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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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少年游-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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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快放我下去!谢凌毅!」欧阳子鑫竭力地扭动身子,但仍无法挣脱,因为他的双手被一条粗麻绳反绑在身后,而双脚亦被一条手腕粗的帆绳捆住,头朝下地倒吊在主桅杆的帆桁上。 
他扭来扭去的样子,让甲板上的水手们,不禁联想起悬挂在桑树上的蚕宝宝,一个个既惊愕不已,又觉得非常好笑,但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谢凌毅一脸阴沉地站在主桅杆楼下,监督着水手们的工作,同时,他也听了半个时辰的欧阳子鑫的吼叫。 
「你这可恶的家伙!竟敢这样对我……呜!」倒吊在高空的滋味,就已经够受了,再加上日晒和风吹,从未受过这种折磨的欧阳子鑫,忍耐力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他勉强地忍着晕眩的感觉,可是胸口却闷得发慌,每当强风吹打他,就有种坠入深渊的窒息感,难受极了! 
「糟糕,我好像……。」眼前忽然一阵发黑,欧阳子鑫的额头上浮起豆大的汗珠,如果现在开口说:「船长,是我出言不逊,多有冒犯。」相信立刻就会被放下去,可是……。 
「我才不要……道歉……明明是他先不对……唔……头好晕!」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甲板上的景物变得朦朦胧胧地,他好像看到谢凌毅那张绝美地脸孔,抬起来,正注视着他。 
「是因为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所以脚上的绳索也变得轻飘飘了?」欧阳子鑫隐约感觉到脚踝上的麻绳不再紧勒住自己。 
实际上,在经受欧阳子鑫莽撞地挣扎扭动后,麻绳有些松脱,加上谢凌毅打的是活结,所以现在正一点点地松脱开。 
在欧阳子鑫认识到这一点时,只见绳索嗖地一下,便完全散开了! 
「哇啊!」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下急速坠落,双手被缚,无法施展轻功,欧阳子鑫惊得大叫! 
甲板上堆满了大小不一的载货木箱,就在他落地前的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并且因为冲击力,他们两人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后,才稳定了下来! 
欧阳子鑫脸色苍白,刚才怦怦砰砰地一串撞击声,他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狂跳,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受伤,那温暖的,且散发着淡淡麝香气息的胸膛,一直紧搂着他,承受了木箱的撞击。 
「船长……船长没事吧?」 
「快叫舟师!」 
甲板上水手们的惊呼是此起彼伏,「这到底是……?」欧阳子鑫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谢凌毅那张被痛楚侵袭,而铁青的脸。 
「为什么?」欧阳子鑫不禁愣住了,无数个疑问浮现在脑子里。 
「起来。」谢凌毅轻轻地吸了口气后道。 
「诶?」 
「你很重。」谢凌毅紧拧着眉头。 
「啊!抱歉!」欧阳子鑫赶忙想离开谢凌毅的胸口,可是双手仍旧被捆在身后,行动非常不便。 
挣扎了几下,脸还是压在谢凌毅的胸膛,样子非常地狼狈。 
谢凌毅伸出手,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索。 
「谢谢。」欧阳子鑫红着脸道。 
「船长!你们没事吧?!」大惊失色的水手们,赶紧搬开被撞翻一地的载货木箱,跑过来帮忙。 
「毅!」一道银色的身影,比水手们更快一步地窜至他们面前。 
「雪公子。」欧阳子鑫抬头就看到表情冷峻的雪无垠。 
「你太乱来了,毅!」雪无垠显然在生气,而他的眼里只有谢凌毅。 
「我没事。」谢凌毅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投向呆坐在一旁的欧阳子鑫,把他从头到脚都扫视了一遍。 
「真的……没事吗?」被那双迷人的黑眸盯住,欧阳子鑫不由嗫诺地道。 
谢凌毅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样子是真的没事。 
「衣服破了。」雪无垠看着谢凌毅的背后,这件极品丝绸罩衫,被扯烂了一个大口子。 
谢凌毅脱了下来,然后扔给了欧阳子鑫。 
「嗯?」 
「补好它,还要洗干净,这是侍者该干的活。」说完,他就转身吩咐其他的水手,要把甲板上散落的货物清理妥当。 
「毅,我还是帮你看一下吧?」雪无垠还是不放心,他跟在谢凌毅身后,一脸担心。 
「都说没事了。」谢凌毅冷淡地拒绝。 
雪无垠站在原地,只得作罢。 
欧阳子鑫双手抓着谢凌毅脱下来的,仍留着余温的外衣,不知为何,心跳得比刚才身陷危险时还要厉害。 
◇◆◇ 
农历五月廿二,午时,经历了上午惊心动魄地一幕后,大浮号终于顺风顺水地启航了,滔滔波浪簇拥着这艘拥有六桅巨帆的大船,离开了码头,徐徐驶向一望无际地云险海。 
啪啦~! 
甲板上,欧阳子尽挽起衣袖,在一个木盆里,揉搓着一件昂贵的黑色绸衫,那是谢凌毅扔给他洗的。 
欧阳子鑫盯着水中纠结成一团的绸布,以他丝绸铺老板的眼光,清楚地知道这种高级蚕丝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他到底是谁?」虽然这是一艘载满货物的商船,可是欧阳于鑫怎么也不相信谢凌毅只是不同的运送货物的商人。 
「呀,烧起来了!」突然出现在欧阳子鑫背后的雪无垠低叫道。 
「啊?哪里?」欧阳子鑫赶忙捞起绸衣细瞧,可它湿漉漉的,怎么可能着火。 
「呵,我是说你的眼神,在瞪下去,它真的会着火哦。」雪无垠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哦……。」红霞飞满欧阳子鑫的脸,他尴尬地,低头继续揉搓衣服,哪怕它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他们很崇拜你。」雪无垠又道。 
「什么?」 
「水手啊,」雪无垠微微一笑:「敢踢船长的,你可是第一个,看上去清秀文弱,就这么刷地一脚踢去!」 
「呵呵呵。」雪无垠说到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以为你有绝学呢。」 
「我又不是成心的。」欧阳子鑫咕哝道。 
后来,据天澧解释,那是一只会随环境改变肤色的爬虫,是只吃虫子,不咬人的,好像是因为船舱里太闷,所以就自个儿爬出笼子散步来了。 
「你真的很有趣。」雪无垠好不容易止住笑,柔和地说。 
「他们真的这么认为?」欧阳子鑫不相信,一直以来,绸缎铺的小二们都说他是个严格的老板,宰相府里的家眷们,称他是举止得体的贵公子,还有就是皇宫里变那更是不苟言笑了。 
「是啊。」雪无垠美眸一眯,凝视着欧阳子鑫。 
「起风了。」自从船离开码头后的一个时辰里,海风明显地增强了不少,欧阳子鑫突然想到:「风这么大,衣服晾在哪里好?」 
「欧阳。」雪无垠弯下腰,正好和欧阳子鑫平视。 
「什么?」 
「我可以叫你子鑫么?这么叫很顺口。」 
「当然。」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 
「你笑什么?」 
「没有,子鑫,你想知道吗?这艘船的来历。」 
「想啊。」欧阳子鑫如实说道。 
「大浮号……曾经装载着你无法想像的金银珠宝,还有无数的冤魂,在海上张扬跋扈的航行,它是……海盗的船。」 
「什么?!」在雪无垠凝重的眸子里,欧阳子尽仿佛真看到了恐怖的鲜血和尸体。 
「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雪无垠又是眯眼一笑:「现在只是商船。」 
「……难怪它有一种忧郁的气息!」欧阳子鑫喃喃地说。 
「没想到你的直觉也挺准,」雪无垠笑道:「毅他……看到这艘船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夺下它,我们直到很晚才发现那就是官府悬赏已久的大浮号。」 
「是你们消灭海盗的?」 
「是啊,虽然解救了一些俘虏,但是因为死去的人太多,所以每当晚上还能听见冤魂呜呜哭泣的声音。」雪无垠压低声音道。 
「这样啊……。」并非因为害怕而眉头凝结,欧阳子尽的心里,是对海盗屠杀掳掠的深深厌恶和对那些被害者的无限悲哀。 


第五章 
欧阳子尽搭过的商船只跑内河,从没有去过海上,所以当他看到那火红却并不刺眼的夕阳,像在烈火中燃烧成一团的凤凰似的,壮观地将海洋变成了炼铁的熔炉,就震惊地阖不拢嘴。 
胃部还沉甸甸地痛着,从昨天起就不怎么舒服的身体,在这片恢弘的景色前仿佛也得到休息。 
欧阳子尽贪婪地看着,脑海中是万马奔腾,短兵相接的魄力情景,战场就是这样的气势吧。 
「干什么啦?」天澧不耐烦地声音从前边的主桅杆下传来,打断了欧阳子尽的思绪。 
「嗯?」欧阳子鑫看到四个身材一般高大的青年水手,笑着围在天澧的周围,其中一人还状似亲热地伸出手臂,揽在天澧像对之下纤弱许多的肩头上。 
「晚上带小妖来我房里玩,我捉了许多虫子。」那个水手神色亲昵地说。 
「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有事。」天澧一把挥开水手的手臂,不快地道:「重死了。」 
「我们不是已经帮你擦完甲板了吗?」那个水手不依不饶地说。 
「小妖?大概就是那只变色爬虫吧。」欧阳子尽这样猜想时,天澧径自朝他走来。 
「厨房说,让你去给船长送晚餐。」天澧搔了搔被水手弄乱的头发,以一种「干嘛要我来传话」的口气道。 
「知道了。」欧阳子鑫点头道。 
「哎?你怎么还不走?」天澧见欧阳子鑫动也不动地望着海洋,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 
「夕阳……好像烧起来一样,真漂亮。」欧阳子鑫喃喃道。 
「小心被人骂,你以为是吉兆啊!」 
「哎?」 
「现在是风暴比较频繁的季节,那巨浪快要来临前,太阳就是这样鲜艳。」天澧对着天空叹了口气,「只有你还会对着它诗情画意!」 
「是这样,你懂得真多。」欧阳子鑫的脸不由发烫,天澧年纪小他四岁,阅历却要比他丰富得多。 
「算什么。」天澧不以为然道,走向船舱,「你动作快点啊,船长要生气了!真是的。」 
没想到欧阳子鑫的加入,本该是他做的工作全被抢走,天澧很生气,除了上下跑腿就是清理甲板,他也想服侍谢王爷和首领啊! 
「等等。」欧阳子鑫突然想到什么地叫住天澧。 
「又怎么啦?」天澧皱着眉头道。 
「厨房在哪里?」欧阳子鑫很不好意思地问道,之前听雪无垠提及大浮号有大小舱室六十间,但除了刚才被谢凌毅拉进去的船长室,欧阳子鑫对其他地方一点都不清楚。 
「厨房不就在……」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竟也能伺候主子们,天澧越想越不满,他信口胡言起来:「下舱口后,往左边的过道走,再转右边,直走,再转右手边就是。」 
「左边,然后右边。」欧阳子尽默念着天澧的话。 
天澧在一旁暗暗盘算着:「就算你找到了,也要好些时候,看船长怎么收拾。」 
「我记下了。」欧阳子鑫看着天澧微笑道: 「谢谢。」 
「哼。」天澧一抿嘴巴,跑开了。 
从甲板上四方形的,连接着梯子的舱口一路爬下,欧阳子鑫立刻被一股弥漫存幽暗船舱内的桐油气味所包围。 
虽然在内河做买卖的时候就知道,船以桐油作清漆,涂满舱壁来防水,但是满鼻子都是这种不太好闻的气味时,一股酸涩的东西堵上他的胸口,有些难受。 
「还是快点找到吧。」眼下是一小段笔直的走廊,舱壁上钉着一盏昏暗饬油灯,双脚明明踏在很厚实的舱板上,却仍因波动的海浪,感觉踩不踏实。 
走廊上是一排五间的小舱室,里头大概住着船工和仆役,欧阳子鑫经过时,隐约听到他们核算着今日装上船的布蓬和席篷的数量。 
「左转……」穿过走廊,是个前后左右皆畅通的四岔口,而且有着更大的室,欧阳子鑫按照天澧所说的转过左边,发现那个过道很长,且更加的黑。 
「如果带火石来就好了。」看着舱壁上并未被点亮的油灯,欧阳子鑫无奈抑想,迈开步子,他朝船的采处走去。 
在欧阳子鑫摸黑行走船舱时,海面随夜幕的降临,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上浓云翻滚,眨眼功夫间,就抹黑了暗紫色的夜幕,狂风怒吼之下,深蓝的大海陡然变色,乌黑得可怕。 
谢凌毅站在船头上,极目望去,远处的一座座岛屿,完全不见了踪影,唯有海水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狂暴地翻腾,海浪气势汹汹似地拍击过来。 
若不是这大浮号的巨大和坚不可摧,相信第一个浪头拍来时,就已经够呛了,八十个水手,分成四人一组,在整齐的口号声中奋力地摇着大橹,他们知道东南向的风暴会让船只偏离航线,而撞上附近危险的暗礁。 
「放下后帆,斜移主、前帆于东南。」风雨中,谢凌毅大声喝令道。 
后桅杆的硬帆在大风的驱使下,绕着桅杆转动,发出嘎嘎的噪响,船工们按昭船长的指令,放下后帆,使它不阻挡前帆受风。 
于此同时,其他斜移的帆面各自迎风,尽量让船头保持在原有的方向上。 
「扎紧小船!」谢凌毅看到船舷旁,两艘被麻布遮盖的小舟,在甲板上不住滚动,即刻命人去捆紧一切的东西。 
此时,雪无垠独自坐在船长室,尽管舱室有些摇晃,但并不影响他泰然自若地喝茶。 
白暂的手指端着那盏原本他泡给谢凌毅的人参茶,轻抿了一口,人参的苦昧,顿在他的唇内弥漫。 
雪无垠很悠然,因为这场风暴,早在大浮号驶出皇城码头前,他就靠占星术得以知道。 
而且在这瞬息万变的茫茫大海上,这点风浪实在算不上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曾率领过千艘战船征战大洋的谢凌毅,是不会被这种风暴打败的。 
「风浪并不太急,应该很快会平息的。」这样想着时,有人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舟师,新来的船舱侍者不见了,大家担心是不是给浪卷走了。」因为左等右等,都不见欧阳子鑫来厨房拿食盒,厨子就派仆人去找,结果发现人竟然不知去向。 
「哦?」雪无垠放下釉彩茶杯,起身问道:「多久了?」 
「都有一个时辰。」 
「嗯……」雪无垠思考了片刻,道:「甲板上没有传来有人落水的消息——你们再去船舱仔细找找,或许他因为害怕风暴,躲在某个角落也不一定。」 
「是的。」男仆转身离开,正好对上从甲板下来的,浑身湿透的船长,赶忙让开路,垂手站在门扉边。 
「出了什么事?」看来船已经受到控制,谢凌毅大步迈进舱室,雪无垠上前递给他桌上的干手巾。 
「那小子呢?」不等男仆汇报,谢凌毅就略显不快地问雪无垠,这端茶递水的活儿,不是该由船舱侍者负责的? 
「事实上,我们正在谈子鑫的事。」雪无垠露出无奈的表情道:「他好像走丢了。」 
◇◆◇ 
「没什么好怕的,这有什么?迷路而已嘛……经常的事了……」越嘀咕就越暴露出内心的恐惧,而眼前又出现一道被木板钉死的舱门。 
「好烫!」指头尖捏住的那一小截蜡烛,再也坚持不住似的嗖地熄灭,不知是青烟的熏味,还是突然降临的黑暗,欧阳子鑫不禁打了个寒颤。 
海浪的声音,哗哗的在耳边鼓噪,他曾不止一次感觉到脚下的船舱板高高涌起,又骤然回落! 
那把五脏六腑提到嗓子眼的恶心,和根本无法站稳脚跟的晕眩,折腾着又冷又累的欧阳子鑫! 
狭窄的仅容两人通过的通道里,还混杂着海水熏人的盐味,好几次,特别是在那剧烈的颠簸之后,欧阳子鑫都会心惊肉跳地想船是不是漏水了?否则海水的咸腥味怎么会这么浓?! 
「好恶心!你别舔我的脸啊!」正所谓福无双降,祸不单行,刚才在堆放着木材和绳索的走廊狠狠绊了一跤,手掌,膝盖都受了伤,现在又—— 
肩头趴着一只丑陋的冷冰冰的爬虫,它怎么会在那堆叠得高高的木材顶端的,欧阳子鑫弄不明白,在听到唏嗦的响动时,他抬起头,愕然看见那浑圆的尾巴左右艰难地摇动着,那个架势……在往下爬? 
「我什么都没看见。」低下头,欧阳子鑫嘟哝道。 
啪!一捆劈好的木条不堪受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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