了三个月。”
“那你记住,我和她不一样。”余东生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邢海根本不信。

第十九章

邢海觉得身体不适又去睡觉,余东生在画室忙活一天,把画上被甩上的颜料都刮了下去,稍微修复了一下。
他做好饭,叫邢海起来吃饭。
邢海起来之后说了句:“对不起。”
余东生想听到的根本不是对不起。
邢海食欲不佳,吃了没多少。他说:“早上我情绪失控,我并不是有意对你发火。但我说的都是我所想的。”
“我知道。”余东生说。
邢海没精神地看着余东生,又说:“我真的觉得很累,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你又要照顾我又要工作,你也累了,不必迁就我。”
“嗯。”
余东生隔三差五地请假,工作已经积压了不少,下午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叫过去了,做到凌晨两点领导还没走,余东生也不好说先走的事。他往家走已经是三点多了,入秋之后天气凉得很快,余东生觉得冷得透心。
回到家之后发现邢海没在卧室里,他想了想去画室找他,见他还在和那几幅画较劲。晚饭也没吃,甚至连花生也没喂。
余东生喂了花生,牵着它出去遛了一圈,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回来,对邢海说:“吃点东西,睡觉吧。”
邢海当他不存在一样,根本不理他。
余东生觉得又疲劳又亢奋,便去卧室的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他低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余东生。你要挺住,你不能垮,你不能垮。”
再去看邢海,发现他已经躺在画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余东生拿来被子给他盖上。
第二天余东生一觉睡到十点,起来之后收拾收拾就准备上班。出门的时候邢海递给他一个小袋子,里边装着两个热包子。“路上吃吧。”
余东生接过包子,点点头说:“你记得吃午饭。”
之后几天两人都这样不咸不淡的,陷入一种类似冷战的局面。邢海在画室铺了个地铺,晚上也不回卧室睡了。
等余东生的手头项目告一段落有了两天假,他找到邢海说:“我们谈谈。”
余东生沏了两杯茶水,两人相对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余东生说:“我在得知你车祸,到后来开始在学校照顾你,同情的确占很大的比例。但后来同情渐渐被别的感情取代。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不同情你。你有什么好同情的呢,人这一生有这么多沟沟坎坎,起起伏伏。迈过去了才能接着走,拌在沟里不爬起来,人生还怎么继续。而且你又凭什么觉得你的坎比别人的坎大,人生百态,比你不幸的人多了去了,就好比你看见考试失利就觉得天塌下来一样的小孩子,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微小的痛苦可以被无限放大成为巨大的灾难,而多大的苦难也能平心化解使之成为微不足道的磨砺。我把你当做‘爱人,我从没觉得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我会帮助你一起度过生命中的低潮和不如意,和你执手走到最后。而你若是总是在内心标榜自己的残疾,自以为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却又不接受它,那你就永远都是痛苦的。只要你接受和正确认识自己的处境,你就没有残疾,你在自己的人生里就是完整的。”
“也许没有我你的确会轻松很多,但是突破各种阻隔去追求更好的人生有什么不好?我的确做的不对,逼得太紧了。可实际上逼你的人是你自己。我们慢慢来,成功没有大小期限或者一个明确的界限,我们也许已经走过了许多成功而不自觉。如果有心,我们每一天都是向着更美好的未来接近的。你所说的是你性格中的灰暗面,而我看到而且相信你性格中好的部分。我的确不了解你,或者说我也没试着去了解你。我认为慢慢地我们会彼此熟悉,认清彼此。”
“而我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晦涩的想法。从一开始,我嫉妒你的才华,用很久才找到平衡。后来也许我已经发现自己的感情,才会都不和你说清就急着出国。要不是你到德国看我,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感情。那之后,我自私地让你等我,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足够深,不必联系,足够我们撑过三年的距离。你不知道我接到你的电话,你说你结婚了,我多痛苦,多后悔。我一直想着我们以前的日子走不出来,就算已经没有希望了,我还是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想哪怕万一的万一呢,你身边还有一个位置呢。”
“回国见到你之后我怎么都不甘心,我找来私家侦探查你们,才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你的前妻到底有什么好,哪里能吸引你,我想了好久。我知道她厨艺很好,就哪天一得空就学着做饭。她喜欢笑,脾气温和,我甚至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表情。那阵子我感觉自己都有点疯魔,我过了很久才又有勇气找到你。我感到自卑,我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不是女人。我想你一定会接受我的,又觉得你十有八九不会接受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也不觉解脱,我仍旧嫉妒你的前妻,嫉妒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若要说装,那我也在装。我装得豁达包容坦然,就怕我的小心眼会吓到你。我也害怕,我怕我没法实现自己的诸多诺言,终有一天还是会伤害你。我怕你对我的感情不会长久,我怕你念着前妻,我怕你嫌弃我不是女人。”
“我急切地想要把你的心拴住,我的确想让你总觉亏欠我,这样你就无法从我身边脱身。所以我的付出不是无私,更多的只是自私。”
“要是没有你那日的表白,我也没有勇气向你表白。我们知道彼此是怎样的人,就算这样我也想要和你继续走下去。那么你呢,你愿意接受我,原谅我,和我继续生活吗?”
余东生说了很久,终于停下来等邢海反应。余东生说了太多东西,他一时间没法消化。而他觉得余东生所说的自己的阴暗面,根本就没有阴暗可言。为爱多疑计较独占,这本身就是可爱的地方。可他的确没有想到余东生有许多这样敏感的想法。他一直觉得他的爱包容得像平稳的海,宽广又从不窒息。
而余东生所说的邢海自以为的悲剧,他何尝没没这样想过,何尝不是用各种说辞来激励自己。可他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儿去,他就是无法接受残疾的现况。
他和余东生在一起反而比和前妻在一起压力更大,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没有和前妻长,邢海就爆发了。前妻以性和爱和真心来质疑他,而和余东生在一起的时候让他质疑自己的却是他的人格,他的理想,抱负,他未来一生的样子。
邢海为他那天所说的话感到抱歉,可这种时候说道歉的话都只是敷衍。
邢海犹豫不决,他说:“我觉得我已经丧失获得自己所希望的生活的能力了。我不想让你为我遗憾,像我父亲品评我的画一样,说:‘我为你感到惋惜。’我什么都要争一争,为了父母,更主要的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想着你还在看着我,我可能根本不会试着回去做建筑。可我每试一样东西,就感觉上帝把它从我这里拿走了。”
余东生问:“所以你对自己画的画诸多不满意,就是想要达到你父亲期待的标准?”
“可能是这样吧。”邢海想了想说。“听起来像是狡辩,但那也是我的标准。我总觉得这样下去根本就是自暴自弃。我可以慢慢来,可就算在平心静气,也时刻都感觉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就像我去找工作对方对我说的那样,我失去了和这个世界形象的联系,脑中的形象早晚也会慢慢枯竭。而如果我最终回到混沌之中,那我所表达出来的就不再是我的东西。”
余东生说:“可你又不是瞎又不是聋,你可以感受和表达,最终会找到一个平衡点。”
邢海点头,“我会继续尝试。”
余东生握住他的手说:“那和我呢,你还愿意继续尝试吗?”
邢海又点了下头,“我愿意。”
他又说:“那天很多话我说出口就后悔了。我并不是在意做‘爱时的体位的问题,而是前妻的话总是个疙瘩,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委曲求全,而逃避了真正的爱与性的问题。事实上,我喜欢你进入我,你的兴奋和激动都让我感同身受,我也觉得快乐。我想要和你一起追求更好的生活,但过程总是会比自暴自弃的痛苦,所以我总是想要逃避。我从未拿你和前妻比较,她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你给了我家庭以外更多的东西,你想要给我的是不屈的灵魂。”
“就算我现在残缺不全,但我愿意和你一起向着完善自己而努力。只是我永远也没有一天会达到完美。”
余东生说:“我也爱你的残缺和不完美。”
邢海顿了顿说:“我诚心地向你道歉。我这些天情绪不太稳定,我想我们保持一段距离会比较好。我伤害过前妻,我做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我不想我们之间继续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希望这段时间我们都给彼此留一些空间。”
“好的。”
“你工作那么忙,不要总是为了我请假。要是实在有什么要紧事,我也可以叫我弟过来帮我,他实习结束了在做毕业论文,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
“嗯。”余东生说:“咱们能坐下来好好地把问题谈开,这样挺好的。”又问他:“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饿。”邢海向他笑笑,“我都好久没觉得像现在这么饿了。”

第二十章

余东生知道邢海心病那么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得开的。不过好在两人关系缓和一些,余东生便打算由他去,不过多干扰他。
眼看圣诞将近,余东生手上项目做完,就提前放假了,接连是一个月的长假。
邢海这些日子吃住在画室,很少有机会和余东生说话。现在余东生也闲下来了,自己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开始大扫除。收拾东西的时候翻起了以前的相册,毕业那天两人站在一起合影了,两人相互握着彼此的手,都笑得很官方。他摸了摸照片上邢海的脸,又戳了戳自己的脸,轻声说了句:“懦夫。”
出来接水的邢海恰好看见,坐到他身边问:“谁是懦夫。”
余东生的心微妙地一悸,他侧过头来,闭上眼在邢海嘴唇上吻了下去。
邢海二话没说走了开来。
余东生睁开眼,皱紧了眉。
晚上邢海叫余东生去看看他的画。
邢海说:“只有这一幅没有完成了。”
未完成的正是那张背影。但余东生觉得它的完成度已经很高了。
“我总觉得它总也画不完。”
余东生环视了一圈,说:“都挺好的,我想画展会进行得很顺利的。”
“本来画画是慢工出细活,我这些日子跟工业流水线似地画画,很难保证质量。”
“很好了,我们画展再看吧。”
第二天余东生约来了老周,商量好了宣传和画展的细节,老周拿走了大部分画。
剩下的十几天邢海一直都在润色最后的那张画,到了圣诞前夜,余东生问邢海:“你紧张吗?”
邢海牵牵嘴角说:“挺紧张的。”
余东生说:“今晚回咱屋一起睡吧。”
邢海瞟了他一眼,并没说话。
余东生又说:“走吧,你多长时间没睡过正经床板了。”
两人到了床上,余东生吻邢海,邢海推开他说:“你说过不勉强我。”
“绝不勉强。” 
余东生热情地吻遍了他全身,邢海还是兴致不高,他心里觉得凉。
余东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几样道具,邢海一看有润滑油避孕‘套之类的,还有一个医用乳胶手套。余东生给邢海带上了手套,捧着他的手把每根手指都含进嘴里舔弄了一番。邢海本就靠床头坐着,余东生胯跪倒他身上,引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身后。
邢海摸了摸,余东生已经提前给自己做好了润滑和扩张,那里又湿软又松弛。他说:“做什么啊。”
余东生吻他。“你进来试试。”
邢海摇摇头。“算了,我不想委屈你。再说怎么可能进得去,别勉强。”
余东生说:“我准备了半个月了,应该没问题。”
邢海试探地捅了两根手指进去,余东生在他分开的双腿间向后躺去,把屁股抬起来配合邢海的动作。
这感觉实在太不可思议,邢海的食指和中指轻易地捅到底,在又软又热的深处捣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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