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冷静,你再这样我们要带你去警察局冷静一下了!」
「林皓!你们放开他!」祁子嘉及时的赶了过来,将林皓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检票口已经没有人了……林皓,我们买下个航班去温哥华,我们一定能将儿子找回来……」
抱着祁子嘉,林皓总算安静下来,丹凤眼里含着泪水,身躯微微发抖。
「我们去温哥华……找不到小皮我就不回来了……」
「可以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祁子嘉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他当时一心求死,更是希望小皮能忘记他们过平凡的生活,所以连季先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问。
这时,一道呼声在身后响起:「林先生?祁先生?」
季先生拖着行李,季太太抱着孩子,一副匆匆赶到的样子。
「小皮!」林皓立刻冲了过去,将小皮抢了过来,死死抱住,很没形象的放声大哭起来:「小皮……呜呜……想死爸爸了……」
小皮这么久没见林皓,难得的激动起来,吸着鼻子,用手指抹着他的眼角,细声细气的安慰:「爸爸……不哭……小皮……呼呼……」
祁子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涌上愧疚:「对不起……我们……我们不能让小皮跟你们走……」
季先生露出慌张的表情,季太太更是当场哭了起来。
林皓最见不得女人哭,手足无措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你们可以回来看小皮,我们也可以带小皮去加拿大看你们——」
「林皓,你先去取车,我再和季先生说几句话。」祁子嘉摸了摸林皓的头发,以眼神示意他走。
林皓以为祁子嘉怕自己心软,也怕小皮伤心,连忙点头,抱着孩子跑了。
「实在是抱歉!」祁子嘉上前对季氏夫妇鞠躬致歉。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不得耽搁,季太太一再说要他们带小皮去看自己,才哭着通关。
送走了两人,祁子嘉转身,向VIP贵宾室走去,推开门,果然见到加贺原衫坐在角落喝咖啡。
「我看到了你的车!」祁子嘉坐在他对面,双手叠在桌子上,表情严肃:「别告诉我你碰巧也要出国……」
「不是,我是来送人。」
「谁?」
「送安德鲁?米勒的儿子皮埃尔?米勒……可惜被你阻止了!」
闻言,祁子嘉面色一沉。
安德鲁?米勒是前美国黑手党老大,也是小皮的亡父,李琳芯死后,祁子嘉也宣称孩子胎死腹中,然后秘密送出国,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于是,此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也有了答案。
「季先生调职,是你安排的?」
加贺颔首。
「然后呢?」
「他们在加拿大会遇到一场汽车爆炸,一家三口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当然死的只有这两个大人,皮埃尔?米勒则会被送到美国,继承其父的家业。」
祁子嘉握紧拳头,他险些害死两个无辜的人。
「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北美的管道……我得到了你留下的一切,唯独这条管道没有!」
「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包括林皓被——」
加贺摇头,解释道:「子嘉,我虽然想得到你,但是还没愚蠢到对林皓出手,我不想做你的仇人!」
「所以,你只是顺水推舟?」
「很抱歉林皓的事情我没有帮上忙,让你难过了那么久……」沉吟了几秒,加贺开诚布公道:「你应该庆幸美国那边委托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不然你们三个人早就遭遇不测。我能保护住你,只要林皓不生事也勉强能保住他,但这个孩子……必须要送走!」
必须?祁子嘉挑了挑眉,冷笑起来:「我若说不呢?」
「你不会以为美国那边会轻易放弃这个孩子吧?我做不到还有别人,直接派人来抢也不是不行,你保不住他的!」
「不!」
祁子嘉的坚决让加贺难得的激动起来:「子嘉,这孩子和你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不值得的!」
「是我养的,就是我的!」说完,祁子嘉起身,俯视着加贺,轻声问:「你做什么事,都要先想想值得不值得吗?」
加贺垂眸:「……我是个商人!」
「那么我告诉你,我只是个要老婆、要儿子的普通男人!」
说完转身欲走,加贺却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已经近乎威胁:「祁子嘉,你想清楚,你的一辈子真要在逃亡中度过吗?林皓之于你已经是一块绊脚石,那个孩子就更是累赘——」
「原衫,如果将来,你的爱人和孩子处于危难之中,要你用全部的家产、事业来换,你会怎么做?」
加贺毫不犹豫道:「我不会娶那种找麻烦的女人,我的妻子是我事业的一部分!至于孩子……若是我选定的继承人,我会为他配备最完善的保全系统、最优秀的名师,绝对不会发生你假设的情景——」
未等他说完,祁子嘉一拳挥了过去。
加贺原衫被打得措手不及,踉跄后退,撞到椅子后跌坐在地上,咖啡洒了他一身,无比狼狈。
「这是我替你将来的另一半揍的!」
祁子嘉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上下打量加贺几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林皓抱着儿子出了机场,穿过停车场,走到他们停车的路边,却发现车子不见了,一边的柱子上贴了交通省的违规停车处罚单。
林皓吐了吐舌头,戳了戳小皮的脸蛋,叹息:「为了把你抢回来,你小妈的跑车被扣了,我们这么穷,一定没钱赎回来的!」
小皮被戳得「咯咯」直笑,抱着林皓的脖子不放手。
「我的宝贝啊……真不知道你小妈怎么想的,居然舍得把你送人……」
小皮含糊不清的说:「小爸爸……说……去……找……爸爸……」
林皓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记得祁子嘉说他以为自己死了……去找自己,不就是要殉情?!
My God!幸亏他们俩在悲剧没发生前就见面了,不然祁子嘉跑去跳海自尽,他们俩不是成了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男男版?!
恩嘉死的时候他虽然难过,可是也没想自杀啊……
唉……这个家伙,真是爱我爱惨了吧?!
林皓想着,就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正幸福得飘飘然的时候,后领突然被人拽住,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接着身体腾空,被提了起来。
林皓大惊,抱紧小皮,踢腿挣扎,可是根本不是背后抓住他的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提到一辆货车前,车门拉开,那人企图将他扛起来丢进去。
之前被菊地在车厢里折磨,搞得林皓对货车有本能的排斥,惊恐下小宇宙爆发,踩着提着他的家伙的膝盖跃了起来,一个侧踢将那人击得踉跄,手一松,他落了下来拔腿就跑。
可是没跑两步就被车上跳下来的另一个拦住,回头,之前的人也站了起来,两人将他堵在两辆货车中间。
这两人看起来像拉丁美洲人种,一个光头一个卷毛,身高都在两米左右,骨骼粗大,体型彪悍,一步步向林皓逼近,缩小范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林皓抱紧儿子,用英文问:「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难道是菊地家请来报仇的国际杀手?!
未免太大手笔了吧?!
其中一个光头开口:「孩子交出来!」
「做梦!」
原来他们的目的是小皮,这可没得商量。
那两人也没指望林皓会乖乖交人,于是一个抓头一个抓腿,迅速制服林皓,将他抬了起来,像搬沙袋一样往车上丢。
林皓护住小皮的头,被丢上车,光头跳了上来,卷毛在下面关上车门。
林皓在心中大呼不妙,打算拼命一搏时,关了一半的门突然停止,外面传来低沉的闷哼声,接着门被踹开。
祁子嘉微喘着靠在门旁,拽了拽衣领,似笑非笑道:「嗨,秃子,离我老婆儿子远一点!」
卷毛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
光头见了,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
「祁子嘉,这几个洋鬼子要绑架小皮!」林皓见了他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下子充满能量,跳起来跑到他身边,挥着手臂道:「我们俩联手打败他们——唔唔——」
「安静,宝贝!」祁子嘉绕过林皓的脖子,竖起一指封住他的嘴,冷冷的看着两人。
眼神中的威慑力不言而喻。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上前动粗。
这里是日本不是美国,他们的任务不是抢孩子而是暗中监视季氏夫妻到温哥华。
但事情出现了变化,他们俩就起了立功的心思……可是现在明白,这份功劳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祁子嘉一直在观察两人,从他们的表情便可看出,他们并不是坚决要带走孩子,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绝对是高手,他刚才击倒卷毛完全是偷袭,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武器有没有其他人接应,若两人一起上他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这种人,美国那边不会少,这次无法带走小皮,日后恐怕也会源源不断的派人来骚扰。
加贺说的没错,和美国黑手党杠上,无依无靠又毫无势力的他们是真正的永无宁日。
于是,也暗暗下了个决定。
「我知道你们的来历和目的,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我在你们的监视下,既然我跑不掉,那么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的目标是带走小皮,我的原则是不能和孩子分开……这两点并不是完全相悖!」
闻言,那两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去向你们上头请示一下吧!」说完,勾着林皓的肩膀跳下车。
两人随后出了车厢,光头打开驾驶室的门,正要进去,一双手在车窗上敲了敲。
「兄弟,商量个事!」祁子嘉歪着头,露出纯良的小白兔笑容:「我们的车被警察拖走了,所以,借你们的用一下吧!」
开着跑车去机场,开着货车回来,路上祁子嘉简单的说了一下那两人的身分和美国黑手党的态度。
排除拈酸吃醋时的大脑当机,其他时候林皓还是个很聪明的青年,他立刻领悟了祁子嘉与那两人对话的含义。
「我们要去美国?」
「可以吗?」
戳了戳祁子嘉的脸蛋,林皓笑咪咪的回答:「有你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祁子嘉沉默了半晌,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一直将车开到气象厅。
「你无故旷职这么久,该去报个到了,看看有没有被fire掉!」
「该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
林皓下车,走进气象厅,首先引起了警卫的惊呼,然后从各个角落冲出一堆人,簇拥着他进门。
祁子嘉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这孩子经历了绑架未遂事件后,居然开始犯困,眯着眼睛,摇晃着小脑袋。
「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不知道你长大会不会埋怨我!」
小皮突然张开眼,蓝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祁子嘉,张开嘴巴,模糊但坚定的说:「不……会……爸爸……在哪……我在哪……」
祁子嘉将小皮抱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跟着折腾了半天的小孩很快就睡着了。
睡颜安逸,俗气一点说,真的宛如天使。
小皮早慧的表现总让他想起一些往事,偶尔会天真的怀疑,如果真的有投胎转世的话……林皓如此疼爱你,是不是一种补偿呢?!
亲了亲小皮的额头,祁子嘉轻声叹道:「不过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毁了你爸爸的理想,他要做一名天文学家的理想……」
菊地的死讯公布后,失踪的林皓就列入警方的搜索目标了,这次他主动出现,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林皓很听他家那口子的话,实话实说。
菊地一直看他不顺眼,自己为了自保,就去拍了他的隐私照片,结果被追杀丢下海,大难不死,还把照片公布到网上,至于菊地怎么死掉了,他不清楚。
真话就是真话,不论警方怎么查也没有问题,人证是林景禹和医院的医护人员,物证就是他丢的那颗牙。
在菊地的私家车上,林皓受虐被打的地方,找到了这颗牙。
最后菊地的死因被定为黑道灭口,还牵连出关西组的一串头目,事件完全变成了警方铲除黑社会行动,和林皓倒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林皓的外籍身分,他这次被暴力伤害甚至险些被杀,就成了气象厅的一桩丑闻,为挽回声誉,也为了补偿林皓的精神和肉体损失,气象厅培育新人计画中到美国深造的名额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黑手党那边也传来消息,上面很欢迎少主的两位养父一同去美国生活。
于是几方面的意见都非常一致,打包行李,办理手续,林皓甚至来不及补牙,就包袱款款的来到机场。
林景禹来送机,态度平和,仿佛林皓真的只是去美国深造。
祁子嘉对这个救了林皓一命的青年并无厌恶感,之前那么排斥他也完全是因为失而复得后神经紧张,生怕他将林皓带走。
而现在则恢复常态,挂上了温润的笑容:「之前是我太失礼了,也没有好好感谢你,日后如果有麻烦一定要通知我们,愿尽绵薄之力!」
林景禹盯着祁子嘉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小婶你还是发脾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不等祁子嘉消化这句话的含义,林皓就跳进两人中间,一手推开林景禹的头。
「可爱什么?别色迷迷的看你婶,当我是死的啊?!」
林景禹被推得一个踉跄,却也不在意,淡淡道:「小叔,有时间的话寄电子邮件给我,我还有课,拜拜!」说完潇洒的走人。
祁子嘉不由得感叹,林皓的侄子,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打发走了「准情敌」,林皓还是有一点伤感的。毕竟这个小时候受尽他「欺辱」的侄子长大后还很孝顺,甚至还救过他一命。现在他孤身一人在日本,自己本想尽到长辈的责任多多照顾他,结果又天各一方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一直跟着他们,不靠近,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的盯梢二人组,林皓紧张兮兮的问:「他们会不会一到美国,就把咱们『喀嚓』?」
说着做了个手势。
「也许哦……你害怕?」
林皓担忧的事情,祁子嘉充分的考虑过了。
李琳芯死后,那份关系着太平洋走私管道的名单就石沉大海,现在美国许给加贺原衫的其实是张空头支票。
现在他们着急把小皮接回去,恐怕是几派斗争越演越烈,无人能独揽大权,于是要找到这个「少主」互相平衡制约。
只要他透露自己掌握着那份关键的名单,即便不能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也不会有人轻易动敢他,总之暂时是安全的。
至于之后……
祁子嘉眸光一暗,隐隐的戾气闪耀。
安逸这么久,不等于他忘记了刀口舔血的手段,到底是谁「喀嚓」谁,还不一定!
「喂!你不会真的打算赌命吧?!」祁子嘉发狠的表情唬住了林皓,他连忙出谋划策:「不如我们逃跑吧,去中东?那里反美,他们抓不到我们!」
「好啊,听说中东男人能娶四个老婆……」
「走,去美国,现在就上飞机!」林皓一手提起小皮,一手勾住祁子嘉的脖子,迈开大步走向检票口。
祁子嘉被勒得连咳了好几声,赶忙跟上。
入关的时候回头望了望,朝某个地方挥了挥手。
人的一生中,需要亲情爱情还有友情,亲情已经消沉大海,爱情正春风得意,而友情,如果可以,他不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