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何桓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身的冷汗。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何桓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放好了一套衣服。
何桓终於觉得心里有了那麽一点温暖,才换好衣服,就有人开了卧室门。
转过头一看是於正阳,看见自己了还笑嘻嘻的说,“叔叔,吃早饭了。”
何桓跟著於正阳下楼,边走边问,“今天不上学?”
於正阳打了个哈欠,“学校搞活动。”
何桓嘴角抽了抽,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吧,这才过了一半来著。
早餐是稀饭加小笼包子,和外面卖的不一样,好吃了那麽一点。何桓没敢多吃,本来一直在有好转的胃在昨晚上罢工了一回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
於慎把筷子一搁,问何桓,“早上请假?”
何桓摇了摇头,还没严重到那一步。
“等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於慎说。
何桓蹙起眉拒绝,“以後不会了。”
於正阳在旁边问,“叔叔,过几天我们学校放假,我跟爸爸要去旅游,你也一块儿好不好?”
何桓露出一个笑,“到时候看吧。”
到时候看,那就是有戏了。於正阳对这个大难很满意,吃完饭就叫司机送他去学校参加校园活动,留下何桓一个人还在吃,而於慎就在对面坐著。
等到了车上,於慎才问何桓,“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如果你难受了,我向你道歉。”
何桓摇头,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笑容。於慎那一刀子的确是够狠,只是还不会让何桓去埋怨他什麽。
於慎是他大哥,就算他不想承认,有些事情也的的确确是为了他好。
没有剧痛,何来重生。
七年之後 22
这几天汤文浩只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约何桓打球。
何桓拒绝了,他倒不知道现在汤文浩在接受了於慎那个条件之後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态请他去打球。汤文浩到底是一个商人,不管做什麽都是以利益至上,他们那十几年的交情又算得了什麽。
“何总监,你最近脸色不怎麽好,不会是胃病又犯了?”苟丽娜微皱著眉问。
何桓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秘书,笑著说,“有?你放心,这回绝对不会晕倒在你面前吓著你了。”
苟丽娜看著最近几天脸色一直难看的何桓也没再多说什麽,她只是秘书能问的也不过那几句。就算是想关心一下,也不能问出格了。
中午的时候於慎让何桓去他的办公室,跟他一起吃饭。
这几天何桓中午都跟於慎在一起吃午饭,据说是於家的管家亲自做的一些养胃的汤。每天送到公司来的都是双份,都是何桓爱吃的。
吃人嘴软,何桓现在心里有点觉得自己以前有些不知道好歹了。以前於慎有过多次示好,都被何桓断然的拒绝。到现在,真心关心自己的却还是这个曾经没给过好脸色的人。
“我给你排了几天假,後两天跟正阳一起去玩两天?”吃完饭,於慎问何桓。
何桓点头,这一段时间并不是很忙,一起去旅行也不错。
“去哪?我好准备东西。”何桓问。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什麽都不用带。正阳想去去九重山,我也一直想去,你又没别的意见?”於慎说。
何桓摇头,就算是民主投票制也是二比一,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九重山山路有些险,正阳还是孩子……”
於慎一点也没担心的说,“已经十五岁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可以一个人周游世界。”
何桓听於慎这麽说也不再说什麽,於慎这是想锻炼於正阳,何况有两个大人在倒也真不用担心。
何桓是跟於家的管家一起出的办公室,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管家开了声,“二少爷。”
何桓脑门芯抽了抽,不过还是对管家说,“你叫我何桓就好。”
什麽二少爷,一听就觉得回到了那种腐朽落後的封建时代,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好不好。所以何桓才讨厌那些所谓的豪门大宅,叫个人叫得那麽别扭。
管家也没再纠结这个称呼问题,而是继续说,“要是您有空还是多回去住住吧,家里您需要的什麽都有。从您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喜欢的,老爷跟大少爷一直都有准备著。”
何桓有些头疼,低低的应了一声,刚好电梯也到了。
两个人在电梯里都没再说话,在下了一楼的时候何桓跟管家说,“张伯,我上班去了。”
电梯门打开,何桓对管家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都是些人精,何桓笑著摇头。虽然只在於家住过两晚上,可何桓又不是瞎子,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卧室风格,符合自己码子的拖鞋,自己一贯喜欢穿的西装款式,领带跟袜子颜色,有哪一样不是精心观测过才得到的结果?
你看看,这一样样的摆出来,自己得有多不知道好歹才一直在伤他们的心?
何桓因为胃不好,办公室的茶全换成了对胃没有伤害的大红袍。见著何桓进了办公室,苟丽娜立马泡了一杯过来。
“美女。”何桓笑嘻嘻的叫住准备出去的苟丽娜。
苟丽娜对著何桓眨眼,“有事?”
何桓闻了闻茶的香味说,“所有办公室恐怕只有我这的茶最贵吧?”
苟丽娜看何桓,见著何桓是带著笑脸的也实打实的说了,“嗯,於总也喜欢喝这个,算不上只有何总监这的茶最贵。”
何桓对自己这美女秘书说,“还有半小时才上班,我们来聊聊天。”
何桓是个同性恋,还没来盛凯的时候,盛凯里的人都知道。毕竟他跟汤文浩那几年算得上是一场笑话,在某些圈子里广为流传然後再逐渐扩散。
所以苟丽娜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被某个无良上司潜规则,当然她也不屑於被潜。何桓会找她说什麽,她隐隐约约也能猜著一点,比如她为什麽会是他的秘书之类的。
“听说美女一个月的月薪比得上於总的秘书了,真的还是假的?”何桓随意的问道。
心里已经有了预防的苟丽娜也没什麽好隐瞒的,“我本来是於总是秘书,何总监来了就被於总调了过来,工资奖金和於总的其他几个秘书一样。”
听到猜测出的答案,何桓也没再问。他没什麽好吃惊的,事实上他早就察觉了这些事情。到现在,不过是亲自落实一下。落实一下,至少有人是真心的在关心他的,他还没混到连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没的落魄下场。
何桓又想抽一支烟,一摸才发现自己好像这几天都没怎麽抽。自从上次胃疼去了於家之後,於慎让於正阳劝了他一句别抽烟了,何桓当即就把烟给丢进了垃圾桶之後就没再开过新的。
其实抽屉里还有,何桓想了想还是没去拿出来。在於正阳面前,他还是得当个说话算话的大人。说不抽了就不抽。何况医生也有交代在胃养好之前,不宜饮酒抽烟。
下午下班的时候,何桓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墓园。
汤家老爷子葬在这里,以往每到忌日那天他都会跟汤文浩一起来看他,除开这两年。
当初何桓跟汤文浩在一起的事情,汤老爷子不是不知道但也没说什麽对著何桓每次更是好得没话说。这也成了何桓会忍汤文浩劈腿几年的原因之一,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汤老爷子之前对他的态度他也只能忍那麽一忍。
照片上的老人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何桓把花束放下之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老爷子啊,我跟你那乖孙是走不下去了。你当初让我劝著他让他跟他二叔一起把汤氏管理好,你也知道我这人哪能真的劝得住他。他非要跟他二叔争个高低,我也只能帮了。只是这是最後一次,以後有时间我还是会来看你老人家的。你让我让著他一点,纵容著他一点,我都做到了,只是谁都有个底线。”
何桓跟墓碑下的人说了很多,说到最後眼角都泛了红才起身离开。
在出墓园的时候,何桓见著了汤文浩的车,看见汤文浩下车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就离开。他跟汤文浩到现在是真的没什麽好可说,见到人就想起那些事无奈到只能摇头。
他连怪都没办法去怪汤文浩,想来想去也不过是觉得无奈。
汤文浩的电话打过来,何桓还是接了,淡声道,“有事?”
“走得那麽急,有急事?”电话里汤文浩问。
何桓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那边汤文浩又说了,“来看爷爷怎麽不跟我打个电话一起来?”
何桓无声的笑了笑,还是找了个借口,“时间有点紧。”
挂了电话的何桓又想抽烟,刚好旁边有一盒,只是才把烟叼在嘴边最後还是放了回去。当时为了个自己那个好侄子明志,连喜欢的打火机都给丢了的。也只能闻一闻过把干瘾算了,反正瘾也不是很大,要真能戒掉也不算是坏事。
何桓是真的有事,也的确挺重要的。
他得去接他大学的一个同学,当初和他一个专业的,叫洪培源。跟何桓的关系不错,汤文浩也认识。当初在大四的时候去了国外留学然後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这回回国是准备在国内发展。
洪培源的能力在何桓之上,何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所以这一次何桓才想著去接人的时候看能不能把人弄到汤氏去,汤文浩重回汤氏的确是需要一个好的帮手。
做这事儿何桓没觉得自己有多犯贱,他既然决定要帮汤文浩这最後一把自然也得帮得漂亮才行。洪培源跟汤文浩关系以前也不错,这些年在国外多少跟他们两个也有点交流,这个人汤文浩比别人要多一点信任在里面。
有能力又能让汤文浩放心的人,何桓自然是要帮他把人给笼络到。免得到了後来,汤文浩又来纠缠他不是?
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洪培源自然是要比以前见面的时候要成熟稳重得多。见著何桓微微一笑,何桓败了,赶紧说,“源哥,你那招牌式勾引人的笑容还真是万年不变。可别乱放电,小心嫂子找你麻烦。”
洪培源收了笑又是一副儒雅君子的形象,旁边跟著他那漂亮老婆听了笑著跟何桓打招呼,“叫何桓是吧?我听培源说过,我叫吴莉。”
何桓也跟洪培源露出了一样的笑容,被洪培源捏了捏脸,“别拿这麽虚伪的笑对我老婆。”
酒店是何桓提前订好的,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何桓给汤文浩打了电话让他把时间挪出来跟洪培源见见面。
汤文浩从来都不傻,也知道何桓这是什麽意思,直接推掉了一个会议赶到了何桓跟他说的地方。三个人吃了一顿,谈了一些过去几年的生活,都没说工作上的事。
何桓没准备多嘴,这种事汤文浩自己知道去私下里找洪培源谈。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在汤氏了,也没跟著汤文浩去文德,有些话他也不能说过了。
到最後洪培源说到了想找一处房产,让何桓帮他看看。何桓应了声,想起了於老头子留给他的那两栋小别墅,在问到对方说只要条件好是不是二手的无所谓的时候。
何桓算计著卖洪培源这麽一个人情会不会让他有一点死心塌地的心跟著汤文浩,那栋别墅的软硬设施条件在这个城市算得上是顶好的,就算是削价三分之一何桓也会卖。
离开的时候何桓跟洪培源说自己过几天要跟老板外出,可能没时间陪他一起玩让汤文浩多陪陪。洪培源倒没怎麽在意,觉得谁陪都一样,大家都是忙人,也不过是下班的时候一起喝一杯小酒说两句就是。
汤文浩多嘴问了一句他跟於慎有什麽公干需要一起去,何桓横了他一眼没再说。
回去的时候何桓就把那栋怎麽看都不错的小别墅资料交给了苟丽娜,让她再多找几套差不多的让洪培源选。剩下的事情就是汤文浩自己搞定了,何桓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天底下能为汤文浩做到这一步的,大抵也只有他了。
七年之後 23
何桓从九重山回来之後又跟洪培源一起喝了一回酒,毫无意外的汤文浩把这个人给搞定了。至於何桓给他找的房子,洪培源虽然没真的让何桓削了三分之一再买但那麽好的条件到底是让他承了何桓一份情。
“我以为你会一直呆在汤氏,或者跟汤文浩一起去文德。”洪培源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何桓桌上的杯子淡然的说。
何桓现在是能不尽量喝酒就不喝,对著洪培源这熟人自然是不用跟别人一样应酬。洪培源这话让何桓挑眉,但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他跟汤文浩之间的事情他没跟洪培源说过,相信汤文浩也不会刻意的提,但不代表洪培源在回国这半个月里什麽都不知道,洪培源这话问得可就有那麽几层意思了。不过上大学那几年,他跟汤文浩的关系好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何桓的回答很含糊,“於总财大气粗我这也不是被金钱所迷惑麽。”
洪培源看著一脸淡然的何桓,明显的不信这托词,“他说他想把文德交给你,你要不要?”
何桓暗自冷笑,汤文浩敢不敢在没把握在这一次董事大会上全胜的时候说这话?妈的,就装吧。
“不要,我这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干嘛去受罪?”何桓翻了个白眼说。
洪培源冷笑一声,“你是这麽知足的人?”
“以前是没机会知足,现在有条件了自然是想对自己好一点。一个人要自己都不对自己好了,还指望谁对自己好?”何桓意有所指的说。
洪培源不再闹话了,在抽了一支烟之後才说,“毕竟是十几年的交情,他把什麽都留给你了,你还担心什麽?”
何桓玩著洪培源的打火机,淡淡的说,“他死的时候我也差不多该去了,那些东西给我有什麽用?有时候钱再多也未必比别人一句关怀值钱。”
洪培源要论关系跟何桓还要亲近一些自然也不会多说,有些话是汤文浩想让他带给何桓的,话带到就成,至於何桓会怎麽想就是自己的事了。
何桓知道汤文浩的那意思,他是答应了於慎不缠著自己,不过要是何桓自己要跟他重归於好又是另一回事。
这人那些小心思啊,何桓不由得摇头。
所有人都信何桓跟於慎有一腿,但何桓相信汤文浩在心底绝对从来都没这麽认为过。他了解汤文浩,汤文浩自然也了解他。他喜欢哪一种,不喜欢哪一种彼此都清楚得透彻。
可偏偏是这种彼此对彼此什麽都了解的人终究是走不到最後,明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他还是要去碰。
何桓把洪培源送了回去自己才调转车头往回走,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何桓给於慎打了电话,“手换药了没?要不要我过来看看。”
於慎说不怎麽碍事问他在哪,何桓应了一声说是正准备回家然後於慎让他早点回去之後挂了电话。
於慎的手是在爬九重山的时候为了拉住差点跌下山崖的何桓受的伤,在当时把何桓吓得一身冷汗就算最後安全的爬到了顶端,想一想还是让人後怕。
九重山的背面是很大的一片丛林,很受一些探险者的欢迎,穿过丛林然後从差不多笔直的只有一条容得下一只脚的小道爬上山再从正面的石阶而下,这是何桓一直都想挑战的。只是自己不小心一只脚踩空被於慎的手紧紧抓住的时候,直达心底那种恐惧和随即而来的温暖让何桓到现在觉得能活著都是知足了。要是於慎跟著他一起掉了下去……後面的何桓想都不敢再想。
於慎伤的是左手,不妨碍签字自然也要来上班。
吃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