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拓展训练成绩斐然,得到了全体学员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教官们给他的评价都是不及格。副总经典的二皮脸笑容已经挂出来了,苟邑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可是一边生气一边却有点起不起来的感觉——苟邑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就这么个人,又不能一棒子给打死,又能怎么办呢?
亲眼看过苟邑在不认不识的情况下装死的美女讲师对薛谛笑说:“2B青年欢乐多——不过你这人不最讨厌没头脑的2货?怎么这次这么宽容?”
薛谛讪讪地说:“我总不能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解雇老员工,再说他业务做的还不错。”
美女讲师随手翻看苟邑的资料,笑说:“哟,你们还曾经上过同一所大学,算是你的……学长?”
薛谛没接茬,他现在十分不不想在这么丢脸的情况下承认他们是旧识。
培训结束后薛谛没让他在O市的那些朋友送他去机场,而是和苟邑一起坐地铁。可是他没料到的是在地铁上他再次受到牵连了,跟着丢脸。
因为不是交通高峰期,地铁里并不是很挤,每个人都有座位,薛谛沉默着,戴着耳机听音乐。
苟邑也知道自己是不受薛谛待见的,所以很低调地眯着没唠些屁嗑,低头摆弄手机,看看庸俗的网络小说什么的打发时间。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大作,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声音响亮到几乎吓到了一车的人,很明显苟邑这个就是山寨手机。
薛谛不鄙视地瞥了一眼,心想这么大人了薪水也不算特别低,用山寨手机不嫌丢脸么?……也是,知道丢脸也就不是苟邑了。
——他这样想着。
那边苟邑已经接起了手机,因为是山寨的,所以连电话对方说话的声音都依稀能够听到。
那边很粗俗地说:“你J8在哪呢?”
苟邑理直气壮大声地回嘴:“我J8在裤衩里呢!”
对方说:“别闹!有事,你在哪呢?”
苟邑说:“我跟我J8在一起呢!”
来电话的人是苟邑大学时隔壁寝的梅韶,去年俩人偶尔重逢,竟然投了脾气,现在发展成偶尔也会出来聚一聚的关系。苟邑和他说话就从来不客气。
薛谛知道苟邑这是不管不顾地又犯2了,很郑重地咳了咳。
苟邑似乎也注意当下的存在似乎不适宜和朋友叙旧,于是稍微收敛点。
梅韶找他也没啥正经事,就是想喝酒了找他出去玩。
苟邑说:“你想找我玩我就非得有时间么?不去我现在正玩着呢。”
对方似乎就嘲笑他,说他没钱没人有什么好玩的。
苟邑就吹吹呼呼地说:“谁说我没钱!我现在正去机场,因为我那架私人飞机倒档坏了正在4S店修呢。谁说我没人陪!告诉你我今天包了一个特别正点的鸭子,器大活好身材棒,正在我身边陪我去机场!”
薛谛瞪了他一眼,心想他还真敢说,难道平时就包过鸭子?这不要脸的男人真是没有下线。正鄙视着,一抬头,看到整个车厢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薛谛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这是被当做苟邑嘴里的那个被他包养的鸭子了!
薛谛气得手都发抖了,他很想像多年前那个夜晚那样,把犯贱的苟邑堵在黑暗的体育馆里揍个够本!这个不要脸的下贱男人!跟他出来就像牵一条吐着舌头对眼直蹦跶的哈士奇!不!还不如牵条狗!
苟邑还翘着个腿在那里气吞八荒地吹牛,全然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薛谛一把抢过他的山寨手机,啪地给按掉关机。忍了忍才没给他摔了,仍旧丢回给他,黑着脸。
苟邑不知道这领导怎么就突然发飙了,也不敢造次,就讪笑着鼠眯了,规矩地坐好。
其实心里当然是觉得莫名其妙加腹谤什么的。
“主管了不起啊!没有人权啊!凭什么关我手机!……”然而他没胆量对着干。
苟邑觉得他在关键问题上还是很有生存的智慧的,比如说他就谨记着职场三定律;: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他掂量下目前的生活状态——钱被几任男友消耗殆尽,穷,借住在大学同学家里……还是忍。
要么说薛谛觉得和苟邑在一起就是个倒霉呢,在地铁快到站的时候突然一阵晃动,然后灯光闪烁,最后灯火俱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有人尖叫有人在呼喊,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
半分钟后各种手机的灯光纷纷亮起,借着微弱的荧光大家发现似乎身边并没有出现严重的伤亡情况,就只是受到惊吓的一张张惶恐的脸。
薛谛这时候发挥了超强的组织能力,建议大家不要妄动,在原地等救援。
人群焦急的情绪稍微得到控制,为了渡过漫长的等待时光,人们都不敢关掉唯一的光源,用手机微弱的光执着地照亮黑暗的世界什么的。
然而渐渐地苹果、黑莓什么的食物手机没电了,光线暗淡下去;而诺基亚摩托罗拉什么的也在半小时后相继弹尽粮绝;最后消失的是华为啊索爱啊什么的,世界眼看就要陷入黑暗绝望的深渊,此时离地铁事故已经三个多消失,有女孩开始低声抽泣,“我不想死,让我出去。”她嘀咕着。焦虑和恐惧的情绪再次蔓延,秩序渐渐松动混乱。
这个时候,突然黑暗中灯光大盛,如探照灯一样巨大的光源照亮了整个车厢,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以为救援到来,然而仔细一看,竟然不是!竟然是一个年轻人举着一个山寨的手机,如自由女神——不,自由爷们一样站在车厢的中央,大声说:“没事没事的,大伙不用急,我这个手机超强带电,充一次电能用仨月,保证救援到之前咱这都灯火通明的。”
光明,多么宝贵的光明,在这黑暗恐怖的时刻驱散了大家心头的阴霾,不管怎么说他的话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只要灯光不灭,人类的希望不绝!
这个自由爷们当然就是苟邑,整个车厢就他用山寨手机啥的。
这时他手机突然又叫唤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
苟邑不耐烦地接起来对梅韶喊:“你J8能不能别来凑热闹?我J8忙着呢……忙拯救地球呢!”
不管怎么说他的话应验了——半个小时后救援人员到达的时候他手机仍旧如火炬一样炯炯有神的。
从车厢里出来的群众纷纷对他表示感谢,并且问他那是什么牌子的。
苟邑说:“我用的牌子很普通的,苹果的啊,不过不是普通直板的,是滑盖那一版的。直板苹果电池不抗用。”
群众纷纷表示这一款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好买到手什么的。
薛谛神情复杂地看着苟邑一副拯救地球的救世主一样地受到群众的爱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得承认,刚刚有一段时间他的内心也微微产生动摇,被类似于“不会死在这里”的假设抓住,可是当苟邑的滑盖苹果大放光芒的时候,特别是当他开始说那些屁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又再次安定了下来。
53、生活的味道5
因为说不清的理由,薛谛决定暂时放过苟邑,留他在自己的队伍里以观后效。
他告诉自己说反正苟邑就像他手心里的孙猴子,翻不出这个天来。而且如果就简单地给叉出去的话,从苟邑的德性来看,好像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伤害,不如就留下他,想折磨他的话也很方便。
其实苟邑单方面地也想积极改善同学弟的关系,表现得甚至有点狗腿。
学弟路过办公区的时候说了句“鱼缸的味道太腥了”。
这本来不该苟邑来管,可是他还是留心记住了,回头给处理了下。
第二天薛谛路过的时候,苟邑就颠颠地跑过去邀功。
“薛主管,你闻闻今天的鱼缸是不是味道不那么腥了。”
“……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苟邑不解地说:“不对啊,我明明放了很大一块姜进去,应该不腥了啊。”
薛谛说:“你!——你以为炖鱼么?!还放姜!你怎么不放糖醋?!”
苟邑局促地说:“呃……我是问了大学寝室同学鱼腥的话怎么办,他告诉我放姜的话去腥。”
薛谛说:“你寝室哪个?是不是那个胖学长?!”
苟邑给了他一个BINGO的指响,积极响应,“就是他,胖萌么!”
薛谛说:“那是个吃货!……你是个2货!”他气得已经很直接地给予评价了。
苟邑这个马屁没拍响,但是他没有气馁。想了一天,还真让他想出一个点子来。
第二天早上他特意起了个大早,然后在猫眼里偷看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一会之后薛谛穿着晨运的运动服出门了,看样子是去跑步。
苟邑大喜,打开门跳出去,也装作热爱运动的样子,说:“咦?这么巧,薛主管你也跑步啊?咱们一起?”
薛谛不大爱理他,按了电梯,冷眼看他:“我从搬到这里早上就会晨跑的,从来没遇到过你。”
苟邑笑嘻嘻地说:“那只能说太不巧了,我们的时间都正好错开了……我就知道学弟你热爱运动,咱们大学那会你不还是田径队的种子选手么。”
一提起这一茬薛就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冷哼,“承蒙学长照顾了。”
苟邑用一种昔我往矣的大情怀说:“我记得那个时候我都要退社了,是你三顾茅庐不耻下问地来找我,终于我被你感动,归队,然后我们共同得到了运动会的好成绩什么的。我们真是挥洒青春的少年啊!”
薛谛说:“是么?我的记忆和你有点不一样,我只记得那时候每次我都能感觉到你用一种好像要扒光我的眼神看着我。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有个词叫做——视奸。”
苟邑有点尴尬了,呵呵地笑着推脱,“有、有这事?——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懂事么。薛主管你别记仇哈哈哈……你别看以前,看现在啊!你看我纯良的眼神!”说着就把脑袋伸过去眨巴眨巴地盯着看什么的。
薛谛被逼视得退了数步,电梯叮一声开了,他一把把苟邑给扒拉到一边去,然后跨进电梯,十分嫌弃的样子。
然而苟邑不离不弃地跟了上去,蹦蹦哒哒地做热身。
俩人来到下就开始跑动起来。
他们住的这一区是X市有名的高档社区,环境优美,绿化面积大,早上空气清新鸟鸣婉转。
薛谛戴着高档耳机,假装听音乐。他今天跑的比平时稍微快一点,因为身后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赖皮缠什么的。
苟邑其实平时不怎么跑步的,不过他大概身体的底子打的太好了,身材也没走形,所以运动能力还在。说起来他大学时代也是,在田径队里最疏于训练的就是他,可是成绩好的也是他,用教练的话来说,他是天才型的。
薛谛想起自己还曾经因为教练的这句评价而对苟邑特别留心过,人总是对天才抱有好奇和敬意的,也因此他发现了那股视奸他的目光。
不过苟邑现在确实不再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了,他看他的目光就如同每一个下属对上司那样,三分讨好三分敬意三分腹谤一分疏离。
苟邑新仇旧恨发作,更加烦身边这个癞皮狗,不动声色地加速,想要甩掉苟邑。
可是苟邑不解风情,人快他快,人慢他慢,一边跑一边还大气不喘地跟人家搭话。
苟邑说:“薛总,你说现在咱们工作压力这么大能不累么。可是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呵呵。不努力工作也不成啊,都养活不了自己了,现在这世道什么都在涨价,就是人越来越贱……我听说一句很励志的话: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2B铅笔,用来来描绘人生……呃、我说的很冷么……那么这个应该有点意思——请问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残忍?”
薛谛:“……”
“对男人来说我打断他三条腿,对公狗我打断它五条腿——这就是最残忍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薛谛加速。
苟邑也加速跟上,“行啊,你的速度不减当年么!要不然我们学长学弟今天切磋下技艺,看看大家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进步什么的?”
薛谛继续加速,苟邑坚决跟上,高兴地说:“你默认了!那好,我来真格的了!”
然后就把薛谛给超了。
薛谛气坏了,心想这个二狗子学长一大早地在门口堵着自己就是为了显示他跑的比较快么?
可是怎么能够让这么个人跑到他前面去?看着苟邑得瑟的背影薛谛争强好胜的心又起来了,他再次加速,超过苟邑。
苟邑如同一个被撩起了兴致的狗子一样,很欢乐地玩闹起来,嘎一下又把薛谛给超了。
薛谛就觉得不服气,又提升了下level。
俩人在小区的便道上发力狂奔,以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精神为指导,一路上争先恐后,跑了不知道多久……
后来太阳升起了,照耀在小区的大地上,上班的人们指指点点这两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跑步的男人。
薛谛猛然意识到自己也跟着犯2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他自责,然后停下奔跑的步伐,弯下腰喘息。
汗水从脸颊上流下,低落在石子路上,一个个浅浅的阴影。
苟邑跑着跑着觉得没了对手,回头看薛谛这样,以为他力竭输了,就很开心地跑回来,还围着他绕圈,说:“学弟啊,怎么这样就不行来了呢?学长为你加油,你一定行的啊!加油!加油!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薛谛直起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苟邑傻眼了,跟上去讪讪地说:“不比了么?”
薛谛冷声说:“我有必要跟你比么?”
苟邑突然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应该是唤起人间真情,而不是发动个人之见的竞争什么的。自己真是一下子没控制好,怎么把上司给赢了呢?
拍马屁计划再次失败!
54、生活的味道6
因为早上跑步一时忘形的关系,苟邑上班迟到被罚了一个月的奖金。本来薛谛也迟到了的,可是他那个级别的人迟到一点也没关系,和P民不同待遇。
苟邑只好自认倒霉,同时悟出一个道理——拍马屁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他似乎并不擅长,还是算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就轻松了。
然而这天上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有点倒霉的事情——他已经转手给其他同事的一位客户非闹着要让他继续负责下去不可,否则的话就要向上级投诉。
苟邑求那个同事好久,让他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要再推给他。
同事反过来求他不要难为人。
“这个客户有多难缠你应该知道。”
苟邑说:“没有那么严重……他大概就是心情不好,你稍微陪点小心呗。”
“你说的轻松,他总是找我的茬!我伺候不了,既然你对他这么有把握,手拿把掐的,还是物归原主。”同事说什么可不肯接着了。
苟邑好说歹说还是不行,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去见客户。
他之所以这么不想接这个任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客户就是他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既然分手了,他也没有再继续纠缠的打算,所以搬出来之后也理所当然地把相关的工作都移交给别人。对方应该也会明白彼此的尴尬,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前男友应该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听说对方是条件相当不错的白领……这些都和苟邑没有关系,他现在最为难的是不得不再次面对前男友。
他最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