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疯了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要说做了,就是想也不行啊!”
“可是哥,她从来没有当我们是他的儿子不是吗?谁家的儿子不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被打成这样子,你说,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这事儿你先别急,老太太这人精明的很,万一看出苗头就不妙了,容我再仔细想想。”
屋子里沉默着。我静静的呆了一会,失笑的离开,就这就是我养的白眼狼。 转身,慢慢的走回去,风吹来,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老二,还醒着吗?”我使劲的敲敲门,手指都僵硬住了。
“娘吗?等下,我还没睡呢。”惊慌失措的声音。
过了许久,老二披着一件棉袄出现。我一看,竟然是他二十岁时我缝制的那件,都洗破了,颜色也褪的不像话了。
“都破成这样还留着做什么呢?”
“东西还是旧的用的舒服。”老二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我摸摸他的头发,纵然时间消失,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没得,东子啊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好,媳妇留着照顾他呢。”
“娘,快进来,站在门口说话感冒了就不好了。”忙将我拉进屋子内,将火盆拨旺。
“娘啊,你是整晚都没睡吗?”
“没事儿,不用担心的。”一时感慨,一生铁腕手段,得意的两个是成才了,却还不如这个愚笨的呢。还是父亲说的对,人啊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拍拍他的手掌,想了片刻将手上的翡翠玉镯退下来放到他手心里。
“娘,你这是做什么?”他疑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玉镯。
“做什么,你个呆头鹅光想着给我添首饰了,有给你家二子想过没有?”二子是她媳妇儿,上海某个医院里的医生,是个耿直心直口快的姑娘,不受她俩个妯娌的欢迎,一直受排挤,这想必也是今天不回来的原因了吧。
“娘,你这是做什么?二子今年要值班,这才不回来,是不是嫂子她们说了什么?”
我给了他一巴掌,安分点。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是我做娘的给媳妇的,怎么,我要给媳妇还要得到你的允许啊!”我挑眼看着他。
“没没没,娘啊,你就不要耍着我玩了,我已经是做爹的人了。”他皱着眉扭捏着表情。
“你就算孙子都有了,还不照样是我儿子,还不照样让我操心。”
“娘,说真的,这是爹送你的,我不能要。”将手镯推回来。
“叫你拿着就拿着,我给你媳妇还有另一重意思,我死了之后,这个家就有她来当。”倒是肯定会分家,这样对谁多好,老二脑子太蠢,迟早会被算计去的。分了也好,弥生跟着白家小子,我不担心,就这儿子以后跟在二子身边我也操不到心。
“好了,你睡吧,我走了。”
“娘,我送你。”
“送给屁啊,自己家我还会迷路啊,你今天特粘糊,吃错药了?”
“你老慢走,我不送了,拜拜。”
我:……
“铃兰?”惊喜万分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
我疑惑的转过身,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又有些眼熟的脸,是……谁?
“我是楼慎哥哥啊!”
对了,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害死我父亲他也有一份功劳呢。
“听人说你在这里出现过,父亲就让我们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找找看,还真没想到能找到你。”他欣喜万分的拽着我的手。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推这父亲走向死亡的吧。
“怎么他还没死吗?那还是应了那句古话,祸害遗千年,老不修的。”
“铃兰,你怎么能这么对父亲说话呢。”
“父亲,我父亲已经被你们害死了,那个男人不是我的父亲,我也厌恶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恨不得杀了他。你说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呢,嗯,我的好哥哥。”
“那是个意外?铃兰。”
“那从来就不是意外,你们就是想让他死。”
“铃兰,你冷静点,听我们解释好吗?父亲他很想见你一面,在他的有生之年。
我看着他焦急的表情,那么的虚伪,不由的狂笑。
“只可惜我不想见到他,连你我也不想见到,跟着我就杀了你,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这个胆子。人,我又不是没杀过,你说是不是?”
转身离开,若不是他们一再的为难我父亲,一再的排挤我父亲,我父亲为了我一直忍耐着,可是他不曾晓得我宁愿跟着他吃番薯喝稀粥,我也不想看着他受苦啊!在我父亲死的那晚上,我拿着刀子,只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杀了那个男人,只差一点,割到脖子,割得不深,没割断动脉,只要再用力些,我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恩,卡了,华丽丽的,番外后就要完结了,各位
47
47、番外 真相(一) 。。。
五十多年了,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以及白天发生的事情。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那是刚刚过完年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雪,眼线范围内一片白茫茫的。那天早上我刚去给大房请安,其实我很不乐意去,但是一早就被我父亲从被窝里拉出来,他替我梳理头发,我很笨怎么都学不会,每次都他嘲笑。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是我不愿学,只有这时候他才会面对我,不在逃避。他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懂事的早只是开口的晚,我知道他是我父亲,不,还是母亲。市井流言里,有一种人是雌雄同体的。父亲他不愿意承认也就算了,只要我明白我对他好就可以了。
那天,他穿着一身苍青色的棉袄,越发衬得面白如雪,我傻傻的看着他。
他说:“丫头,傻了。”
“你真好!”我脆生生的说道。他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真的,无论在那之后我见过多少俊男美女没一个比得上我父亲带给我的震撼的。这种悸动,几乎就是整个少女时代。
“傻子,再好看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说男人好看的,无礼的丫头。”
“我不管,我就是觉得你好看,管他呢。”我笑嘻嘻的说道。
“好了,快去给大夫人拜年吧。”他拍怕我的肩膀。
“知道了,你好烦啊,我不喜欢看到那个女人了啦。”
“她是你母亲。”
他总是固执的说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但是我知道她不是,我就是一个异常倔强且固执的女孩。
“快去啦。”
“好啦,我知道了,不要再催我啦。”
“丫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不要怪你父亲,好吗?”
“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听话的,好啦,我不会再顶撞他啦,你不要担心,放心啦,我要走了。”
“再等一下下。嗯,好了,去吧,丫头。”
我起身拽着两麻花辫子往外走,那时候我莫名的往后转身子,看到他沉浸在黑暗里的神情,他微笑着深深的凝望着我。那时我还太小不懂得他的神情,后来经历了事才发现那是绝望的伤心欲绝的神情,同时也是坚定的。那天晚上他死在湖里,我永远无法忘记我看到他时的摸样,全身冰冷,脸色紫青。父亲,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人就这么走了呢,你要我怎么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存活下来呢。对于父亲而言,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对吧,为了他你可以舍弃我和弟弟,为了他你是否甘愿出事呢。可是父亲,你看看那个男人的神情,那么的冷漠那么的事不关己,这就是你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吗?
“大过年的,真是晦气,赶紧埋了。”那个女人枕着他的胸膛娇艳如花的嘴里吐出冰冷的言语。
他们想过去抬他,我伸脚踹翻一个男人。
“你们谁敢碰我父亲试试!”我走过去,蹲在地上,眼泛红。
“铃兰,你说什么?你的父亲可不是个死人。”
“我问你,我只问一次所以请你好好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有没有感激他为你付出的这一切?”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为什么要爱他,他算什么东西,他值得?他配吗?”他的神情冷漠,高高在上,不屑。
我看到的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父亲,你值得吗?我脑海里想着这些年来的发生的事情,愤怒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我向来就是个冲动的人,那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被众人死死的拦住,那个男人捂住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间不断的溢出。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恐慌,异样的兴奋充斥着血管里流动全身,我残忍的笑着,仿佛这些年来被压抑的灵魂一点点的从破口处溢出来,得到解放。
那样陌生,其实我与他从来就只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导致我父亲做出这样决定的导火线。我一直都不知道,唯一做想到的大约是那个女人危险我父亲吧,可是那时候我父亲有什么能值得她危险呢,倍受冷落,遭人白眼,这样的父亲能让他感到危险吗?我不明白,我也试图弄明白过,可是在我准备报复楼家的时候,却已人去楼空,楼家早已没落,就那么二十来年的光景,再那之后我就不曾见过他们了,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也还活着啊,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还活着,我那么日日夜夜的诅咒着,却还活着。该死的人不死,该活的人却死去,这算什么?天道不公吗?我每天都要这样的怨恨中度过,除了怨恨我还能做什么呢,能让时间倒转吗?给我一个时间倒转的机会,我会永远带着我父亲离开这里的。远离这些肮脏的人事物。
“小姐,外面自称姓楼的人来找您。”凤儿一脸忧愁的看着我,就怕我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想太多了,我都是一个两只脚都踏进棺材身子还露在外面的风烛残年的老婆子罢了,我还做什么呢我。
“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做什么,叫他进来吧。”我轻轻的押了口茶,面色冷淡。
进来的除了楼慎还有一个老婆子,是谁?楼慎恭恭敬敬的搀扶着她,哦,看出来是谁了,还没死呢,真是稀奇了,都八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没死呢。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短襟袄群,还摸了胭脂水粉隆重的打扮了一番才出来。
“来者何事?”我毫不客气的说道。
“是铃兰吧,咋们都五十多年没见面了,变化可真大啊!”
“是啊,五十多年的,都足以让人入土化白骨了,一辈子也这么一个五十年啊!”
她笑到,脸上皱纹越发的明显了。
“你还在为你父亲的死怨恨着吗?”
“我为什么不怨恨,我父亲就是你们害死的,我还没找上门去你们倒送上门来了,怎么滴,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我微微的扯开嘴角。
“你的父亲确实是因为我而死的……”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猛地超她将被子扔去,楼慎替她挥开杯子,好小子一直在警备着我呢。
“但是你父亲的死却不是我害的,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舍得丢下你吗?在楼家他过的那么辛苦却还不肯离开你,但是他为什么就那么一下子就没了呢,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为什么?你会想告诉我吗?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你不信,但是你的父亲呢?他知道他为什么去死。”
她笃定的看着我,是的,她抓住了我的弱点,对于父亲的死因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诚如她所说的,我父亲为我受那么多苦也不肯离开我身边,一直默默的呆在我身边,可是为什么他就那么一下子就走了呢?我拍拍手,站起来。
“好啊,我倒去看看,你们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了鸟,没写完,还好我洗完澡了,可怜的我表妹还没洗,她刚回来就挺了,然后我们去姐姐家,她那条街没停,巨衰的是到了她家的楼下,也停电了,然后我们就打算回来,结果都快走到家了,有来电了,继续超姐姐家去。晚上还有一更,会晚点的,什么时候,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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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番外 真相(二) 。。。
我面前的是做三进三出的宅子,有些老旧了,但还算气派。楼慎搀着老太太下来,我跟着他们走进宅子,路过花园的,看到小池子,我父亲死后,我就很讨厌家里有池子,家里那池子早在我嫁进门之前他就叫人给铲平了。然后种上花,到了夏天的时候花团锦簇很美很美,盛夏的时候我们就坐到亭子里纳凉,孩童膝下承欢。
走到一间朝阳的屋子前,一些好奇的晚辈看着我,打量着。
“都聚在一切干嘛?还不散去。”
“嘻嘻……”嬉笑着散开着。
楼慎掀开帘子,我看着阳光下显得空洞洞的房间,犹豫片刻还是踏进去。不说紧张是假的,我必将已经五十年多没见过他了,不管多么憎恨他却也无法抹去他是我父亲这样一个事实,我体内流着他的血,所以我可以做到跟他一样冷酷无情,因为我是他的延续啊!
“爸爸,快睁开眼,是铃兰姐姐回来了。”窗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子柔着声音说道。
躺在床上,陷在锦被内的老人满头白发,消瘦的双颊深陷,皮肤苍白如鬼怪。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颤抖的睫毛,费力的睁开双眼,他睁开眼看着窗边的女子,看着她点点头,这才费力的将头转过来,直到看到我,眼里才流出眼泪来。伸出枯槁的手想要拉住我,我无动于衷的站在他够不到的地方,直到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这才让他拉住我的衣服下摆。
“铃……兰……”他艰难而费力的呼唤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还没死,让我很失望。”我冷酷的说道。
他却是微笑着欣喜的看着我,他很奇怪。他拽着我让我坐到床沿上,楼慎和那个五十来岁的女子扶着他起来,他看着我,一直盯着我看。
“你都这么大了啊。”他感慨万千的说道。
“不要装作慈父,你知道你没有这个资格的。”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跟铃兰说些话。”他拍拍搭在他肩上那个女人的手臂,我父亲一直希望的就是这么一个呆在他身边的机会,只是他从来未曾得到过。
“老爷!”
“父亲。”
“爹!”
“你确定吗?他们都很害怕呢,说不定我会杀了你呢,你不怕吗?”我质问他。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更何况你不会杀我的。”他微笑道摆摆手,这些人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了。
他努力的使着力气直起身体来,他抚摸着我的脸,充满爱怜。这是见鬼了吗?我还没老到出现幻觉吧。
“铃兰,你长得真像他啊!”
“我本来就是他的孩子,长得像他有什么奇怪的呢。”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你本来就是他的孩子。”他无限复杂的看着我,流露出不舍。
“我爱他。”
“看不出来!”
他苦笑道:“你的嘴巴还是这么恶毒。”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不是告诉我我父亲为什么会死吗?何必跟我说些好的没得的废话呢,我不想见到你,这天下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最讨厌的人也是你,但是没有你也就没有我,我也就不能再看见我父亲了,我真的很爱很爱他,超越了一切,我不知道这是否称得上是爱情,我宁愿我不是他的女人,我宁愿我以一个崭新的完全陌生的身份站在他面前,这样我就能好好的保护他了吧。”
“你有多爱你父亲,你就多恨我。”他了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