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
“哦。”
秦浪快被自己搞吐了,他实在不愿相信骨子里的自己是这样的卑劣,“那肯定是认错了。敝姓秦,秦浪。”
“真是抱歉,秦先生,让您们不愉快了。”男人恭恭敬敬地道歉。
“这是什么话。”施沐晨笑,“像你朋友也是缘分了,下次我们还来。”说着,他晃了晃VIP卡,“享受下VIP服务。”
“好的,那酒我就帮您存起来。”
施沐晨圆滑地化解掉了尴尬,他站起身,拿起了秦浪落在桌上的手机,“你是饿坏了,脑子都不顶事儿了。”亲昵的态度像是根本没被谁惹毛过。
秦浪收起了手机,和施沐晨一起快步走出了俱乐部。
“今儿太背。”上了车,施沐晨看向秦浪说。
“嗯?”
“净生气了。刚那人也是,那么看你。当我不存在呢。”
“咳。没事。不也说认错人了吗。”
施沐晨没再往下说,“你开啊?你刚可也喝了。”
“不碍事,就抿了一小口。”
“吃什么决定了没啊?”
“回家吧,热热吃口舒心的。下雨别折腾了。”
“我媳妇儿贤惠。”
秦浪推了施沐晨一把。
“我罪恶啊,这生日过的,光让我媳妇儿闹心了,到家你爷们儿补偿你。”
“我忽然就不想去了。”
“甭废话,开车,走着。”
一路上秦浪都在回忆男人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说不出的东西。秦浪鄙视这样的自己。和多年前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自己相比,多年之后,其实自己是毫无改变的。上一次看见他躲进了街边的服装店,这一次更狠,当面的否认和斥驳,你可真“光彩”。
施沐晨叼着烟偶尔说两句,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人,而据他观察,刚才那个男的跟秦浪应该是彼此认识的,虽然他们同时都在掩饰,无非是男人掩饰得自然点儿,秦浪生硬点儿。为嘛啊?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儿?还有秦浪刚才那副态度,根本就不像他。
世界在雨刷器的摇摆之下,显得也是那样的不确定。
“起床喽~”熊跪在床边,用手捏着纹身男的鼻子。刚刚洗过澡,身上还被潮乎乎的气息包裹,冷气吹到身上,自然很愉悦。
“太阳晒屁股喽~”熊持之以恒。
“骗人,我正对着太阳呢。”彭勃被熊闹醒了,攥住了熊爪。
“那我总不能喊太阳晒小鸡***?”
“你也够没流儿的。”彭勃笑了。
“是你非要挑战俗语。”
“烟呢?”彭勃睁了眼。
“先洗漱啦,小心牙齿黄掉。”
“乖,烟递我。”
“你才要乖,起来刷牙洗脸,吃个早餐我们还得去接小蓝他们呢。”
“真是拗不过你。”彭勃不情不愿地半坐起来。
“Mua~奖励个晨之吻。”熊鑫说着,亲了彭勃额头一下。
“上坟烧报纸。”彭勃搂过了熊鑫,“怎么不亲嘴?”
“我才不要亲臭嘴,刷牙齿我就亲。”
“你以后肯定是事儿死的。”彭勃下了床。
“喂!你好不好一早起来就诅咒我?”
“就许你每天起来让我扫兴啊?”
“哎呦哎呦,听出来了,你是烦了一睁眼就看见我了,以后不来找你玩了!”
“借题发挥是吧?”
“这才是小试牛刀~”
“看我先揍你的。”
“欺负人!”熊一步就蹦上了床。
“嘿,每次都跟我来这手儿,以为我逮不住你是吧?”纹身男说着往床上扑。
熊多机灵呀,熊多灵敏呀,熊立马跳下床眼看就跑出了卧室。
“你给我站住!”彭勃追了出来。
熊奔进了厨房,换上一脸正色:“看,水开了吧,我煮馄饨~你乖乖洗漱~”这个套路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纹身男撑着门框恶狠狠地说:“等我洗漱冲个凉,我亲死你!”
他一转身,熊就扮鬼脸。纹身男机警地回头,熊又及时收敛换回一脸正色。
这个把戏真真有意思,永远不令人厌烦。
馄饨是超市买的速冻馄饨,但熊切了香菜,又撒了海米撕了紫菜,最后点上香油,也着实喷香逼人。一边炸着的奶馒头一样是速冻食品,只有炼奶是熊自己挤出来的,但炸的火候掌握得到位,小馒头看着金灿灿地诱人。
早餐上桌,彭勃已洗漱出来,叼着烟正查收邮箱里的邮件,有几封得回,工作上的事儿。
熊一边码放餐具一边看着他,这样的早晨像极了一户平常人家的早晨。也委实是早晨,还不到八点。两人昨天睡的也早,打了会儿游戏,十二点多就躺下了,并且,米有爱爱,所以熊精力充沛的!
“开饭喽~”不一会儿,熊招呼道。
“马上,你先吃两口,我速来。”彭勃一边敲电脑一边说。
“快点儿哈。”
“马上。”
彭勃回完邮件坐到餐桌旁,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馄饨汤,“香。”
“速冻的。”熊夹了一只金黄小馒头到纹身男嘴边,“小馒头。”
彭勃咬住,再次:“香。”
“还是速冻的。”
“你是想让我夸你么?”彭勃拧眉毛。
“我只想填饱你。”
“很好,小同志果然诚实肯干。”
“下次可以试试速冻油条。”
“我其实挺想夸你有出息的。”
“速冻就没出息呀?”熊咀嚼着奶馒头嘟嘴,“我们要尊重高科技。”
彭勃乐了。跟熊鑫在一起,很难不笑出来。
吃过饭熊鑫收拾了饭桌,洗了两人份的碗筷。擦了手出来,纹身男正在卧室换衣服。这么再一瞧他,刚刚那个所谓“像极了一户平常人家的早晨”立马荡然无存。今天乐队要在音乐节演出,他穿的还真是……夸张呀。熊默默挤过去,从衣橱里摸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在一旁“低调”地换上。一件Tee,一条驼色的麻裤,舒适最重要。最后拿出前几天和熊猫一起买的藤编爵士帽往脑袋上一扣,准备出门。纹身男从镜子里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熊,清新可爱的模样令他很是中意。
“这就出门吧,跟他们约好了别迟到。”熊踱步走出卧室,去玄关拿了车钥匙。背包他昨天下午就整理好了,从帐篷到烧烤炉一应俱全。不像是去参加音乐节,倒像是去野炊。
彭勃稍后背了琴出来,一边换鞋一边问这个拿没拿,那个带没带。熊鑫已经换好了布鞋,一边回答一边等他。
“诶,你没拿件外套啊?”
“大夏天的!”
“山谷里晚上凉,我给你拿去吧。”彭勃说着又蹬掉了鞋。
熊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呼呼的。
两人都开了车,接上乐队的一众人,快乐的气氛还是像去野营。聪聪和女友以及小蓝搭熊鑫的车,小蓝坐前面,两口子坐后面,都有说有笑的。熊鑫能感觉到他们很兴奋,平素大家不太常演出,所以登台就很雀跃。演出少好像也是因为大家还有其他工作,而小蓝在念书,这样当作乐趣来经营,反而少了许多负累。对此,熊有点儿惆怅,那么以后的自己呢?要以做琴师为生吗?越长大现实就越逼近。书总有一天要读完,自己也总有一天要切实地去谋生,心里挺没底。虽说现在也不是不演出不赚钱,但总归是非正式。绝对要开始考虑了,才不要拿着爸妈公司的股份当只米虫。那可着实没出息。
浮屠的演出是在今天傍晚,六点到七点,之后全员的意见统一是烧烤,一个个口水哗啦的,小孩子一样。任伟的演出是明天晚上,但他跟颜瞻好像也是今天就到,说是来看演出,跟他约好到时联系。熊鑫特地买了熊猫最喜欢的蜂蜜香肠,决定晚上烤熟喂熊猫,他为此专门准备了竹子图案的纸盘!
开到地儿中午刚过,顺着专属车道进去,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他们的熟人很多,一直在忙不迭打招呼,大家一起动手搬东西,熊背了帐篷抱了烧烤炉。最轻省的是小蓝,她背着自己的背包,帮朱炎拿镲片和鼓槌。一行人浩浩荡荡顺着台阶向下走,熊眺望了一下,不远处能看到长城的残垣断壁。空气很清新,太阳很毒辣。小蓝撑了伞,给熊遮住一半的太阳,她的两条细腿踩在高跟鞋上,熊鑫不时伸手扶她一把,台阶有些陡。
选定了扎营的地点,纹身男和严蔚两人支帐篷,熊拿了冰冻饮料给大家分发,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啤酒,并互相插科打诨。
熊鑫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天,蓝色像是氲开的颜料,纯净无边。果然雨过就会天晴了,前几天的大雨下得酣畅淋漓,这才有了这两天的艳阳高照。
“吃薯片~”小蓝在他身旁坐下,递过了一大袋乐事。
“你来吧。”熊鑫夹着烟,谢绝。
“我听彭彭说,之前你一直在忙音乐会的演出?”
“也不算忙啦。”
“为啥不跟我们一起演啊?好多人都反映去掉钢琴的部分很不完美呢!”
“呃。”
“彭彭说跟你说过几次了,你都拒绝了!”
“我……”熊鑫面露难色,“我会紧张。”
“哇塞!那大型音乐会你就不紧张?”
“不一样啦。你看哈,去听音乐会的人,都一丝不苟地坐着,那你很容易把他们想成萝卜;摇滚乐就不一样了,大家都那么欢腾,哪儿有在地里蹦来蹦去的萝卜嘛!”
“噗。”小蓝被逗笑了,“你就歪理邪说吧!分明是你看不上我们粗糙的音乐吧?”
“可不敢乱说,”熊鑫急欲争辩,“我真的是会紧张。”
“哈哈哈,逗你最有趣了。”
“……”
“下次试试看喽,活蹦乱跳的萝卜其实很有爱的!反正我自己是觉得规规矩矩种地里的,特不真诚。”
“聊啥呢?”朱炎不知何时走过来,在熊鑫左边坐下了。
“瞎聊。”熊鑫碾灭了烟。
“呦,你这随身烟灰缸不错。”
“要用吗?”
“来着,使使。”
“你俩聊着,我再去寻摸点儿其他吃的。”小蓝说着起了身。
“你饿虎扑食吧?”
“这叫花样搭配。薯片给你。”
“诶得。”朱炎接过薯片继续跟熊鑫闲聊:“我听彭勃说你毕业了,还准备读博?”
“嗯,准备着呢。”
“忙么?”
“还好啦。”
“那帮我点儿忙啊?”
“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我最近有两张发烧碟,都是以钢琴为主基调的,您降级给弹弹?”
“哦?”
“我怎么一不留神你就窜我们家熊身边来了?”彭勃叼着烟踱步过来,推了朱炎脑袋一把。
“别动,我说正事儿呢。”
“歪事儿我还不推你呢。”
“我真说正经的呢,虽然给不了太多,但绝对够意思。小弟,你感兴趣不?”
熊上下看看。
“甭看他,你,支帐篷去,就说严蔚缺心眼儿吧,你也不能可劲儿累他一个不是。”
“朱炎。我可听的见。”严蔚在一旁发话。
“只是演奏吗?”
“其实还有点儿编曲的活儿。”
“你真爱搭理他。”彭勃坐下揽过了熊的肩膀。
“彭勃。我惹你啦?还是我不够正经啊?”
“你感兴趣么?”彭勃揉捏着熊单薄的肩。
“我是不太知道,但如果可以的话,试试看也未尝不可呀。”
“听见没?”朱炎得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熊笑着说。
“诶我说你到底哪拨儿的?”
彭勃乐。
“支帐篷那个,您敢抬屁股过来帮忙么?”
“诶诶,得,来了,抽颗烟也不许。你资本家吧?”
“比不上您。您都商海漂泊了,我还读资本论呢。”
熊忍不住地乐。
“你,快滚蛋。我们谈正事儿。”朱炎推了彭勃一把。
不到五点浮屠的一帮人就离开了营地,聪聪的女朋友和其他几个姑娘负责守帐篷看东西,熊鑫早已经跟颜瞻接上了头。实际上三点多他俩就混一起去了,任伟不带熊猫玩儿。彭勃也就是说了两句风凉话,然后就放熊西去了。
这会儿两人一人一大杯西柚汁,一人一顶藤编爵士帽,一人挎了一只音乐节分发的环保袋,站在丝毫没有下山意思的太阳底下,像两只被晒扁的柿子。
“然后我们现在去看……”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看。”熊截断了熊猫仔的话,“我就想找个背阴的地儿歇会儿。”
“呃。”颜瞻语塞,“那……去那边的休息区?好歹……它们在帐篷里。”
“你快算了。”熊皱眉,“又没有冷气,你憋在里面不难受啊!”
“那你说要怎么样嘛。”
“往那边走走吧,找个树荫,至少通风。”
“行!”
“不过刚刚那个带管弦乐队的男孩的音乐还不错唉。”
“哈哈,就知道你会喜欢!没有让你白白挨晒吧?”
“我觉得他都快被晒化了。”
“今天确实太晒了,人都被蒸干了。”颜瞻说着去摸兜,“喏,湿巾,薄荷的!擦擦脸~”
“那边有人排队,是厕所么?”熊鑫向前方眺望。
“你想去厕所?”
“想什么啊,你不都说蒸干了嘛。”
“是哈,你看1000cc下肚,啥子感觉也没有。都变成汗蒸发了!”
两人走近,才看清那边是个彩绘铺。队排的不长,他俩凑过去探头探脑,都觉得新鲜。一旁的工作人员却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大家向后退一退,想要做彩绘的请去排队,这是第二场,才刚刚开始,还是画一小时左右,抓紧啦。
“我们也画吧!”颜瞻兴冲冲的。
“哎?”熊莫名其妙就被他拉着去排队。大哥,我们是找树荫呢对吧?熊巨没脾气。
彩绘师动作很麻利,不到半小时就排到了熊和熊猫这里。熊猫亮出结实的上臂,彩绘师问他想要画什么,熊猫一脸严肃地说:熊猫!!熊在一旁直想捂脸。由于图案太过于简单用色十分单调,颜瞻成了有史以来离开速度最快的顾客。熊鑫本来只是陪着颜瞻,可颜瞻非张罗要他也画一个,曰:我们不能白白被晒这么久嘛!啊喂!到底是谁害的啊?于是在颜瞻的游说下,熊是跑不掉了。彩绘师问他想要什么,熊想了想说:画个沈王爷算了。纯属是赌气。谁知道颜瞻压根儿听不出讽刺意味:哎呦!你也喜欢《功夫熊猫》呀!可是沈王爷是坏人啊,欺负俺们熊猫!熊鑫回嘴:欺负的就是你~结果,就这样,彩绘师在熊鑫的后脖颈上画了一只孔雀。死熊猫早就忘了种族矛盾,这会儿赞口不绝,拍了照,又让熊拍自己,然后美滋滋地把如此2的两个彩绘图案上传了微博。
这时候离浮屠的演出开始不到半小时,熊鑫要去看演出,颜瞻“不感冒”,所以两人就分了手。熊向舞台方向挺进,熊猫自己去找乐子。
舞台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熊鑫照例不往太里面站,走得有点儿累,人群也还算稀疏,熊鑫索性坐到了草地上,点了一支烟。抬头看天,太阳还挂在天上,夏天日照的时间总比较长。说话的声音不绝于耳,男声女声,有远有近。不少人在谈论浮屠,熊鑫也不是故意要听,但离得近,想听不见也难。多是对音乐的评论,褒贬不一。好像有一派人觉得他们这次复出之后风格的转变不尽如人意,形容起来譬如:没劲儿啦、不够重、太偏向哥特了等等之类。当然也有赞不绝口的,表示新换的女主唱声音冲击力极强,更多元素的音乐走向可听性甚佳等等。八卦之类当然也少不了,东家长西家短,但其中两个女孩对彭勃肌肉的垂青听得熊鑫一身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