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将精兵四万出南道,以翰及慕容霸为前锋,别遣长史王寓等将兵一万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丽。
其主王钊闻知燕兵犯境,果遣弟武率精兵五万以拒北道,自引羸兵五万而备南道。时慕容翰已先至,与钊合战,不分胜负。燕王皝大兵继至,高句丽兵不敢交锋,望风而溃,因此大败。翰、霸诸将乘胜,兵不血刃直入丸都。高句丽王钊单骑走遁山谷。燕王皝入丸都城,获其主王钊母妻,使人去探北道之兵,回报王万与王武战于北道,都皆败没。武令勒兵还救丸都,皝大惊,命诸将休追王钊,使人去招其降,钊不从。皝欲穷追获钊,韩寿曰:“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潜伏于山谷,大军既去,必复鸠集,收其余烬,必复为患。不若发其父墓,取其尸及生母妻子而归。俟其束手来降,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皝遂从之,使人发钊父墓,而取其尸,及母妻子载归。又掳男女五万余口,毁丸都城,振旅而还国矣。
十二月,晋康帝立皇后褚氏,就遣使征后父豫章太守褚褒为侍中,褒以后父不愿居任事,康帝除江州刺史,命镇半州,褒始就镇。
却说赵王虎无道,苦虐晋民,作台观四十余所于邺;又营长安、洛阳二宫,工作者四十万余人;又救境内治南伐西讨东征之计,皆三五发卒,造舟用五十万余人,船夫十七万人。公侯、牧宰,竟营私利,因是百姓失业。贝丘人李弘,集众怨,欲谋作乱,事发,被虎诛之,连坐者数十家矣。时近侍奏,济南平陵城北石虎,忽一夕移于城东南,有狼狐千余迹随之,迹皆成蹊。赵王虎喜曰:“石虎者朕也,从西北而徙东南,天意欲使朕平江南也!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朕当亲统六师,以奉天命。”群臣皆贺,上《皇德颂》者,一百数十人。因制:“征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不办者斩。”
民皆鬻子以供,犹不能给,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
第一九六回 时拟深源如管葛
癸卯二月,高句丽王钊见燕军退,复还丸都,备礼朝贡于燕,燕王皝大悦,抚以善言,还其父尸,留其母为质。命其归丸都,永为高句丽王,钊拜谢而去,其母后数年亦还之。
七月,晋康帝设朝,诏群臣议经略中原,会庾翼诏入上表,命梁州刺史桓宣伐赵,帝许之。
却说翼在武昌,数有妖怪,欲移镇乐乡。王述闻知,使人与冰笺,笺曰:乐乡去武昌千有余里,数万之众,一旦移徙,与立门壁,公私劳扰;又江州当溯流供给,力役增倍;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非但捍御上流而已。缓急赴告,骏奔不难。若移镇乐乡,远徙西陲,一朝江州有虞,不相救接。岳方重将,固当居要害之地,为内外形势,使窥窬之心,不知所向。昔秦忌‘亡胡’之谶,卒为刘、项之资;周恶檿弧之谣,而成褒姒之乱。是以达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龋正当择人事之胜理,思社稷之长耳!
冰得述笺,转付庾翼,移镇之事乃止。庾翼为人沉毅,喜功名,不尚浮华。
琅玡内史桓温,字元之,彝之子也。尚南康公主,有豪爽之风概。初生未期岁,太原温峤见之曰:“此儿有奇骨,可使其啼!”及闻其音而贺彝曰:“真英物也!此郎必大贵,吾等不及也!”彝因峤赏叹,名之曰温。温峤曰:“果尔,后将易吾姓也!”后温长成豪爽,姿貌奇伟,面有七星。少与沛国刘恢善,恢尝称之曰:“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猬毛磔,孙仲谋、晋宣王之流亚也!”自此知名,袭父爵为琅玡内史。与庾翼甚善,上疏荐温于康帝曰: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吏遇之。宜寄以方藩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也。
帝纳之,以温为荆州刺史。
时杜帢、殷浩,并名皆冠世,翼独弗之重也。左右或问之,翼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太平,然后徐议其任耳!”
朝廷知浩,屡下征书,浩固辞不就,屏居十年,时人拟之管、葛。谢尚、王述,常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既退,相谓曰:“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
当翼请浩为司马,朝廷诏除为侍中、安西军司马,浩不应。翼使人遗浩书曰:王夷甫立名非真,虽云谈道,实长华兢。明德君子,遇会处际,宁可然乎!
浩犹不起。浩父羡为长沙相,在郡贪残,庚冰与翼书之,翼报书曰:殷君骄豪,亦似由有佳儿、弟,故不令物情难之。大较江东之政,向煦豪强,时有行法,辄施之寒劣。如往年偷石头仓米数百万斛,皆是豪将军辈,而杀仓督监以塞责。山遐为余姚,以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而众共驱之,令不得安席。虽前宰皆误谬,江东事去,实此之由。兄弟不幸,横陷此内,不能拔足于风尘之外,当共明目而治之。荆州所统二十余郡,惟长沙最恶,恶而不黜,与杀监督者,又何异哉?
时翼以灭胡取蜀为己任,亦遣使约燕、凉,刻期大举。康帝集群臣商榷,朝议多以为难,惟冰意与之同,而桓温、谯王无忌二人赞成之。至是,帝诏翼经略中原。冀欲率众北伐,表桓宣督诸军于丹水,桓温为前锋都督,率众入临淮,并发所统六州奴及车骡驴马,因此百姓嗟怨。
八月,却说庾翼欲移镇襄阳,恐朝廷不许,又遣使奏移镇安陆,帝使人诏止之。翼勿听,违诏北行。至夏口,复表求镇襄阳。时翼有众四万,帝以庾翼都督证讨诸军事,遣兵出镇武昌,以为继援。征何充辅政,又征褚裒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惟充应命,褚裒以近戚畏嫌,彝复督充镇金城。
甲辰二年正月,赵王虎宴群臣于太武殿,忽有白雁数百只,集马道之南。时诸州兵集者百余万,欲南侵。太史令赵览奏曰:“白雁集廷,宫室将空之像,不宜南行。”虎乃临宣武观,大阅而罢之。
第一九七回 燕王皝灭宇文部
却说燕王皝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诩曰:“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皝即集诸将,率兵起行。诩告人曰:“吾此往必不能返,然忠臣不避也。”于是率兵以慕容翰为前锋,长驱而进。
宇文逸豆归闻知燕王率众犯境,即遣南罗大涉夜干将兵一万迎战。皝素闻涉夜干之勇名,由是失色。谓兄翰曰:“涉夜干勇冠三军,不可轻敌,宜少避之。”翰曰:“涉夜干素有勇名,一国所赖;今吾克之,其国不攻自溃矣!然吾熟知其人,虽有虚名,实易敌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锐气!”皝曰:“既如此,兄可与战。”
于是翰与高诩等驱兵出战,涉夜干亦挥军出阵,两下交战。
涉夜干持枪拍马,出阵搦战,慕容翰与高诩各舞刀迎战,未十合,涉夜干佯输而走,高诩拍马追赶,不至三十步,被涉夜干伏流弩于阵内,一时俱发,诩中流矢而退,翰亦中其流矢而退,还阵。涉夜干追杀入燕阵,被翰闪过一旁,涉夜干马急抢先至中,被翰提刀以斩之,而尸横落马。宇文士卒见涉夜干已死,不战而溃。燕兵大胜逐之,逐克其都城;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此散亡。皝徙其众于昌黎,得地千余里。
高诩因中流矢,至是而卒,燕王皝不胜伤悼,命厚葬之。
诩善天文,皝尝谓曰:“卿有佳书而不见与,何以为忠?”诩曰:“臣闻人君执要,人臣执职;执要者逸,执职者劳,故后稷播谷,尧不与焉。占候、天文,晨夜辛苦,非至尊之所宜亲,陛下将安用之?”皝默然。皝灭宇文部,振旅还都。
时“荧惑”守“房心”。赵太子宣怒领军王朗,会“荧惑”守“房心”,使太史令赵览诉于赵王虎曰:“今‘荧惑’为怪,宜以贵臣王姓者当之,可禳国家之患。”虎曰:“谁可当?”
览曰:“无有贵如王领军者!”虎曰:“次更谁可?”览无以对。虎因曰:“惟王波耳!”即下诏,追波前议楉矢事,腰斩之。群臣奏其无罪,后乃追赠司空。
第一九八回 孝宗穆帝即龙位
却说桓宣率军五万伐赵,军至丹水,赵王虎使将李罴以军三万拒之。次日交战,桓宣为罴所败,愧愤而卒。庾翼闻宜败而惭死,恐诸军亡散,急遣其子庾方之去代领宣军而屯之,因此两下相持,坚壁不战。
九月,康帝疾笃,急召集诸大臣入宫,议立后嗣。庾冰、庾翼欲立会稽王昱为嗣,何充建议立皇子聃为嗣,帝从之,乃立皇子聃为皇太子。立讫,康帝崩,年二十三岁。何充等代为丧事毕,奉太子聃即大位。聃年方三岁,尊皇后褚氏为皇太后,请皇太后临朝称制,加何充为侍中、录尚书事,总摄朝政。由是庾冰、庾翼深恨于充。
却说充荐后父褚裒总朝政,裒固辞,请居藩镇,于是改调裒都督徐、兖,使镇京口。尚书奏:“裒见太后,在宫廷则如臣礼,在私室则严父。”后从之。时皇太后设白纱帐于太极殿,抱穆帝垂帘。
十月,荆江都督冰卒,庾翼闻兄冰已死,乃留子方之戍襄阳,自还镇夏口,朝廷诏还复督江州。翼既督江州,缮修军器,大佃积谷,以图后举伐赵。
乙巳,孝宗穆皇帝永和元年正月,赵王虎发诸州四十万余人,治未央、洛阳宫,造猎车十乘,克期校猎,自灵昌津南至荥阳,数千里为猎场,若人犯其禽兽者,罪至死。虎又增置女官二十四等,大发民女三万余人以配之。由是郡县媚其旨,务择美淑之女,因此夺人妇者九千余人;百姓妻有美色,豪势遂胁之,率多自杀。十州军民,皆有怨声。石宣及诸公又私令采发之美女,亦有一万余人,总会邺宫。虎与百官,一同简阅诸女。虎大悦之,封使者十二人,皆为列候。光禄大夫逯明切谏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今天下未定,而大王淫乐如此,犯先圣之模范,恐非国家之久计也!”季龙大怒,乃遣龙腾侯招执明杀之。自是朝臣杜口为禄仕而已。虎贪而无礼,有十州之地,金帛珠玉及外国奇珍异宝,不可胜计,而犹以为不足,又使军人发掘历代帝王及先贤陵寝,取其宝物入内,由是大失民望。
第一九九回 燕罢苑囿给新民
却说燕王皝以牛假贫民,使佃苑中,税其十之八,自有牛者税其七。记室参军封裕谏曰:“古者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也。降及魏晋,仁政衰薄,犹不过取其七八也。今殿下拓地二千里,增民十万户,其无田者十有三四,是宜悉罢园囿,以赋新民,无牛者,官给其牛,不当更改重税也。今官司猥多,皆宜澄汰;工商末利,宜立常员;学生三年无成,当令为农;参军王宪、大夫刘明,近以言忤旨,免官禁锢;长史宋该阿媚苟容,轻诉良士,不忠之甚也!此数事皆关国家之利害,若明正法律,管取身安,国家可保也。”皝默然,乃即下令,悉从其言。仍赐裕钱五万,宣示忠良,欲陈过失者,勿有所讳。
却说皇太后褚氏称制,以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又诏征后父褚裒辅政。裒欲卸政归镇,眼前无可托者,当尚书刘遐说之曰:“会稽王昱,令德雅望,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固辞之,与司马昱而自归藩。昱乃清虚寡欲,尤善玄言,与刘惔、王溕、韩伯为谈客,郗超、谢万为掾属。
郗超,乃郗鉴之孙也,少时卓荦不羁,随父默简冲退而啬于财,积钱至数千万,尝开库任超所取,超施散亲戚,一旦都荆谢万,乃安之弟也,清旷秀迈,亦有时名。
十月,江州都督庾翼病笃,遣人上表,以桓温为荆州刺史,委之以重任。及是翼卒,朝廷已知,时朝议以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欲从其请,以温代之。何充出曰:“荆楚,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会稽王昱曰:“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西夏之任,无出其右者!”当丹阳尹刘恢亦奇温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心,谓会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其位号常宜抑之,明公宜自居上流,以惔为军司,可保社稷无后日之忧。”昱弗听,使人以温代翼,又以惔监督中军,以代庾方之。
第二○○回 汉王杀其弟李广
汉自李寿于癸卯年卒,群臣立其太子李势为汉王。其时,势弟李广,以势无子,求为太弟,势不许,当有解思明谏曰:“陛下兄弟不多,若复有所废,将亦孤危。”固请许之,势疑其与广有谋,收斩之。袭广于涪城,广遂自杀。思明被收,叹曰:“国之不亡,以我数人在也,今其殆矣!”思明有智谋,敢谏诤,素得民心,及其死,士民无不哀之。
却说姚弋仲清俭正直,不治威仪,言无畏避,赵王石虎甚重之,以为冠军大将军。
丙午二年正月,扬州刺史、都乡侯何充卒。充有器局,临朝正色,能以社稷为己任,所选用皆以功效,不思亲旧。及卒,朝廷惜之,谥曰“文穆”。
却说燕王皝率众二万袭扶余,扶余国王玄以兵扼之,被皝用伏军计邀战,掳其王玄以归,灭其国为郡。
三月,后父褚裒表荐顾和、殷浩于朝廷,朝廷诏以和为尚书令,以浩为扬州刺史。和有母丧,固辞不起,亲属劝之起,和谓所亲曰:“古人有释坷劥油跏拢云洳抛愫彩惫室病H绾驼撸阋钥餍⒌溃朔缢锥!焙埔喙檀牵峄蹶徘踩艘允橛牒圃唬宏诺倍蛟耍1桌砭。蛔阆鲁潦堆统ぃ阋跃谩H舾瓷畲孓谕耍端毂净常痔煜轮拢诖巳ヒ印W阆氯ゾ停辉蚴敝朔弦玻夜灰欤松钏贾
浩得是书,乃就职,领扬州刺史。
史说前凉张轨,安定乌氏人也,汉赵王张耳十七世孙,晋惠帝永宁元年为凉州刺史,因据之;安帝拜为凉州牧、西平公。
后轨生实,实生茂,茂生骏。骏是年四月卒,僚佐立其子重华为凉州牧、西平公,复自称凉王。
第二○一回 凉州谢艾破赵兵
却说赵黄门严生恶朱轨,会久雨,因见赵王,谮轨不修道路,谤讪朝政。赵王虎囚之。苻洪谏曰:“陛下德政不修,天降大雨,七旬乃霁,霁方二日,虽有鬼兵百万,未能去道路之涂潦,而况于人乎?愿止作役,罢苑囿,出宫女,赦朱轨,以副民望。”
虎虽不悦,亦不之罪。为之罢长安、洛阳作役,而竟诛轨。
又立私议朝政之法,听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公卿以下,朝觐以目,不敢相过谈话。
是时虎欺凉州牧张骏卒,重华新立,乃遣将军王擢、麻秋领兵三万,出击凉州。大兵起行至界,张重华已知,悉发境内兵,使裴恒为将御之,久而不战。当司马张耽上言曰:“国之存亡在兵,兵之胜败在将,今议举将多推宿旧,夫韩信之举,非旧德也!盖才之所堪,即任之以事;主簿谢艾,兼资文武,可用也。殿下若用,必克赵也。”
于是重华召艾,问以方略,艾曰:“愿请兵七千人,必破赵而后言。”重华拜艾为监军将军,给步骑五千与行。艾遂引兵出城。夜有二枭鸣于衙中,诸军皆以为凶。艾曰:“六博得枭者胜,今有泉枭衙中,克敌之兆也。汝等何疑?”次日率众,身先出与赵战,未及十余合,大破之。王擢退兵二百里。
却说麻秋以一军攻陷金城,获其县令车济,秋招其降,济不从,伏剑而死。又遣人以书致宛城都尉守来降,李矩曰:“为人臣,功既不就,惟有死节耳!”先杀妻子而后自刎。麻秋叹曰:“义士也!”命人收而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