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宅子外面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犬吠。爹地已经答应我明天清晨之前会撤走所有的警卫。齐家应该会有一段安静的日子了吧。
窗外闪过一个身影。我暗笑,又是暗杀者。
倘若一个杀手没有办法在齐家警备森严的情况下入侵,那么他的身手不会好的哪里去。
我翻了个身,假装熟睡。身影蹑手蹑脚地推开窗户,翻了进来,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定住。接着是手枪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
下一秒钟,我的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胸口。那几秒钟的疏忽,已足够我反客为主的了。看样子那个杀手不仅身手不行,就连经验也相当不够。这样还敢来杀我,不是摆明了送死吗?
“小子,你的主人没告诉过你,像你这种身手是很容易被别人干掉的吗?”
那小子大概是被吓傻了,直愣愣地盯着我的枪。
“你,你怎么会有水印的枪?”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来人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惜已经太晚。
我一把扯掉他的面罩。来人清秀地面孔变得煞白。
是他,是上次在马场袭击我的少年。
“你认识水印?”
“不,我不认识!”
我的眉头锁得很紧,那天发生的种种像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那一天,他挟持了水印。
对了,我怎么没有注意到,以他这种三脚猫的工夫怎么可能挟持得了水印?
那么说……
“你和水印是一伙的?”
“我……我不是……”少年吓得浑身发抖,他到底怕什么?是怕我杀了他,还是怕泄露了主子的底细?
“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也……也没有用。”
“你不要逼他了,还是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转身,将枪对准来人,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少年的脖子。看来今晚,我遇到大麻烦了。
来人毫不畏惧地走近我,他的手上没有枪,可是却对我造成了压迫。
“尤利加……”少年低颤着喊着那人的名字,他在求救吗?那人是他的主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指使别人杀我?”
“难道你连我也认不得了吗?”
月光撒在来人的脸上,映衬着他修长的躯体。俊秀的面孔上不再是我熟悉的微笑,而是……邪气!
我睁大了眼睛。
“是你,为什么是你???”
“是你逼我的,大哥!”
我的头脑一片嗡鸣。我最疼爱的弟弟竟然是要杀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中篇完)
后篇:水晶
一。
仇恨是什么?
那是一种贮藏在心中会随时爆发的情感……
凉凉的夏夜,不热,不燥,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安朵斯——那个医院里的男孩在我的膝盖上沉沉地睡去了。
他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清澈无暇,长长的睫毛总在不经意间扇动着。
他的心和他的眼睛一样是清澈的。不像我的心早在命运的齿轮里被磨得漆黑。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更重要?
安朵斯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医院,除非有人肯捐献心脏给他。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仍然嫉妒他所拥有的。当他病发的时候,他的父母会日夜守在他的身边;当他寂寞的时候,他的好朋友会带着各式各样的漫画书来找他……
一个人,若他已经拥有父母的亲情和朋友的友情,那么生命对于他而言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可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我即无法拥有父母的亲情,也不能拥有朋友的友情。在我成年以后,我甚至卑鄙地利用“爱人”的感情,在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把他们杀害。
我的灵魂早已染上了一种洗不去的颜色,那种颜色会伴随我的生命直至死亡……
手机忽然响起,我没由来地抖了一下。
“喂……”
“水印……”
“……尤利加?”肌肤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在我入院至今没有来看过我一次。他人间蒸发了。当我决定做回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这就是命运吗?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吗?可是我没有兴趣。”
“到我家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这男人,难道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尤利加你听着,我不想再受你的摆布,我不想再为你杀人。”
“噢?那么……若是我要你杀齐雨轩,你也不愿意?”
雨轩?我心头一冷。
“快点过来,迟了他就是我的了!”
信号被挂断,我握着手机有些茫然。报仇的时机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我怀疑他的真实性。
“哥哥,你要去杀公主吗?”安朵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盯着我。
我别开脸,不想为他的目光动摇。
“你可以……不杀公主吗?”
“你还小,不会明白什么是仇恨……”
“可是我知道哥哥喜欢公主啊!”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浅浅地笑望着安朵斯。
是的,我对雨轩的爱已经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
“先生,你不可以出去。”踱过走廊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叫住了我。
“啊,你……”
“不要出声,这枪不是假的。如果你敢叫,它可能会走火。”
护士吓得捂着嘴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杀手就是这样一种会让人害怕的职业。在枪与枪之间,他们可能干掉别人,也可能被别人干掉。
“哥哥,不要杀姐姐,她不是公主。”安朵斯跟了出来,他是这医院里唯一不怕我的人。
“我不会杀她的。”我摸了摸安朵斯的头发,温和地笑着向他承诺。
护士吓得腿一软,坐到地上。
“你别怕,我有事拜托你。”
护士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清我的话没有,该死的女人。
“我要你认真听我说,不然别怪我对你下手。”枪再次抵住她的脑袋。
“哥哥……”
“被担心,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和这个姐姐说,我不会伤害她的。”
安朵斯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
“你听着。”我用枪戳了戳那女人的脖子,“替我照顾安朵斯。”
“我……我会的。”
“还有……”我看了看身旁的男孩,“替我告诉安朵斯的医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请把我的心脏移植到安朵斯的身体里。”
“你……”护士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可是先生……你,你的身体还没康复,你不……不可以出院。”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如果出了事,我自己负责。”
安朵斯一直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或许是他无法接受我要杀掉公主的事实吧。我也无法接受,所以当仇恨的火焰在心中熄灭时,也正是我生命完结的时候……
二。
齐家的宅子阴森森的,没有亮灯,也没有警卫。
我把枪别进腰间,抬头望了望三楼的那个房间——那是雨轩的房间。
我不再犹豫了,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刚一踏进花园,就有一股异样地气流向我袭来。
三只半人高的大狼狗瞪着眼,张着嘴,发出战斗的呼呼声,像是随时要把我撕裂似的。
“安吉、肯斯、顿巴,不要叫,是我。”
三只大狗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乖乖地坐了下来,不停地摇着尾巴。
狗这种生物,他们只会攻击陌生人,可是我不在陌生人的行列。
摆脱那三只猎狗之后,我感觉到空气愈发地压抑。齐家即使在疏于防范地情况下,隐藏在暗处的守卫也不容小看。他们会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忽然窜出来,照着你的身体就是一阵乱砍。更高级一点的守卫,可能在你感觉到他的存在之前就已经拿枪指着你的脖子了,如果你反抗,那么结果只有被乱枪打死。所以大多数杀手行凶的时候,都选择从墙壁攀缘进去。当然,前提是你的动作够快,又不会找错房间。这两点我都具有,我的速度够快,也不会找错房间,可是我却没有选择这种最安全地进入方式。因为,我不要齐雨轩看扁我,我要让他看见,我尤帝是堂堂正正走进他的房门的。
失神间,明晃晃地刀子已向我劈来。一闪身,刀顺着我的身体落下。我一记左钩拳正中那人的下巴。刀飞到了一边,在他弯腰去拾刀的时候,我抬起右腿,照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男子闷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以他的身手防贼绰绰有余,防杀手却是自寻死路。
在二楼的楼梯口,七个拿刀的男人,一下子窜了出来,他们各个身着黑色西服,看起来颇有黑社会的架势。不过光有装束是不够的,打架不是看谁穿得好看。
他们七个绕着我围成一圈,接着其中一个男人使了个眼神,七个人很一致地向我扑来。我弯腰躲过七人的刀,在他们不稳的下身各给了重重地一腿。他们没有反映过来,如天女散花般向七个方向倒去。
接着,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刚才使眼色的那个男人,夺过他手中的刀,直指他的喉咙。
“老大……”那六个人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看这阵势,顿时傻了眼。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不需要他们缴械投降,我冲着他们敏感地下身各给了一脚。每一脚都很重,重到在我杀掉齐雨轩之前,他们不会有力气爬起来。不过,我还没有缺德到要他们断子绝孙。
危机仍然存在着,在三楼的转弯处,我遇到了真正的克星。那男子的个头和齐雨轩差不多,不低于1。85米,光是这点就足够对我造成压迫,再加上他如同健美先生般强健地体格,顿时让我冷汗不绝。如果是以前,面对这种小喽喽,我连汗毛都不会竖一下,可是今天不一样,我的右手在隐隐做痛,我感觉得到血冲破了伤口流了出来。尚未痊愈的身体只不过进行了小小的打斗,就气喘不止,斗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胳膊滑落。
男人在我没有办法转身的死角里,用枪抵住我的胸膛。
“尤少爷,你还是不要反抗了。”
“做梦。”我一掌推开他的枪,反身一脚踢向他的下身。可是……我太累了,动作显得那样不干脆。我的脚被他抓在手里,接着被他轻轻一推,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地跌到墙角。
男人一手拿枪抵着我的额头,一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把我圈在他的怀里。窒息的感觉……
我想反抗,可是空间太小了,我没有回转的余地。
男人挑开我上衣的扣子,他的手放肆地在我的前胸游移。
“你干什么?”
“尤少爷,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想看看是怎样的身体可以吸引得住二少爷,让他如此疯狂。”
“你在胡扯八道什么?”倘若他说我诱惑了他家大少爷,我还能够理解,可是要说我诱惑了他家二少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和尤利加的事,怎么可能被他知道?
“你别不承认了。二少爷的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
“你怎么会知道?”尤利加向来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房间。
“我也是不小心误闯,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你是我的。”男人的手更放肆地摸我的身体。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诱惑你家二少爷吗?”我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唇在他的脸上磨蹭。
“怎……怎么……诱惑的?”男人被我弄得话都说不清楚,他的手开始解我的下衣。
“今晚我会让你明白的。”我媚笑,那是我的专长,明月曾说那是淫荡地笑。不过是什么都不要紧……
我也开始解那人的下衣,腿时重时轻地蹭他的敏感部位,他的身体变得滚烫,炽热的唇频频向我贴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强求,结果只会使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男人的欲望被我挑逗直高潮,他的手极不安分,向我的下身触去。可惜他不知道我出卖色相的原则是不让别人侵犯我。看起来很奇怪的论调,但我的确做到了。
“不要乱动,不然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我阴笑着。
“你……”男人惊恐地瞪着我,却可笑得不能乱动,他显然不知道他的枪什么时候落到我的手中,还瞄准了他的分身。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诱惑你家二少爷的吗?就是这样。”
“不,不要。尤少爷,你放了我吧,是我错了。”
我理了理凌乱的衣服,邪恶地笑意在我唇间化开。他不知道我是杀手,我可以不杀无辜的人,可是我不会放过那些羞辱我的人。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对我的羞辱。我的确肮脏,可我并不下贱。
轰鸣地枪声在宅子里响起,男人冰冷地倒下,血从他的额前不断流出。
忽然间,宅子里的灯都亮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到了想去的地方。
擦擦手,我丢下男人的枪,拾起自己的枪插进怀里,朝着齐雨轩的房间走去。
灯火通明的地方却照不亮我的心。走道的那端是死亡的终结。我的爱与恨将在那里做个了断……
三。
踏进齐雨轩的房间,我反身把门锁上。这是我和齐家的恩怨,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插手。
“水印。”尤利加得意地笑着,他的嘴脸竟让我有些厌恶,我曾经是那么爱他。
“不要过来,帝。”齐雨轩在那边大叫,他认为我是来救他的吗?可笑。
踱至尤利加的身边,我举枪对准齐雨轩的眉心,只需一枪,就可以结束那个卑鄙小人的性命。
“帝,你……”雨轩惊讶地望向这边,“你干什么?”
“杀你!”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的吗?”
“你凭什么让我信守与你的承诺?”我咬着唇,如果他对我真的有爱的话,就不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不在我身边。十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当我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的时候,我最爱的两个男人,都放弃了我。我原本是不想伤害任何人的,那份仇恨我也打算带着它一起走向毁灭,可是……我没有死。幸好我活着,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看清我情愿死也要保护的这两个人是如何对待我的。
“水印,杀了他,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尤利加邪恶地笑着,搭上我的肩。
“滚开。”
“水印……”
“不要碰我。”我的枪指向尤利加。
“你疯了?我是尤利加!”
“不要怪我,是你们先负我的。”唇在我的齿下流出嫣红的血,那是我的仇恨,“过去,站到齐雨轩那边去。”
尤利加没有动,他瞪着我,那目光是我熟悉的,当他要毁灭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目光。疯狂了的豹,又怎会轻易听从别人的?
“我让你站过去。”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背后的痛。”
我心头一寒。背后?那永远也洗不去的羞辱……
尤利加向我步步逼来,我后退着,就像每一次被他灌上羞辱那样。难道,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种生活?
“站住。”齐雨轩忽然横扫在我面前,举枪瞄准尤利加,“不许你再碰他。”
“你真是执迷不悟啊,大哥。”尤利加大笑起来,“你还不明白吗?水印,他是我的人。”
“闭嘴。”
“就算你不爱听也没办法,那是事实。水印,是我派来杀你的人。那些和你风流的过去,全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对你没有爱,只有对我的责任。他是因为爱我才和你做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