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房间准备继续躺倒在床上的时候，一条进门送到他需要用的制服还有其他的杂物。
零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不用一条特别为他而做，除非一条有什么事情单独要对他说。
“有事？”零的面孔不再是冷冰冰的，但也算不上是柔和，只能说是清淡，仿佛世间什么事情都不过他的眼睛，一条暗叹道，谨慎开口，“你为什么要来夜间部？”
其实不是怀疑过眼前的人不是锥生零，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他的眼睛里，确实只是锥生零这个人，没有任何事实表明这是有人装扮过的。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零接过制服放到衣柜里，轻声笑了，没有想到居然是一条先来找他问这种问题。
“假话是什么？”
零放好衣服转身面对一条好奇的眼神，“假话是因为这是枢大人的命令，我不得不来到夜间部。”
“真话呢？”
零沉默一下，眼神有着一条没有看懂的神色，“真话是因为，我不喜欢跟太多的人类相处。”
零的回答让一条有些不适应，零的话中的某些东西一条太过熟悉，零居然对日间部的那些人用上人类这个词，这个只有非人类才会用的词，还有那种跟人类划分距离的神色，都让一条一瞬间有些茫然。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零看到一条的沉默还以为他是没有相信他的说辞，笑着追问一句，也没有期待一条会有真心的回答。或许在一条看来他的答案才不会是真的。
“只是有些奇怪。”一条并不想一次性问清楚全部，在这一瞬间，他不能说他可以看懂眼前的锥生零了，有什么东西改变得很彻底。
零也不再多说，表示他需要休息后一条也顺水推舟的离开，这次的试探，应该不是玖兰枢的指示，零关上门想，可惜，他真的不会是原来的锥生零了。
傍晚时分，零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制服在月之寮的大厅与众人集合，虽然打量的目光很多，但是却没有多少是很放肆的，零想到这大概是玖兰枢的功劳，冲着他看过来的眼光微微一笑，独自站到一个角落等待大部分人聚齐。
“不适应吗？”
零睁开眼睛，看到支葵和远矢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摇头，“没有，谢谢关心。”
支葵淡蓝色的眼睛好像没有睡醒般还朦胧着，不过说出口的话却让零哭笑不得，“饿的时候能来找你吗？”
零反应一下，说的饿的时候应该是所谓的想要吸血的时候吧？话说贵族会饿的这么快？
“只要不过分，就可以。”零无所谓，支葵的样子让他想起宠物一词，很可爱，至于血，喝掉还可以再循环出来。
远矢听到零的回答眼睛一亮，口中的巧克力棒还没有咽下去就开口，“我也可以吗？”
“嗯。”眼前默契十足的两个人让零的心情转好，点头的同时微笑也在加深。
“锥生笑起来很好看呢。”远矢凑近好奇的观察着，“感觉变化很多。”
零对着远矢可爱的表情失笑，伸手摸摸顺滑的金发整理斜带着的小洋帽，“叫我零就好，锥生我听着不习惯。”
“那你也可以叫我莉磨。”莉磨并不排斥零的接近，拉拉支葵的袖子，于是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支葵立即点头，“嗯，你也可以叫我千里。”
“好。”零看到人已经到的差不多，跟着支葵和莉磨走在玖兰枢的身后，缓步走出月之寮，零有些小小的好奇，他不在，这么一群人走出去难道不会被那群女生吃了？
零很悲哀的忘记其中还有他自己，所以在无数女生的尖叫声中，零无奈的笑着，看着玖兰枢用他温柔的微笑说服几近疯狂的女生安静下来然后放手让他们离开。
“枢大人还真是温柔呢。”早园的脸色虽然是高贵而矜持，但是语气中早已都是嘲讽，零的嘴角划过微笑，不言语，这句话应该说枢大人的魅力真是无边才对。
安静的挑选好座位坐下，零有些期待这些血族要学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走进门来的老师却让零皱起眉头，夜刈十牙，真是……
猎人协会最强的猎人跑到这里，还真是会挑选工作啊，零漠然的看着夜刈跟夜间部各位的对抗，他的力量还是很强的，但是落在零身上的目光却让零很不舒服。
质问的眼神是零最不喜欢的，他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报备的人，这个夜刈对他的管束不多，但是却都是决定性的，进不进入夜间部也是他的决定，夜刈没有资格过问。
如果早有时间，为什么不早点察觉那个夜晚哭泣而压抑的灵魂？零面无表情的回视让夜刈的眼神闪烁一下，但还是没有多事，转过头继续讲课。
零无意听课，伦理课，对于血族和不是人类的他来说，人类的伦理道德根本就不能作为衡量的对象，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课有平静无波的结束，零收拾好课本，却发现夜刈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有话对你说，跟我来。”
命令式的口气？零冷笑着，没有动，他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即使这个人是锥生零的老师，他虽然继承了锥生零的名字，但是却没有继承锥生零的人生。
将自己的徒弟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却还要求徒弟对他唯命是从，零有些懒散的回答，“有什么事不可以在这里说吗，夜刈老师？”
因为零和夜刈的动作而坐观望状的血族都不少，按理说零现在是夜间部的成员，所以围观也有道理，只是夜刈的谈话显然不是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进行。
“零，你还要记得你是我的徒弟。”夜刈的话语里也已经带上警告，零忍不住终于冷笑出声，“啊，那我现在断绝这段关系如何？”
欠你一个眼睛的锥生零已经消失，现在的锥生零不会对你有任何情分，三番两次的触犯我的禁忌，夜刈十牙，你还没有承受后果的能力。
质问，警告，威胁，夜刈十牙，你占得真全，零看到夜刈几乎要动手的表情忽然笑得春暖花开，“老师，如果不是什么都不在意，就不要装作洒脱的样子，我这个徒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缠着不放手的原因又是什么？若不然，你就当我已经堕落为Level E了如何？”
零拿起书走过夜刈的身边，紫水晶的耳坠带过一丝流光，转瞬不见。
玖兰枢就那么看着零悠然的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锥生同学刚刚可是让自己断了退路呢，没事吗？”
零根本没有回头看那个基本上被他的言语激到对立面的男人，只是面对玖兰枢的时候挂上淡漠的表情，“本来就没有路，何来断？”
玖兰枢听到零的话，深棕色的瞳孔里闪过莫名的光芒，却不再问。
一行人静静的回到月之寮，零一声不吭的走回他的宿舍，扔下书之后拉开衣领，可能是原来穿惯宽松迤逦的衣服，现在的装束对零来说总是有些紧缚感，脱掉白色的外套，零走到宽大的落地玻璃前，安静的注视着外面的黑夜。
原来的锥生零将优姬放到心尖上保护，但是优姬却一次又一次的偏向玖兰枢，将猎人协会的老师作为尊敬的对象，对黑主院长的行为也多有容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伤痛吗？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隐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在黑夜中依靠吗？
人类呵，有时候不经意的残酷真的很让人伤心呢，零的目光移开反射着他身影的落地窗，走回衣柜收起思绪，别委屈自己，去挑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啦，网络有问题，过了十一点才上传。
7
7、一翁来访 。。。
零有些感谢夜间部的课是在晚上上的，否则他怎么又时间白天出来逛街，而且还逛得这么悠然自得。
顺路走到已羽的店里，零的目光在进店的时候就移到正对着橱窗的墙面上垂挂的一件衣服。
是他在原来穿过的式样，黑色的外袍绣着金色的祥云，紫水晶的双眸中滑过一丝淡然和不经意的怀念，零转身看着不动声色等在他身后的已羽，“还有这样的衣服吗？我需要一些。”
已羽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的光辉让零看得微笑不语，“有，我给你装好。”
零安静的坐在圆几上喝着飘香的清茶等待已羽的到来，不多时，已羽手中的大包袱让零挑了一下眉，“会不会太多了？”
已羽笑着摇头，“我会送到你的房间，我和琉佳关系还算不错。”
零点头，望着热闹的大街，“在此之前，陪我逛逛吧。”
零说的逛街，真是在逛而已，没有多说的话，从街道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从一家店面走到另外一家店面，身后的已羽也不多说，安静的跟在零的身后随着他转。
已经是快要正午的时间，零想到已羽还是血族，这么热烈的阳光怎么说对血族来说都不会舒服。
“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零转回已羽的店里，拿上要带走的几件衣服，准备离开。
“零，我以后还能这么称呼你吗？”已羽突然开口，零默然，“就这么称呼吧，我不介意。”
已羽默默的等待零走到门口，突然闪身到他身前单膝跪地，手中奉上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没有任何的雕刻，温润而柔和。
“如果是您的话，如果您还想见我的话，请告诉我。”已羽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不容置疑，“这是我家主人说的话。”
零久久的望着已羽手中的玉簪，最后拿到手中，推开门。
“再见，零。”已羽微笑着倚门而立，最后一次叫他零了。
果然主人说的很对，高山仰止的力量，即使他同意，在他的面前也会自惭形秽，即使他再亲和，也有不在尘世的高贵。
偏偏他，意识不到。
零回到月之寮的时候，整栋楼安静的连脚步的回声都可以听到。推开房门，零打开已羽准备好的衣服，果然，一件件都是那时的样式，外加手中温润的玉簪，零叹气，随手将玉簪放到床头，躺倒在床上。
傍晚的霞光映照整个天空，零有些朦胧的从睡梦中醒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下楼，跟随着人群走到教室的时候才勉强回神，以前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才总是这么出神，结果现在也没有改过这个不好的毛病，零挑选着一个靠窗的位置，默默撑着脑袋望向窗外，其实真的来说，夜间部的课也很不错，至少有很多有趣的知识。
“同学们，这是转入我们夜间部的红玛利亚同学，请大家多多关照啊。”黑主院长一贯轻松上扬的声音给安静的教室安上一丝的生气，不过他的话一向没有多少人理会。
“另外，零，你的弟弟可是在明天会转到日间部上课哦，不去看看吗？”黑主院长没有被无人应答的场面所打败，依旧笑得开心。
零的记忆在脑海里转转，“啊，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找他的。”
一缕，弟弟吗？还真是一个血脉相连的名词。原来的锥生零明明那么关心他的弟弟，却还是抵不过他的对血族的憎恨，兄弟反目，所谓的血脉，最不易打破也最容易打破，尤其是猎人家族的孩子。
等到零收回思绪，才发现黑主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而红玛利亚居然就那么握着玖兰枢的手明明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却是开心的说辞，稍微注视的长久一些，零的眼眸中变换着光泽，似乎在一瞬间看到月白色印着樱花瓣和服的长发女子，寂寞而高贵，那个样子，不是绯樱闲么？
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红玛利亚侧头的目光刚好和零望向她的目光相对，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之后用漂浮的样子落在零面前的桌子上，“夜间部的人类？”
零其实很想说他不是人类，对上却看到红玛利亚眼中深藏的冷酷和漠然，还有就是对他的一分恨意。
“绯樱闲。”零开口都没有疑问，只是安静而平和的叙述，眼前的人，是绯樱闲没错。
淡蓝色的瞳孔一瞬间收紧，红玛利亚依旧是甜美的微笑，“这位同学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自我介绍吗？我是红玛利亚，认错人可是不好的哦。”
不想承认？零也不想多管闲事，顺着红玛利亚的话点头，“对不起，红。”
本来是要说什么的红听到零的道歉后眼神暗了暗，轻跳到零身边的座位上，环视整个教室后很可爱的故作疑虑，“咦，我是不是把气氛搞僵了？大家快上课吧，不要理我。”
零确实没有理会身边的红，如果她体内的是绯樱闲，那么一缕跟着也是必然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了吧？双生兄弟，本来就是应该亲密无间的存在才对，零在老师的讲解下开始昏昏欲睡，最终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丝毫不顾身边有一个恨着锥生家族的纯血种。
等零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红接近的脸颊，没有动，他只是维持着姿势问着几乎凑到他面前的红，“有事吗？”
“没事。”
零直起身子，好像还没有下课，夜间部的老师有个好处就是都不会关注学生的进程，大概是人类不能跟血族相比的原因吧，零一直都没有被分到一个眼神。
零想了想问道，“一缕还好吗？”
红淡蓝色的眼睛最终从零的面前移开，语气平淡，“你明天就可以看到他了，自己去问吧。”
零不在意的摸着嘴角，点头后发现已经是后半夜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下课，零抱着书有些无聊的走在夜间部的小路上，还是回去休息吗？
“锥生同学很无聊的话，今天晚上会有有意思的人到访呢。”玖兰枢温柔缱绻的目光让零缓过神来，有意思的人？零点头，玖兰枢开口，到时候去看看吧。
本来是平静的月之寮一反常态的在下课后还有众多的血族聚集在大厅里，而大厅中看似闲适的气氛却让周围的每一个血族都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一翁和玖兰枢的对话依旧是君臣协和，只是臣的野心豪不掩饰。
当一翁握住玖兰枢的手漫不经心的提点到纯血种的血液时，大厅的气氛一触即发却被一翁的下一句话轻巧带过。
“我听说夜间部因为枢的关系而招进一个人类，或者是，我们的敌人——猎人？”
“枢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人？”
清扬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玖兰枢的眼神一愣，嘴角的笑容一瞬间扩大。
零穿着原来的衣服，月白色的里衣刚好遮住脚部，外层的纺蓝长袍只是在腰间宽松的系着一根银色腰带，宽大的袖口垂下来落到膝以下遮掩住双手，长袍拖地，变化最大的则是零的头发，原本是短发，现在却在脑后很随意的挽着，中间插着一根玉簪，银色的发垂到腰间。
随着零一步步的下楼，淡紫色的耳坠因为他的动作摇晃，身后拖地的长袍如水拂过，没有繁多冗于，简单干净的搭配被零走出三分随意七分出尘。
“怎么，元老会对我有兴趣吗，一翁？”零走到玖兰枢的身边，后者很明显的给他让位到和一翁争锋相对的位置。
零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气氛更为紧致，刚刚不过是闲话家常，现在连元老会都被零提出来打头，玖兰枢虽然也有些期待零的作为，但是也没有期待这么大的反应。
一翁只是眼中寒芒闪过，立即像长辈似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面，“真不知道锥生是凭什么以为元老会会对一个即将堕落为Level E并且被消除的人感兴趣？”
零倒像是没有听懂一翁在说什么反而是一脸的平静，“一翁，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元老会，没有实力就不要妄图动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吗？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零的话音未落，一翁蔓延的杀气就已经让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