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错地方了……”罗伊低声警告，扣住那只手腕想要拉开，却在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双方的力量差异。
爷爷曾经说过海怪力大无穷，他是对的。
“我叫你把手拿开。”罗伊只能口头制止，但是显然，这很难。
“让我感觉你。”凯米伦低哑而又坚决地说，直直盯着面前的人，眼睛已经被情欲薰染成了金橙色，“让我感觉你，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罗伊，让我感觉你……”他一再重复，到后来几乎是变成了哀求一般。
罗伊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这根本是怀柔战术！他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吃这一套……
才不过听了两句，他的耳根子就软了，心也开始软了。
见鬼！真见鬼！他在心里狠狠咒駡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对方竟然让他这么没办法，还是在骂自己竟然对对方这么没办法，或者都是。
不管怎么样，事情看来已经成定局。
所以当凯米伦用膝盖把他的双腿分开，并且挺腰压进来，让滚烫坚硬的物体顶端抵上他的后方时，他也只有认命地咬紧牙关，抓住对方的肩膀，连指甲都要抠进去了似的。
他很紧张，是的，他从来不知道一场性爱会让他这么紧张。也许是因为他有预感到将会承受剧痛，更或许因为这是第一次——这是他和凯米伦之间的，第一次。
终于，那个瞬间来临。
尽管凯米伦进入得并不急躁，甚至小心，而且在之前也并不是没有经过爱抚，但那里毕竟本身就不是应该接受外物进入的地方，何况还是个那么大的。
偏偏现在就是真的被那样的大家伙强行侵入了，痛、胀、紧，所有的不适感觉齐齐蔓延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罗伊后悔了，想要退缩。
就在这时，凯米伦低头埋进罗伊的肩窝，起先罗伊以为这是要吻他，但是很快他却发现，不对劲。
怎么有温温的液体从他的肩头往下滑？
想到那个可能的答案，他顿时极度崩溃。
“你哭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自己痛成这样都没掉一滴眼泪，这家伙竟然还有脸给他哭？
“这十年，每年我都会来……”凯米伦轻声地说：“我一次也没等到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直到这次和你重逢。但是这几天以来，我一直没有真实感，我总觉得这好像是假的，你并不在这里，或者随时会从我眼前消失……但是直到现在，你都在。我终于能确信了，这是真的，我真的再见到你了，你就在这里，一直在……”
仿佛失去了所有语言，罗伊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到后来才吐了一个词，却好像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笨蛋……”
第十章
夜深人静，罗伊原本睡得好好的，忽然醒过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抚弄他的身体。
他立刻想到那多半是凯米伦的手，无奈地呻吟一声，“别闹了……”打算把那只手推到一边，可是当他触碰上去，却感觉到那东西有点怪异，然后他往下摸，摸…… 这是什么！？
他睁开眼，差点吓得从床上掉了下去。
虽然是半夜，但也有足够的月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让罗伊得以看清眼前的物事，而他所看到的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他无法预估那家伙有多大，反正至少有正常人的十倍，乃至二十倍。他是坐在地上的，尽管身体尽量蜷着，连脖子都缩着，但头顶还是顶到了天花板。
光这体型已经够骇人了，更不要说那凶悍淩厉的面相，脸盆般的大眼睛和尖锯似的大牙齿……唔，好像有点眼熟？
“别怕，罗伊，别怕……”在罗伊还没回过神来之前，那个大家伙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异常浑厚，但音量很轻柔，“是我，是我。”
听对方这样说话，罗伊呆怔了好几秒钟，猛地瞪大眼，“凯……凯米伦？”
“嗯，是我。”凯米伦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何止是惊吓，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罗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四下看看，先前跟他一起睡下的那个家伙果然不见踪影。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真的就是——超大号的凯米伦！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罗伊虚弱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自从相识以来，凯米伦就给他造成了不少刺激，然而这次也未免太刺激……对眼球来说。
“我也不清楚。”超大版凯米伦苦笑了一下，抬眼望着天花板，那样子显得疑惑又天真——虽说如此，这种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也还是够惊悚的。
“之前我觉得有点不舒服，醒来之后就睡不着，干脆起床了。”他回忆着说：“我打算去外头透透气，刚走到这里，身体突然变得很重，我只好坐下来，然后……它就发生了。”
“就……发生了？”罗伊有点无语，“就这样？但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没有原因？”
“有，这是正常现象。”凯米伦说：“其实这才是瓦雷原本的样子，但因为这么大的体型需要消耗过多能量，所以从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处于一种封制状态，直到成年之后，就可以把原本的状态释放出来，当然也可以收缩回去。”
“原来如此。”虽说对于细节还不清楚，不过大体状况罗伊已经可以理解了，他想了想，眉头一挑，“成年……难道你之前都还没成年？”
这么说，他不就是跟一个未成年人……呃，未成年海怪，发生了关系？唉，幸好这家伙不是人类，否则他就该进监狱了。
凯米伦点头，笑了笑。那嘴角咧开而露出的超大号尖牙，让罗伊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可是为什么同时他却从中看出了一点害羞的意思？成年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等、等一下！
“怎么这么巧你就在今天成年？该不会你指的成年其实是说……发生过那种事之后吧？”
“嗯。”这次凯米伦是抿起嘴笑，如果不是此时的皮肤是青色，罗伊相信自己会看到那张脸泛上红潮的样子。
也就是说，真的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你竟然是处男！”他低叫，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说过，我只想和一个人交配。”凯米伦一本正经地说。
罗伊越发哭笑不得，“可这怎么会……你明明那么……”
那么熟门熟路，根本不像是个新手！第一次的人可以做到这样吗？或者该说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呢？
他按住额头，无力再计较下去，他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刺激弄到快要虚脱了。
“那你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什么时候可以缩小回去？”他问。
“我不确定，我在找感觉。”凯米伦说。
“找感觉……”罗伊翻着白眼往后一倒，“那你慢慢找，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
就算这么说，其实现在要罗伊安心睡觉，还真是不那么容易。
“对了。”他偶然记起，“我没醒之前你在干什么？在我身上找什么？还是……”总之千万不要告诉他那是爱抚！
假如凯米伦想用眼下这副模样跟他怎么样，他还不如去买把刀子，让自己死得爽快一点。
“没找什么。”凯米伦摸摸耳朵，“因为你看起来变得小小的，太可爱了，我想看看能不能把你捧到手里。”
“……在你变回去之前，不准再碰我一根头发！”
“为什么？”
“笨蛋，我可不想被你一不小心给捏死……”
第二天罗伊醒来，看到睡在旁边的凯米伦已经回到正常人模样，他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讨厌凯米伦那副模样，他知道不管凯米伦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伤害他，但是他总不可能当作遛狗一样，把那么一只庞然大物领出门去到处晃悠。
而后两人双双起床，该整理的整理完了，罗伊感到肚子有点饿，去厨房翻了翻，意外地在冰箱里找到两罐纯牛奶。
原来凯米伦并不是非盐水不喝，也或许他只是偶然买回来尝尝鲜而已。
罗伊把两罐牛奶都拿出来，开了一罐自己先喝着，另一罐给凯米伦拿过去。
凯米伦在卧室，当罗伊过去的时候，他正站在靠墙的大鱼缸前边，弯腰注视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们。
“要吗？”罗伊把牛奶递过去，但凯米伦只是摇摇头，根本不看，眼睛始终盯着鱼缸里的鱼。
那些都是海水鱼，在凯米伦生活的海域里一定有很多吧！罗伊想，难道他这是在睹物思乡？
也或许只是在欣赏美丽可爱的小生物，罗伊耸耸肩，“这些确实比一般见到的鱼要漂亮，你很喜欢吧？”
“嗯。”凯米伦点头，“很好吃。”
罗伊还没明白过来，就看见凯米伦把手伸进鱼缸，捉出一只小鱼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再从嘴里拉出来的已经是一副完整的鱼骨架。
“你怎么……”罗伊目瞪口呆，本想问对方怎么生吃活鱼，但再转念一想，人家是生活在海里的，你难道还能指望他能在海里搞烧烤？
理解归理解，不过这超乎想像的画面还是让罗伊有点难以接受。
“这个鱼缸其实是你的厨房吧……”他干涩地说，刚刚还觉得这个鱼缸很华丽，现在看起来，这种美丽也泛出一股凄美，唉！
“差不多。”凯米伦说，脸上完全没有异样。这也难怪，这对他而言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你养这些鱼的目的，只是作为食物？”见凯米伦点头，他想了一下，半试探地询问：“你也吃过弄熟之后的鱼，难道你不认为熟鱼比较好吃？”
“都好吃。”说完凯米伦又从鱼缸里捉出一条鱼，几秒钟之内吃得干干净净，把鱼骨架往垃圾桶里一扔。
罗伊只能叹气，一个人的喜好或许可以左右，但本能这种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说来说去他也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这么漂亮的鱼你还真舍得吃。”
“为什么？海里比这漂亮的东西有很多，不过大部分都不能吃，像这样既漂亮又好吃的真的不多。”
“……”一说到鱼，这家伙就半句不离吃，罗伊翻个白眼，决定把话题远离“吃”字。
“你刚刚说海里有很多漂亮的东西，那你说说，你觉得海里什么东西最漂亮？”他问，也是真的好奇。
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不少关于海洋的短片，知道海底很漂亮，他更知道他所看到的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最漂亮的……”凯米伦思索着，“是凤凰。”
“凤凰？”罗伊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个海凤凰？”
“是的。”
“他很漂亮？你认为他是海底最美的？”
“嗯。”
“喔……那究竟是有多美？”
“我没有办法形容。”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吗？
“真有这么漂亮的人，如果能有机会看看就好了。”罗伊不无好奇，他倒想亲眼见识一下，是美得多么惊世骇俗的人，能让凯米伦也对其美丽无法描述。
“也许会有。”凯米伦瞥了罗伊一眼，“他是有伴侣的。”
“嗯？”罗伊莫名地抬了一下眉毛，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顿时又好笑又好气。这家伙难道以为他会对那只凤凰产生什么想法？
好吧，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假如凤凰确实有那么美丽绝伦的话。但就算他真的有想法，也纯粹只是对于美丽事物的欣赏而已。
再深想凯米伦在乎这些事情的缘由，他毫无预兆地一阵心悸，脸上涌起的燥热感让他本能地摇摇头。
“是吗……”他干咳两声，用话题来转移心思，“那么漂亮的人也找得到伴侣，他那个伴侣大概也是个美人吧！”
“不清楚。”凯米伦说：“我见过凤凰几次，没看见他身边带着伴。”
“难道是分手了？”罗伊猜测，“又或者他有伴侣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谣言？”
“不会是谣言，美人鱼有很多关于他们俩的歌。”凯米伦思忖着，“不过从歌里听起来，凤凰对那个人很好，也或许是太好了，所以不想让他被太多不相干的人接触到。”
“那可真是……那人身上一定有很神奇的地方吧！”
“会吗？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人类。”
“什……”罗伊猛地一愣，“你说什么？那是个人类？是跟我一样的人类？”
“嗯……”凯米伦歪了歪头，“也许应该说曾经是。”
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都已经把罗伊震惊得找不到言语。等到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凤凰……那个海魔，怎么能跟人类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凯米伦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而且我们不是也在一起吗？”
“我们……”罗伊再一次失去言语。
是吗？他们两个也是在一起了？以伴侣的身份？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
好像从来不曾想到过这些事，罗伊一时间只感到无比茫然。浑浑噩噩中又听见凯米伦说：“你不必担心，罗伊，我们可以在一起，而且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
罗伊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担心？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担心不能永远在一起……永远？呵，永远……
“说起来，你是不是对海底很有兴趣？”并没有注意到罗伊嘴角泛起的嘲弄，凯米伦兴致勃勃地说着：“以后有空我就带你去看，海底那些漂亮的、有趣的东西，多得数不清，你一定会晕头转向。喔……不过我对陆地也是这样，有很多东西我不太明白，以后你也可以教教我，我会用心学的。这样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用分开。”
说到这里，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向往般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对，就像这条手炼上写的一样……”
“别开玩笑了。”
出其不意地听见罗伊声音冰冷地说出这么一句，凯米伦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而紧接着，他又听见罗伊说：“有时候你实在让我很不明白。”
“……”
“为什么你总是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简单，你不懂吗？你大概是真的不懂吧！”
说着，罗伊眼里浮现浓烈的讥诮，仿佛在脸上也形成了黑暗的阴影。
“什么叫永远在一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远！”他低叫出来，两只拳头攥得死紧。
这也是凯米伦第一次看到罗伊这么愤怒的样子，好像被谁扔了炸弹狠狠炸到了他似的，他发怒、跳脚、咆哮……悲鸣。
“不是……”凯米伦低低地说。
罗伊说的没错，有些东西他的确不懂，他也不太瞭解自己说了什么把罗伊激怒到这种地步。或许再说下去他会更加触怒罗伊，但就算如此他也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他的坚信，更是他的追求。
“怎么会没有？”他定定望着罗伊，“当然有，凤凰和那个人就一直在一起，到今天也没分开。”
“也许明天就分开了。”罗伊冷淡地回道。
“就算明天会分开，至少曾经在一起这么多年。”
“既然分开才是结果，在一起再多年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
“会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对方，因为和对方在一起很开心。如果从来没有在一起过，那些开心就不会得到了。”
罗伊愣了一下，眉头蹙紧起来，咬牙切齿般地说：“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分开的时候不就会更伤心难过？”
“那就不要分开啊！”凯米伦低吼回去，这也是他第一次向罗伊这么大声说话。
罗伊又是一阵呆愣，摇摇头，停了一下，又更用力地摇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一定会分开，因为根本就没有永远，分开才是必然……永远？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当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凯米伦也沉默了。
他凝视着那张阴鸷的脸，仿佛在脸上筑了冰墙，不容许别人靠近。这份隔阂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他们离得是这么远。
当沉默到达了极限的时候，凯米伦轻声开口：“罗伊，你是不相信永远本身，或者是不想和我一起到永远？”
罗伊肩膀一震，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有点踉跄地退了两步，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