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但为君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红楼]但为君故- 第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三年之期匆匆而过,君祁日日潜心朝政,倒也不觉得有多漫长。要说这三年中君祁最欣慰的,还是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君昫,越发稳重老成,有帝王之风,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从前看走眼了。如今这样却也好,总归能放心的把江山社稷交与他。

    只是君祁如今正当壮年,这如何禅位遁世还要仔细斟酌。

    这一日,君祁又拿出当日如海所赠的画像,忽的就想起那一年如海在扬州任巡盐御史时遇刺,他前去探望,不想还能发现这样的意外之喜。如今想来,若非当日看到了这幅画像,他们两可不是还得白耽误多少时间。这江南,还真是他的福地。

    第二日,圣旨下,命礼部准备行驾,御驾出巡江南。另谕令沿途各地官员不得大张旗鼓,劳民伤财。

    旨意一出,沿途各地的官员尤其是江南的官员人人自危,倒是京中的官员可是松了一口气,皇上不在京城他们也能缓缓了。

    这几年皇上也不知跟谁较劲呢,打退高丽之后就借着这事儿朝中大力整顿一番,就连四王八公也没能幸免,很是被敲打了一番。随后两年,几个封疆大吏也换了人,倒不是说都犯了事儿,而是江南西北换了个个儿。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先例,封疆大吏在一处久了,必然形成派系,更有甚者党羽聚集,做起了土皇帝。只是皇上的动作太频繁,有几个老臣觉察出了不对劲,倒有当年太上皇禅位之前整改朝堂的势头。只是当今正当壮年,无病无灾,岂会有禅位的念头。一时负责皇帝脉案的太医院院判又成了香饽饽,几乎有点头脸的大臣都向他试探过,是不是皇上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也是院判实在被问怕了,在君祁那边暗示了几回,这才让君祁发觉自己实在太心急了。那时君祁便也有些理解当年的父皇为何禅位后还要事事过问了,到底是做惯了皇帝的人,一时怎么可能撩开手什么都不管。他倒也并非是放不下身为帝王的权力,只是当日既然担起了江山社稷的重担,如今要交出去,总觉着必然要做到最好,才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将的帝王。

    林如海并没有收到君祁的任何书信,就连他要南巡的事儿也是苏州知府那日专门找到他府上亲自告知的。那苏州知府原以为林大人身为皇上心腹之臣,这事儿必然早就知道了,还指望他能提点一二,哪里知道林如海一问三不知,最后也只说让他恪尽己则,谨言慎行。

    林如海三言两语打发了苏州知府,想了想也不明白君祁打的什么主意,便当他只是一时兴起,也不再费心思去猜测。

    这一日,黛玉写好了礼单,着人送给林如海过目。今年是贾母的八十大寿,他们必定是赶不回去的,因此趁早把礼单开了,想着早些让人送进京城去。

    林如海如今赋闲在家,又不爱理这些,粗粗一看,又让林升添了几样东西,命人择日进京。一时门外又报林仹来了,林如海忙让他进来。

    林仹进来还是同以前一样恭敬的行礼,“见过叔祖。”

    林如海笑道,“你可来了,昨儿让人到铺子里寻你,说是不在,往家里去找也不见,什么事就忙成这样了?”

    林仹回道,“原是为了叔祖吩咐的事儿,听说南边有上好的紫檀木,我就去问了问。”

    一提这事林如海就有些着急,“那如何了,是不是定下了?”

    林仹道,“我问了师傅,说是全用紫檀许是不够,倒是可以嵌点黄花梨,也是上好的,做出来也不难看。”

    林如海道,“不行不行,你再让人去打听打听,这是要给玉儿做嫁妆的,可不能敷衍了事。”

    林仹道,“唉,知道了。只是叔祖,这紫檀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全,师傅说了,这样的千工拔步床,没个一两年可做不出来。”

    林仹也是为他那个表姑着想,在家时也和他家媳妇儿说过这事儿,等出了孝都快十六了,虽说如今叔祖在准备嫁妆,可从没听说跟哪家定下了。再者家里又没有个女人,竟不知是怎么个打算。

    林如海心道,一两年算什么,他倒是想借着这个拖上三年呢。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自然不会耽误了孩子。因道,“横竖也不急这一两年,怕什么。对了,这床一旦做成可不好运,若是木材齐了,就让人送到京城去,也把师傅请过去,不管花多少银子都成,把床做好了最要紧。”

    林仹应下,又问道,“叔祖可还有其他要准备的,我们家那口子虽然粗鄙些,这上头还是精通的。”

    林如海知他的意思,便道,“慢慢准备着吧,这事儿上头自然是女人家精细些,日后少不得劳烦你媳妇儿。只是过了年又该回京城了,这时候全部备下也没什么意思。床铺是最要紧的,又是大件,这才想着快些弄妥当。至于其他,横竖到了京城里再准备也使得。”

    林仹笑道,“果然是这话,不过如绸缎等物上好的也并非一时可寻,我让铺子里都看着点,若是有好的,您看得入眼的,不妨就先留着,日后也省得一时忙不过来。开春的时候秦员外家嫁女儿,我看那抬嫁妆的人都有几十个,表姑将来可不得比这更多?这么多东西若是一下子置办起来,可是了不得。”

    林如海道,“也是,就劳烦你多上点心了。”

    林仹忙道不敢,辞了出去。

    林如海盘算着该开嫁妆单子了,无奈他一个爷们儿实在不大通晓这事儿,果真还得求助东平王妃和两位表嫂。只是一想到女儿就要嫁出去了,心里还是有些郁郁不欢。

    他这里还没有感叹完,外头又有人送了拜帖进来,落款赫然是水溶!林如海可不知道水溶也随驾南巡了,一时也想不到这个,只有些惊讶。不过他如今已是王爷之尊,林如海想了想便让人将他先迎到正厅去。

    换了身衣裳,林如海这才去了正厅,一见水溶便先行国礼,“微臣见过王爷。”

    水溶忙起身站到一旁避过,“先生这是做什么,原该我向先生行礼,真真折煞学生了。”

    林如海笑道,“你如今贵为王爷,君臣有别,自然要行礼的。”

    水溶面露窘色,忙向他施了一礼,“先生可饶了我吧,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岂敢在先生面前充大。”

    林如海道,“我可不是说笑,原该如此。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傲慢无礼自然不该,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废了。罢了罢了,瞧你怎么反倒更拘谨了,快些坐下吧。你父王如今身体还好?我在江南消息也不灵通,要不是你父王来信,我竟不知道北静王换了人。”

    水溶道,“父王自从卸了王位,时常同母妃一道往别院里住着,倒是潇洒恣意的紧。许是没了那些烦心事,身体也愈发的好了,就是每逢阴雨天气总是浑身酸疼,太医也说是落下的病根,难以根治。”

    林如海叹道,“也只得将养着,他戎马一生,那些伤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实乃可钦可敬的大英雄。想当年高丽之战,你也跟随你父亲一道出征的,若非他用兵如神,恐怕东北一带早被高丽占去了。”

    水溶道,“那也是学生头一回见到父王在战场上的英姿,实在自愧不如。”脸上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林如海道,“你也不错,头一回出征就能力下大功,可见是虎父无犬子。只是你如今既做了王爷,岂非忙得很,怎么有功夫往江南来。”

    水溶这才想起正事,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瞧我这记性。此次学生是随驾南巡,皇上让我带了一封信先来找先生,说是您看了便知道了。”

    林如海接过信,边拆边问他,“御驾到了哪儿了,我原想着还得有小半个月,如今你都到这儿了,想必御驾也快了吧。”

    水溶回道,“明日便到金陵了。原本在途中多有停留,后来皇上说行程太多,难免惹得沿途百姓受罪,劳民伤财的,便减了几个地方。”

    林如海匆匆看了,无非是说一路看了哪些地方,又何日能到金陵。还说原想下榻苏州,奈何行宫在金陵,又不想劳动地方,因此来不了苏州了。倒是意外的没有任何思念之词,就连三年之期将到也没提,仿佛他此次不过是碰巧南巡,给一位老友带了封信而已。

    林如海心中暗笑,看他能装到几时,一边同水溶说道,“你派人告诉皇上,就说臣还在丁忧,不能离开府邸,恕臣不能赶赴金陵面圣。”

    水溶反问道,“就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林如海道,“横竖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写个折子也费事。再者皇上才到金陵还得忙着接见当地官员,视察吏治,哪有功夫看这种折子。倒不如派个人去说一句,替我请罪,皇上就是有什么责罚,待我年底回了京城再说吧。你在家小住几日,我久不在京城,有许多事要问你呢。”

    水溶一向知道先生并不畏惧皇上,更是通过他父亲隐隐有些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因此也不再担心,让皇上派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回金陵通报,自己就留在林府小住。

    君祁一得了信,果然着急,心想如海呀如海,都三年不见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着我呢,人都到眼前了也不记着来看看,你不能来,叫我去也好呀。全然忘了分明是他自己说不能去苏州,又没诉说半分相思之苦,可不是自作自受。

    君祁忍了一个时辰,到底还是吩咐人去准备行装,撇下戴权去应付想要求见皇上的当地官员,自己带了几个侍卫匆匆往苏州赶去。



第108章 结局

    水溶执一颗白子;凝神静思;最终还是放回了棋盒;“学生认输了。”

    林如海道;“还有许多地方可以下,这就认输了?”

    水溶道;“横竖也是输;再继续结果也是一样的。”

    林如海不语,从他那边拿了一颗白子,落在一处。

    水溶仔细看了,恍然大悟;“到底是先生棋高一招;学生再想不出来的。”

    林如海笑道,“你心中有事;心神不宁,这才顾此失彼。罢了,这棋也不用下了。我还道你该有长进才是,怎么越发的不如从前了。是不是你父王不在家没人管你,又跑出去同那些酒肉朋友混闹了。如今是棋艺退步,再往后,可不是连写文作诗都要忘了。”

    这却是林如海迁怒,一见着水溶就想到女儿该出嫁了,再加上他还替君祁传信,这会儿眼前又只有他这个学生兼未来女婿在,可不就成了出气筒。

    水溶忙站起来作揖,“先生恕罪,学生再不敢如此荒唐行事,每日正事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同那起子人胡闹。实在是昨夜侍卫来报,说圣驾正快马加鞭往苏州赶来,算来今早怎么也该到了。只是迟迟未见有人来报,因此学生有些担心。”

    林如海一惊,君祁会来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却不想这中途会出什么事故。如今听水溶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忧,便叫来门口的松墨吩咐道,“你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客人来,若是没有让门子注意着,有人要见老爷就赶紧报进来。”

    松墨应声而去,正巧赶上有一位老爷带着两个侍从找上门来,也无拜帖,只说是林大人故交,路经此地特来拜访。因林如海是在家丁忧,除了之前苏州知府来了几趟,也并没有什么人上门。前两日来的是北静王,又是老爷的学生,自然不同他人,可如今这位空口白牙的就要进去,门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松墨原是跟了林如海十来年的老人,一看那人便知是皇上驾到,忙打发了门子亲自过去,打千作揖,“这位老爷,他们原是这边家里的,不认识老爷,多有得罪。老爷已经在里头等候,请您随小的来。”

    君祁见这人还眼熟,便知是从京城里跟过来的,放心跟他进去。他原是早上便到了苏州城,只是风尘仆仆的赶了一路,不免有些狼狈,因此特意找了家客栈梳洗换装,这才上门。

    林如海正心神不宁,忽听外头有动静,一时情急之下竟自发走到门口张望,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玄色衣衫的君祁。

    水溶颇有眼色,见他们俩就站在那里不做反应,便道,“臣见过皇上,臣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请皇上恕罪。”

    君祁笑着摆摆手,“不碍事,忙你的去。”

    林如海也反应过来,近了一瞧竟发现君祁两鬓已然微白,不禁有些鼻酸。若不是水溶一句话,恐怕就要落下泪来。

    君祁过来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回房里,面对面站着,想了半晌才道,“媳妇儿,我来接你回家。”

    才刚还满腔伤感的林如海一听这话便没好气地瞪了君祁一眼,“又说浑话。”

    君祁把人搂进怀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哪里是什么浑话,这些日子你不在我身边,我可是日夜思念,巴不得一觉醒来你已经回了京城。眼瞅着三年就要到了,我却再等不得,总想着早些见到你。五年之期已到,我这回来,可真是来带你回家的。”

    林如海扶在他腰间的手僵住了,慢慢的环上他的背,轻声道,“我也想得紧,只是你不该这样肆意妄为,南巡也就罢了,又弄什么微服出巡。若是路上有个好歹,岂不叫我担心。”

    君祁蹭了蹭他的脸颊,“我媳妇儿不愿去见我,可不得自个儿来。身边跟了侍卫又有暗卫,不用担心。我可还得留着这条命来见你,把你接回去呢。”

    林如海却忽然挣开他的怀抱,语气中满是低落,“你说五年之约,可还记得当日所许诺的?如今这样,便是回了京城,又有何分别。”

    君祁因他的动作有些失落,听了这话便明白了他在计较什么,便道,“我既然来了,断没有只把你接回京城的打算。委屈了你这么多年,我总归不能给你个名分,也只有我这个人,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林如海却道,“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你还真要丢下皇位,陪我去做山野村夫?”

    君祁道,“原是我答应了的,金口玉言,还反悔不成。我找了几出地方,若说隐居,到底是江南好,苏杭两地都是极好的。若你不愿意,再选就是,横竖都听你的。”

    “胡闹。”林如海气呼呼的说道,“当年先皇年迈,才有禅位之举,你如今正当壮年,虽说如今并无内忧外患,但江山社稷岂是说抛下就抛下的。再者你如何对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交代,没病没灾的,突然就说不做皇帝了,让别人如何作想。”

    君祁笑道,“这事儿我原就打算好了,南巡路上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来个刺客什么的,到时候假死也好,重伤也罢,横竖能脱开身就行。太子越发长进,也帮着我处理了不少大事,我瞧着还成,不至于压不住那群老臣子。我又不是不知事的毛头小子,若非万事安排妥当了,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你是最忠君爱国的,又岂能做一个昏君,辜负了你。”

    林如海安静下来,片刻又道,“你愿意这样,我自然是高兴的。当年为了这事儿闹了几回,你也知道,我就是放不下这个心结。打从知道自己对你存了这份心思,到后来知晓你的身份,多少回犹豫,可不就因为你是皇上。那时候我便常常想,若是你是普通世家子弟,我便是豁出一身功名不要,也要把心里话告诉你。”

    君祁听了十分动容,当日自己可不也是碍着身份,才几经犹豫,差点就错过了。因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挨着他坐下,“即这样,如今咱们就抛开这些皇上、大臣的名号,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