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闻言也不再纠结,道:“受教了。”
跛足道人见康熙神色轻松不少看,一点就透,犹豫了会儿,终是决定把一切坦白,道:“只是此界诞生时因机缘巧合之下牵动了别人的命数,不仅星君入梦,便是三位龙子与星君有些因果,也来到此间,还望星君多加看顾。”
康熙一怔,道:“三位龙子,是?”
跛足道人却不肯言明,只道:“前世因今世果,时候到了一切自明。既然星君在此,贫道和我那好友也不会再过问,一切尽看天意。”话音一落,跛足道人立刻消失不见,独留下康熙低头不语,龙子,又和自己有关,是他们几个吗?
康熙一人沉思许久,找来暗卫吩咐,将各家青年才俊的详细资料呈上来,就心烦意乱的坐在椅上发怔,不知过了多久,小德子小心翼翼的进来,唤道:“皇上?”
康熙回过神,问:“可有事?”
见那道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小德子不敢多问,只道:“户部侍郎林如海林大人请见。”
康熙应了,等林如海进来时他已换上了高深莫测的神情。
等林如海说完了事,康熙并没直接回他,只恩了一声表示知晓,便继续出神。他想着那道人的话,不觉联想到他前世的那几个儿子,一时引发慈父心肠,忍不住问道:“听闻爱卿的家中有四匹千里驹?”
林如海摸不着头脑,谨慎回道:“回皇上,那四个小子当不得夸。”
康熙沉吟一声,道:“朕倒是羡慕你。”
林如海想到今上原有一子,却是早夭,忍下怜悯之情,道:“臣惶恐。”
康熙笑道:“不必如此,只是聊聊家事,爱卿不必紧张。”见林如海依旧恭敬,他心叹一声寂寞。
康熙打量了一会儿林如海,犹豫了下,终是问道:“不知你对他们有何安排?”四个孩子都好,这家产到时候如何分?
闻言,林如海更是奇怪,皇上怎么关心起他的家事,如此询问又是为何?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并无什么打算。”
“你倒是洒脱。” 想起昨日暗卫回报的林家是一片父慈子孝,康熙有些嫉妒和黯然,林如海倒是好福气,在看他虽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家里的几个不孝子却为了一把椅子整天算计,根本不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嘴上道:“朕若是有几匹千里驹,即是幸事也是麻烦。”
林如海低头不敢接话,就听康熙道:“子璎那小子我瞧着不错,过几日朕准备在京中开一学馆,那小子不是喜欢教书育人,便去做个教书先生吧。”
闻言,林如海连忙代君珞应了。他早瞧出今上的控制欲极强,一直担心东林之事会引起皇上的反感,现如今得了准话,也可安心了。
康熙挥手让他告退,突然想起有一面之缘让他感到熟悉的林君玉,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外面一片嘈杂,小德子尖锐的声音响起:“贾女官,皇上现在不得空,你有什么可以托奴婢代传。”
康熙嘴角挂起冷笑,朝林如海挥挥手,便道:“小德子,把人带进来。”
林如海见状赶紧低头退出去,偷偷的打眼一瞧,就见一个和宝玉五分相像的女子不安的咬着嘴唇,神色忐忑。他心下一凛,难道是贾元春,她要做什么?
自打知道皇上给自己安排的差事,林君珞越发的懒散,闲来无事并不在家陪如花美眷,而是或出门访友,或教导弟弟,更多的时候是瞅着二弟寄来的书信沉默不语,次数多了,八八和四四便瞧出不对。
这一日,又做了一回好儿子的八八和四四哥俩好的在院子里闲逛,然后找了个角落准备交流下消息,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同时望去,见大嫂子狼狈的小跑着,君珞在身后急匆匆追赶。
两人正想着小两口怎么吵架了?那对夫妇也来到这隐蔽的地方,四四和八八赶紧躲了起来,避免尴尬的遇见。
田伊跑了几步,见四处无人,便痛哭起来,紧跟其后的林君珞面带无奈,等了会儿,见田伊的泪珠子根本没有停止的预兆,便取了帕子上前道:“别哭了,仔细伤了眼。”
田伊打了个嗝,道:“便是瞎了也无人在意,你无须管我。”
闻言,八八正诧异温文尔雅的君珞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就听君珞道:“那人就真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四四和八八心里咯噔一声,就听田伊笑得凄惨:“不好,他没有你的才华,没有你的温柔,也不是我的丈夫,只可惜,我先遇到他。”
什么先遇到他!四四黑着脸不善的看去,却见君珞面不改色的安慰着他家娘子:“忘了吧,缘分不到何苦呢?再说,你现在是我的娘子,却想着别人,为夫要生气了。”
听君珞故意恶狠狠的板着脸说自己吃醋了,田伊道:“你也莫要逗我,林君珞,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瞎子。”原本被高颖埋怨的田伊今日收到那封言辞激烈的断绝书,情绪正激动,有些失控道:“你若真的在意,如何肯帮我,给自己戴顶绿帽子。你心里也有人吧?你也不喜欢我!”
田伊的无理取闹让林君珞有些头痛,果然,女人是感性动物,感情受挫的时候完全无法沟通。
见田伊有些歇斯底里,林君珞眉头一皱,很是担心事情闹大,上前道:“我说过给你三年时间,若是你还有心,便放你离开,若是你不愿意,留在林家也无妨,现在高远只是和你有些误会罢了,时间还长,徐徐图之就是。”
“他要娶亲了,有着大好前程,怎么会在意我这个他人之妇。君珞,我这里好痛。”田伊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们认识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我失去父亲痛苦不已的时候是他陪着我,我强自撑起家事独木难支的时候是他鼓励我,我到底是个女人,孤苦无依的时候也希望有个人可以依靠。可是,一纸圣旨他随父离开,一纸婚书断了我的情。如今上苍不弃,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原以为可以的,可现在都是一场空。”
林君珞静静的听着田伊的发泄之语,心下暗叹,因着二弟的事情他对田伊总有几分愧疚,听了她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便心软的答应了对方的无礼请求。想着人心思变,三年时光过去,那时他和二弟若真的有什么,便帮田伊假死逃脱,若他对二弟没有心思,他也自信以他的魅力可以得到田伊的心。
谁想,他高估了田伊和高远的爱情,低估了自己对小狼崽子的心思。
眼见田伊今日接到那小红娘高颖送来的高远要成亲的消息,几乎崩溃,心下不忍,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安慰。
田伊拿帕子捂着嘴,不停咳嗽,她就是老太太话里的傻女人,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有那么一份心思。也许是以前母亲只在意弟弟忽略了对她的教导,也许是高颖那不甘束缚的性子鼓动了她的叛逆,所以她才会抛弃大家小姐的矜持没脸没皮的胡来。可是,她能如何?她的丈夫不爱她,与其相敬如冰的守活寡,不如赌一把。
她看着温柔如水的林君珞,张张口,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君珞焦急的把田伊扶回房,并没发现等他离开,从树后走出来的八八和四四。两人默不作声,脸色却冷得很。
“四哥,你看如何?”八八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只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四四却冷哼一声:“君珞心软,你也心软吗?”护短的四四可不在乎林君珞和田伊的约定,只认定田伊不守妇道,心生不悦。
八八恩了一声,对田伊的事情也没放在心上,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一贯护短,只在意认定的人,可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愧疚,便道:“你觉得,君珞喜欢的人是谁?”
闻言,四四皱眉,犹豫道:“只希望不是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
72、生病 。。。
四四和八八虽因不小心偷听到的消息有了不安的预感,到底因君珞忙于照顾田伊而另一个怀疑对象不在未曾找到证据,只好压下狐疑,暗中窥视。
而不知自己的秘密就要暴漏的君珞只觉得□无术,他的妻子刚病了,皇上就派给他新差事,成为——王小小口中的“皇家贵族青少年养成基地”——育才馆的一名国家级教师,担负起教导各权贵家里12岁以下男孩的新工作,刚上岗没两日又收到他爹的最新任务,为秦氏送殡。
林君珞心下一叹,这秦氏还是死了,便拉着四四和八八说起秦氏明日出殡,林家该如何的事情。
次日,林君珞来到宁国府,发现来送殡的官客还真不少,且不少王孙公子都来了,他和贾政等人应付了几句,正要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清闲,却被贾宝玉拦住。
林君珞见宝玉的面色有些虚浮,心里明白上次贾政揍得他可不轻,这才几日,只怕宝玉还没缓过来,嘴上却道:“表弟,上次那事不要紧吧?”
贾宝玉本伤心可卿之死,此时见了君珞心情方好上几分,正想和君珞亲近,就听君珞提起学堂那件尴尬事,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开心君珞的关心,嘴上道:“多谢大表哥关心,宝玉没事的。”
见宝玉面色虚浮,不安的扭动着屁股,林君珞忖度上次贾政打得挺狠,这个玉娃娃应该没好,也不点破,只道:“也是,舅舅还是疼你的。”
因上次贾政发了好大火,屁股开花的宝玉此时一听人提起他老爹就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哆嗦,也无心和君珞的交谈,便不舍的离开。
等贾宝玉离开,林君珞瞄到也在一旁躲清闲的石光珠,立刻凑了上去,道:“今日的排场可不小,你不是一向不爱凑热闹,怎么来了?”
眼见冯家来的是冯紫英而没有冯紫温的身影,收回心思的石光珠瞄了眼林君珞道:“别和我打哈哈,为什么你心里明白。”
林君珞一眨眼,道:“就这些?”就听石光珠小声道:“今日那位爷说不定也会来。”
闻言,林君珞一点头表示明白,毕竟是血肉至亲,那位会来也是人之常情,再者,今日来的人可有些意思。他正分辨着四王八公的那些错在关系,就听石光珠打趣他:“你还敢亲近那贾宝玉?”
林君珞一挑眉,道:“怎么了?”就见想来不爱八卦的石光珠面色古怪道:“京里都传遍了,那贾宝玉不爱红颜爱蓝颜和秦氏的弟弟关系非同一般,又有人说贾家的私塾不干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可奇了。”林君珞有些诧异,虽说上次他设计了贾家父子,可也只想让林黛玉警醒一些,以后远离贾宝玉,怎么传出这样的流言。
总是一本正经的石光珠却难得八卦道:“贾家人的嘴从来都没上锁,丁点芝麻小事都能议论纷纷,那贾宝玉的名声现在可不好,而且,”他一顿,朝那边形容槁枯和死了娘似的的贾珍瞄了眼,道“前儿就传出秦氏和人不清白。”
顺着石光珠的视线看去的林君珞也不是笨人,立刻意味深长开口道:“表现的也太过了。”
听得君珞的嘲讽之语,石光珠冷笑道:“是想立牌坊呢。”
两人正说话间,几家的路祭已经出现在眼前,先是东平王家的,接着是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家的路祭,后又有其他世家的路祭。不明就里者只道荣宁二府好大面子,叹一声富贵。林君珞却在路过风波庄时,不留痕迹的瞧了眼二楼,见所有窗户都打开了,好些凑热闹的人伸着脑袋点评,唯有一扇窗户大开,却不见人探头,他眯起眼打量,只觉的隐隐间一道锐利的视线在审视什么,便立刻低下头。
在风波庄上看了一场好戏的康熙面色莫名,一旁的小德子瞧了心下一慌,他虽猜不透主子的所有心思,但伺候了近二十年,也知主子这是生气了,当下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心里骂道,这贾家不是好东西,害死了秦氏还毁人名声,这秦氏也不是好东西,也算金枝玉叶,偏偏不守规矩……
“小德子,把水溶叫上来。”
得了吩咐的小德子立刻把事情办妥,不多时,水溶便恭敬的进来。
康熙打量了一会儿水溶,见他自从继承了北静王府变化很大,心思转了转,道:“听说你很欣赏贾宝玉?”
听了那思念多日的声音,水溶先是心里一荡,随后冷静下来,道:“回皇上,臣只是和宝玉投缘。”恭敬中带着一丝挑衅。
康熙并不在意水溶的态度,水溶算是他养大的孩子,他俩初相见时他的独子刚刚夭折,他心里正闷的慌,见了喜文弄墨脾气和他三儿子有些像的水溶,便起了怜惜之情,加之要拉拢几个异姓王,他才会纵容对方,可作为一个君王,康熙从来没放下对异姓王的戒心。
他只当不知水溶的心思,道:“朕想看看那日诗会的几篇佳作,不知北静王可否割爱?”
因对方的称呼,水溶心下一沉,他有些不甘,抬眼看去,见那帝王看着窗外,身处茶楼,却好似端坐王座上巡视大好山河,心中无端升起一种咫尺天涯的荒诞感觉,有些自嘲的一笑,他虽不知已经对那些青年才俊了解的几乎一清二楚的对方为何要那些原稿,却知不是自己该管的,便放下心思恭声道:“臣遵命。”
给了水溶一个警告,提醒他记着身份莫要太过亲近贾家那些人的康熙心情还不错,他接过小德子递上来的手稿,边看边和记忆里那些暗卫提供的资料对比,直到视线再次落在林君珏的诗作上,他才皱眉,这熟悉而陌生的字迹,胤礽,是你吗?
“哈欠~”刚从南面回来的二二打了个喷嚏,赶紧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缩成一团。
一边的林君珞瞧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心疼不已:“林桂,你是怎么照顾的,二弟的身子一向好,怎么去了南面,方回来就病了?”
林桂连忙讨饶说着自己的不是,心里却委屈的很,二爷心急回来,每日赶路不说,还夜不成寐、喜欢迎风远望,他一个做奴才也劝不住啊。
二二面上讪讪,怕林桂说些不该说的话,连忙道:“不该林桂的事,可能是水土不服,一时不适应吧。”
四四和八八在后面听得直抽嘴角,水土不服,这是什么理由?
林君珞闻言,知道对方有事瞒他,眼睛一眯,准备私下好好审问一下,他把完脉,把二二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为他掖好被子,方道:“虽是风寒也不能小瞧,我开个方子你先吃着。”说着,便走到一边的桌旁,提笔写着几味药。
二二张了张嘴,想要制止的君珞,却听君珞道:“林桂,你们主子最近火气旺,你去买些上好黄连,也不应太多,只大约一斤就差不多了。”听出林君珞话中的不悦,自知理亏的二二也不敢做声,深深后悔自己不该为了怕吃药坚决不请医生的决定,这下好了,君珞开的方子,他不吃都不行。
四四和八八瞧了,心里即幸灾乐祸着又拿不准君珞对二二的心思。正想试探一下,就听小丫鬟叫道,王小小和贾柔来了。
贾柔搀扶着王小小进来,两人瞧了二二的样子心思大是不同,王小小又是激动又是高兴,拿出长辈的范儿训道:“阿福也忒不小心了,怎么就病了,可见不会照顾自己。”
二二心里冷哼一声,才几个月不见,这个女人就翘尾巴了。
一边的贾柔不好逆了王小小,把关心的话语一压,顺着王小小的话道:“可不是,阿福也大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暖的伺候着,到底不让人放心。”看来,也该给君珏相看人了。
王小小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