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黎杰摆摆手，离开了营运部。
他一个人在酒店里行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中餐部厨房。
现在是厨房最繁忙的时候，整一个热火朝天。
看到黎杰的出现，有人好奇地跑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得到他摇头的回答后，对方便重新忙了起来。
黎杰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转身离开了。
走出厨房部，他给秦邵阳打了个电话，对方正在干活，手机也放在柜子里根本听不到。
黎杰挂了电话，来到中餐部厨房的休息室，找到秦邵阳的柜子，把保温桶放了进去。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下手头的琐事，他便离开了酒店。
黎杰开着车子，却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秦小阳被谢宸熙带走了，整个家都是冷冰冰的，父亲那边自己也不用去了，母亲那……
黎杰忧伤地垂下眼睫，偌大的D市，竟然没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为陌生的，黎杰按下屏幕，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是黎先生吗？我是市里医院住院部医生，你母亲刚才吵着要自杀，情绪很糟糕，你快点过来一趟。”
黎杰心头一紧：“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黎杰调转车头赶到医院。
踏入病房，正巧遇到之前那名和自己打电话的女医生。
“医生，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安定，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家老人也不照看好。你妈她的情绪这么糟糕，你怎么也不多关心她一点？还让她一个人出去买菜。不要以工作忙为借口，老人其实最需要的是子女的关心。”
女医生估计也快五十了，以为黎杰是因为工作忙而没空照顾母亲，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刚才黎母出事的时候黎杰也不在身边，一直过了很久才过来。之后两人又在病房里大吵大闹，接着就是老人吵闹着要自杀。
以她的工作经验，碰到这种事情多半就是儿子工作太忙，无暇照顾老人，老人觉得活着没意思闹情绪。
“谢谢你医生，我会好好照顾我妈的。”
“一会她醒了你少和她说话，以免再让她情绪激动。”
“好。”
女医生转身离开了，黎杰瞧着睡着的母亲，脸色苍白，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心口就像是被刀尖划过，钻心的疼。
母亲说得对，要不是自己对秦邵阳产生那样的感情，安安就不会和他离婚，自己才是那个破坏他们家庭关系的小三。
自己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安安离开了这里，自己和男人享受了一段甜蜜的恋爱生活，即便是偷偷摸摸的，自己和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父母的到来，让自己和秦邵阳的关系彻底暴露了。
现在，就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果然，可不是么，自己的母亲就是用了这种自杀的极端方式，目的就是想要逼着自己和他分开。
黎杰难过地闭上眼，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惊醒了浅眠中的黎母。
黎杰看了眼来电，是秦邵阳的，他便把它挂断了。
黎母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黎杰，一言不发。
“妈，你好些了没？”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经过了刚才的折腾，黎母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动了动嘴，艰难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黎杰声音苦涩：“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
黎母冷哼一声：“你难受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还会想到我们？”
黎杰听着母亲的话语，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还破坏自己女儿的家庭，我就惊恐痛心。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和安安说？所以我宁愿刚才死掉，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黎杰知道这样的打击对母亲而言确实太大，可自己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
谁让自己会喜欢上那个男人呢？也许，喜欢上了，自己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吧。
黎杰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着黎母说道：“妈……你不要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可你千万别就要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啊，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黎母抬起头，望着黎杰，眼中只是划过几抹失望和痛惜，随后便狠狠心道：“只要你和他继续这样下去，我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黎杰几乎要崩溃了，似乎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强压住内心的痛苦和矛盾，对着黎母道：“妈，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我答应过他，要和他在一起的……”
“我不是逼你，你可以选择，”黎母冷着脸道：“如果你选择了我，那我可以原谅你，并且永远不告诉你爸和安安。要是你选择了那个男人，那我立刻就去死。”
黎母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刀刀割在心口，黎杰只觉得那处疼痛异常。
“为什么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宸熙他妈妈可以接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对我们宽容一点……”
“谢宸熙的妈妈同意，那你就去做他们谢家的儿子，反正我们黎家是不允许的。”
黎杰苍白着脸，缄默不语。
曾经，自己还天真地想要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向二老证明自己和秦邵阳的感情是多么坚不可摧，可在面对这样两难的抉择中，自己还是犹豫了。
父母的年纪都已经大了，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而且也没有谢宸熙的母亲那样的开明，这是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
看到黎杰如此痛苦，黎母终究是不忍。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找到真心喜欢的另一半，可这是涉及到道德伦理的社会问题，让她不得不狠下心这么做。
而此时的黎杰，也正在做着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如果选择了秦邵阳，自己的母亲就会自杀。即便能够和秦邵阳在一起了，自己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如果选择了母亲，那那个男人该怎么办？
妈，你真的太残忍了……
一边是自己所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至亲，这样的抉择，太艰难。
要是自己没有和秦邵阳住在一起，没有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自己当初的选择，就是错误的。
而今天，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吧。自己不可能去逼死母亲，那么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是和他分开了。如果他站在自己的立场，相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浓烈的哀伤从黎杰的脸上如暗夜的风般悄然而过，他缓缓动了动唇：“妈，我想好了。”
黎母目色平静，她直直地凝视着儿子的眼睛：“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黎小杰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可是我实在不忍心写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家千万不要打蠢作者，蠢作者保证一定会给他们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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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
黎杰正欲开口，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悦耳的铃声回荡在病房内，可在此时听上去却分外刺耳。
黎杰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就准备把电话挂了。
黎母看出了异样，立刻问道：“秦邵阳的？”
黎杰抿住唇，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接吧，顺便告诉他你的选择。”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地响着，黎杰的心情却愈发地沉重。
既然自己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应该告诉他。
狠狠沉下眉心，黎杰接通了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秦邵阳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啦：“哥，你总算接电话了，今天的会议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磁性，换做在平时，黎杰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时今日，他却觉得异常温馨。
也许，过了今天，自己再也不会听到这个男人用这种声音和口吻对自己说话了。
想到这里，黎杰的眼眶一阵发热。
“那就好，对了哥，找我有什么事？”
黎杰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张了张嘴，最后改口道：“我没找你，可能是不小心按错了。”
“哦，”男人并没有觉察到黎杰情绪上的异样：“哥，保温桶我拿到了，等我下次有时间再熬汤给爸送过去吧。”
“嗯。”
黎杰轻轻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母亲，心如刀绞：“秦邵阳，其实，我有话要对你说……”
男人的声音微微扬了起来：“嗯？怎么了哥？”
黎杰的嘴角悄然弯下，他的声音苦涩道：“秦邵阳，我们……”
“哥，抱歉，我这里有点急事，要不我晚点再打给你吧。”
“嗯。”
自己已经想好了要那么做，可在听到男人的声音时，却又无法狠下心。
算了，等晚点自己再和他说吧。
黎杰挂断电话，看着黎母，淡薄的唇挤出一丝酸涩的苦楚：“妈，对不起，我现在还没办法跟他说出那样的话。”
黎母叹了口气，闭上眼道：“看来，你还是选择了他。”
“妈，不是的，我已经决定了，可是我……”黎杰缓缓动了动唇：“但我一定会跟他分手的，我向你保证，和他分手以后，我不会和他再有联系。”
尽管黎母还是无法接受黎杰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无法接受因为他的插足而导致安安和秦邵阳离婚的事实，可看到儿子如此，黎母的心也是疼痛不已。
毕竟，眼前这个俊秀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啊，做母亲的哪有眼睁睁看着孩子受到这样的煎熬的。
自己做不到谢宸熙的母亲那样宽容开明，只能用这种方法逼迫他了。虽然这么做有点残忍了，可是，自己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误入歧途。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果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让别人仿佛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而且要孤独终老，黎母就不寒而栗。
“小杰，不是妈真的要逼你。爱情是甜蜜的，可是你们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两个男人在一起，也许你一开始觉得是挺好的，可你们能这样一辈子么？你们能忍受别人的目光吗？再说，秦邵阳能够抛弃安安，你能保证他就不会抛弃你么？你们……”
“妈，别说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想回去静一静。”
“小杰……”
黎杰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坐上车，茫然地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狭长的眸子悄然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
原本想好的要和他一起面对，可到了关键的时候，自己最终还是退缩了。
自己爱他没错，可要在母亲的性命和他之间选择，自己别无他法。
如果自己和他好好说，他也许会原谅自己的。
三月的D市还是挺冷的，空气仿佛凝结着，连呼出的热气都能结成淡淡的白雾。
黎杰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从黄昏一直坐到夜幕降临。
默默地凝视着车窗外的夜空，仿佛就要永远这么沉默下去，直到手机铃声的响起。
看到来电名字，黎杰苦涩地牵起唇角，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屏幕。
“哥，我下班了。”
“嗯。”
“我刚买了老母鸡，准备给爸炖个鸡汤，正好用那个保温桶，这样爸他也不会……”
男人还在那边兴奋地说着什么，可黎杰的心思却早就不在了。
“秦邵阳。”
“怎么了哥？”
“我们分手吧。”
黎杰仿佛用了一生中所有的气力来说出这句话，也就在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
对面的人没有了声音，连同呼吸声也完全凝滞了。
沉默，如同一条冰冷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良久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男人低幽的声音：“为什么？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吗？为什么要放弃？”
面对男人的问话，一向在他面前强势的黎杰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没用。
“我妈她……知道了……”
“怎么会……”
男人很吃惊，显然，他根本没有料到黎母会这么快就知道。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被她知道的话，自己和黎杰或许还能继续着地下恋情。
“我妈早上买菜的时候看到了，还差点被车撞……”
男人打断道：“我去和她说。”
“不，你别去，我妈她，她要我在你和她之间选择，如果我选择了你，她就去死……我没有办法看着她这么做，所以我……秦邵阳，对不起。”
黎杰痛苦地闭上眼，他紧紧捏住手机，使出全力才让自己的身体保持镇定。
电话那端的人又一次沉默了。
“我知道了，那你自己保重，记得按时吃饭。”
男人的口吻低沉得可怕，字字击打在黎杰心头最脆弱的地方，疼得难以自抑。
幸好现在自己只是和男人在通话，看不到他的脸。可是，自己知道，此刻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你也是。”
“好。”
黎杰挂了电话，重重地靠到了座椅上，双手无力地垂下。
终于对他说了，什么永远在一起，遇到任何困难都要一起克服，到了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假的。
自己就好像是一个骗子，给了他承诺却无法做到，他一定会痛恨自己一辈子吧。
轻轻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暗银色的指环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灰暗的色泽，眼前，又仿佛回到了那个雪花纷飞的夜晚。
交换指环，月光下的誓言，到头来全都是一场空。
黎杰嗤嗤地笑着，眼角却有透明的液体流了出来。
秦邵阳，再见了。
两周后，黎母出院了，而黎父的腿伤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没有人搀扶也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再过个几天也可以出院了。
黎安从欧洲来了电话，兴奋地说着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
已经进入了四月中旬，春暖花开，落花缤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充满着生机。
可此时的丽晶酒店，却弥漫着一股异常严肃和紧张的气息。
酒店参与的投标落空了，损失了不少钱，更要紧的是，把今年的计划全都打乱了，而这些，是根本没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参与投标的事是由营运部负责的，作为负责人，张经理自然是被问责，至于黎杰和其他人，也不免要受到牵连。
而这次投标胜出的，正是他们的老对手，华美集团。
其实，华美集团有多少能力丽晶也十分清楚，可是，丽晶这次绝对是下了大血本的，没想到却还是被别人给拿到了手。
这次的投标失利，总部也有所损失，上头放了狠话下来，要丽晶在最近这段日子里好好整改反思。
上头压下来的命令，加上华美集团那边的得意洋洋，老板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曾私下里在和招标商通过话，对方肯定了丽晶的方案的合理可操作性，还说丽晶的和华美集团的方案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几乎是如出一辙的，但是，华美的价格也比丽晶更低了那么一丁点儿。作为企业，自然要考虑成本和投入，所以，他们就选择了华美集团的方案。
虽说，对方在电话里不能明说，但像老板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对方话中所暗含的意思在里面？
于是，老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通过关系托人弄了一份华美集团的投标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