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自东而起,应该要下雨了。”
“老师的修行越发精进了,这与兽灵通神的功夫出神入化,大概离结丹不远了吧。”
“断臂之后,突然顿悟,金丹之形已现。随时都可以突破了。”
“刘锋铭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帝都北门吧?”
“嗯,刘老虎的部队到了,就连希远的军队也已经在帝都西门驻扎。”
“希远么?这小子绕过了老大的地盘居然到的比我还快。”
“老大和老二的人马到什么位置了?”
“平安王于路集结人马,拖了些日子,应该明日傍晚会到达京都西门,江麟王今日已在京都东门扎营。”
“老师你之前跟希远说清楚没有?将西门留给老大,让他去山上扎营。破京之前我不想跟老大动手,最好能一直不动手。”
“嗯,说了。希远那小子机灵着呢。”
“老师看样子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
“三王爷,你去休息会吧。赶路这么多天以来,你站着就没有动过。马上要下暴雨了!”
“不,是军人就该站着。传令官!”慕容一辉突然提高了音调,那雄浑的声音震耳欲聋。
“有!三王子殿下。”
“传我军令,改两百里急行军,三军变鹤翼阵!”
“喏!”
传令官拿出黑筒的照明弹,三发照明弹尖啸着冲天而上,马夫一鞭子抽在了赤焰驹上。
黑云越压越低,远处电闪雷鸣,不一会暴雨倾盆而下。
雨从慕容一辉黑色的军盔上流下,他始终目光如炬,看着前方。军人就该站着生,站着死。
在他的心目中战争是崇高神圣的,战争中作为统帅骑在马上毫无作为是一种亵渎,亵渎自己的尊严,亵渎英勇的亡灵。
他依稀想起祖父在世的时候教他的武功时候冲自己喊的话:向前冲,勇敢向前,永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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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墙,青灰的砖,包金红漆紧闭的巨门。
城楼在十丈之上,一个身着紫金八卦袍的人正端坐其中,看着城墙外那乌泱泱的人马。
城墙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台一人高的天地机弩,天地机弩每一发有十八箭,射程千步,可对空。如果由修行者来操机,便可在箭头上包裹炁,威力无穷。
“二皇子殿下,恕臣有重任在身,不能出城行礼。”城楼上的道者甩了一下拂尘,拱手向下行礼。
“罢了,我也知道母后没那么容易叫我进城。”说话的人左手托着头躺在一个有金色华盖的马车上,右手拿着一把白色的文士竹扇,不断地开阖。
“我是来为父皇超度的,又不是来攻城的,你们居然用天地机弩对着我。”
“二皇子殿下一片孝心感天动地。不过微臣只是按照络轩太后和四皇子殿下的吩咐做的,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城楼上的道士恭敬的回答道。
“太后?什么时候络轩妃变成了太后?谁封的?我还以为络轩妃跟父皇感情深厚会殉葬呢。我父皇四十多个妃子,那么说现在宫里有四十多个太后咯?”马车上的人忽地坐起。
“这这个微臣也不清楚。”
“你瞧瞧你们这德行。”马车上的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要是你们拿天地机弩对着老三,你一百个汜水老道都不够死的。唉,罢了,对着就对着吧。谁叫我脾气好呢。”
说着他伸出双手一个掀东西的动作,轻描淡写,一股柔和而又强力的炁劲,将马车前站着的十几排军士硬生生分开到了两边,军阵中出现了一条两米多宽,十多米长的道。
他撩了一下白绒孔雀羽袍的后摆,脚尖凌空虚点了一下,已经飘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年男子拿着一把紫檀太师椅跟在他身后。
“今天这香水真香。”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对着少年男子的耳后闻了一下。少年男子捂面娇羞:“王爷,说笑了。”摆着兰花指退回了军阵中。
端坐阵前,一把竹扇,一袭羽袍,这便是帝国二皇子,天下名士,江麟王慕容一念。
他肤如凝脂,面有桃花,精致的容颜,精致到细节。蛾眉如黛,一泓水目,惊鸿一瞥间似有勾魂夺魄之力。
修长的手指,如碧玉般滢滢的指甲,有肌无骨。丹唇外郎,皓齿内鲜,饱满的唇线上翘是一种嘲讽,又似一种媚诱,鲜红如莓,一颦一笑间,朝惑巫山,暮惹云雨。
这不是个王子,更像戏子。或者说帝国最艳丽的妓女和慕容一念比起来除了身姿,竟然再无长处。慕容一念是真正的名士,或者说名士就娼妓的一种。
他才高八斗。一句诗换一杯酒,整个天海湖酿成酒都比不上他的才情和气量。他满腹经纶,再生僻的学问对他来说只是常识,再冷门的道藏对他来说就如启蒙课本一般。
他挥金如土。可以用万两黄金为妓女赎身,也可以用百颗夜明珠来为乞丐陪葬。他放荡不羁。王府可以变成妓院,妓院也可以变成家。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天文地理无所不晓。
他一醉之下可以给王府二十多位王妃写下休书,篇篇不同,脍炙人口,成为传世墨宝。也可以在寺庙参禅悟道,数月不食不动。名士大都有龙阳之癖,他也不例外。
他可以为了戏子穿上女装,娇羞闺中如芳龄待嫁,也可以明媒正礼将美艳少年娶入家中。他是所有癫狂文人梦想般的存在,也是所有不羁名士心之神往的圣人。
“慧心大师,慧能大师,慧悟大师,慧英大师。”
听到这四个名字,城楼上的道士心中一惊。这四位都是伽蓝寺二代中的高僧,每一个都是自己对付不了的存在。
“四位大师,如果在这城外为我父皇超度,我父皇在天之灵是否能够感应到我这一份小小的孝心。”
眨眼的功夫,四个白须大和尚站在了慕容一念的身后。
慧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二皇子一片孝心,即便是我们在天海湖为圣皇超度,他也一定能感应到。”
“好!”慕容一念猛地起身,双手合十,面朝城门跪在了地上。“那就请各位大师在这京都东门为我父皇超度吧。”
慧心、慧能、慧悟、慧英席地而坐。军阵中数千和尚拿着法器走了出来坐在他们身后。
“慧心!”晨钟一般洪亮的声音从大营后传来。“超度由你来主持,来,把我的圣火袈裟穿上。”
城楼上的汜水法师听到这声音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居然连这老东西也来了,这东门还怎么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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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礼,岂有此礼!气死老身了!”死人白的脸,涂抹着不均匀如蜡脂般的粉底,干瘪的脸,干瘪的唇,唇尖艳丽的红毫无生命力。
枯枝一般的手,生硬的翘着拇指的指尖,有节奏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前。
这是一个太监,一个老太监。
除了那些身居高位,处在帝国权力的核心之外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或者知道他的存在。你知道有皇宫就会有太监,可是你知道那些太监叫什么吗?
皇宫是帝王的家,太监是帝王的奴隶,任何与皇宫有关的东西都是隐晦的、神秘的、不会被曝光的。眼前的这位老太监是整个兴龙帝国最隐秘的几个存在之一,宫里叫他遂意太监,而皇帝叫他章四。
“心儿快扶你四公公坐下,看把你四公公气的。”
“是,母后。”一个微胖的华衣男子,笑着扶章四在椅子上坐下。
他有着极为普通的长相,但是他却有让你极为难忘的笑容,
肉嘟嘟的脸,两个深深的酒窝,一笑便会眯成缝的双眼,狭长的细缝,更为狭长的眉毛,你看不到眼睛里的光,只有眉骨处厚厚的肉。
这位笑容可掬的男子便是当今的万寿王,四皇子慕容一心。“四公公,是谁把您老气成了这样?”
“奴才自高宗皇帝开始便在宫里为奴,如今已有七十六年,先帝爷那也是奴才看着长大的,更不要说你们四位殿下。奴才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肖子孙,真是丢脸!”老太监气急败坏的说道。
“咋了?”
“二殿下在东门带着一群和尚跪在地上念经,说要为先帝爷超度。还带来了一群不三不四的女的,又哭又闹,说怕先帝爷路上寂寞所以找人给他哭丧,真是胡闹。”
“我二哥不一直都这样吗?”慕容一心笑着伸手递给章四一碗茶。“四公公,来喝口茶。”
“你说他在封地丢人现眼也就罢了,现在还闹到了皇城根上,皇家颜面何存?”章四太监朝着正中的黑帘拱了拱手。“主子,这事您可不能不管,是要给二殿下一些教训了。”
黑帘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接着便是压抑严肃的中年女子声音:“老二已经到了?”
“回主子的话,二公子已经在东门扎营了。”
“老三呢?”
“回主子,据探子报,三殿下的大军还在路上,不过明日亥时应该能抵达京都东门。”
“东门现在可有护卫?”
“奴才之前已经让汜水法师率玄武营过去了。不过没想到这次圆慈老和尚真的跟着二殿下来了。”
“不够!你让七彩仙子也去东门。”
“主子,您不用担心,除非三舅老爷来了,否则我看这帮兔崽子谁敢在京都放肆。”
“四公公,如果三舅真的来了呢?”慕容一心用怪异的表情看着章四太监,皮笑肉不笑。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您能不逗你四公公吗?三舅老爷十年前就达到修仙境界隐居了。”章四无奈的看着慕容一心摇摇头。
“如果三哥被杀了,你看三舅来不来!”慕容一心笑着给章四扮了一个鬼脸。
“如果三舅老爷真的要出手,那主子咱也别藏着掖着,让那位大人也现世呗!”章四不以为然的说到。
“行了,不要说有的没的了。”黑帘后又是一阵咳嗽声。慕容一心对着章四太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章四也不再说话。
“心儿,我要你跟着四公公现在去南门城楼,等你三哥!”
“我跟四公公都去南门?南门不是有川不息吗?”
“不够!”
“主子,不过三殿下和言秀而已,川不息一人足够应付。”
“你和心儿一起过去!”
“主子,不是奴才多嘴,这样一来西门咋办?长殿下可是带着灵山和雨宫啊!那寒月老姑子比言秀更不好对付。”
“西门那边哀家自由安排。心儿,你让郎晟暂时去西门,隋绍去南门。”
“知道了母后,我这就跟四公公一起去南门等三哥。”慕容一心乖巧的向黑帘作揖,然后冲着章四笑了笑。“四公公啊,我们四兄弟好久没有聚过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对三哥下手太狠啊。”
章四站起来,朝着黑帘三拜:“主子,那老奴陪着太子爷去南门了。”说完跟着慕容一心出了大殿。
过了半晌,黑帘后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轩儿。你二伯那边确认过了吗?”
“二伯那边万无一失,西门暂时不用管了。”
“就算三国舅来了,也不要来打扰我,我要闭关三日。另外告诉川不息如果南门破了他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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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大哥,山前有好多道士。”
“嗯,应该是师叔他们,我们下去看看。”
飞剑从空中一闪,如同流星滑落,在为首的青衣道士面前骤然停住。“师叔,终于赶上了。”
“川儿你来了?紫晴姑娘也来了啊。”青玄看着慕容天川和紫晴,算了算日子满意的笑了笑。紫晴跟着天川一起来,说明天川已经成功了,就是不知道那奇怪的老头到底有无修行,等下找机会问问天川。
“青玄前辈,怎么没看到风鹤舞姐姐啊?”紫晴仔细的打量了下行进中的道士队伍。
“雨宫的人跟着平安王殿下先行了。我们在后面。不说了,天川带紫晴姑娘一起赶路吧,殿下应该已经到了京都西门。”
“知道了,师叔。”
因为灵山派很多弟子还没有御剑之力,所以接下来是步行。紫晴想了想,还是飞的好,虽然有点危险。
第17章 身在帝王家()
雨后,乌云散去,天已入夜。
灵鹞不断的飞来飞去为言秀传递着最新的消息。言秀看了慕容一辉一眼,他还是如磐石般站在战车上,一动不动。
雨过天晴的夜,月明星耀。
如果说天上的星便是地上的人,那么慕容一辉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
在言秀心目中,慕容一辉即便不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也是最值得支持的人选。他是一个人,一个纯粹无杂质的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言秀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衣着简朴在霸刀门外站了三天三夜,只为来挑战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忘记拜师之后,刻苦勤奋又一言不发的的他。
十六岁他下山,接过了高宗皇帝手中的马鞭,成为帝国最年轻的统帅。
慕容一辉二十六岁那年,云海帝国大举入侵天南地区。他以无比耀眼的个人魅力、冷静的战略部署、强横到无理的个人实力打的云海帝国所有将军心服口服,半年时间便签下了著名的四海条约即“在四海王不率先发动战争的前提下,除了使节外,云海帝国任何人都不会踏入兴龙帝国半步。”
这条约当时引来了极大的非议。因为条约内写的是四海王而不是兴龙帝国,很多大臣觉得有失主次。但是慕容秋高皇帝笑着说:“先帝给老三起名叫一辉就是要他辉煌璀璨,一辉的光荣就是兴龙帝国的光荣。”所有人这才闭上了嘴。
一些鹰派的帝国元老说如果慕容一辉做皇帝真的会有统一大陆的一天。又是十年,这十年慕容一辉在天南地区严谨治军,勤政爱民,没有再出过手的他,不知道剑术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十年前,云海入侵战争结束不久,慕容一辉的亲舅舅,当时武林第一人沈傲达到修仙境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沈傲是武林传奇,可在言秀看来,慕容一辉的天赋还在沈傲之上。
金的纯素体,言秀的倾囊相授,沈傲的悉心调教。这些已经足够诞生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但是在言秀眼里慕容一心还有更为闪光的地方:无比坚毅的心志和对胜利的渴望。
“你是言秀吗?我要挑战你!不服,再来!不服,再来!”那稚气的声音再次传来,言秀笑了。
“老师,军士有些疲惫,京都也不远了,咱们扎营休息下吧。”
言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传令官放出传令的照明弹:“全军扎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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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军需官给大家安排一下酒。今晚可以喝醉。”坐在篝火旁边慕容一辉突然说道。传令官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朝后营跑去。
“老师,林海成是个怎样的人?”
“你说的是前朝的末代皇帝?”
“嗯。”
“武学天才,才华横溢,昏君。”
“丢了天下就不是好皇帝吗?”
言秀惊讶的看着慕容一辉。
“林海成是个好皇帝,宽容的皇帝。只是当时的慕容家太强大了,慕容家有很多秘密,那些秘密只掌握在少数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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