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轶闻到一股混杂的气味。
酒味,烟味,还有……女人劣质香水的气味。
“你去酒吧了?”连轶问道。
纪言胡乱应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自己头上。
连轶走过去,掀开被子,抓住纪言手腕:“去洗澡。”
“不洗了不洗了。”
“浑身酒味怎么睡。”
“别吵。”纪言不耐烦地转个身。
连轶一静,道:“是要我帮你洗吗。”
纪言没反应。
连轶于是伸手去脱纪言衣服,纪言一下子便被激怒了,坐起身吼道:“你烦不烦!”
连轶默不做声地看着纪言,表情很静,静得让人不安。
纪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我去洗!你别这样盯着我看!”他说着朝浴室走去,边走边嘟哝,“明明是我的床,我居然没有睡觉的权利,靠!”
他体质并不算很好,经不住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不睡觉,所以头昏脑胀的,非常不舒服。结果连轶还要折腾他,烦死了。
纪言一觉睡死,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恶心无力感涌上胸口,纪言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厕所呕吐。然后他使劲洗把脸,脸色苍白的走出厕所。
连轶看他一眼:“你没怎么熬过夜吧?”
纪言虚弱地靠在沙发上:“谁没事喜欢熬夜啊。”
“为什么去酒吧,和女人一起去的?”
“我找了个酒吧的工作……”纪言说着又倒了下去。
连轶轻轻拍了拍纪言额头:“别睡了,吃点饭。”
纪言惫倦地道:“我再躺一会儿。”
连轶起身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走过来。
“来,张嘴,我喂你。”
纪言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木然盯着连轶。
连轶把一勺汤吹凉了递到纪言嘴边,“来。”
“你叫连轶是吧……”纪言慢吞吞地说道。
连轶笑道:“我很高兴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纪坐陡然坐直身子,一把夺过碗勺,三下五除二把排骨汤喝完。他一蹭嘴角,将碗勺往桌上用力一放,问道:“说吧,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连轶问道:“什么意思?”
“你直接说吧,你究竟把我看成了小孩,残疾人,还是神经病?”
连轶笑着摇头:“都不是。”
纪言脸色一变:“……你难道以为我是同性恋?”
“你?”连轶失笑,“我想都没想过。”
纪言费解地皱紧双眉:“那你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连轶笑道:“这样不好么,有人对你这么好。”
“喂,可是我不认识你啊!我一不知道你的过去,二不知道你的现在,跟你连熟人都不算,只算陌生人啊。喂,连轶,你不觉得你做的事情太过了吗?”
连轶轻轻按住纪言肩膀:“别激动。”
“我不激动我就有问题了!我真的……不,还是你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你手机给我。”
“什么?”纪言一时没转过弯,“手机?”
连轶一点头,伸出手:“你不是要知道原因吗,把手机给我。”
纪言困惑地掏出手机递给连轶。
连轶按了一阵键,屋里响起古典钢琴曲的声音。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他自己的手机,轻轻摁了个键,古典钢琴曲的声音消失了。
纪言怔怔问道:“……这是干嘛?”
连轶笑道:“我已经在你手机里输了我的号码,也用你的手机回拨给我的手机了。现在我们彼此留了电话,不能算陌生人。”
“……”纪言语塞。
“既然不算陌生人,我做的事情就不过分了吧。”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大哥。”纪言僵硬扯了扯嘴角,“我真想叫你一声大哥。”
连轶淡淡一笑:“如果你想这样叫我,我不介意。”
“我明白了。”纪言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跟你吵完全是我单方面受损,我决定了,以后不跟你吵了。”他眼中亮光一闪,刀刃般切向连轶,“我们直接打架吧!”
连轶听了,不禁笑出声来。他笑得倒在沙发上,脸色都微微泛红。
纪言恼火得很:“好笑啊。”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打架,会有什么后果……”连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后果?不是你赢,就是我赢呗。”
“然后呢?”连轶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纪言不知道他指什么。
连轶一伸手,把纪言摁倒在沙发上,凑到纪言耳边低声说:“gay的全身很敏感的,你和一个gay打架,小心擦枪走火。”
连轶说话时,潮湿温暖的气息吹到纪言耳朵和脖项上,充满暧昧的味道。
纪言一把推开连轶,跳下沙发,手捂住耳朵,脸色涨得通红。
“神,神经病。”
纪言紧张得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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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盼星星盼月亮,纪言终于盼来了发工资的时刻。
瞧见纪言心满意足的模样,小清逗道:“是不是发了工资心情特别好呀,开心得脸都红了!”
“不会吧,”纪言还真去照了照镜子,“我脸没红啊。”
小清一戳纪言脑门:“你真傻,我逗你呢!”她眼睛闪了闪,“发了多少钱?”
纪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怎么说啊。”
小清瞧了瞧他,神情变得正经:“其实你要肯放下面子,在酒吧里能赚不少钱的。”
纪言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小清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呐!你听我的,对待客人时,语气轻柔点,表情温和点,性子随便点,别总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你钱的臭模样……你要能做到这些,赚得可就多多了。”
纪言甩手道:“不可能,我看到他们就烦!”
“你烦你装心里啊,非得摆在脸上干嘛,你也算入社会了,怎么还这样冲动?我也烦,我也讨厌跟他们打交道,但有些事没办法的,只能自己忍着,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纪言皱眉:“大姐,你都可以当我妈了!”
小清回嘴道:“我觉得就是你妈没把你管好,才让你这么不懂事!”
纪言一愣。
他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像是扬起薄薄的尘埃。
小清发觉不对劲,凑到纪言跟前问道:“你没事吧。哎,纪言,我说着玩的,别生气啊。”
纪言摇了摇头,没说话。
教室里。
连希正埋头写作业,班主任走了过来,在他桌上轻轻一敲。
“连希,你跟我来一下。”
连希放下笔,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一眼便看到了戴墨镜的连轶。
连轶摘下墨镜,“谢谢你,老师。”
“没关系的。”老师妩媚地笑道。她是一个刚过三十岁的已婚女人,透着少妇独有的风韵。
“我这样带连希走,不违反校规吧。”
“怎么会呢?”老师笑着,柔声道,“连希在学校很听话,读书非常认真。快考试了,我跟你想的一样,也觉得连希需要放松一下,好好地玩一玩。”
连希侧过头瞧了一眼他的老师。
连轶笑道:“那多谢老师,我们先走了。”
连希的老师点点头,又冲连轶妩媚一笑。
连轶开车时,连希忽然道:“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你觉得我老师怎么样?”
连轶沉默片刻,道:“要看你指哪个方面。”
“所有方面。”
“嗯……感觉挺温柔,对学生应该不差。其他没接触,不好说。”
“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跟你说话时的表情。”
连轶笑了:“我都没注意她什么表情……好了,不说你老师了。想去哪玩?”
连希想了想:“去书店吧。”
连轶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推了下连希的头:“你啊,就是个书虫。”
连希摸了摸脑袋,乖巧地笑了。
书店的人不算太多,清清静静的,能让人沉下心来阅读。
连轶知道连希喜欢看书,家中两个书柜装满了连希读过的书籍。此时,连希捧着一本很厚实的图书,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连轶待了两个钟头,渐渐地有些待不住了。
连希把书一合,道:“哥哥,我们走吧。”
“你不看了?”
“嗯,回家再看。”
连轶问道:“还想看别的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连希站起来。
连轶和连希下了楼,经过新书架的时候,连轶停下脚步。他从一沓书籍中拿起一本,翻开来看书内页的介绍。
连轶记得昨天晚上,纪言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喂,我换台了。”连轶忍不住想逗他。
纪言看都看没他,干脆地吐出一个字:“滚。”
连轶好奇地看向电视屏幕:“丹尼尔·李布斯金……他不是设计纽约新世贸大厦的人么。怎么,你喜欢他?”
“嗯。”
“你喜欢建筑?”
“嗯。”纪言孩子似地盯着电视,眼睛眨也不眨。
“咦,你要买这本书吗?”连希问道,也拿起一本翻了翻,“我从没见你买过建筑方面的书呢。”
连轶笑了笑:“给别人买的。”
“谁啊。”连希问道。
“你不认识他。”连轶拍了拍连希的肩膀,“走吧,去付钱。”
两人出书店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五点钟了。
连轶问道:“你想回家吃饭,还是我们两个单独去吃饭?”
连希道:“嗯,我还想去你上次带我去的……”话还没有说完,连轶的手机响了。
连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嗯。”
“你等下回不回来?”电话那头,纪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冲。
“怎么,半天没见便这么想我?”
“靠!我就问你回不回来!快说!”
“要看你有什么事。”
“那个……”纪言顿了顿,“你要是回来,我请你吃饭。”
连轶挑眉:“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还没完了!”纪言本来就觉得和连轶说这些话很不好意思,连轶竟然还问这问那,弄得他坏脾气蹭蹭往上冒。他对着手机大吼道,“你不吃就算了!”
连轶笑道:“哎,我没说我不吃啊。我回来。”说完挂断电话。转头望向连希:“小希,我……”
“我知道了,哥哥你忙吧。”连希截断连轶的话,“我想回家了。”
虽然连轶是一个冷静镇定、处变不惊、心理素质极佳的人,但在跟着纪言走进饭馆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脸色大变。
饭馆很小,稀稀拉拉摆着三张桌子,灰黑色的污渍从墙脚漫延到墙壁上,几个打赤膊的男人坐在另一张桌上吃饭,其中一人脱了鞋,把脚踩在椅子上,右手夹筷,左手抠脚,一脸怡然愉悦。
纪言坐下来,见连轶迟迟不坐,问道:“坐啊。”
连轶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他看向桌子,发现桌上积了厚厚的油渍,心情愈发沉重。
纪言喊道,“老板娘,你给我上个火锅吧,菜什么的照着来就行!”他说完,转身望向连轶:“这儿虽然有点破,但火锅特别地道。”
连轶无奈地看一眼纪言。
菜很快就上来了,纪言把牛羊肉下进去,待熟得差不多了,夹起来吃了几片,忽然发现连轶直直坐着,并未动筷子。
纪言问道:“怎么了?”
连轶怀疑地盯着纪言:“你真想请我吃饭?”
“对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们在这干嘛?”
连轶环顾四周:“你平时就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纪言反应过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哦,你怕脏是吧!”
纪言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你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你觉得有些脏,对吧”,可话说出来,偏偏具有了某种强烈的暗讽意味。
结果,旁边桌上那位抠脚的男士身体一震,目光往纪言这边瞟了瞟,露出做贼心虚又恼羞成怒的表情来。
连轶看一眼那位抠脚男士,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想撑住额头,却连搁手的地方都没有。
“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低声解释。
纪言盯着连轶看了半响,问道:“你有洁癖?”
“我没洁癖,只是这个地方……”
“你毛病真多。”纪言不耐烦地说道,“算了,我们换地方。你说去哪吧。”
连轶听见这句话,简直就像听到了希望,立刻站起身,随时准备离开。
“等等,我嘴里辣,喝口水。”纪言说道,拿起桌上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纪言喝得太急,没分辨味道便全吞下了肚。只见纪言双瞳骤然睁大,“哐当”一声把水杯放回桌上,捂住嘴大喊道:“靠,怎么是酒!”
一个小孩咯咯笑出来声来,是老板娘的儿子。
纪言恼火地瞪向小孩:“小鬼,是你换的?!”
小孩只顾着笑。老板娘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一看状况,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一把抓住小孩,扒下小孩裤子狠狠地打起屁股来。
“小崽子,你又做这种事!你又做这种事!我跟你说多少回了,不准把白酒放进水壶里!我看你就是欠打!打死你这个小崽子!不听话!”
老板娘下手很重,小孩子“哇哇”大哭着,在老板娘胳臂肘里使劲扭动。
纪言有些不忍:“算了,别打了。”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这小崽子不听话,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老板娘替小孩求情。
纪言摆摆手:“没事,就一杯酒嘛。我们不吃了,你结下帐吧。”
老板娘忙道:“不收你的钱了,客人你不介意我就很感激了,哪还能收你的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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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还不错,一杯酒顶一桌饭钱。”纪言坐在车上说道。
“我带你去吃东西吧,不用你请了。”连轶道。
纪言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毛病多。在外面吃哪有干净的地方……”他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有些委屈,“哎,我是真的想请你的。”
“为什么要请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讨厌是一回事,请吃饭是另一回事。”纪言语气泛起一丝酒醉后的含糊,“你帮我做了那么多顿饭,我总得回报什么吧……我可不是白眼狼。”
连轶淡淡一笑:“这简单,以后你也帮我做饭就行。”
纪言瞪大眼睛:“什么以后?我和变态之间没有以后。”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一个人住,怎么连饭都不会做?”
“不是不会做,就是不想做……洗洗刷刷的多麻烦。随便吃就行了,没事,你看我不也活到现在了?”
“所以你体质不好。”
“随便吧。”
“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有人说随便。”
“有啊?我就是。”
连轶扫他一眼:“你今天脾气出奇的好。”
纪言大笑两声:“因为我明天不用上班,我很高兴!”
“放假这么高兴?”
“那当然!”纪言大概醉上头了,脸红扑扑的,“酒吧有些人真他妈烦,我是个男的都手脚不干净,摸摸这摸摸那的,靠,他们怎么不摸他们自己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