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舒服。
很难说是气愤或者恼怒,情绪很复杂。齐复惯于从不同角度、站在别人的立场去看待同一件事,明知不应该怪孟信元却还是觉得他做的不对这种情绪一直困扰着他,导致他一路都在纠结这个事情。
孟信元的心情基本用七上八下可以概括,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齐复侧向车窗外线条流畅的侧脸,脑子里轮回播放着刚才齐复和柳黎在一块儿的场景。
一路上车不多,路灯把一辆辆车的影子拉长,变淡,直至遇见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
转弯的时候,齐复看见孟信元的脸被埋进高楼的阴影里,这个人变得不大清晰。却能从后视镜看见那一双眼睛。
那双让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熟悉的眼睛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陈沐的影子,真是绝无半点相似之处。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他试着回忆了一下陈沐,却发现他的影子变得这么淡,或者是变浓了,浓得已然融化进这夜的沉黑中,叫齐复不能分辨。
车子从夜驶进昼,光亮使孟信元看见了齐复看向自己的那纠结而复杂的眼神,他终于开始忍不住,问道:“齐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复的目光执着的锁住了孟信元的脸,木然地道:“等到了我在说。”
孟信元点了点头,加快了一些车速。他真想一脚油门下去立马就到齐复家里。
*
孟信元坐在沙发上,望着齐复在小厨房倒水,烦躁地看了看手表,十点多了。总有一些不安涌上来让他不确定。
“喝水。”齐复将马克杯递给孟信元,自己端着茶杯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没有再绕弯,直截了当地问他:“车祸的事情你查到多少?”
孟信元简直不能直视齐复的眼睛,这犀利深沉的眼神真的是出自齐复?他略微不适应地咳了一声,“高义——就是那个司机,是被人花钱雇的。那个人是柳霖。”
一想到孟信元可能已经暗中查探清楚了自己的身世,齐复就觉得脑仁疼,他不动声色地问:“原因呢?”
孟信元颇有深意地抬眸看着他,“人为财死。”
握着杯子的手骤紧,水杯嘭的一声被置在桌上,齐复冷冷地道,“你出去,我需要静一静。”
没有见过这样的齐复,孟信元差一点儿就惊到了,这温温吞吞的人一旦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呀,他忙放下杯子上前扯住齐复的手臂猛的往自己怀里带,直接按住齐复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齐复,别赶我走。”
齐复试图挣脱,但是被暴力压制。
近一米九的男人使了全力抱住一个人是绝对不难的,孟信元拥有绝对优势,他一只手乱七八糟的揉着齐复的短发,“齐复齐复,你听我说行不?我这不是喜欢你,想了解了解你么。再说了——”他语气变得格外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似的道,“你都不告诉我你的事情,我每天每夜都在想齐复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自己人,告诉我你不开心的事情让我为你分忧解难。可是呢?你却什么都不说,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好一个转移焦点的泼妇劲儿,齐复心里那把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又呲的一声全灭了,他捅了捅孟信元的后背,喘着气道:“眼睛要碎了。闷死我了!”
“哦!”孟信元赶紧端茶送水摘眼镜顺背,连续的动作格外顺溜儿,简直像是重复做过上百遍,“齐复你不要生气啊你要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啊,你身体还没痊愈呢可别气坏了,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立马把灯关了你就看不见我了,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你赶我走我就无家可归了呀。”
是不是要来两行眼泪什么的?孟信元眼疾手快的端走茶杯将齐复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好,脑袋凑进齐复颈窝,绝对的温顺小绵羊一只。
齐复绝对没想到孟信元跟放鞭炮似的来这么一出,真是毫无新意毫无亮点,但是他勉强懒得跟他计较了,挑自己听到的重点问:“什么外面有人了?嗯?”
“额……”孟信元埋着脑袋转来转去卖萌,“没有瞎说的,你瞧我这嘴除了说瞎话就不会干别的了,不对我还会干点儿别的。”说完果断撅起嘴巴凑到齐复唇上啃骨头一样使劲儿吮。
一通昏天黑地的舌吻下来,齐复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哪来的劲儿跟他计较?脑子里倒还想着,这人居然还能当真耍起无赖来,绝对是不可思议。
孟信元一把捞了齐复往床上扑,昨儿那一夜让他食髓知味此时此刻岂能轻易放过如此大好良机?
进入的那一刹那,孟信元似乎在强烈的刺激中听见齐复呢喃着咒骂了一句什么,他再仔细听却只听到哼哼声,他揉捏着齐复全身上下最丰满的位置跟脱缰的野马似的飞驰。
*
第二天齐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赤丨裸,只腰间卷着毛毯被,“阿嚏!”他甩了甩头发,揉揉太阳穴,环顾,肇事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床头柜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十分,今天十点四十的课啊。
下床的时候不知蹭到何处,大腿酸酸的疼,他低头细瞧,却见两条大腿腿根处两个清晰而夸张的青印,他红了脸拿了衣裤匆忙套上,慌里慌张地不知道逃避什么,胡乱洗刷了一下,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眼镜,拿起包的那瞬间才想起来今天的课还没备。
这一路,齐复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一脸猪肝色。他从业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而忘记正经事,恼怒之余恨不能逮住孟信元往死里揍上一顿。
长锦人文系中文班的大三的学生有幸听了一堂形同瞎扯淡的“夸夸其谈”的现代史上第二个十年的文学现象和文学名流。
课毕,齐复扶了下眼镜,试图以快速的手势顺便擦去额角滑落的冷汗,对他来说,这太不负责任了。
未料,待齐复后脚跟踏出教室,有几个性格开朗的女生主动上前搭话,“齐老师,您以后就这么讲课好不好?好有趣哦。”
齐复:“……”一滴冷汗毫无意外的落地碎成千万瞬间。“咳咳咳,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先走了。”他捂了捂嘴道。
一个女生惊喜道:“齐老师,你感冒了哪!我这里有感冒药,我刚好呢,这几天换季,您注意身体呀。”她从包里将一盒感冒灵拿出来,已经拆开过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然后双手举着递给了齐复。
教室门口孟信霄背着书包幽幽的转出来,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那几个没话找话的女生,瞧着齐复高大的身影微微皱眉。
*
孟信元在第一时间分享到了孟信霄得到的第一手资料:“哥,你跟齐老师什么进展?你们分手了?”
“说什么瞎话呢,好着呢。”想起齐复昨儿半夜那销魂的小样儿,孟信元整个人都舒展了靠进大椅背上。
“哦,那你小心着点儿,齐老师很受欢迎呢。”
“?”孟信元对自己亲弟弟对待自己的感情观念转换得这么快有点儿不适应,这么快就适应齐复做他“嫂子”了,真是一个好弟弟,他美滋滋地想,“怎么个受欢迎法?你们班的女生给他送花了?”
“扯你的,送感冒灵了。”孟信霄没好气地道,“不过,大哥,我有一个特别隐私的问题想问你。”
“啊齐复感冒了?”孟信元爱人心切的完全忽略孟信霄的问题。“严重吗?”
孟信霄朝路边的电线杆白了一眼,“我怎么知道。听他上课,不咋严重,就有点儿鼻音大概鼻塞了吧。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呢?”最近被女朋友普及了一下搞基原理,他倒是挺好奇的。
“啊齐复鼻塞了呀?”孟信元完全不在状态,径直忽略那个藐视他男性自尊的问题,“严重吗?”
得到这样的反应,孟信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顺应天意的看了看自己头顶是否有一群乌鸦飞过,果断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最近码字太快了,情节什么的扯开去了(一旦开码无视大纲存在,如脱肛的草泥马一般狂奔而去T…T),而且文笔,远目,貌似木有文笔囧;人物呢?我靠,人物啊,好吧我去死了……
等过了十万字,我大概要缓一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肿么办,好想重写一遍啊每个情节都觉得其实可以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啊啊啊啊啊啊剁手去了!!!!
早前以为十万字包子都有了(其实大纲就是这么定的),BUT现在看来,估计很悬,对不住期待包子出生的读者亲们!!一二一,一二一,咱们加快脚步生起来……
这章节算是今天【18号】的日更
很晚很晚大概要凌晨了吧,这两天码字很不得劲儿,会有加更章节……大家明天一起看呗,晚安安
☆、第二十六章
满脑子“我家齐复感冒了”的孟信元立马就给齐复打了个电话,“亲爱的,你身体还好吗?”
“……”齐复一想到早上片片青印就又羞又气地道,“不劳操心死不了。”随即按断电话,直接藐视孟信元。
被挂了电话的人一脸苦逼,还没弄明白到底哪里惹了齐复了,齐复又打来了,他心里乐呵呵地抱着“一定是齐复觉得对我太凶了现在来道歉了。”的想法接起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满口警告,“你赶紧让你的保镖离我远点儿。”
孟信元刚想张嘴,又只剩下短促的“嘟嘟”声。他表情生硬的放下手机,心情略差啊怎么办呢。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探讨下去,香雪冲进来将海外传真过来的资料送进来,“孟总,美洲那边的货出了点儿问题……”
孟信元绷紧了神经接过资料,同时通知下去相关部门开紧急会议。
*
这边齐复还对远距离跟着自己的几个人保持了想当愤慨的情绪,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出租车,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去了方听见有人叫自己。
灰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孙芸韵从后面赶上来,微有些脸红地道:“齐老师,能不能跟你拼车?”
中午的出租车难打,齐复当然不会硬生生拒绝了,只点了点头,“你先请。”
孙芸韵青春而富有活力的脸上露出笑容,“齐老师真客气。”说着先进了车子里。
“两位去哪里?”在大学门口遇见拼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司机权当不知道完全无所谓地问道。
孙芸韵问齐复:“齐老师,你是去哪里?我是到中医院附近。”
齐老师便对司机道:“师傅,到中医院吧。”随即对孙芸韵道,“我也到那附近。”他想起家里有些东西需要购买,比如——沐浴乳——他抬了抬眼镜脚淡定地看向窗外。
孙芸韵一张娇俏的面容适当地表现出好奇的神情,问道:“齐老师不是住在高山附近的么?”
“哦,去超市买点东西。”
“那就真巧了,我也是去买点儿东西。”孙芸韵抬了抬手腕看了看表,“要不这样吧,齐老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再去?”
齐复顿了几秒,脸不红气不喘的找借口:“我要先去朋友那里一趟,不好意思,下次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孙芸韵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啊,那齐老师说定了,下次一起吃饭哦。”
自打上了班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女孩子走得这么近了,记忆中除了司徒丹丹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不禁觉得怪怪的,他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勉强。朋友,他哪有什么朋友。不过谎话既然说下来就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目的地到达前就掏了钱付了车费,和孙芸韵一同下了车。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齐复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目之所及的道路并不宽阔,时有呼啸而过的公交车如巨大的怪兽带他进入早些年的记忆。
学生时代,曾有一个同班同学被公车碾压而离世。那时候齐复要承受的痛苦要远比同龄人多,自杀这两个字眼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像飞鸟一样从空中滑过,有很长一段时间诱惑着绝望的他。他疯狂的阅读,想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班主任通知班里一个同学因为交通事故从此再也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的时候,齐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神。没有痛快的感觉,面对着泫然而泣的女班主任,齐复想起自己的母亲。
死去的人永远的离开了,那么活着的人呢?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要为母亲活着,再困难又如何?不被世界上其他人承认又如何?
当母亲逝世的时候,齐复就明白了活着的人的心境,痛到无以复加,甚至希望能跟随母亲一起离开这个已经没有牵挂的世界,可母亲临终说,你要活着,好好活着,妈妈在天上会看着你的。
第二次经历死别,是陈沐的自杀。现在看来,多少是不能揭破的感情的伤疤。
齐复抬眸望着干净蓝白的天空,真想忘记所有的过去,重新开始。
什么都没发生过,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截然不同的。往后的生活与命运会因此发生什么不同变化,是齐复所不能估料的。
活在当下才,亦或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三点左右,齐复拎着大包的购物袋回到家就收到了孟信元和柳黎的短信。
“去一趟国外,两天后回来。记得想我。”
“明天爸爸的律师会将遗产分割明细送达,希望你处理一下。”
齐复的心情说不上好说不上坏,大部分时候他就像是冬天干冷的天气,有浅浅的阳光,有冷冽的微风。
他换了一身T恤运动裤,孤零零地站在狭小的空间里,想了想,还是弯腰将沾满了强烈的沐浴乳气味的床单被套撤换下来统统扔进洗衣机,呆呆地盯了一会儿转动的滚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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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信元的心里突突跳着,两天联系不到齐复,发短信石沉大海打电话只有嘟嘟声,再平和的人都要暴躁了,好在负责保护他的人一直回复说没有异动情况良好。“良好个屁!”摔了手机在床上,孟信元烦恼地踱步。
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还是让他接个电话就这么困难?那么回复个短信呢?
孟信元简直觉得自己不能往深里去想,齐复这人简直就跟捂不热似的。
说他没良心吧其实也不是,对自己的回应也挺多的,他心里应该还是有自己的吧?孟信元不确定的想,不然,也不能让自己鸠占鹊巢,不然……
想不下去了,孟信元觉得脑袋都要爆炸,简直要横眉冷眼了。
说到底,还是一份不确定的感情,孟信元急于要什么海誓山盟,而齐复显然没那么快就进入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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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信元从美国回来那天,齐复才完全跟着程序将柳复晟给他的遗产处理好。
那天齐复回去的时间晚了一些,开门就闻到挺浓郁的香味,鞋柜上放着孟信元的鞋子,他往里看去就看到高高大大的男人手持汤勺正在尝菜肴的味道。听见开门声音才转过来英俊的五官仿佛都在笑。
“回来啦。”孟信元将汤盛盘,找了毛巾擦了擦手才出来,温柔细致的不像话。
齐复点了点头,两天不见,反倒更习惯这个人的时不时的出现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书桌上,问孟信元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中午的时候,我洗了个澡。对了,你怎么换沐浴乳了?”孟信元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我比较喜欢原先那个,味道很清淡。”
齐复闹了个脸红,简单的说,“上次那个牌子的卖完了,就换了一个。不喜欢的话就再去找找。”
孟信元八爪鱼似的缠住齐复两个人双双跌进沙发里,“没事啊。用完了再说吧,反正很快就会用完。”
齐复拿手肘顶了他一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