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斌从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放到司马溪跟前,说:“小溪,这一两天我也要回去了,需要准备一下今年的生意开端。这东西送给你,就当哥哥的见面礼。既然咱俩是好兄弟,就希望你不要推辞。”
司马溪打开包装盒一看,里面是一只昆仑 ( Corum )运动型手表。动感的外观,典雅而又时尚。上面有海事旗语,而分钟标记则设计在最外缘,夜旋光性能的时、分指针,加强夜晚的判读性;秒针以昆仑的logo 「成工力之钥」 为设计形体,搭配耀眼的红色,别出心裁。表冠护肩保护着珑头,后底鑉刻印着海军上将奖杯。
司马溪以前也是个小资人士,自然对这款手表有些印象,知道价格应该不菲,当下就有些犹豫,不想接受。刚想推辞,却又看见胡永斌眼中的诚挚之意,只好说:“那。。。。。。。斌哥,谢谢!同时感谢你这几天过来陪我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
胡永斌心中欢喜,昨晚自己在酒店对面的钟表专卖店看见这款,动感又不张扬,大气又带着稳重,便知道司马溪一定会喜欢。
“嗨,小溪,瞧你说的这么见外。我还不是一样?这个春节,你也给了我更多的快乐!”
两人都沉浸在这种或多或少的感动中,突然司马溪的手机就响了。司马溪掏出看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喂,你好!我是司马溪,您是哪里?”
“溪溪!我刚下车,在长途车站,你在哪呢?”
“靠,你用得着这么大声吗?跟头驴似的!”如此大嗓门还能有谁,肯定是胖子光,想都不用想。司马溪嘴上骂着,脸上却浮现出孩童般的快乐,“光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今天不是破五吗?我寻思着你一个人过节,多孤零零的。所以就过来了!”
“嗯,光哥,我现在在外面。。。。。。这样吧,从车站往东一直走,也就两站地的样子,有一家叫做金滨的酒店,你去里面的大厅等我,我一会就到。”
饶是老谋深算的胡永斌,此刻也是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文质彬彬谦和有礼的司马溪,瞬间散发与他平日气质完全不同的欢呼雀跃,就如一个嘴馋已久的小朋友看见一块美味糖果,顽皮而又充满活力。那块昆仑手表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一旁,根本连试戴都没顾得及。
司马溪有少许歉疚的跟胡永斌解释一下,挡不住满脸兴奋,抓起手表胡乱塞进衣兜,带着胡永斌就往外走。胡永斌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服务生追出来要求结账,这才清醒。
春节一向是出租车生意全年最好的时节,两人足足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车,还是同另外一个陌生乘客拼在一起。等抵达金滨酒店,胖子光已经在大厅里等了有一阵子。
胖子光父母双亡,本来就没有多少亲戚可以拜年。加上自己常年在外打工,跟村里的村民关系也就一般般。只有老四跟自己是发小,关系好。可惜老四一直忙着拜年没时间搭理自己。胖子光在家中耗了几天,又没人给做饭,只能自己胡乱凑合。白天一闲下来,胖子光就开始怀念在批发店里的时光,那时候每日忙得要命,却不怎么觉得累,因为有溪溪时不时的过来跟自己说会话,有时还给自己擦擦汗。可现在呢,自己一端起饭碗,本来极好的胃口却有些吃不进去,因为没了溪溪给自己夹红烧肉。一到夜里,贪睡的胖子光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失眠。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习惯了溪溪躺在身旁,俩人并排着睡觉。
到了破五这天,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估计晚上都得包饺子吧。胖子光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了,简单收拾一下,提了个破旧黑色手提包就杀向大道,上了那辆熟悉的长途车,直奔丰南。
溪溪,我来了。叫你扔下我一个人,等我找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酒店,刚想进门,却被门口的迎宾员拦住。迎宾员打量胖子光一番,指了指旁边戳着的一个牌子。
“啥玩意,老子不识字!”
“衣冠不整者禁入!”迎宾员解释道。
胖子光虽然文化低,“衣冠”是什么还是懂的。“我又不是住店,我兄弟在这里面住,他让我在大厅等他,说一会就来。”
“请问先生,您兄弟叫什么?”
“溪溪,哦不,司马溪!”
迎宾员转身进门,在电脑上查了一番却没查到,想想也可能是其他人进行的登记,就返回门口询问司马溪的长相。经胖子光笨口笨舌的一描述,总算司马溪相貌英俊,迎宾员知道,这才放胖子光进去。
胖子光一屁股坐在大厅中间的待客沙发上,心里还是有些气。啥几把玩意,狗眼看人低,狗嘴吐不出象牙,狗改不了吃屎,狗。。。。。。狗B玩意。胖子光词汇贫困,很快就想不起新词儿来,转念就开始想司马溪。哼,就我溪溪弟弟那么帅,那个死迎宾员肯定不会难为他。哎呀,溪溪咋就那么好呢,人跟人差距就是大。自己长生这个样子,也不怪那迎宾员看不上。哎呀,自己能有溪溪这样优秀的弟弟,这感觉。。。。。。真是美滋滋,甜滋滋的。
可是,溪溪怎么还没来?胖子光开始左顾右盼,门口一进来人就打量。电梯口一出来人,也打量。在家里好几天,想是想,可没像现在这么想。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着,感觉就像一年一年的渡过。真是难熬,真是难受。日啊,自己咋就跟个思春的小媳妇似的呢?
溪溪,溪溪,你赶紧来吧!你要是现在就出现,我就原谅你把我丢下不管了。
司马溪一下车,就往酒店里闯。胡永斌无奈,付了车费,赶紧跟上去。刚一进门,司马溪就没了以往的矜持,冲着大厅中间便高喊:“光哥,光哥!”
胖子光本来刚打量完电梯口出来的一个年轻人,发现并不是司马溪,心头正在扫兴。听见司马溪的呼喊,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窜起来,目光甩向大门口。
胡永斌其实一进来就注意到大厅中央的待客区只有个胖子在坐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那胖子听见司马溪的喊声,突然就灵活得如同一只羚羊,站起来痴痴的望向司马溪。那张黑黝粗俗的面上,忽然就绽放了雨后彩虹般的绚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上长出美丽的玫瑰花?
胖子光没出声,目光磁铁般的被司马溪吸住。司马溪呼喊完,也不再出声,眼睛迎上胖子光。四道目光相对,交集,缠绕。足有一分钟,司马溪忍不住跑过去,想抱住胖子光,却终究在大庭广众之下没好意思。胖子光却是个粗人,毫不介意,微微低身,一把搂住司马溪的蛮腰。气力很大,司马溪的双脚直接悬空。胖子光将司马溪抱起,贴在肚皮和怀中,哈哈大笑。
胡永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我草!这就是司马溪口口声声所说的兄弟?就看这俩贱人刚才那眼神,和现在这朗朗乾坤下干柴烈火般的搂抱,这个胖子光真的是直男吗?我日,有这样的望眼欲穿相思无边的哥哥吗?日日日,只有我才是那个多余出来的无所谓的哥哥!
☆、第三十章 全日制
胖子光终于发现司马溪背后的胡永斌,自己不认识,见这个人紧紧盯着自己和司马溪看,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火,放下司马溪,冲着胡永斌就嚷嚷:“看啥看,没见过哥俩亲热咋地!你谁啊你?”
“我”胡永斌一愣,想介绍自己是司马溪的哥哥,可是那俩字就是跟卡在咽喉的鱼骨一般,吐不出去。
司马溪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跟胖子光提过胡永斌,连忙解释:“哎,光哥,这是斌哥,胡永斌。”
“斌哥?”胖子光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知道司马溪在家里是独子,只有自己一个光哥,啥时候冒出来个胡永斌,还斌哥?
胡永斌也回过味儿来,也解释道:“您是蔡光耀吧?我应该比你大,叫你一声兄弟吧。司马溪经常提到您。”说着,礼貌性的伸出右手。
“嗨嗨。”胖子光慌不迭的伸出两只手,胡乱将胡永斌的右手握住,猛烈的摇晃着,“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照着他们大学生的说法,嗯应该咋说来着?哦,嗨,骚瑞,骚瑞!”
胡永斌被胖子光这种乱热情搞得哭笑不得,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什么礼节都不懂的乡下汉子。自己的右手被胖子光生满茧子的大手握得都有点疼。仔细打量,这胖子人高马大,胖是胖,却不臃肿。身子晃悠着,一身肉却不乱颤,一看就是肉厚瓷实的那种身板。脸上是黑黝黝的酱色,却泛着健康的亮光。满头短寸头发挂满尘土,却依然挡不住发质的乌亮。自己手里也能感觉到对方大手传来的温暖,而且距离这胖子很近,亦能感受到他整个身躯散发的热度,以及迎面扑来的一大股成熟汉子的豪放气息。
望着胖子光堆满了大圆脸的笑容,充满着淳朴和憨厚,就连作为情敌的胡永斌,心里也不得不暗暗赞叹:要说我胡永斌也是经常被人称作man的帅中年,可是这个胖子气场太强了,就连自己这样的高手在他面前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老娘们似的呢?
胡永斌直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压抑,慌忙想抽出自己的右手,避开胖子光这种强大的压力。抽了一下,却没动静,这个胖子光气力太大了。日,这个死胖子,用得着这么热情吗?不知道同志之间,男男授受不亲啊?胡永斌无奈之时,恰好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胖子光这才识趣的松开两只熊手。
胡永斌接起电话,听了一番,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原来,胡永斌既然是做烟酒批发生意的,那么经常会从外地偷着倒来不少价格低很多的香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如果全部从烟草公司拿货,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大春节的,单位都放假,胡永斌就指使手下,趁此机会从外地贩运了一大批货。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出了问题,被烟草稽查突然袭击半路扣住。看来,一定是同行对手搞的鬼!
虽然扣住了,不过这个事情不是不能解决。关键看对手找的后台势力有多大,不然就是行贿也拿不出来。要真是那样,损失就大了。胡永斌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如何处理,脸上阴晴不定。突然听见胖子光对司马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让胡永斌心中战栗不已,甚至几乎忘记了刚才的麻烦事。
胖子光跟胡永斌闹了个笑话,就有点埋怨司马溪:“你咋不早告诉我呢,你看这事整的,让我多不好意思啊,溪溪!”
就是“溪溪”这个称呼,令胡永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早已忘记的那两个字——“心痛”!胡永斌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司马溪为何只肯让自己叫他“小溪”,原来,原来。。。。。。
胡永斌下意识捂住胸口,痛,真的有些痛!四十年的人生,二十多年的同志生涯,十多年的圈中混乱,让自己早已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什么叫做爱情。可是今天,就在自己精心挑选那块昆仑(Corum)运动型手表,送给司马溪的那一刻,其实在自己心中已经不再是一块手表,而是一枚戒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司马溪的手指的位置早已被他人占有。
好,好,好!好你个司马溪,看来你一开始,潜意识里就从没想让这个死胖子,只是做你的哥哥!好,好,好!蔡光耀你个死胖子,老子日死你个伪直男!
司马溪看出胡永斌神色异常,赶紧放下跟胖子光的卿卿我我,关心的问道:“斌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胖子光没说话,却跟着司马溪,眼里流露出关心之色。
胡永斌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暗道,你个SB伪直男,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老子还没完全输给你,反正你不知道司马溪是个同志,你也不明白自己其实已经爱上了司马溪,老子一定还有机会!等我回去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再回来跟你一决雌雄。就你那呆头呆脑傻了吧唧的粗俗样子,你配得上司马溪吗?你懂什么叫音乐,你懂什么叫品味,你懂什么是蓝山咖啡,你比我有钱吗?哼哼,知道什么叫成功人士,什么叫社会精英吗?那就是说的我,胡永斌!
胡永斌心神已定,恢复了平日大方气质,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一点小麻烦,只不过有点急,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司马溪见胡永斌神色正常,松了口气。胖子光却大咧咧的锤了胡永斌胸口一拳,爽朗的笑道:“我说呢,就凭斌哥这长相,有啥事能难得住?斌哥,快去吧,等你回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溪溪哪都好,就是酒量太差,这半年来一起吃饭搞得老子很不爽。”
胡永斌心说,日,长相跟解决事情有关系吗?乡野莽夫就是没文化!
“那好,蔡兄弟,小。。。。。。司马溪,你俩聊着,我先走了。对了,房间我还没退呢,晚上你俩没地儿的话,就住下吧!”
说完,胡永斌就跟49年蒋介石逃往台湾一般,头也不回,慌乱的走出门口。恰好有辆出租车,上了车就走。
胡永斌坐在出租车后排,趁着司机没注意,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直暗骂:日!胡永斌,你他妈的弱智吧,脑子缺根弦儿吧。干嘛最后要跟他俩说房间没退的事情,真他妈的有病!
胡永斌甩甩头,想把这事忘记,脑子里却不受控制一般,呈现一幅春宫图:胖子光一丝不挂,光溜溜的撅着大屁股。司马溪也是全身赤裸,手里端着自己的长枪,跪在胖子光的身后,找着方向。。。。。。不对不对,司马溪那么秀气,那个死胖子那么豪放,应该是:司马溪可怜巴巴的躺在床上,胖子光满脸淫笑,抬起司马溪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日,我日!日日日!这对贱男浪男,在老子开的房间里乱搞!日,怎么现在不地震呢,让金滨酒店塌了算了。两个大男人在床上乱搞,太不像话了,简直是违背了社会最基本的伦理道德!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丝毫责任心和羞愧心?日,貌似我胡永斌也是个同志。。。。。。
胡永斌一路腹诽,日了胖子光,日司马溪;日了社会,日世界;日了地球,日宇宙。。。。。。今天用的这个“日”字,要是细算起来,简直比自己四十年加起来用的还要多。
☆、第三十一章 两股麻绳
胡永斌走后,司马溪与胖子光又在酒店大厅里的沙发上,互诉了一番“衷肠”。说是这么说,其实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个茶几,话都不多,眼对眼,傻了吧唧的倒是互相打量了很长时间。
“溪溪,你瘦了。”胖子光盯着司马溪说道。
“啊?”司马溪也盯着胖子光,“光哥,貌似咱俩才分开几天而已!”
“溪溪,而且你还黑了。”胖子光却不理会,自顾说道。
“”司马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开,心想自己是不是跟胖子光呆在一起时间长了,被带傻了?
“光哥,在车上是不是又睡着了,现在你确定你醒了吗?”
“说啥呢,我急着找你,这次根本一点都没睡!”胖子光不满意的摇着大脑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跟第一次我碰到你的时候相比!”
“嗨,这样啊!”司马溪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胖子光,说,“光哥,你也黑了!”
“啊?好像我一直都这么黑。”
“那倒也是。”司马溪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你肯定瘦了!”
恰巧有位正在旁边茶几打扫卫生的大婶,听见司马溪这话不由得也偷偷瞧了瞧胖子光,心说:就这块头,还瘦了?那没瘦的时候还有法子看啊?这俩傻货,一对二百五!
胖子光听见司马溪这话却十分高兴:“真的?我是不是也帅多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