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与傲娇相爱,每天的对话大约就是「哼」、「哼」;女王与女王相爱,每天「你跪下」、「你跪下」;腹黑与腹黑相爱,那日子就是一部庞大的阴谋史书──lucky与男人,两只冷漠属性,沟通都成问题吧。
Lucky依旧每日出台接客,大多是外出住宿,若有客人提出去lucky房间,寄人篱下的逃亡男人便到楼下回避片刻。
这人面相冷漠阴沈,寡言沈默,坐在角落里也有一副迫人气势,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即便见面次数颇多,我对此人依旧熟络不起来。这无法弥补的距离感,大约是因为初次见面时这人就是一身血。换做普通人可能早就支撑不住,而这人隐忍至极,除了走路时需要lucky帮著搀扶一把,身上两个枪眼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种人,是身处黑暗的。没有温情和善意,视无用之人为蝼蚁。
男人大概还在密谋著篡位,时常会有人来公寓与之密谈。这时就换lucky回避片刻。
「和这种人有牵扯,你不怕丢命啊?」我问。
「有什麽好怕的,」lucky无所谓道,「被枪杀,总比被人在床上操|死的好。」
婊|子只能在床|上有情「下」
这两人的交流十分有趣。都不是话多的人,lucky外出接客,男人在公寓等候,大多时间能刚好卡住那个点,把lucky扶回房间,据说有时也会帮lucky按身体。应该是混黑道久了难免磕碰,男人的按摩技巧很是不错。碰巧两人去房顶晒衣服,男人铺开衣服,伸手,lucky递上夹子,像演一出默剧,配合默契。
若说有什麽与以前不一样了,就是lucky不再去接那些热衷性虐的客人。
「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痛。看见别人流血挖肉,倒很揪心难过,感同身受。」lucky道,「还是少留些血,免得别人看著不舒服。」
二人相处的细微枝末我自然不会知晓,男人身份敏感,也不可能上演一出我期待已久的「暗恋者的独占欲」、「冲冠一怒为蓝颜」,没有为了lucky在酒吧摔瓶子打架,也没有和lucky在低谷时,相依相伴产生缠绵爱意。
「都说了,我是怪物。感情啊,哪有钞票来的实在。」…………………………………………………………………………………………
房东先生一向自认为是本公寓消息最灵通者,对於lucky与男人这对组合,有意思之於,又有些许堪忧。然而突然有一日清晨,lucky说:「我和他睡了。」
我反应一分锺,才恍然大悟,继而震惊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昨晚。」lucky口气十分淡定,「别这麽激动。我又不是没和人睡过。」
「可他……」我哽了哽,可他没给你钱啊!钱色交易是一码事,纯睡觉又是一码事。
「一个房间这麽久,自然而然就滚到一起了。」lucky道。
「和这种人……算了,你自己有分寸。」我只得这麽说。
於是lucky和男人,从路人成为恩人,从恩人成为室友,现在从室友成为炮|友。当然,仅仅是炮|友而已。男人的想法我不得而知,lucky依旧如往常一样,该接客时接客,要麽外宿,要麽带人回来。
「要是他哪天想要,我就不接客。」lucky说,「总归陪他不用担心被弄伤。」………………………………………………………………………
莫约三个月後,本街新开了一家高档会所。档次高到能够吸引周边城市的客人驱车前来,堪称新一张城市名片。
Lucky被高价收购,成为该会所的主打牌。
会所投资人,是那位发悬赏令的黑帮大哥。
该会所的双性人豔舞一炮而红,lucky成为名角,接了不少大客人的单,越发忙碌。随後,lucky上了黑帮大哥的床。
真是一部小倌奋斗史,看多了三流小说的房东先生心有戚戚:「你可不要干傻事!人家家族恩怨可和你没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帮你屋里那位做什麽!」
「我就是个陪|睡的,」,Lucky笑著反问:「还能做些什麽?」
「王子复仇记……呃,什麽的。」
「炮|友罢了,」lucky说,「犯不著。」至於这个炮|友是只谁,我就不清楚了。
当然,lucky的确什麽都做不了。在我以为lucky会和男人合谋,或者做些什麽帮助男人,最终lucky什麽都没做。
男人与lucky的炮|友关系依然继续,不耽误lucky出台上班。二人仿佛举案齐眉的恋人,又什麽都不是。二人的态度简单明了,没有丝毫纠缠不清。………………………………………………………………………………
若说这是一出王子复仇记,那麽现实就太过简单了。男人养精蓄锐小半年,还未动手,宿敌先行退出斗争──黑帮大哥被仇杀,男人关键时刻现身,保住了家业,稳住了江山。
那日家族争斗的场地就在高档会所,事後被不少目击者非目击者口口相传,又是大佬集会又是血拼,说是死了多少人还重伤了警察。这是街道乃至本城的大事件,足够谈论个两天──至此,被收留的男人离开公寓。
黑老大,位高权重,钱财无数,佳人相伴,美梦成真──这些与lucky无关。男人走时是正是半夜,lucky外出接客。街道上一排豪车,众多下属门外等候,派头十足。
「哎,要走啊?」难道不用等lucky回来?我默默咽下後半句。男人一身衣物看著就价值昂贵,明显不是lucky在大卖场一百块钱一套买来的,不过这人的确是衣服架子,估计披个麻袋都能去走t台。
男人微微颔首,大步出门。
嘁。不知道要和救命恩人道别麽。
本以为与现任老大有过无数次露水情缘的lucky能被收入後宫,改善生活,谁料男人丝毫不念救命之恩,一走了之,无影无踪。
Lucky那晚回来後,进屋扫了一眼,什麽都没说,也没问什麽,洗漱完毕,倒头睡觉。
「我救他,和那时你免我房钱是一样的。」lucky说,「和救一只猫狗,没什麽区别。自然,也无所谓回报。有回报,会诧异这个世界竟然没那麽差劲。而没回报,是意料当中的事。不过,人生啊,本来就是这样。一次两次,就会看清了。」…………………………………………………………
爱情这种东西,哪怕房东先生看惯了无数次相爱背叛与分离,都无法抵挡那份新奇。比喻手法是小学必修课,若拿爱情做比喻,造出的句子一定是最多的。爱是蜜糖,爱是风筝,爱是飞鸟,爱是春天,爱是阳光,爱是灯塔,爱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爱令人欣喜幸福,爱令人如置身浩瀚宇宙星河,爱令人飞翔,俯瞰大地。
爱也是自残。给了对方一把刀,敞开胸怀对他说,没关系,捅吧。
谁让我爱你呢。
「所以呢,犯贱。」lucky冷笑。……………………………………………………………
大多会所对旗下公主少爷有著严格管理手段,得罪後台,代价可谓不小。暴力压制,种毒,应有尽有。Lucky没有继续在会所工作,虽说是单方面毁约,却没有被打击报复,没有高额赔款,也没有被划脸或虐待。
「扯平了。我救他一命,他放我一马。」
继续生活的lucky像从前一样游走在各个酒吧。接客,蒙头睡觉,吃饭,如此三件事来去重复的生活。被客人弄伤的事情时不时发生,依旧有条不紊对房东先生讲述被虐待的过程,路过计生用品店会被小孩骂──日复一日,没任何改变。
很多时候我会想象lucky的未来。总不能卖一辈子,如果能自己去做点小生意,或者学个技术也不错,最好是找个相爱的男人或女人,相互扶持一生。而这些不过幻想罢了,至少现在,这人是看不到未来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距离救助男人那天已经过了很久,久至那些时日仿佛虚构一般。人间太平。直到有一天,lucky在公寓犯了毒瘾。
那日三更,lucky正和我一起看电视,我忍著不吸烟,只得一直嚼烟屁股。在lucky身边,我从来不抽烟。他说自己和泰国人妖差不多,撑死活到四十,趁著年轻多赚点钱,烟啊酒啊这些令人衰老的东西一律不沾,连带著拒绝我的二手烟。
二人正闲散散说著电视里当红男星的丑闻八卦,lucky在连续忽略我多个问题後,忍无可忍的房东先生掰过lucky的脸──打哈欠、流鼻涕、神志不清、轻微抽搐,妈的老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他妈就是毒瘾起来了!
Lucky挣开我,踉跄著跑回房,从床头柜翻出一堆东西。
这时我才知道,lucky不是简单的走板或者飞叶子,而是开天窗。两股间两个大凹,再这样下去,离死不远了。
注射结束的lucky长舒一口气,似闭非闭的眼睛与愉悦的表情,一副神经质模样。
「你……什麽时候开始的?」我干涩道。
「很久之前了。」lucky半眯著眼说,「听人说,这是个好东西。的确很好。」
「去戒,」我拉住lucky,把人往门外推搡,「我陪你,咱们去戒,一定能给戒成功──走走走,妈的快去戒!!林修安你想死麽!!!」这个名字喊出口,我自己都愣了片刻,哦,原来他并不叫lucky,他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好啊。」lucky笑道。………………………………………………
Lucky当然没有去戒毒。第二天清晨,lucky说去买早点,然後再没回来。
衣物、行李、存折什麽都没带,留下的纸条上只写了账户密码,如此一去不复返。我把302给他留了很久,或许哪天lucky又回来这里,如同当年一样。
或许这人被好人家收留,或许去哪个正经地方工作,或许被曾经那个有过救命之恩的男人看到,收入後宫,或许直接死了。
想了很久,死这个选项,最符合实际吧。……………………………………………………
後来有一天,有相熟的嫖客来店里问,lucky是不是去其他地方做了。
我想了想,道:「他回老家了。不干这个了。」
那嫖客一副遗憾表情,不住哀叹,真是可惜。……………………………………………………
我曾问过lucky,我说,为什麽偏偏要救那个男人?难不成真是老相识,你第一个男人,或许过去有什麽过节?
Lucky静默片刻,木无表情淡然。
没有,你想多了。後来他说。作家的话:感谢【ryss0509】的礼物阿 开心【哈哈哈哈哈哈房东先生这个老男人的故事阿房东先生【扶额: 自爆受史这麽羞耻的事我还要酝酿很久才能说出口阿鞠躬
伪娘「上」
本公寓有两个企业家。501的奸商小老板和303的恶趣味富二代少爷。先讲讲303的恶趣味富二代。
家里几代从商,称之为富二代一点都不含蓄。恶趣味的卤味少爷英国留学七八年,归国之後没有回家子承父业,而是开了一家卤味店。
对,没错,卤味店,卖鸭脖子藕片面筋海带的卤味店。
卤味少爷身高一米八,典型高富帅。开著一辆迷你smart,车面贴著各种卡通贴纸,车里挂著毛绒玩具,房间里堆著各种玩偶手办,养了一只名叫镇国司马骠骑大元帅的棕色折耳萌猫,只要歇夜回家,就是抱著镇国司马骠骑大元帅在公寓里遛猫。
「你难道不觉得麽,反差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卤味少爷兴致勃勃道,「我以前养过一只茶杯犬,名字叫大黑,我们家的藏獒,我叫它小白,每次叫它们名字时,别人的表情都很有意思。再比如,我穿著地摊货去高档商场,每每刷卡时,售货小姐的表情也很奇妙。再或者,我有时开桑塔纳去酒店门口泊车,或者别人看见我车里贴著的kitty猫,真是有意思啊!」
「真是……恶趣味啊……」
卤味少爷的店面在附近医院对门,生意很好,通常中午十二点之前所有东西就会卖完。店里的卤菜都是卤味少爷亲手调制的(据说是独家配方),通常下午休班,就在店里准备食材,有时忙到半夜,第二天一早又要开门,很是辛苦。对於卤味少爷为何放弃家大业大,该少爷的回答是:「我在国外这麽多年,最想念的就是火锅和卤味。现在的火锅店已经开到极致了,但卤味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这也是一条创业致富的捷径之路啊!」
「所以……你就这样说服了你爸妈?来开卤味店?」我有些汗颜。
「我爸妈也喜欢吃卤味啊。而且,我家旗下已经有好几家火锅店了,如果能把卤味店开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卤味少爷认真道,「当然,别人知道我开卤味店,这种心理反差也很有趣嘛。」
果然,这是世界是吃货和恶趣味的。…………………………………………………………………………………………
卤味少爷是本公寓罕见的直男。
「我是掰不弯的。」对此,卤味少爷十分骄傲,「我在英国七年都没有谈男朋友,啧啧,真是了不起的意志力。」
喜欢把骠骑染成各种颜色的再直不过的卤味少爷,女人缘相当之好,卤味总是被小姑娘哄抢,也有不少女人自荐枕席。这些爱慕者中最漂亮的一个,是卤味少爷从小到大的玩伴。
身材高挑妆容漂亮的长发美人,跟在卤味少爷身後扛著各种食材,细高跟七扭八拐。
「你就不扶一把我嘛!」刚开口,长发美人就露了陷。再怎麽拿捏,也是和女人不同的。
「大男人,扛个东西能怎样。」卤味少爷很是不耐烦道,「活该穿这麽高的鞋。」
「老子干你娘!王八蛋!」美人干骂几句,还是乖乖扛著东西跟著走了。
伪娘是卤味少爷的竹马竹马,世家好友,富家子弟,身家条件样样不比卤味少爷差,跟在卤味少爷身後转十几年了。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麽,是直掰弯。
伪娘虽穿女装,但并不娘c。女装漂亮,男装清秀,无论哪一款,都是很受欢迎的版型。可惜伪娘只喜欢卤味少爷。
若说恶趣味,伪娘给人的反差也的确够大,可卤味少爷没能恶趣味的喜欢上伪娘,并对伪娘的装扮很是厌恶,「大男人搞成这样,真恶心。」
「麻痹的……你以为老子稀罕!」
这话不光对我说,也对伪娘说。伪娘有时默不作声,有时默默骂几句,一次不知为何原因气急了,张口骂了一串诸如「你个孬货要不是为了你老子犯什麽贱穿成这样!你个王八蛋老子喜欢你就是瞎了眼了你!」等等等等。
伪娘骂人极具气势,两人在楼梯口吵架,整个大厅余音渺渺。
随後,卤味少爷说:「你就是贱,滚吧。」…………………………………………………………………………
总归不论如何,伪娘依旧跟在卤味少爷身後。既然喜欢了这些年,这种话,肯定也听无数遍了。不败男芭比伪娘每日帮忙打杂,照顾骠骑,洗衣做饭,铺床叠被,颇有人|妻风范。
「权当个老婆养著,多好。」小文老师说,「女装能带出门,晚上关门拉灯直接开干,那个时候谁还管他直不直,多干几次就弯了。真是矫情作的……人渣。」
「总归掰弯人家,是不对的吧……」我说,「别人好好的人生道路,被一个不一定能相伴终生的人带如入岔道,这种行为,太不负责了吧。而且──呃,好,我不说,我不说。」
被小文老师一记刀眼戳伤,我干脆闭嘴。一不小心戳到小文老师的死穴,被老男人掰弯,又不甘落後掰弯青少年什麽的……真是黑历史啊。…………………………………………………………………………
伪娘样貌好,性格好(出口成脏就不算了)。在外小鸟依人(闭嘴一声不吭时),对内大大咧咧,和几个房客相处都不错。当中关系最好的,要数漂亮青年。这应该是美人之间的固有吸引力,漂亮青年第一次见到伪娘,就跑过去要和人家当好朋友,又激动又开心,还把自己心爱的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