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啊。”
“纪念什么呢?”
“一切。”江皓川将自己的酒杯与林舒尘的碰了一下,轻微的清脆声响,林舒尘看着江皓川一口饮尽杯中酒,杯口向下显示一滴不剩,笑着朝自己道:“你不喝吗?”
林舒尘不喜欢饮酒,不仅是因为他酒量实在太差,而且他特别容易脸红,哪怕是一小勺。但是,既然是江皓川的酒,是江皓川想要纪念一切的酒,自己又怎么能不喝呢?他倾了倾酒杯,也一口吞进,微涩的液体沿着咽喉流淌下,灼烧出一路的热,好像要烧到心里去一样。
林舒尘看着酒杯上淡淡的酒痕,红红的颜色,和地上快要腐烂的红叶有些像呢。奇怪,为什么叶子都飞了起来,为什么地在摇晃?
玻璃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江皓川扶住瘫软下去的林舒尘,将他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阳台上,那个叫John的男人丢掉手中的香烟,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好热……好热……
林舒尘从难耐的灼热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浸在一个巨大的水池中,
水上漂满血一样红的枫叶。林舒尘从水下抽出胳膊,白皙的肌肤泛着绯红的光泽,上面粘着的红叶就好像血迹一样。自己是怎么了?林舒尘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柔软,很热,很空虚……
有人推门进来,好像是江皓川,他□着上身,蜜色的胸膛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林舒尘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他看见江皓川在笑,笑得好像很温柔。是什么在自己的身体里叫嚣?是什么在血管里燃烧?林舒尘在那人踏下池来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
咦,自己是在露天啊,他看见蔚蓝的天空在他的上方铺展,白色的云朵,灰色的鸽子,金色的阳光照得林舒尘不得不半闭起眼睛。江皓川今天有点不同,但是也很好……
“真是个尤物,江,你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孩子?”John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啧啧称赞着。
池水中,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少年的脸上是迷醉的神情,血一样的枫叶粘在他白皙的背上,说不出的妖艳。
江皓川眯着眼睛鉴赏着那些照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也不错嘛,做了这么久。”他说。
看完全部照片后,江皓川又打开一段DV,瞬间,刚才静止的画面动了起来,静止时是美艳奢靡的,动起来却是异常的激烈和野蛮。躯体冲撞的声音,不堪的呻吟……江皓川立刻就关掉了。
John嗤笑了一声,站起身道:“江,下次要是还是这孩子,记得找我哦,我给你打八折。”说罢,拿起一个厚厚的信封袋,走了。
江皓川朝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下次,John还真是弄不清楚,这场戏的主角是林舒尘,要换的人是他才对。
那,接下来该谁呢?江皓川拿出了一本花名册,翻了起来。
唐彦秋最近有些郁闷,因为段毓风根本不搭理他,无论是打电话,寄邮件,完全石沉大海,甚至登门拜访也避而不见。不过本来,那个段老大就从来没有自愿跟他说过一句话。自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段毓风“这么漂亮的男人”就被段毓风直接拖入黑名单。
可是唐彦秋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了,自己原来是正经做生意的,去了两次医院,陪了那么多钱,连累了自己兄弟,还卖了一次毒品。真是上刀山下火海了,那个男人还要怎么样?不过上次被拍破头还是有点值得的,至少现在段毓风去哪些地方,他了如指掌。
现在是科技高度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嘛。唐彦秋笑着从裤袋里取出一个掌上电脑模样的东西,只见R市地图的背景上一个小红点慢慢地移着。他叹了一口气,唉
,这个段毓风,还真是不安分。
段毓风,这个男人跟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秀气中又不乏男人的英气。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比别人浅一个号子,笑起来,唇角还有浅浅的两个小窝,皮肤那么白皙,俊秀得不像话,偏偏脾气又暴烈得要死,动不动就拿两个琥珀一样的眼睛瞪着你,好像你十恶不赦一样。唐彦秋想着想着心就痒了起来。
其实那天他也是实在无聊才去了白夜,他一向不屑夜总会这样的休闲地方。你要多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唐家二公子居然连夜总会都没进去过,你想笑死谁。他的大哥总是这么教育他。唐彦秋的大哥唐羽,唐氏集团的幕后总管,平时为人低调,但是乐衷于猎奇,休闲的时候常常泡在白夜的地下吧里,据说那里经常有稀奇的东西被拿来拍卖。
好吧,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就试试,哪知唐彦秋第一次进白夜就出了乱子。
那天唐彦秋怕自己一个人陌生,故意叫上几个弟兄,几辆车一齐开到白夜,大摇大摆走进了去。
知道是唐氏二公子,都客气着,一伙人要了个包房,大家嘻嘻哈哈唱了一圈,有人要了小姐,唐彦秋嫌那些小姐身上香水味太冲,就假借去上厕所,出来透气。
正朝露台走去,却看见那边已经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鹤立鸡群般尤为醒目。
唐彦秋毫不避讳,直勾勾朝人家看。只见那人身材英挺,栗色发丝,肌肤白皙,背影看过去让人颇为舒服,特别是那修直的腿形和线条流畅的脊梁。唐彦秋看得正起劲,冷不防那人转过头来,好一双琥珀般剔透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虽然眼里冷冷的没有笑意,却美得很,美得唐彦秋完全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彦秋,你在干什么?”一个弟兄大概也是来上厕所,看见唐彦秋呆在那里,就上来拍他肩膀。
“他是谁?”唐彦秋指着那个男人问。
“他啊,段毓风,道上的,听说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是吗?看上去是冷淡了点,还有点阴险的样子,但是还是很可爱,笑起来唇角还有浅浅的两个小窝。唐彦秋完全是一副花痴的样子。
回到包房,唐彦秋发现自己坐不住了,怎么也想再见见那个叫段毓风的男人。索性叫来服务生,让他把段毓风请过来。其实这个是唐二少爷的不对了,人家段毓风可是青焰的当家老大,又不是陪酒的,岂是说叫过来就叫过来,可是少爷脾气的唐彦秋又不知道。服务生面露难色,却还是乖乖地去了,白夜的服务人员还真当顾客是上帝。
过
了一会儿,唐彦秋还在想怎么请个人这么久呢,只见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段毓风站在门口大骂道:“哪个是叫唐彦秋的兔崽子?”
所有人都呆住了,小姐们四散逃开。唐彦秋笑嘻嘻地站起来道:“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脾气这么凶啊。”话一出口,段毓风一个啤酒瓶子砸过来,唐彦秋侧身躲过,瓶子在墙上砸得粉碎。包房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唐氏集团是全球性的家族企业,只因为是在R市起的家,故总部设在R市。唐二公子是多么牛逼的人物,他的弟兄自然也并非等闲之辈。
五个人开始摩拳擦掌,唐彦秋还来不及阻拦,双方就斗上了。段毓风作为黑道出生的优势明显体现了出来,只见他左勾拳右踢腿,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几个人都揍得趴在地上,包房里一片狼藉。
唐彦秋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段毓风会一个人过来,因为,根本用不着别人。看着自己的弟兄被人打得趴了一地,唐彦秋也火了,做人不能这么过分的。他是跆拳道黑带,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只是平时只用于健身,没想到今日还可以派上这用场。
段毓风腿脚功夫好,唐彦秋也毫不逊色,两人就周旋上了。可是段毓风到底是实战经验丰富的人,两人恶斗数十着后,他终于将唐彦秋摁倒在地上。段毓风骑在唐彦秋的腰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服不服?”段毓风高大,但是没有唐彦秋高大,段毓风健壮,但是没有唐彦秋健壮,二人在实力上还是不能等同,唐彦秋被掐得难受,猛然间爆发了力量,一个挺身将段毓风翻下去,旋即乘势单膝顶在段毓风胸口,双手撑住他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
段毓风挣了几下,发现实在挣不开,恼怒的脸忽然平静下来,冷冷道:“放开!”唐彦秋见段毓风好似换了一个人,顿时愣住了,手上的力稍松懈。不想段毓风眼中忽然迸射凶光,一个挺身将唐彦秋翻下来,正欲再扑上去,不想被唐彦秋的长腿绊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唐彦秋的身上。
这一摔不要紧,段毓风的头不偏不倚正对着唐彦秋,两者大概就差了个手指的距离,段毓风口中的热气直接喷在唐彦秋脸上。唐彦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白皙脸庞,只觉得下腹一热。段毓风感觉到唐彦秋腿间的微妙,白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正欲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打,忽然数十个人冲了进来。
白夜的保安和经理看着地上哎呦哎呦呻吟着的五个人和正以奇怪姿势压在一起唐彦秋和段毓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段毓风弹簧似的跳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外走。那经理也不敢拉他。唐彦
秋见他要走,想也不想,张嘴就喊:“段毓风,那我怎么办?”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影飞来,唐彦秋额头上剧痛,众人惊呼,一片手忙脚乱。
几个小时以后,唐彦秋在他的VIP病房里,额头上缠着纱布,坐在病床上,对着墙上以段毓风作为靶面的靶子,一枚枚掷着飞镖。忽然他嘿嘿地笑了,揉了一下眼睛,一旁的桌子上,丢着一叠纸,上面是青焰和段毓风的详细资料。
半月后。
“哥,我要去K中当老师了,你看怎么样?”唐彦秋坐在他大哥唐羽的桌子上,用纸巾擦着自己的鞋子。
“噢,你高兴就好,多尝试一点新鲜东西,总是有好处的。”唐羽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
夜深到贴近黎明,江皓川还坐在电脑前,一旁一杯咖啡冒着热气。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屏幕。
被关掉声音的DV,深黑绸布上,白皙的少年和壮硕的成年男子,洁白绒絮间纠缠的两具躯体,额头黏腻的发丝,半开的水色乌眸,激烈的冲撞中不堪重负而颤抖的消瘦肩膀,战栗着弓起的背脊,因为巅峰而紧绷的腰线和蜷曲的脚趾。江皓川盯着少年扭曲的脸庞,脸上蔓延开嗜血的笑意。
林舒尘,想不到一粒小小的药丸竟然把你的本性发掘到如此,你果然下贱,果然不堪。
“川?”林舒尘从沙发上醒过来,睁开迷蒙疲乏的眼睛,惊奇地发现江皓川还在工作。
“你醒了?”江皓川关掉电脑,走到他面前,将拖到地上的被褥拉上来。
“嗯。”林舒尘悠长地眨了一下他仍然残留着水意的乌黑眼睛,在唇边绽开了淡淡的微笑。
“川,你好厉害。”他叹息似的说着,声音有些嘶哑,里面是浓浓的疲惫。
窗外,天空正在亮起,空气变得澄澈,江皓川看着林舒尘黑暗下皎洁的脸庞在晨曦中显露出越来越清晰的苍白,忽然失神。
“我爱你。”林舒尘看着他轻轻地说。
太阳忽然从云层之后跃出,金色的光芒劈开迷雾,穿射进来。林舒尘瓷一样光洁的脸反射着金色的晨光,江皓川不得不错开眼睛。
为什么不敢正视,为什么,明明罪恶却可以有这么清澈温柔的眼神,仿佛只是一眼,就可以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乡间别墅的阳台上,叶兰正在修剪花木,她的脸上神色安详,好像那些花木是她的孩子一样。段毓风站在她身后轻轻搂着她,手指搭在她腰间。
“小风啊,不要这样,姐姐在忙呢。”叶兰轻微地
挣扎着。段毓风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微笑,手仍是没有收回来。
江皓川在楼下看到陌生的车子,正疑惑是谁,却看见唐彦秋愁眉苦脸地坐在楼梯上。
“你怎么在这儿?”江皓川瞪着他。
唐彦秋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女人是谁?”
“段毓风的相好,你看不出来?”江皓川还在为上次桑拿房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是个疯子!”唐彦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
“疯子怎么?你不知道,段哥就好这一口。”江皓川笑起来,因为唐彦秋恼怒的样子让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唐少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段哥他都直了二十多年,要掰歪他应该是不可能的。”
“那可不一定。”唐彦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啊,果然,段毓风,怪不得你上次不肯去收货呢。
“行,别说我没劝过你。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江皓川疑惑地盯着他看。
唐彦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板,冲着他晃了晃。
江皓川定睛一看,竟然是个GPS全球定位器。
“段毓风除非离开地球,否则别想逃出我的掌心。”唐彦秋恨恨道。
江皓川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彦秋,心想,这男人可真绝。
作者有话要说:深又要外出了,五一前会回来。
嗯,就是那个,之间无法更新了。
啊……带啊……
☆、Piece 8
林舒尘把吸尘器塞进江皓川的手中,温柔地对他说:“川,你帮忙把地板吸一下,我还有作业要做。”
江皓川血都往脑子里涌,正要发作,忽然想到,计划还没有完成前不宜与林舒尘发生正面冲突。于是努力忍了下来。
吸尘器发出巨大的噪音,让江皓川头疼,他一边忍受着,一边东戳一枪,西打一棒,吸起地板来。
林舒尘你个王八蛋,居然让老子给你吸地板,看老子今后怎么收拾你。
忽然,吸尘器在林舒尘的床底下打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金属的。江皓川关了吸尘器,趴到地上朝床底看去。
竟然是一个保险柜!
江皓川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他刚爬起来,却看见林舒尘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脸平静。
“那是爸爸的保险柜,原来在他书房里,被我拿了出来。”
江皓川:“……”臭小子,怪不得我上次找不到。
林舒尘走进来,搬掉床上的被子,对着江皓川道:“川,帮我把它拿出来吧。”
保险柜是很常见的式样,上面只有一把密码锁。江皓川对着它发愣。
“爸爸说,等到有一天我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才可以打开它,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准备足够充分。但是如果有你在,我应该可以面对吧,无论是什么。”林舒尘脸上是淡然的笑意。
“密码是什么?”江皓川惊奇地发现自己有些慌张。
“爸爸的生日,11月13日,也就是1113。”
这么简单,江皓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林舒尘,动手去转那密码锁。
林舒尘看着江皓川转动的手指,忽然想起从前。
多年前的下午,林舒尘想找父亲来看看自己画的画,去父亲的书房找他,发现林云正对着一个保险柜发呆。
“爸爸,你在干什么?”四岁的林舒尘说话还带着奶气。
林云看见他,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换上熟悉的慈爱笑容。
“是尘尘啊,爸爸没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林舒尘指着林云身边许多泛黄的笔记本。
林云抱起他,笑着道:“是爸爸的故事。”
“是吗?爸爸,你念给我听吧,爸爸的故事一定很有趣的。”林舒尘乌黑的眼里满是期待。
林云依然是笑,摸着他的头。
“等尘尘长大了,自己去看吧。”
“唉,那要很久唉。”林舒尘的小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忽然看见一边红绸的布袋,就抓在手里,倒了倒,一枚银灰色的戒指
落在他粉嫩的手心里。
这是一枚银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