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边拨着号码，一边想着塞门生气时的样子，耳边仿佛听见塞门骂自己“白痴”的声音，不禁笑出了声。唉，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受虐倾向啊，要不然怎么连塞门骂自己的话都听着那么顺耳呢？
第二十六章 自尊受挫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金才来到Windpub，还是穿着塞门借给他的那身衣服。
一到Pub，金就嚷饿，老板特地叫人给他做了一份大号意大利面。
正在狼吞虎咽的时候，塞门走到金跟前，看着他那副吃相，硬硬地吐出一个字：“猪。”
“咳，咳……”，金听了，一口面没咽好，噎得上不来气，连着喝了几大口水，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埋怨道：“你干什么啊，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我只不过是饿了嘛，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正经吃过东西。”
塞门看着金的狼狈相，觉得很有意思，嘴角边挂了一丝微笑：“谁让你不吃的，三餐不定时，居然还能长这么大的个子，不是猪是什么？”他停了一停，“还有，赶快把衣服还我，不许你再穿了，都给我撑大了。”
“你就大方点送给我嘛，我穿着很舒服啊，反正也已经撑大了，了不起，我再还你一套别的。”金继续吃面，“嗯，想不到这儿的意大利面居然这么好吃，塞门，你会不会做，改天你做给我吃啊。”
“做给你吃？想得可真美。”塞门震惊于金的厚脸皮，“我也真是倒霉，本来想拿你的钱包，谁知钱包没拿成，反而作了笔赔本买卖，不仅免费接送你，还得给你做饭，外带送衣服，现在你竟然还得寸进尺地点上菜了。”塞门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了。
“这有什么，改天全补给你好了，我还求之不得呢。”金嬉皮笑脸地说，“你说，你想要什么，要是我有特异功能，连天上的月亮也给你摘下来。”
“又拿钱砸我。”塞门送给金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了，”金突然想起舞会的事，“塞门，周末我们公司举办舞会，是很随便的那种，可以带亲戚朋友一起去的，你也去好不好？”
“不去。”塞门回答得很干脆。
意料之中，早猜到他会拒绝，金吐了下舌头，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的，我还要上班呢，我又不是少爷，不上班，拿什么还贷款。”
“少上一天没什么的，老板会准假的，你损失多少，我都赔给你。”
“别老是拿钱来砸我，”塞门皱了皱眉，“再说，到你们公司参加舞会的人不是金领就是白领，跟我又不是一路人，我去了有什么意思，是当壁花，还是当陪衬，你们又不缺我一个凑数，去了更尴尬。”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所谓自尊的背面就是自卑，塞门就自尊和自卑的混合体，正是这自尊和自卑的双重性，才形成了他桀骜不驯的个性。
金很清楚这一点，正因为清楚，才更想让塞门去。塞门英俊潇洒，青春帅气，一举手一投足，均带着天生的优雅，这种气度和优雅，绝对不是学历和家底所能换来的。金想让塞门知道，他一点也不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上流人物差，但既然他断然拒绝了，金也不好强迫，只好叹口气作罢。
第二十七章 吵架
周末晚上十二点左右，塞门正在忙着，忽然接到金的电话，让塞门去接他。
塞门皱了皱眉：“我现在忙着呢，你不是有车吗，自己回去吧，或者让你们公司的人送你。”
“不行，我喝了酒，公司其他人也喝了酒，不能开车了，求你，塞门，来接我好不好。”金在电话另一端哀求着。
“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好跟老板说一声。”塞门最近心很软。
“随时都行，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就行了，谢谢你，塞门。”金挂断了电话。
塞门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去跟老板请假，老板让他跳完舞再走，塞门点头答应。
半个小时之后，塞门出发去接金。到了金的办公楼附近，塞门停下车，给金打电话。
“你已经到了，那好，稍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下来。”金的声音有些许醉意。
已经是五月末了，天气暖和了许多，微风轻轻吹着，四周很安静，塞门点燃一支烟，抬头看着天，满天星斗熠熠生辉，这才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享受这样寂静美丽的夜了。
塞门把一条腿支在地上，一条腿蹬在后车架上，右手枕在脑后，躺在机车上，惬意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充满宁静。
金接到电话后，礼貌地同大家告别。
见总经理告辞，很多人主动提出送他，金一一谢绝了，说自己有朋友来接，大家又提出送他到楼下，金不好太推辞，只好一起往外走。
到了楼下，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金车在哪儿，这时候传来一声喇叭响，原来塞门见金出来了，就摁了一下喇叭，示意他往这边看。
金刚想打招呼，就听到身边的张副总不屑地说：“哪来的古惑仔，刘经理，叫你们保安快点把这个小流氓赶走。”
张副总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射向塞门。
塞门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换装，还穿着跳舞时的衣服，长长的黑皮靴直到膝部，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无领丝光衬衫配着一件黑色漆皮马甲，加之又躺在机车上，看起来是有几分古惑仔的味道。开始有人议论起来。
听到自己心爱的塞门被人这么议论，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转过身，冷冷地说：“那你们是要连我也一起赶走了，因为他就是来接我的朋友。”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张副总更是大惊失色，冷汗开始冒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金不再多说，对众人点了点头，就向塞门走去。
塞门已经坐了起来，刚才那些人的议论，有一多半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宁静惬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自尊心被伤害之后的刺痛。
“塞门……”
“不必说了，”金刚一开口就被塞门打断了，“乔总经理，有这么多人争着送你，我看用不着我这个小流氓了吧，你又何必把我叫出来献丑。”
“塞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听那些人的，我……”
“算了，乔总，我有事先走了。”金的话再一次被塞门打断。
“塞门。”金想伸手去抓他，可一下子被塞门用手臂搪开。塞门冷哼了一声，骑上摩托飞驰而去。
“塞门，塞门……唉。”金气恼地回头瞪了一眼还聚在门口的人群，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又被这帮人搞僵了。
他转身向保时捷跑去，连车门都没打开，就从敞着的车篷上跳了进去，追着塞门离开了公司。
第二十八章 一排酒
塞门和金一前一后回到Pub，金停好车，跑进Pub，见塞门正往后台走，忙追过去拉住他。
塞门一甩胳膊，冷冷地说：“乔总，你还来干什么，这是夜店，不是宴会厅。”
“塞门，你不要这样，干什么那么在意别人说的话呢。”金拉着他不放。
“他们没说错啊，我确实是古惑仔、小流氓，你忘了，我还做过贼呢。”塞门的眼里有一抹受伤的表情，冷冷的语言好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古惑仔、小……小什么的。”
“小什么，小流氓么，有什么不敢说的，在夜店上班的人当然比不上穿西装打领带，坐在写字楼里吹空调的人了。”
“塞门，不要这么尖刻，是他们不对，我会说他们的，你不要生气了。”金又着急又心疼，语调有点发颤。
塞门把金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低下头，又很快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金，多时不见的寂寞和绝望又开始闪现。
“乔先生，其实你自己明白的，我们身份相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有学历，有事业，有金钱，白天上班，是生活在光明里的人，而我呢，没学历，没事业，更没钱，每天太阳下山才开始工作，是活在黑暗里的人。像我们这样两个相差这么悬殊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只不过偶然一次，生活出现交集，早晚还是要分开的。你不要试图把我拉进你的生活，这种对比，我很难接受。你走得太快了，我怎么撵也撵不上，所以，你不要来找我了。”
塞门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每句话里都透着心酸，每句话里都藏着自卑，黑亮的眼睛里射出痛苦的光。
“难道真的因为我才让塞门更加痛苦的吗？，可是我是这么的喜欢他啊。”金颤抖着刚想开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了进来。
“嗨，塞门，好久不见，你好吗？好像瘦了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拉住塞门的胳膊。这女孩穿着典型的辣妹装，深V字领吊带衫，短短的热裤，露出两条弹性十足的腿。如果把妆都洗掉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很青春很美丽的女孩子，而且还充满活力。
“是你啊，丽莎，”塞门把目光转到女孩身上，“你不是去英国读书了吗？”
“我不喜欢英国，呆了三个月就回来了。”女孩嘟起红艳艳的嘴，“我刚回来不久就来看你了，你想不想我？”她抱着塞门的胳膊撒起娇来。
塞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金，咬了咬牙，换上一副调侃的语调，而且还充满诱惑力地冲丽莎一笑：“想啊，当然想，走吧，我请你喝一杯。”说完领着丽莎坐到吧台边。
金吃惊地看着两个人，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亲密。
金的心好像被一只小虫子咬了一口，也跟着坐到吧台边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想要听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塞门，我在国外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哦。”女孩还在撒娇。
“是吗？我不相信，证明一下。”塞门的话听起来很暧昧。
“你说怎么证明？”丽莎把双手搭在塞门肩膀上，冲着他的脖子吹气。
塞门拿起一杯装了冰块的酒，在丽莎腿上轻轻一蹭，目光和动作都充满挑逗的意味。
“啊，”丽莎叫了起来，整个上身倒在塞门怀里，扭动着身子，“你好坏啊，拿东西冰我。”
塞门轻轻一笑，用嘴抿了一点酒。
金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喊着：“吉米，给我倒酒。”
吉米忙不迭地跑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情景，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丽莎继续摇着塞门的肩膀：“塞门，我爸妈参加朋友的Party去了，今晚不会回来，你到我那里去吧，你不是说要我证明吗？”丽莎斜着眼睛看塞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
塞门抬头看了一眼金，金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等一下再说吧，现在我要工作，你看，老板来找我了。”塞门本来准备答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丽莎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老板往这边走过来，失望地松开手：“讨厌，偏偏这个时候来，那我等你哦。”丽莎在塞门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啪”的一声，金手里的酒杯碎了，他紧紧地攥着拳，鲜血和着酒水慢慢流出来。塞门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吉米急忙走了过来：“乔先生，不要紧吧？”
金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不要紧，我去洗一洗。”
第二十九章 金醉酒
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塞门和丽莎都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塞门回去工作，丽莎也已跑到舞池里跳起舞来。
金默默回到座位上，吉米早准备好了药水和纱布。酒吧里经常会发生打架流血事件，药水和纱布是必备之物。
吉米示意金张开手掌。金慢慢张开手，手上有几道深深的口子，还在流着血，奇怪的是金并不觉得痛，可能是心里的痛超过了手上的痛吧。
吉米一边帮金处理着伤口，一边试探地问：“乔先生，你……和塞门吵架了？”
“那个女孩，很漂亮，她……和塞门是什么关系？”金没有回答吉米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吉米觉得很为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塞门他……从来不主动找女人，都是女人主动找他的，那个丽莎也是。乔先生你也知道的，塞门很有魅力，所以就经常有女人缠住他。那，有时候女人找上了他，嗯，你明白的，他是个男人嘛，他有时候也需要……嗯，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那个女孩，很漂亮。”金打断了吉米的话，喃喃地重复着自己的前一句话。
“乔先生你别在意，塞门不会喜欢她的。”吉米担心地说。
是啊，塞门不会喜欢她的，可就算塞门不喜欢她，将来也有可能会喜欢别的女孩的，毕竟他是个男人嘛。男人喜欢女人，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虽然自己认为喜欢一个人不必分男女，可塞门并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也许，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男人。从一开始找上他、靠近他，到喜欢他，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塞门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的话，而且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抗拒。更何况，自己现在还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金抬起头，对吉米说：“我很想喝酒，你帮我调‘前世约定’，我要喝一排。”
“什么，‘一排’？”吉米睁大了眼睛，“一排”是个什么概念，从来没听说过喝酒要喝“一排”的。
“嗯，一排，就是从这儿到这儿。”金用手比划着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
“乔先生，”吉米好心地提醒，“这酒虽然喝起来甜甜的，可是后劲很大，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没关系，吉米，你只管倒酒就好了，我的酒量很好。”金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吉米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照金的吩咐办，心里盼望着塞门能快点儿下来开导一下金。
塞门的心情也很不好，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得好像太过分了。本来也是，明明不喜欢，干嘛还跟那个丽莎打情骂俏的，是单纯地报复金今天晚上的失策，还是存心想气他，还是，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塞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
他一边打着碟，一边生着气，一边还忍不住偷偷往金那边看，见到金不像往常那样看着自己，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刚刚不是在舞会上喝了很多酒了么，怎么还喝，有十多杯了吧，手上缠着纱布，伤得很厉害吗？还有，唉，不是说以后不再见他了吗，怎么还老是想着他，塞门更生气了。
第三十章 言归于好
接近打烊，塞门看到吉米在冲自己招手，于是下了台，来到吉米身前。
“怎么了？”塞门明知故问。
吉米指了指金，金已经趴在台上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