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终于抓住了今天谈话的重点,难道是兄弟关系不和谐?也没有啊,在暑假的时候看着他们相亲相爱,作为教父,他不知道有多么满意欢快,这样的喜悦就算是腐烂的面包和死老鼠也没能冲刷掉。
他用脑袋顶了顶教子的胳膊,用面部最最柔软的皮毛磨蹭着教子的手肘,嘴巴里发出“呜呜”的轻微声音。
海曼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开口:“可是我们的不一样并不是仅仅体现在这些上面,最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就像是有人把手放在阳光底下,哈利看到的永远是掌心摧残夺目的金色流光,我看到的却永远是手背投下来的暗沉阴影。”
“就像是面对着佩妮姨妈他们一家一样,哈利在挨打挨骂的时候,心里面会恨得要死,可是一旦有了报复的能力,又会下不了手,会犹豫,会踌躇——有点傻有点呆是不是?”他低下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确实很傻很呆,愚蠢天真得要死,可是我却很羡慕他,非常非常羡慕,因为我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大黑狗朝他的方向靠了靠,半个脑袋蹭进他怀里,想在有些冷的秋风中给教子一点温暖。
海曼轻轻咬了咬下唇:“可是我不一样。有一次哈利把学校老师的头套变成了蓝色的,校方给家长写信,弗农姨夫大怒后把哈利暴打一顿,关在地下室里,三天没有给过东西吃。我在外面把指甲都挠烂了,怎么恳求都不管用,那时候在门外听着哈利的哭声,真的恨不能拿把刀直接捅死他们。直到现在,我回过头去想,这样的恨意仍然清清楚楚,没有丁点减退。”
西里斯布莱克伪装成的大狗温顺地甩着尾巴,一扭头牙花子都咧了出来,该死的德思礼一家,敢这个样子欺负我可爱的教子们,布莱克大爷不把你们整得鸡毛鸭血、哭天喊地,就让大爷我的胳膊上、脸上、屁股上立刻印满食死徒的泥鳅印记!
“我在那个时候就一直在想,等我有了能力,我当然要报复回来,而且要一百倍一千倍的报复回来!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海曼抽出魔杖,将杖尖自然下垂着,长如乌羽的睫毛颤动着掩住了眼底流动的波光。
“你看,他们现在避我如避蛇蝎,只要我一出现,就战战兢兢害怕无比。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在暑假的时候可以尽情地折磨他们,德思礼一家忍受两个月的迫害后,在剩下的十个月中,又可以开开心心,共享幸福安乐,而我和哈利仍旧只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的报复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所以我羡慕哈利,他的恨从来不会持久,就算当初在心中留下了痕迹,只要不是触及到了底线,经过时间和阅历的冲刷,就依然平滑美好。哪怕又傻又呆,只要他自己乐意,别人的意见其实都可以忽略。”
海曼说到这里真的有几分感触,就算谈不到羡慕不羡慕的问题,这样的感触也确确实实存在,“我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把每一次伤害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拼了命想要变强。斯普劳斯教授夸奖我温和知礼、不与人为难,其实我根本没有她想的那样好。”
谁说的,你比她想的还要好!大黑狗张开嘴巴,用牙齿叼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着,以示安慰和支持。
海曼微微叹息,话说到这么明白了,这位名义上的教父竟然还没有觉得他黑暗阴沉、不是个好东西,也真够单纯的了。
他打点起精神,继续诱拐计划:“时时刻刻仇恨压身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懂得原谅也是一种难能可贵天赋,与其说是放过别人,不如说是放过自己。”
海曼从栏杆上跳下来,将失去了倚靠没了平衡正在两只前爪乱晃的大黑狗抱了下来,暖乎乎的身体沉甸甸的,摸起来也不再皮包骨头,已经比两个星期前健壮多了。
他微微侧身朝门口望了一眼,斯内普教授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难道觉察到空气中的细微魔力波动在巫师中并不是一项普遍能力?
如果他能够在那样一个距离就察觉到一个优秀的前食死徒、谨慎的黑魔法大师,那么是不是代表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接近他而不被察觉?
看看跟在他旁边用力摇尾巴的大狗,海曼对于今天的收获很满意,在天文塔塔壁的砖头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另外一条密道。
他决定把布莱克放到有求必应室,打开一间宠物房间供他居住。就算被邓布利多发现了,自己也有了时不时到八楼的借口。
'正文 42、博格特与办公室谈话'
42、博格特与办公室谈话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合上的黑魔法防御课在开学第一个星期的末尾;星期五的最后一堂课上。
其时,三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经历的第一堂有意思的黑魔法防御课内容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跟着卢平从教室走到了教职工休息室;在场的所有小獾和小鹰都表现出来了程度不同的兴奋与期待。
休息室尽头只有一个旧衣柜;那是教员们放富余袍子的地方。卢平教授走到这个衣柜旁边立定,衣柜突然摇晃起来,砰砰地碰着墙。
“这里面有一只博格特;它是一个会变形的东西;它可以呈现为它认为最能吓唬我们的任何形象。”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博格特是什么东西,卢平没有再提问,而是直接面向着大家说出了答案,“所以说;衣柜里面;坐在黑暗之中的那个博格特还没有呈现为任何形象。它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吓住门外边的人,谁也不知道博格特独处时是什么样子,但是等到我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它就会马上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原文)
教职工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了,穿着一成不变黑袍子的魔药教授抱臂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周里面由兴奋变为惴惴不安的学生,在海曼波特平静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最后定格在卢平有些不自然的笑脸上。
“西弗勒斯,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下午没有魔药课要上吗?”卢平重新绽开微笑,拿着魔杖的手轻轻搭在装有博格特的衣柜上。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看来我需要提醒一下这位新来的卢平教授,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互称教名的地步,如果你满是浆糊的大脑不能管好你的嘴,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桌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身体微微后仰,没有解释一下自己来意的意思。
不过鉴于上次黑魔法防御课过于精彩的内容,多数人自然而然地了悟,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为了防止自己再被作为戏耍的对象。
海曼微微歪头,重新把视线集中在本堂课的教授身上,难道真的有这么简单?
“……击退博格特的咒语是简单的,但需要意志力。你们知道,真正吓退博格特的是大笑。你们必须做的只是强迫它变成你认为可笑的形象。我们先不用魔杖就来说一下这句咒语,请跟我说:‘滑稽滑稽’!”卢平同样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有些讥讽地扬了扬嘴角,才恢复原本温和的微笑。
海曼没有漏过这样的小细节,面无殊色地跟着大家一块张嘴:“滑稽滑稽!”博格特在他的面前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很让人好奇,毕竟连摄魂怪都没能勾起他的任何反应。
他害怕的东西仍然只存在于上一世,跟这一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他既不害怕碗柜里成群结队的蜘蛛,不害怕德思礼一家仿佛永无止境的打骂,也不害怕一旦失败后万人唾骂的下场,怎样也好,他其实真的无所谓。
博格特在苏珊博恩斯面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鼻涕虫,在被咒语击中后爆裂成了一滩泡泡糖,然后泡泡糖蜷缩起来,朝着旁边滚去。
它停留在了海曼面前,静止了一会儿,慢吞吞保持着泡泡糖的形态滚到了厄尼麦克米兰脚下,“砰”的一声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狗。
所有人的笑声停顿住了,不着痕迹注视着这边的斯内普微微眯起眼睛。
拿着魔杖凝神准备的黑发赫奇帕奇同样楞了一下,然后一脸尴尬地将魔杖揣回衣袖。
“真是让人吃惊,波特先生,你的心灵坚定异常,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博格特无法变形的情况。”卢平及时出声为他解围,同时不忘记加了一句,“为你的勇敢,赫奇帕奇加十分。”
“勇敢?恐怕是无知者无畏。”斯内普倚着靠背,声音又冷又硬,“巨怪也同样没有畏惧,因为他们萎缩的脑子装不下这样复杂的情绪。”
“西弗勒斯,我想在我的课堂上,是由我判断学生的行为。”原本正冲他感激微笑的海曼立刻委屈地低下了头,卢平有些恼怒。
“同样的话还需要我说第二遍,格兰芬多的大脑容量也让你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了吗?”魔药教授浑然不在意周围敢怒不敢言的学生们,以一种挑衅的姿态从座位上站起来,“考虑到你跟巨怪的血缘关系,这样的结果真的不让我感到惊讶。”
他丢下一句话,施施然转头离开了,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某只黑獾。海曼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试图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卢平嘴角边的肌肉颤动了一下,向前一步,走到博格特前面,对着它变化成的悬在天空的景象发了一个“滑稽滑稽”。
博格特摔回到衣柜里,他们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课也随之结束。海曼走在通往霍格沃兹礼堂的走廊上,被后面的人叫住了。
“海曼,过来谈谈好吗?”卢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浅蓝色的眼睛正对着他,带着长辈看晚辈特有的欣赏。
“当然可以,教授。”海曼急忙点头,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卢平的办公室走,结果在接近门口的地方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哈利。
哈利怀中还拿着变形课的课本,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教授,海曼。”
他的神情中没有多少意外,看来是卢平专门托人把他叫过来的。海曼微笑致意,跟哥哥并排前行。
“教授早上的时候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下午下了课就过来找他一趟,你们刚刚上完黑魔法防御课?”哈利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声解释。
海曼点了点头。
哈利想到了自己的博格特变形,当眼前再次出现摄魂怪模样的时候,他真的很恐惧,于是拉着弟弟的袖子,小声问道:“你的博格特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有样子,哈利,它直接跳过我去了。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幸福。”海曼同样用极小的声音交谈,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前面带路的卢平脚步一顿。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真的很羡慕你,我觉得我要丢脸多了,我听到博格特会变化成人们最害怕的东西,一开始我想的是伏地魔,但是立刻又想到了摄魂怪,那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没有什么,”海曼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摄魂怪会激起人们心中的恐惧,越是有过痛苦经历的人对它的抵抗力就越低。别的小巫师都没有经历过跟你一样的事情,所以才显得你格外与众不同。你敢同伏地魔正面对抗,置生死于度外,绝对不会是德拉科口中的胆小鬼。”
困扰了他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哈利更添了几分精神,为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卢平这时候已经打开了门,斜站在旁边,示意他们两个先进去。海曼推了哈利一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作为主人,卢平给他们冲了两杯茶,依次摆在面前。仿佛在试探温度一样,海曼拿起来抿了一小口,确定里面没有加料后,又放心地喝了一大口,盯着茶杯里悬浮的茶叶怔怔愣神。
卢平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见状冲他笑了笑:“这几天一直很困扰吧,其实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代表不了什么,预言家在很少的时候才能够展现他们的天赋,你不用放在心上。”
哈利显然也听说了这个传言,侧头很关心地看着他。
海曼冲他们点点头:“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院长已经跟我详细说了说占卜教授每年的死亡预言,她只不过今年恰好挑中了我而已。”
哈利有些迟疑,咬着下嘴唇沉默了一下,小声说道:“海曼,特里劳妮教授确实提到了一只代表厄运的大黑狗。”
“你说维文?”海曼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家哥哥,仿佛没有注意到卢平一瞬间的不自在,“没有什么,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黑狗罢了。”
“……维文?”卢平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询问的目光看着波特兄弟。
海曼很自然地解释:“是我今年从女贞路捡到的一只大黑狗,它大半个暑假一直在女贞路的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瘦得皮包骨头,我见它好像确实是一只流浪狗,就领回家养了。”
卢平的不自在更明显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倾,重复着几个暗含特殊含义的词句:“一只流浪的大黑狗,在暑假时女贞路捡到的?”
“没错,怎么了教授?”海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表情,脸上渐渐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您也认为一只黑狗就代表不幸和厄运?还是您知道些什么……”
卢平心中一凛,连忙放松了表情,摆手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既然特里劳妮教授有相关的预言,那么今年最好还是离你的宠物狗远一点比较好。”
“教授放心吧,海曼已经把维文留在了破釜酒吧。”哈利插嘴了一句,“所以我刚听到预言的时候很担心,后来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海曼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一条狗害死呢?”
“维文是一条很聪明的狗,昨天晚上我在走廊上看到了它,真没想到它竟然穿过了摄魂怪的封锁,自己跑进了霍格沃兹。”海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没有见到卢平剧烈变化的脸色,“真是调皮的孩子,不是吗?”
“那只狗现在在你那里?”比卢平反应更强烈的是哈利救世主波特同学,他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拉着弟弟紧张地上下打量,“梅林的鼻子,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海曼冲他轻轻摇头,神色平静:“能有什么事情呢?舍友们因为预言都有些害怕,我另外找了一个房间来安置维文,它一直都很乖的。”
卢平的胳膊有些打抖,他原本震惊愤怒的神情渐渐平静,眼睛半闭,若有所思。
哈利一点也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自觉加大了手劲:“海曼,我暂时先帮你养着它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你今年离得那条狗远一点比较好。”
海曼明显有些迟疑,歪着脑袋犹豫道:“可是,你还记得在对角巷的时候,维文差一点咬死了罗恩的耗子斑斑,它一直是一只很温顺的狗,在女贞路就算吃腐烂的面包和死老鼠也没有攻击过人类,对其他老鼠从来没有表现出撕咬的行为,我不知道斑斑有什么特殊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有看到卢平越发凝重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果维文真的咬死了斑斑,那么你我该怎么向罗恩交代呢?你也知道,就算斑斑是一只活了十几年、老得不行的耗子,还缺了一根食指,它仍然是罗恩唯一的宠物,罗恩虽然嘴巴里嫌它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哈利沉默了一下,确实,因为赫敏的宠物猫克鲁克山也对斑斑很感兴趣,见了就咬,他的两个好朋友已经为此有些争吵了,不过一只耗子,再怎么着也不会比自己弟弟分量重。
他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道:“没有关系,我会看好维文的,就算真的咬死了斑斑,我可以跟罗恩道歉,再送他一只健壮的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