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在某个晚上,眼前除了天花板,就只有妻子这张脸。她一直守在我身边,自我出事后。而我,距离撞车那刻的36个小时,一直晕睡中
小西憔悴颓丧的脸,一双通红的眼睛,开始冒泪。她那副表情,想骂我更想抱紧我痛哭一场。我看了,疼上加疼。
这个女人要是知道,我是为了跟其他男人约会而发生事故,她会怎么想?能原谅我吗?
我骂我下贱,不是人,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去爱,而去搞一个已婚有妻儿的男人。
我喊饿,小西张罗起来,喂我吃饭。我们都不说话,我很难过,她的泪掉得那么有幅线。
我吃了东西后,身体闹疼,医院给我开了安定片。很快,我睡着。
第二天醒来,一屋子人。我爸我妈,儿子小良,镇长亲戚,我单位的所长和几名同事,钱友桥,和几个名工厂老板。看来看去,就是没看到周岩。
他们陆续向我和小西发出真心慰问,忠心祝福。所长和镇长,让我安心休养,先不要想工作的事。
我喜欢热闹,但我不喜欢这种场面。换了谁,谁都不喜欢。自己醉酒驾驶发生车祸,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虽然都是自己人,但越多人知道对我越不利。
到了中午,就只剩下老钱,妻子,和我爸。我妻子在我出事后,一直住在医院,熬得她黑眼圈深深,面色发黄,身体摇摇将倒。我心疼她,叫他回去休息,她沉默不语,看样子不愿意走。
老钱跟我家人熟,我们认识五六年了,我带他到我家吃过几次年饭。老钱站出来,说今天他有空,帮忙照顾我。小西终于被说服,回家休息。没多久,我爸去给我俩打饭,病房里,就剩下我和老钱。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老钱脸色一直很阴沉,这让我想改改气氛。
“不是,病人嘛,面色肯定没那么好看。不过,你这小子长得不错,不然小西那么好的女人也不会嫁给你。”
“小西……”我一阵内疚。
“我问你,出事那晚,你是不是开车去找他。”老钱问起别人没问过的事。我跟周岩的事,独他知道。出事的那个路段,让聪明的老钱推敲到。
我望着老钱,速度流下泪来。都说病人心灵脆弱,我本要求自己住院期间别落泪。
“你们是不是和好了,又在一起?”
我点点头。此刻我想念周岩。伤成这样,又让我恨之凿凿。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老钱摇摇头,见我伤心,不再说话。
老钱给我倒了杯水,喂我服下。他见我情绪好点,继续说话。
“小刘,你太把感情当回事。如果你们只是玩玩,我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再这样认真下去,你迟早把自己毁了,把你的家也毁了。你想想,到你老了,谁才是你能依靠的人。”老钱话的内容很锋利,但语气却很缓和。
“也许真的错了,但没那么多后悔。”我平静。
“你很爱他吧?”
“以前不确定,但现在恐怕欺骗不了自己。”
“你现在不后悔?”
“不后悔。”我坚定地回答。
这时老钱闻声回头看,显然有人进来,但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我一阵担心。
“你找谁?”老钱向来者问。因为我脖子不能动,我看不见。
“我找刘所。”
就那么几个字,我完全听出是周岩的声音。他避开了人多的时候,也避开了我妻子。
“周老板!周岩!”我喊了起来。
此时,我看见老钱回过头来看我。他眼睛滚动,眉头一展,表情生动。他像似突然看明白我跟周岩。我们的事,我是讲过给老钱听,但我没指名道姓。也很巧,我们三人没一起碰过面。我跟周岩相亲相爱的时候,我把老钱给搁一边。跟周分手后,我跟老钱重新走得亲近。
周岩走过来,他脸色好憔悴,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强忍眼泪。没多久,他把头一转,躲着我,一句话都不说。这下我明白,他看我这副模样,心痛了,泪恐怕控制不住。
“我下楼买包烟,你们聊吧。”老钱擦眼观色,给我们腾出相处时间。
☆、NO51 谍影重重
NO51
待老钱走后,周岩安静地检查我身体,仔细瞧我每个受伤部位。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他的眼泪止了,忽地又冒出几滴。而我,本来就很伤感,现在哪受得了他这副伤心模样。咸咸的泪水,划过我的嘴角,有点甜。
“刚才我们说话你听见了吗?”我终于说话。
“听到了。”他淡淡地说。
“我是不是很傻?”我努力,对他笑笑。
“是,很傻。”
“我想你亲我一下。”
此时,我泪水汹涌。我对这个男人着迷到极致。我不愿看到他伤心。
周岩走过来,摸着我的脸,将鼻水泪水擦干。他这么近看着我,笑了笑,柔情万千。他没亲我,但这种精神慰藉更胜身体接触。
“你会嫌弃我吗?”是不是病人,特爱话说。短短若干时,我想得太多。
“不会。”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我近乎乞求。
“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我们的心,一直在一起。”周岩淡淡地说。
“我爱你!”
别以为这三个字容易说出口。很多天前,我可以随口说过,用短信表达,但那更像在游戏追逐。当你,要用三魂七魄去念他,不到最情浓时,是办不到。
我们互相看了一会,内心之间似乎交流了很久。
“分手的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我说。
“你想知道?”
“是,我一直想知道。”确实,我们分开后,那段时间的他像个谜。
“我不太想说。”
“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周岩看了我,先是努力笑了笑,才缓缓说出:
“那次,你打伤我之后,我住院。在医院,好几次,我想自杀。有次,我把一生给我开的三天药,我一口吃下去,但又吐了出来。我想想,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女儿不能没有父亲,我就活了下来。为了不想你,我想分散我注意力,我就让妻子女儿过来东莞这边生活。那段时间,我身体很差,还经常出血。精神非常不好,医生说我有些反应迟钝,抑郁。出院后,别人问起我,是怎么受伤的,我都说被打劫,反抗时被贼踢的。从医院回到家后,我不敢跟家人睡,因为我经常做噩梦,梦到你踢我,不要我那幕。我怕妻子知道我们的事,所以分开房睡。不过,每晚我一想到你,就会哭,哭到睡着都不知道。”
此时,周岩哭得说不话来。而我也是泣不成声。
周岩继续噙着泪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心甘情愿被你打吗,甚至我敢为你去死?因为我利用过你,骗过你。而你,一直很单纯地爱着我,帮助我。”
我听到这,很惊讶,他怎么利用我了?但我还是哭得泣不成声,对那事情介怀不深。
“认识你之前,我不相信感情,你知道吗?我是个生意人,我遇过很多风波,我根本不相信爱情,更别说跟男人。我跟你一开始,就想你帮我发展我工厂,那时我眼看工厂不行了,就希望找个当官的帮我。我早已经是个同性恋,我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是。我看你对我有意思,我就用我身体来满足你,套住你,让你帮我,让你肯为我牺牲。我知道你是个大男人主义,你爱支配,我就让自己装在很弱,让你来保护我。你这个笨蛋,还真傻,对我死心塌地地爱。你这个笨蛋,对我这么天真,对我那么好。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你动了真情,动了心。我以为自己,对你的是利益利用,哪知道自己每天都想着你,夜夜想着你。你不理我了,我就感觉像世界末日一样,活得没点意思。”
周岩又停住了,一大把,一大把地擦泪。
我被他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感动,对他所做的事,此时一点都不恨,甚至想抱紧他,给他一个温暖怀抱。我甘心做一个被蒙骗的傻子,只要对方真心爱过我,我就满足。
此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是钱友桥,他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跑了进来。
“怎么了?”他问。我跟周岩都还没回过魂来,继续呜咽。见我们没说话,老钱不分皂白,狠狠推了周岩一把,周岩没站稳,倒在地上。老钱对着周岩发狠话:
“你有没良心,他那天为了见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你还不放过他,你还来刺激他,你是不是想他死才安心。”老钱还挥起拳头,想打人。
“老钱,住手。”我喊了起来。
我脖子不能动,周岩没爬起来,我看不见他,不过我听到他声音:
“你是说,他那天是为了见我,才发生车祸的?”
老钱发现自己一时生气说漏了嘴,转过头来看我。
“本来你就够伤心,你还要见他,你是不是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同性恋。”老钱不满意地对我说,他生气了。
“同性恋怎么啦!犯法!”我看他推了周岩,也来了气。
“你多大了,还那么不懂事。有些事你不能做,做了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以为你是十六七岁的人,你有老婆孩子。包括你,你也是。”老钱指了指地上的周岩,周岩爬了起来。
老钱的话是很有理由,也很有说服力。但此时我听不进去,我眼睛除了周岩,看不见别人。
“你根本不懂男人之间的感情,你不懂我们,你没权说这样的话。”我反驳老钱。
“不懂!老子玩的东西比你们多呢。要不是关心你,我懒得生气。”
“我就爱男人,爱周岩。没人能阻拦我。”
这时,我傻得糊涂了,一点机警性也没有,老钱也没有。周岩也没有,不过他是最早发现我爸站在门口的人。
“有人来了。”周岩控制情绪,提醒我们。
“毅,吃饭了。”我听到我爸的声音,但我看不见他。周岩跟老钱都看着门口的老爸,不说话。
大家安静,尴尬的安静。大家都非常紧张,觉得刚才的话被我爸听见。
“叔,我公司有点事,我现在要回去一趟,饭我不吃了,等下有时间我再过来。”老钱觉得尴尬,怕说多错多,选择了明智地离开。
“噢,小桥今天辛苦你了。有事忙你的吧,我来照顾他。”我爸说。
很快,我看见老钱匆忙离开。我爸在张罗给我弄饭。我跟周岩看了看,没有眼泪,只有尴尬和紧张。
“刘所,那我也不打扰你,我回去了。叔,辛苦你了。”周岩也呆不下去,要告辞。
“你不要走!”
我爸突然大喊一声,把我和周岩镇住,吓了一大跳。我们都看着我爸,他神情严肃,对周岩问:
“你叫什么名字?”
☆、NO52 家人对你永远最好
NO52
周岩愣在原地,使劲望了望我,又略微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我老爸,哑语中。
我也在想,老爸应该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我该实话告诉他,眼前的人是周岩,还是不为难周岩好,找个假名字搪塞。
见我们傻愣了几秒,我爸更发力道地问我:
“他是不是叫周岩。”
我很少见我爸这样厉声问话。老爸威逼我,情急之际,我回答:“不是。”
“是。”我跟周岩的回答,同时异声,不一致。
这下,有点智商的人都看得明白,我跟周岩演戏糊了。周岩低沉着脸,看了看我,留有难过和抱歉地离开。
老爸也不再说话,装饭喂我吃。我一阵阵地不安。
我爸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跟我妈感情特别好,两口子几十年没拌过嘴。我爸是个不多爱说话的人。以前,我妈溺爱我,事事迁就我。与我爸相比,他会管我,约束我。
到了我工作后,尤其在我成家后,我爸变得爱听我的话,默默为我做事。比如那时候,我想跟妻子想独立住,过年轻人的生活,晚睡晚起。我爸就把他存的钱,拿出一大半,给我买房子。比如儿子小良戒奶后,小西准备回学校工作,我爸就在老家准备妥当,主动把儿子接过去带。
到了我当爸爸的年纪,我开始读懂我爸对我的爱。我妈爱我,那是切肤关爱,无微不至的照顾。而我爸,更像一位长者,在思想和品德上照顾我。
老爸开始喂我吃饭,他脸平静。我不时地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又始终怕说多错多。整个吃饭的过程,我们父子都无言,我爸嘴甚至不曾动一下。
我难受之极,想到自己爱上一个男人,我就很难面对教育我长大的父亲。
大概吃了药的缘故,我容易瞌睡。就我跟我爸在,安静中,我很快进入梦乡。
到了下午,又来了几个亲友和老板探望我,病房里堆满了鲜花和水果。企业的老板,硬往我爸妈手里塞红包,我都怀疑自己生病是便于受贿。
到了傍晚时候,妻子跟儿子来了。屋子里,都是我的家人。这是一天中,我心情最好的时候,听爸妈跟妻子讲起小良的趣事和糗事,自己总是笑个不停。这时的老爸,整个下午不说话,现在也说说笑笑。
我爸妈年纪大了,又没熬夜习惯。小西她向学校请假好几天,该回去上课。晚上谁来照顾我,大家商量起来。我建议是,不许他们在医院熬夜照顾我。医生告诉我,晚上我一般不会发生特殊状况,不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看管。怕就怕,我半夜要大小便。
于是,我建议给隔壁看管病人的老伯,每晚给他几十块,让他过一段时间看望我一次。我要是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
到了晚上八点,医院的院长亲自来看望我。估计接到我亲戚镇长的电话,院长他给我安排了特护。这就更不需要家人晚上陪我过夜。我觉得这很重要,我是这个家的支柱,我不想拖累他们。
到了晚上,钱友桥来看我。此时,我爸妈还在。钱友桥没再提周岩的事。我爸也很平静,客客气气对待老钱,没向老钱追问我跟周老板的事。
老钱因为我爸妈在,他不方便给我说隐晦的话。没多久,他离开了。
到了晚上十点,我也叫我爸妈离开,我也准备睡觉。一天,就这样过去。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我身体痛得没那么厉害,精神好了些。小西能回家休息,精神面貌也好了很多。这让我安慰不少。
这两天,每天都有人来看望我,我是阻碍不了他们来的。人家也是一番诚意,虽然我内心表现出拒绝,但现实里要做到很感激他们。
我没看到周岩出现,倒是老钱,一天能见他三两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天我帮了他,他特别感恩于我,又见我家都是老小的,所以跑得勤快。不过,如今看老钱,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他看我的眼神,他跟我说话的语气。
有次,我要小便,他竟然跟我爸争着服伺我。还有次,我爸给我擦洗身子,他热心帮忙,给我脱裤子。
也许,我是病人,敏感了吧。又也许不是。
住院的前几个晚上,我都一觉到天亮。每次,我醒来时,爸妈已经在我房间。我爸妈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我身体没那么疼痛后,吃的药相应减少。到了晚上,我开始很难睡入睡。我开始多想多虑,我想单位的事,想家庭的事,还想感情的事。
尤其在这样的时刻,发现期盼出现摸我脸的人,不是妻子儿子,而是周岩。自己就会陷入长而痛地思念。我拿着手机,想打给他,一次又一次。但这么夜了,或者担心太多,总是失败。老爸发现我跟周岩的事,让我又多了一层顾虑。
开始看望我的人越来越少,此时已是国庆期间,我身体也走向康复。但我还是需要住院。我脖子可以动,这是最让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