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的理智,目前还远远战胜不了她的满腔感性。
林华的话不长,只是出于礼貌性的简简单单的寒虚问暖,最后无关痛痒地撂下一句“那就回东市来吧!”的话。
然而对于此时的庞晓诺来说,却像是一个得了令的先锋官一样,准备冲锋陷阵,至死不渝。原本的一厢情愿变得更加死心塌地。此时的庞晓诺,害怕失去,特别特别地害怕失去。身边与她亲近的人渐次离开了,对她来说她现在只剩下林华了,除了林华,她不知道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所以,庞晓诺就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想紧紧地,紧紧地抓着林华,决不松开。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此话决非虚假,但此话也更适用于一个一厢情愿的女人,就像如今的庞晓诺这样,林华让她回东市的根本原因不过是想告诉她东市的工作好找一些,压力自会小一些,但庞晓诺的理解,却与此截然不同,她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林华在乎她的举动。
一个电话带来的最初的激动过后,庞晓诺才想起重新记忆林华在电话里说的话。她才想起,林华在电话里告诉她,他从毕业到现在,自己还没有主动出去找过工作呢,一切只是等待家里的人托人去办。想到这里,庞晓诺对林华的心莫明的有一些动摇,她第一次觉得林华就像一个离不开父母的孩子,他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在等待着父母的亲自安排,而他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会去主动思考。对于这样一个不能自主的人,他真的可以让人放心地依靠他吗?他有能力赋予一个人真正的爱吗?庞晓诺第一次这样朦胧含糊地问自己,但在她没有找到答案之前,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听了他的话,决定回到东市去。
很快,庞晓诺就将自己的决定付诸于行动了。林华打完电话的第三天,庞晓诺就离开了省城,只身一人去了东市。
东市,那是一个除了林华以外,再也没有一个熟人的城市。但前行于东市的庞晓诺,是坚定的,也是孤独的。
林华知道了庞晓诺到达东市的消息后,并没有说要见她,这让庞晓诺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就用“他很忙!”“他可能有事走不开!”等等诸如此类的借口来搪塞自己,欺骗自己。
但不管如何自我安慰,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挥之不去。带着这份失落,庞晓诺耐着性子听着林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她,东市的每个周六都有小型的招聘会,具体去的单位多不多,谁也说不准。庞晓诺记得日期,她到东市的这天正好是星期四,她突然因为这中间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而感到高兴和庆幸。
林华在电话里说的轻松自如,庞晓诺在电话这边却听的困难重重。当一个人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城市,她是缺乏安全感的,她对所有的景、物、人、事,都是胆怯的。林华说的那些地方,对庞晓诺来说,都很陌生,甚至是那些名字,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她手里举着电话,支支吾吾的不希望被挂断,她是多么多么的想对林华说,她想见他,她需要他,可是她说不出口,出于强烈的自尊,出于倔强的逞强,更出自己单方面的堵气。
电话终于还是在庞晓诺的百般不情愿中被压断了,庞晓诺带着一颗更为失落的心,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更为糟糕的是,她已经迷失了方向,更本分不清东西南北,这就更加增添了庞晓诺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出于习惯,庞晓诺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不停地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她是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有可能待在东市的同学的联系电话啊,可奇迹不会这么快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当庞晓诺看到艾年升的电话号码的那一刻,心里不禁闪过一线惊喜,随之而来的却是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和逆袭而来的伤心。这样的心境下,在一个陌生的孤立无援城市里,庞晓诺才意识到艾年升在自己生命中所站据的重要位置,原来,艾年升在她的生命中就像是一个可以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守护神一样,可以信任和依靠。如果他还在,他就一定会帮她出主意;如果这个城市里有艾年升,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他一定是早早地就守在了车站,准备迎接着她的到来;如果……然而,生活没有如果,生命没有如果。
从艾年升再联想到自己,庞晓诺的心里更加忧伤了,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轻描淡写,她却义无反顾。想到这里,庞晓诺的心顿生感慨,她对艾年升感到歉疚和惋惜,她为林华的冷漠感到心灰意冷,她因为自己的脆弱感到无奈,可她又不不甘心就这么不了了之。
各种心情之下,庞晓诺有一种很真切的落迫之感,渐渐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那不是凄凉,而是嘲讽,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何曾几时,她也高傲地无视过那些说喜欢她的人,那个时候,她是骄傲的,那些追求者在她的眼里显得幼稚可笑,庸俗不堪。如今回首自省,蓦然发现,其实那个真正幼稚可笑,浅薄愚昧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
现在的庞晓诺,是卑微的,是不足挂齿的。
想想过去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庞晓诺只能用天壤之别,今非昔比来形容自己的处境。巨大的差异会另人感到愤怒,而愤怒,在一定程度上是会助长一个人的勇气的,之前出现在庞晓诺身上的胆怯此时已有些根基不稳。
庞晓诺仰了仰了头,铁了铁心,迈开了步子。她在车站外围的寄存处寄存了自己的行李,然后轻装上路,一个人沿街行走。她就像一个熟悉的市民一样,信步前行,不慌不忙,不着不急,边走边看,边走边记。大概过了几个十字街后,庞晓诺看到一个超市的对面正好是一个宾馆,她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宾馆小小的房间就如同一个小小的避难所,一个小小的安全港,庞晓诺紧绷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褪去伪装,无限辛酸涌上这个少女的心头,她终于埋着脸哭了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原本花样的年华里,她的经历却让人多了一份不忍和怜惜。
一个坚强的,孤独的女孩子,她终于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以一种最直接,最简单,最平凡的方式,将她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辛酸无奈,都通过饱涨的眼泪发泄了出来。
时间过了许久,庞晓诺终于将自己埋在枕头里的脸支了起来,洁白的枕头上面多了一大片水印,庞晓诺果断地将枕头翻了个面儿,好像那片水印与她无关,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房间里渐渐暗下来了,窗外的霓虹灯不知何时起就已经依次亮了起来。一个短暂的白天就这样,在她游走于两个城市间消失怠尽了,她原本是欢欣鼓舞的,结果却是凄凄惨惨戚戚。
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了自己一天的经历与情情,庞晓诺坐直了身子,她无意识地仰了仰头,似乎想努力甩掉那些另些令她丧气画面,也似乎是为她自己打气,她希望自己是不幸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刺痛
每一天都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崭新的一天,星期六的早晨带着它美好的光阴姗姗来迟,在别人都在享受不用早起的幸福时光里,庞晓诺已经早早起床了。
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天,为了这一天,她可是养足了精神,做好了准备的。
对庞晓诺来说,精心梳洗是她找工作的必要程序,都说第一印象重要,它决定着你的生死存亡,为此庞晓诺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洗个脸,她也要花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庞晓诺的逻辑是:“我可以不带涂脂抹粉的,但一定要是干净清新的;我可以不踩几厘米的高跟鞋,不穿修身型的职业装,但一定要是充满活力和朝气的。”
今天,庞晓诺依然坚持自己的穿衣风格,纯白色的帆布鞋,水蓝色的牛仔裤,浅绿色的T恤,虽然与职业不沾边,但它完全符合时下庞晓诺的整体气质形象,一个刚走出校门,对一切充满热情和好奇,对周围的未知的东西满怀激情与渴求的女学生。
庞晓诺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女孩,有满身未退的稚气,有满脸不屈服的倔劲儿,庞晓诺对着她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末了,她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了简简单单的马尾,这样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不少。
临行前,庞晓诺拿出了自己平时舍不得戴的棒球帽,那是她逛了很久才买到的一顶自己很中意的帽子,淡淡的浅紫色,边缘有不规则的磨破痕迹,上面有几个用粉色线绣出来的英文字母,当时她眼前一亮,怦然心动,毫不犹豫地就收入囊中了。她今天特意戴了这顶帽子,心里希望那些招聘人员也会因为她而眼前一亮。
林华在电话里对她说,如果不打车,她有可能会迷路。庞晓诺同意了他的看法,其实她很害怕一个人出行,她害怕走陌生的不熟悉的路,这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更别说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了,所以庞晓诺果断地说她会打车去的。
但压断了电话,庞晓诺就开始改变主意了,她记得上学时在校门口等公车,听到一个人在讲电话,那个人说:“你要想熟悉这个城市,害怕迷路,就别打车,去坐公共汽车,不然你就是待上一个月还是找不着。”庞晓诺记得自己因为这句话还亲自去体验了一回呢。
现在也是一样,她需要的不是尽快到达某一个地方为目的,而是需要尽快熟悉这个城市,立足这个城市。那么,她就只能鼓足勇气,战胜胆怯,战胜害怕,去寻找公交车站牌,坐公车熟悉道路。
公车厢里,人很少。这可能原于这个早晨属于星期六。车厢里虽然有空着的位子,但零零散散的乘客依旧选择了站立。
庞晓诺向司机打听人才市场的地址,司机告诉她应该在何处下车,下车直走过一个十字街,然后再向南走二百米,右手方向就是人才招聘中心。庞晓诺看了一下车内的行程示意图,距司机说的广场站还有七站地,便找了一个距下车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她就像所有的乘车人一样,坐在椅子上向外望去,眼睛里虽然飘过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车流行人,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全神贯注地默数着走过的站数,虽然也在很努力地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听所报的到站信息,但她还是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下错了站或者错过了要下的站。
当庞晓诺到达东市的人才招聘中心时,时间的指针刚好指向九点三十分,庞晓诺觉得这个时间刚刚好,可人才招聘中心的玻璃门却是紧锁着的,只有门上方的LED屏在不慌不忙地滚动着,那上面全是一些用人单位的招聘信息和联系电话,庞晓诺有些不解。再看看周围,街道上的车流依然争先恐后,路人依然行色匆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茫然不知所措。庞晓诺突然觉得,她赶赴的这个招聘会似乎只是与她有关系而已。
对于东市没有一知半解的庞晓诺,在这样的时候,她惟一可以求助的人就只能是,也只有是林华了。庞晓诺打了三次,电话还是没有被接,庞晓诺有些失望,她带着心中的不快,等待着,耐着性子等待着。
大约三十分钟后,林华才回了电话,声音慵懒,给人一种淡淡的不情意、不乐意之感,但敏感的庞晓诺还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突然很客气地向林华咨询她的不解,那语气,生分的就像初见的陌生人。
庞晓诺从林华那里并未获得有价值的答案,林华也并没有要主动帮她去问别人的意思,通话就这样结束了。庞晓诺感觉自己的心底被笼了一层寒意,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灰意冷。
第一次,庞晓诺觉得自己在林华面前是如此的卑微和微不足道,她觉得她都不如一个普通的朋友在他心目中所占的份量重。那种卑微感带来的伤心,远比林华本身对她带来的伤害要大的许多许多,庞晓诺不禁在想:“总有一天,我不会在卑微……”
是的,总有一天,总会有一天。时间是莫测的,总有一天,脆弱的人会变得强大,无知的人会变得深沉,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庞晓诺决定就这样等下去,直到中午十二点为止。时间总算没有辜负她的耐心,紧锁着的玻璃门终于开了,虽然与她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但还是给了她希望。庞晓诺带着满腔热情踏了进去,没想到,现实又与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这个招聘会,与她曾经亲历过的招聘会大相径庭,相差甚远。眼前这个所谓的招聘会,不过是区区几人在百十来平米的空荡荡的白瓷砖地板上悠悠闲闲地来回踱步,像极了闲散看客。这个本该排满招聘单位的大庁,此时几乎看不到一个前来招聘的单位,现场也看不到有人填写招聘简历,这真的让庞晓诺大跌眼镜,她有些糊涂了,她质疑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她跑出去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外面的字,上面赫然立着“人才市场”四个大字。
看着厅里稀落无几的招聘大厅,再看看眼前这赫然显立着的大字,庞晓诺心里有些糊涂了,她在想,为什么这里的招聘会没有单位来招人呢?为什么也没有来找工作的人呢?难道这里的人都有工作吗?难道这里的单位都不用招贤纳士的吗?庞晓诺很好奇,但同时她又开始胆怯起来,如果真的就像她想的这样,那她该怎么办呢?难道还要让她重新回到省城去吗?庞晓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在心底对自己高呼,不!决不能!
庞晓诺迈着失望的步子,向着那个不像是招聘会场的招聘大厅的更里面走去,那里摆放着一排桌子,她看见有人在那里弯腰俯视,她也要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桌子上面放的全是一些用人单位的招工信息,很多一部分是用A4纸打印出来的黑体字,具体内容只有公司名称和要招聘的岗位人员及招聘人数,每页的最下方打印着联系电话,个别的还附着电子邮箱。
面对那些没有公司简介,没有具体办公位置的招聘信息,庞晓诺心里的安全感被一扫而空。再看看那些不成气候的招聘职位,庞晓诺的心一坠千里,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滋味,她带着一腔抑制不住的逃避心里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招聘会场。
来时的那种热情,那种期望,那种憧憬,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庞晓诺觉得自己已经身陷沼泽,左右失助,无处脱身。什么以后,什么未来,都是虚的。庞晓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再想像和幻想了。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与她的孤单无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种流落他乡的落迫和辛酸之感油然而生,她那单薄而强撑着的勇气,几近崩溃的边缘。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再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了。惟一的林华,刚才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不想这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卑微的了。庞晓诺受到了没有朋友的束缚,她第一次因为自己没有太多的朋友而感到失败。她开始怀疑自己,讨厌自己,甚至恨自己,她开始看不起自己,她愤愤地自我斥责,曾经不是很高傲吗?不是一向都很骄傲吗?那为什么还会沦落至此?沦落到要一个人孤独流浪?
不是每一次斥责都能达到我们极力想要的结果,不是每一次自责都可以让我们有所改变,有些愤怒,原于无奈,更原于无助,庞晓诺的自责源于此,愤怒更源于此。
庞晓诺内心的愤怒随着她汹涌着的思绪水涨船高,她愤愤不平地想着:“如果我也有公务员的父母,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如果我真有像佳惠一样的家庭,我就可以不努力,不奋斗,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