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阿离堆起了三个雪人,她拉过李慕白。
“少爷,这是你,这是阿离,这是大主人。”
李慕白看着阿离冻的通红的脸,微微一笑:“真像。”
“大主人,这是你!”阿离对着万鬼开心的笑着。
万鬼板着脸,手上一道真炁飞出,打碎了三个雪人,阿离吓得瘫倒在地。
李慕白心疼的从地上扶起阿离,失望的看了万鬼一眼。
“阿离,没事,我帮你重新堆。”
听到这里,王路突然觉得眼前的万鬼很可怜。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慕白来找我,我很开心。自从狐狸上山后,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风很紧,宗堂大殿外鹅毛大雪飞舞,烛光摇曳着似要熄灭。
“慕白?快,快坐下。”
“师父,我有件事求你。”
“说吧,”万鬼看着李慕白,傻傻的笑着。
“我求你放过阿离,不要杀她。”
“可是她是你的药!”
“求你了,师父。”李慕白忧容满面。
“你被那狐狸精蛊惑了?”
“没有!我没有!”李慕白激动的站了起来。
“没有被蛊惑就跟我结婚!只要结婚,我就答应你不杀她!”万鬼说完脸通红,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慕白。
“好!”
李慕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万鬼的房间,宗堂外的风雪中,阿离正在等着他。
“害怕失去慕白的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留住他。他答应跟我结婚之后,我从山下买来了红纱,红烛,布置着我们的新房。我想只要结婚了,他就会永远的留在我身旁,陪着我。”万鬼说着,吃力的拄着拐站了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万鬼指着内室里的陈设对王路说道。“我戴着盖头,满心期待的坐在那里,整整坐了一夜。可慕白他,却带着狐狸跑了。”
说到这里,万鬼突然大笑起来,撕心裂肺的哭笑,让王路感到无比的压抑。
“我就像个笑话一样,傻傻的等了他一夜。我恨慕白,恨那狐狸精,更恨自己。人之情,指中沙,越是不想失去,却越是失去的彻底。”
“我发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了他们。可当我再次面对慕白时,我却无力挥起长剑,终究我还是放不下他。狐狸精死了,慕白跑了。”
万鬼仰头嚎啕大哭,有些站不稳。
没想到一代宗师、一代圣人,会有如此伤心往事。
王路默然不语,轻轻扶着万鬼坐下。
“那之后我没有再想过杀慕白,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他受苦啊。我只希望他能回头,可他却躲了我六十年。那天在无忧谷前,其实我已经原谅了他,我就是想再看看他,可他一心求死,倒在了我的剑下。我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万鬼又开始咳嗽,接连吐出几口血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王路的眼有些红。
李慕白师父为了师娘阿离而死,万鬼又何尝不是为了李慕白师父而生?
这世间唯有一个“情”字,说不清道不明。
樱念白,门外那位天地宗少宗主的名字恐怕也是万鬼起的。
念白,思念李慕白的意思吧。
“这次冲击封神境界,我早就知道了结果,因为我心中情丝未斩。漫长的生命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刑罚,我可以在玄冰中沉睡百年,但我却无法在这世间多活一天啊!痛,醒着的痛。”
王路闭上眼睛,深深的点着头。
万鬼的这番话,他的感悟也许更深。
“你是慕白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这天地剑已经认主理应属于你,虽然你境界修为很高,但看得出来,你并没有完整的修习天地密卷。很快我就要去找慕白了,我想在临死前把完整的天地密卷交给你,你勤加练习一定会有更大的突破。”
“已然无仇可报,长生对于你来讲是煎熬,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我不需要这些,我走了,师祖,你好好休息吧。”听完万鬼的话,王路从心里默认了这位曾是仇人的师祖。
如今,一切心事已了,以后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王路不知道。
“你是洗髓之后的先天全圣体,你有着传说中的重瞳,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如果是你,一定能够成神飞升。”万鬼喘着气吃力的说道。
王路知道,万鬼的生命之火不久便要熄灭。
“无是所求,纵金若土。”
“你听说过一万年前的那个传说吗?要想知道真相,从这世间无休止的苦海轮回中解脱出来,只有飞升成神,你才能了解只有神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也许能够逆转法则,甚至包括复活。”
复活?
这两个字击中了王路心里最为敏感的地方。
“你说的是真的?”
第100章 落日的素颜海的衫()
西斜的落日,将金色的余晖洒向天梁峰顶。
天与地都是金色的,湿润的空气折射出夕阳的素颜。晒得暖暖的石阶,万鬼懒懒的将头枕靠在樱念白的膝上,微笑着看着远方。
沙漏见底,人生最后的时光居然如此的宁谧祥和。有人说结束就是新的开始,就像西落的日很快又会东升一样。
还是不要吧,就这样一直睡去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里万鬼轻轻的用手指在樱念白膝盖上敲打着,迟缓而又有节奏,这是万鬼家乡的民歌鼓点。
浊目藏泪,白发埋青,衰老留在脸上的沟壑,深的、浅的都是人生经历的印痕,弥留的老人不该嫌弃皱纹,相反应该倍加珍惜它们。
过往之事,在眼前如云烟,匆匆掠过。
万鬼感觉自己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轻松惬意的黄昏。
樱念白知道这是万鬼最后的时光,她轻轻的抱着万鬼,感受着万鬼异常平和的呼吸起伏。
她不忍心再看万鬼那急剧衰老之后的脸,曾经她以为那是世间最美的颜。
樱念白曾无比畏惧王路,她害怕王路来到的日子便是万鬼离开的日子,所以她傻傻的参与了很多对飘叶不利的事,她想阻止王路来明光圣池。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除了淡淡的悲伤之外,樱念白心中居然有了几分开心,为万鬼开心。
她知道万鬼的一切过往,也许对万鬼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人说,日出最美在峰巅,夕阳又何尝不是。
王路背对着万鬼站在明光圣池前。
一池金灿灿的水,一轮金灿灿的日。
玲珑从未想到结局会是如此。
王路还活着,万鬼也还活着,没有生死相搏的冷血,只有黄昏安详的暖阳。
万鬼吃力的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久远的,残缺大半的故事。玲珑很难确认这个故事的真假,但她从王路的眼神中看到了久违的神采。
王路接受了万鬼赠送的天地剑,虽然这把剑已经跟着他百年;王路接受了万鬼天地秘卷最后几卷的传承,虽然他自己已经悟出了不同于原本的秘法;王路甚至接受了万鬼要他深入明光圣池冥想七日的要求。
玲珑明白抓住万鬼残缺故事的线索,查明真相,证实万鬼所说,将会改变现有的一切。
王路有自己的憧憬,玲珑也有,樱念白有,万鬼也有。
四人都没有说话,都看着夕阳。
众所瞩目下,太阳如同羞红面的孩子,悄悄的不见了,霞光绽放出最后的光彩。
万鬼咧开嘴角笑着,缓缓的闭上眼,歪着的头沉沉的压在了樱念白的腿上。
“师父!”
她曾经爱过,也曾恨过,她曾因夜无眠而烦恼,曾因岁月太久而备受煎熬。
现在她终于永眠于安静之中,化作尘埃,化作雾霭。
走出草庐,一场大火瞬间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有生以来,紫晴所有的过往回忆,都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但她没有哭。
喜鹊怀里紧紧抱着天心和尚的灵位,沉郁的看着紫晴,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姑娘。
是强忍的悲伤还是真的如此坚强?很多时候,不哭比哭更折磨人。
“喜鹊姐姐,你说老头子会去雁北吗?”紫晴满含热泪笑着向喜鹊问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喜鹊叹了口气,她想编些谎话来骗骗紫晴,但一看到紫晴真挚的双眼,还是不忍心,说出了真话。
“喜鹊姐姐,你教我修行吧!”紫晴认真的说道。
喜鹊不知道紫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诧异的点点头。
“老头子,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你是躲不了我的!”紫晴忽地放开嗓子,似宣誓一般大喊道。
喜鹊被紫晴的情绪感染了,她对紫晴笑着,坚定的点头。
“喜鹊姐姐,咱们现在去雁北等老头子吧!”紫晴说完毅然决然的朝着青叶林外走去。
她轻盈的步子踩碎了林中的落日余晖,这是一条崭新的人生之路。
今天的夕阳异常壮美,从圣律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来看,都是如此。
兴龙帝国的东南部和云海帝国接壤。
和深居中陆的兴龙帝国相比,云海帝国有着更为狭长的海岸线。
传说云海之国是太阳的故乡,所以这里的人民有着如日一般的热情和海民独有的浪漫。
洁净的白色沙滩,忙碌的海港码头,日夜穿行在大海上的商船,一座直入天际不知天高的雄伟灯塔。
沿着整个天南海的海岸线,几乎所有的船都能看到这座巨伟的灯塔,无论是星月无光的暗夜还是骤雨疾浪的暴风,它都为水手们指引着方向。
这座海边灯塔便是拜日教的圣地日息塔。
日息塔下,前不久刚在兴龙帝国京都代表拜日教教主参加完新帝加冕的拜日教先贤堂使者贺兰威正陪着一位道袍装扮的男子观赏着海上落日。
“不知今日那位冲击神坛的前辈是否封神成功。也不知道天之上是否有如此壮美的夕阳。”贺兰威看着落日一点点沉入大海感慨道。
道袍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在海滩上席地坐下,贺兰威见状也跟着坐下。
“教皇大人,您有多久没有到日息塔来了?”
“几百年了吧。记不清了。”道袍男子看着西方天边入夜前的暗红,搓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教主神祈完,知道您回来了该有多高兴。”贺兰威笑着看着日息塔,塔腰上黑云密布,电光闪烁。
“我回来不是因为他。”道袍男子摇着头说道。
“那是?”贺兰威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今年是大变的一年,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大陆剧变前的疾风骤雨吗?”道袍男子严肃的说道。
“恕弟子灵缘太低,还请教皇大人明示。”
“整个大陆的秩序正在坍塌,天剑祖师和太乙金仙构建的江湖体系随着灵山、雨宫的消亡已经被瓦解。天剑门伴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重建,王路单方面退出地仙之约的用意不明,凡人的战争中出现穷奇这样的上古凶兽,这些事发生在同一年,你不觉得蹊跷吗?”
“今年凡俗中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贺兰威点点头回答道。
“这些事不止是凡俗的事,我想很快太阳神大人就会降下神谕。”道袍男子说完站起身来,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洒在了日息塔上。
云海帝国是一个宗教国家,由拜日教教主和皇帝两人共同执掌国政。近些年来,拜日教主终日在日息塔上神祈,所以将凡俗的政务完全交给了云海皇帝,云海帝国也出现了短暂的教俗互不干涉的局面。
正因为拜日教逐渐不插手俗务,云海帝国才在天南战争中完败于兴龙帝国慕容一辉的大军,签订了屈辱的四海条约。
拜日教的高层都知道,原本政与教合一的云海帝国出现如今教俗完全分离的局面的真正原因是主皇不和。
这里的主自然是拜日教主,而皇不是云海皇宫里的皇帝,皇是拜日教皇赫舍里,也就是这位身穿道袍的男子。
很久以前,拜日教双日同辉,执掌云海帝国的政教。
但不知为何教皇赫舍里在数百年前隐居,云海帝国的皇位由他的次子继承。
新皇帝未加入拜日教,成为单纯的凡俗皇帝。
“赫舍里,太阳神有神谕,速来拜接!”日息塔上忽地传出洪亮的话音,整个沙滩上清晰可闻。
教皇并不意外,走上前,双手推开了塔门。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未及掌灯,塔内一片漆黑,教皇拇指处的玉扳指发出幽绿的光,上面刻着一个“酉”字。
第101章 人即城垣()
这几天,沈傲终于明白了,像雁北国这样的小国面对中陆两个王朝先后的侵略能够存活下来的原因。
整个回雁城一片忙碌。
城中来了好多商队,他们带来了粮食、盐和铁。
牧民们自发的将用牲畜换到的粮食,送到城里的粮仓。“咱们的战士更需要军粮。”
铁匠们没日没夜的加工赶制铁器,热火朝天,高亢劳动号子从日出喊到到黎明。
风雪掩盖不住人们的热情,白雪覆面的牧民们只花了一个白昼的时间便挖掘出了公输烬要求的壕沟。
沈傲感动之余想起了一句诗“将军白发征夫泪。”只是在雁北这个泪字要换成笑,开心的笑。
“沈傲,这几天我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累。”慕道人说完哈哈大笑,伽蓝寺的僧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傲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异样的神采,这种神采绝不是修道之人那种死气沉沉的所谓淡然。
这是一种活力,一种亢奋,一种感染。
原本对于监造守城兵器这个任务心有不满的慕道人,现在却热情高涨。
“兄弟们,咱们手下不要停。牧民兄弟们的铁马上要送过来了,可不能输给他们!”
慕道人作为仙人叫一帮晚辈和尚兄弟,和尚们竟然也不拒绝,大家团结一心加工加点,沈傲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沈傲仙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贺兰德光粗大的手一把抓过沈傲,笑着迈开步子朝着一排帐篷走去。
掀开帐篷的皮帘子,里面数十个牧民妇人围坐在火炉旁又说又笑的赶制御寒衣物。
“德光,和仙人喝碗奶茶吧!”
火炉上热气腾腾的蒸着香喷喷的奶茶,一个白皙的牧民妇人倒了两碗奶茶递给沈傲和贺兰德光。
德光?这位穿着粗皮大衣的女子是什么身份?居然叫国王德光,沈傲一头雾水。
“仙人,看,最好的兽皮!我把库里所有的兽皮都拿了出来。这帮女人手底下很快,很快中陆来的兄弟们就能穿上我们草原上的皮衣了。”贺兰德光开心的笑着。
“王啊!等打完仗,你可得好好奖赏下王妃。她今天手上被针扎破了四五次。”一个妇人放下手中的兽皮,烤了烤火说道。
贺兰德光抓过身旁白皙妇人的手仔细的看了看:“辛苦了。”
白皙的夫人挣脱贺兰德光的手:“我可不能给你丢脸,输给这帮老女人。”
大家都笑了。
王妃居然穿着粗皮衣,跟着普通牧民妇人为军士们赶制御寒衣物,沈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第一道地下水喷涌而出,如龙出海一般的巨大水柱带着滚滚热气冲天而起。
墨某赶紧用翻浪术控制住水形,一道十五丈高的水墙翻滚在回雁城外,牧民们一片欢呼。
何之秋手中寒炁凝结,一道冰矛从手中射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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