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坐着，赤井恭一难得的有些局促。他撇开脸看着窗外半圆的月亮，赤井秀一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般的灼热。“昨天……”
“昨天那家伙是来找你的。对么。”赤井秀一打断赤井恭一的话，他不想听赤井恭一的说辞，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感觉脑子的神经都纠成了一团，赤井恭一在心里暗暗盘算他说实话的后果，以及要怎么说才会成功逃过一劫。
有那么一瞬间，赤井恭一甚至觉得，那天下午，Gin是抱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目的，故意以那样的无谓之姿施施然驾到的。
第58章 55 错乱
夜间的气温有些低。风从阳台没有关紧的缝隙中吹了进来。缀着浅色碎花的窗帘飘飘荡荡，一股说不出的悠闲意境。
赤井恭一连日浮躁的心难得的平静下来，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是一只蝴蝶的剪影，优雅而美好。“秀一，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Gin会出现在这里……吗。”
——如果不是已经掌握到了什么，秀一不可能这么贸然的找他谈话。就算那所谓的线索只能算得上细微，却也足够致命。
赤井恭一相信，以他对大哥赤井秀一的个性的了解，他的想法一定没有错。因为赤井秀一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了几年的搜查官，如果只学会了打草惊蛇，那就不是曾经扬名高校的天才赤井秀一了。
太阳穴突地一跳，赤井秀一明显的感觉到弟弟恭一话中的沉重。他下意识的想要结束这次谈话，但对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他也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按捺着心里的不安，赤井秀一沉静的说：“是，我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会来找你……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赤井恭一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他再一次觉得Gin的出现是带着目的性的。否则，以Gin的能力，他怎么可能会留下了可以检测出DNA的发丝这么明显的证据。
明知道说出来以后将面临的是什么，但赤井恭一还是决定要把事实说出来。他不是神，守护这么多的秘密，他也会累也会疲惫。
“秀一，无论你听见了什么，你都要相信，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绝对不是我所期盼的……”绝对不是。
看着赤井秀一点了头，赤井恭一侧过头彷佛入迷般的盯着那上下翻卷的窗帘，声音清浅，却咬字清晰。
“其实转学到美国没多久，我就和Gin有了初次接触。因为我住进了你的房子，所以他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产生了奇妙的交集，秀一，我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遇到他……秀一，就在你的公寓被烧毁的那天，我和他……发生关系了……”
最初遇见Gin的日子，赤井恭一总是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惊喜”。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经暴打过他，威胁过他，甚至想要杀了他的男人，会对他有了那方面的兴致。
体内被充盈的感觉还很清晰；那种面红心跳的感觉还很清晰；连那最初的仿佛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过后，只剩下难以言喻的迷离快意，也依然清晰……
赤井恭一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做Gin的男人，已经一点一点的渗入了他的生活中，占据了他的每一次呼吸。
初春时节在走廊尽头的拥吻是回忆中最甜美的部分，场景里的嫩绿颜色柔软得让人恍若新生。
赤井恭一永远也看不见，在他违心的用简短的一句话带过在组织的生活时，他的目光有多柔和。
是的，他看不到，但赤井秀一看见了。
赤井秀一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弟弟恭一的笑容了。
不是那种让人半点喜欢不起来的假笑，而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笑。
如今这样的笑容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赤井秀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甚至矛盾到了心还在疼，绷紧的神经却在渐渐放松。
在听见赤井恭一说他下决心要和Gin分开的时候，赤井秀一认为他是该高兴的，可盘踞心底的不安却怎么也消散不去。他从来不认为，Gin会是那么“通晓人情”、“善解人意”的人。
“闭嘴，恭一……”
“在我和他说了这些话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让你闭嘴你没有听见吗？！”
放在茶几上的漂亮的磨砂杯在赤井恭一的脚边炸开。
赤井恭一彷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的面色如常，只不过嘴里的絮絮叨叨，果然还是停了下来。
客厅有着几分钟的安静。除了赤井秀一粗重的喘息声，什么也听不见。
赤井恭一安安静静的难得乖巧的坐了一会儿，又开了口：“秀一，我很抱歉事情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我也很抱歉我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提供关于Gin的情报。秀一，我还不能够确定我现在的心情，所以在我确定它以前，我希望你能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什么意思，”赤井秀一盯着地上的磨砂碎片，埋在阴影里的侧脸有些狰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秀一，我们都需要冷静。”赤井恭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他和秀一的卧室走去：“我不会再参与到有关那个组织的案子里去。我会重新找一份工作，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秀一，我这两年对你说的最多的话，似乎就是‘对不起’。但是，请你原谅我总是这么不懂事——对不起。”
赤井秀一没有出声，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地板一动也不动。
赤井恭一自顾自的去收拾了他的行李。将必备的生活用品和一些怎么也舍不下的小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旅行包。
拎着旅行包出了卧室，走到门边蹲着身子换鞋，赤井恭一的余光注意到了赤井秀一的表情，阴晴不定。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害怕自己说多错多，赤井恭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着出了门。
雪弗莱和保时捷的车钥匙都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赤井恭一拖着行李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他暂时没有想好他要去哪里，但是关于他的新工作，他已经有了粗略的打算。
苦笑着摇摇头，赤井恭一拦了出租车，让司机送他到附近的酒店，就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发起了呆。
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天正下着小雨。
找出携带电话开机，没有来自赤井秀一的电话和短讯息，赤井恭一只觉得今天的天气还真是挺“不错”的。
看看时间，早晨六点整，还很早。
整理了心情，赤井恭一翻开通讯录，找到工藤新一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等待音“Dokidoki”的响了很久，在赤井恭一忍不住想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喂，这里是江户川柯南……”
软软的糯糯的声音让赤井恭一压抑的心情有了轻微的舒缓，他浅浅的笑着，打趣着那头应该才睡醒的小学生殿下：“江户川同学，现在还不起床可以吗？再晚一点，可是会迟到的哟。”
“唔？恭一？你来接我去上学的吗？”
“今天恐怕不能接你去上学，晚几天看看情况再说。”赤井恭一摸着鼻子，笑得有些勉强起来，“我现在是无产阶级。车子、房子之类的不动产，都没有。所以，在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以前，只能委屈你自己一个人上学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你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忍住想要倾诉的心情，赤井恭一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可不是休息日，既然已经起来了，就收拾一下，准备去学校吧。下一班电车在四十分钟以后，你抓紧时间，应该不会迟到。”
“比我这个学生还清楚……”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工藤新一那边传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换衣服。
“那我先去洗漱间。你再忙也别忘了吃早餐。”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就这样吧，再见。”
挂断电话，赤井恭一倒在酒店里的豪华大床上，一声一声的叹着气。
这个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到他总是忍不住想起Gin的脸Gin的手Gin的声音和Gin的怀抱。
“混蛋，我到底要怎么办……”
大力的揉了脸，赤井恭一强迫他打起精神，“清醒点，恭一，该去帝丹小学应聘老师了……”
从旅行包里翻出职业装换上，赤井恭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喃喃：“变成老师的话，就真的不会再有遇见那家伙的机会了吧……重新开始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呢……”
赤井恭一隐隐觉得，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再往前，就没有路了。
你情我愿
第59章 56 新来的国文老师
帝丹小学部离赤井恭一入住的酒店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
轻车熟路的走进校园，赤井恭一脚步不停，径自往校长办公室走去。早在几天前，他就到这里进行过最初的面试。他知道他和大哥秀一之间的矛盾迟早会出现，为了不与Gin的利益产生冲突，他只能退出黑衣组织的调查工作，另外换一份工作。
这时候的小学部已经开始上课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讲课声很动人心弦。
礼貌的敲了三下门，赤井恭一推开门走了进去，“有藤校长。”
“啊，是赤井君，快请进。”收好桌面上的文件，笑得像是弥勒佛的有藤校长起身到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我还以为赤井君你不会来了。不过现在看来，赤井君还真是守信呢。”
“两天前就跟有藤校长约定好了的，有藤校长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呢。”走到有藤校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赤井恭一笑着打趣。
笑着点了点头，有藤校长伸手为赤井恭一倒了杯茶，“因为是赤井君提出的要求，而我也认为这样比较适合赤井君这样的新职工，所以，接下去小学一年级五个班的国文课就拜托赤井君了。”
“非常感谢有藤校长的安排，我一定会尽力。”站起身郑重的鞠躬，覆在额头上的刘海投下的阴影挡住了赤井恭一嘴角的微笑。一想到工藤新一那家伙看见他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兴奋。一定会很有趣吧。
“既然这样，我带赤井老师去看看办公室在哪里……”
“麻烦您了……”
一年级教师的办公室在一年级教室的走廊尽头，里面的光线很充足，打开窗户就能感受到舒适凉爽的风。在提早整理干净的办公桌上坐下，赤井恭一推推鼻梁上没有度数的眼镜，心里十分期待下一节在一年级B班上的国文课。
将手边的教材放进抽屉，桌面上只留下待会儿会用上的课本。赤井恭一正想要找人问问教室在哪里，年纪组长惠美老师恰巧走了过来，让他准备一下，待会儿去认识班上的小朋友们。
“啊，太感谢您了，惠美老师。”
“不必客气，带赤井老师熟悉环境是我们应该做的。”
赤井君看起来真的很优秀呢……呀，连声音都好好听……
看着赤井恭一的背影，办公室里的所有女同事都不约而同的红霞满面。
十五分钟的课间活动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惠美老师带着赤井恭一走进一年级B班的教室，对着中规中矩的坐在椅子上的孩子们冷声说道：“同学们，山本老师因为身体问题决定暂停授课。这位是新来的赤井老师。在接下去的一个学年里，国文课都将由赤井老师负责，希望各位同学配合老师的工作。”
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江户川同学露出微不可见的微笑，赤井恭一低下头推了推他的平光眼镜，再抬起头时，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异常俊美。“希望在接下去一个学年里能和各位同学愉快相处，接下来，请同学们把课本翻开，这次我们将要讲……”
似乎给一年级的学生讲课永远都不需要启动应答模式。即使有一些小朋友也有所疑惑，也不过是“赤井老师有没有女朋友”这样八卦的问题。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赤井恭一终于松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早熟……
对跑到操场上玩乐的学生包容的笑，收拾着课本的赤井恭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呼吸过。
“请问可以带我在学校里走一走，熟悉一下校园环境么，江户川同学。”低头看了看站在讲台旁边目光灼灼的江户川柯南，赤井恭一笑得十分意味深长，“帝丹小学给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对么。”
跟下一节课的老师打过招呼，赤井恭一带着江户川柯南开始了游园（校园）之旅。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最终还是好奇心旺盛的侦探君打破了两人之间莫名的沉默：“喂，恭一，你怎么会变成这里的政治老师？”余光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江户川柯南拉着赤井恭一的手认真的问道：“是不是那些家伙找到我了？是这样吗？！”
弹了弹江户川柯南的额头，赤井恭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太多的电视剧？为什么想象力这么丰富？”
“……”默默无语的看着赤井恭一，江户川柯南忽然想知道他刚才会不会有些蠢。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恶劣的家伙这么愚蠢的问题。如果黑衣组织的家伙真的找到了这里，这个家伙一定会联合他那个联邦调查局的哥哥，直接计划逮捕行动吧。
居然还有时间玩政治老师的扮演游戏……真是……幼稚。
完全不知道赤井恭一的乌龟心理的江户川柯南想到这里，忍不住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赤井老师，我要回去上课了，松本老师的课要是没有听，下次考试就不会了呢。老师您可以到后面的操场去看看我们班级的菜地，大家都是很乖的哟。”
朝赤井恭一挥了挥手，江户川柯南非常可爱的蹦蹦跳跳的跑了开去，“啦啦啦啦~”
鄙视的看着为了小学一年级的考试而担忧的高中生侦探的背影，赤井恭一眯起眼睛小声的嘀咕着：“骗人的技术真是逊毙了……”
“你也一样，我亲爱的恭一。”
带着樱花的香味，将赤井恭一的发丝扬起，舒适和缓的风里传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也一样，我亲爱的恭一。”
“这个声音……”身体顿时僵住，赤井恭一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Gin！”
赤井恭一被猛地拉近学校的小树林里，有人从后面拥抱着他，温热的吻不断的在他的发顶上落下，“看到我很意外么，恭一。”
“你又骗我。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骗我。”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赤井恭一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被愚弄了的愤怒。他狠狠的抓过对方的手咬了下去，用劲之大似乎恨不得将对方整个吞进肚子里。
仿佛没有感觉到痛。Gin虽然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他的目光看起来却十分柔和，“如果事先告诉你，赤井秀一一定会看出你的不对劲。现在的你还骗不了他，更何况你也不会去骗你唯一的亲人。”
“可是，可是我……”赤井恭一不知道他该如何选择，他只能站在一个毫不相干的立场，看着大哥赤井秀一和Gin不断的陷入对方设下的陷阱，斗得你死我活。
让赤井恭一转过身来，Gin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是赤井秀一先放弃你的。所以，我赢了。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赤井恭一想也不想的摇摇头，他退出Gin的怀抱，断断续续的说：“不可以这样……秀一他……不可以……我……你……不可以……”
“现在说这些，难道是想反悔么。我亲爱的恭一，我给过赤井秀一也过你机会。你们都拒绝了对方，而你没有拒绝我，那么，你就是我的。”用力地握住赤井恭一的手腕，Gin勾起嘴角嘲弄的笑，“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犹豫不决。再犹豫下去，你失去的将会更多。”
“我的耐心有限，亲爱的恭一。这种戏码用一次就不能再用第二次。别让我因为你再一次和赤井秀一交手。你不会想看见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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