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敕司空鉴征西,亮等泛舟江沔,首尾齐举,则大业得以大兴矣。”
丙申二年,成帝与群臣议而未行,由然寝矣。
却说慕容皝欲讨其弟慕容仁,与百官议之。当司马高翔曰:“仁叛弃君亲,神人共怒,前北海未尝冰,自仁叛以来,冰冻二年矣。天其或者欲使吾乘冰以袭之也!大王宜速应天意也!”皝曰:“卿言正合孤意!”于是皝从之,将兵五万,从昌黎东践冰而进。凡三百余里,至历林口,舍辎重,轻兵赴平郭,去郭七里屯下。侯期见皝兵至,乃驰入城以报仁。仁忙整兵出战,被皝令大将高翔伏兵于路,诈败获之。皝驱兵入城,先收仁党斩之,后赐药与仁自裁。仁因怒饮药而死,皝始分兵戍守,自勒兵回国。
二月,晋成帝立皇后杜氏,帝自临轩,遣使备“六礼”迎之。群臣贺毕,帝宴之。
却说前廷尉孔坦疾笃,庾冰省之流涕。坦慷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以济国安民之术,乃为儿女子相哭耶!”冰谢之而问曰:“吾见使君病重,未敢轻触,君百岁后,中原可复否?朝中谁可为将也?”坦曰:“勒、雄虽死,余党更强,二都急未可得,莫若爱民养兵,分戍险要,屯田讲武,待十年后,可议北矣。”冰曰:“承此金石之言,铭刻肺腑。”言讫,谢之而去。坦叹数声而卒。
第一八一回 赵作大武东西宫
却说赵王石虎兴工,作大武殿于襄国,又作东西富于邺,皆砌以文石,以漆灌瓦,金铛银楹,珠帘玉壁,穷极之巧。选士民之女以实之,服珠玉被绮縠者万余人。教宫人占星云气,马步射,以女骑千人为卤簿,皆著紫纶巾,蜀锦裤,执羽仪,鸣鼓吹打,游宴以自随。于是境内大旱,粟二斗值金一斤,百姓骚然。
而虎用兵不息,百役并兴,徙洛阳“钟虡”、“九龙”、“翁仲”、“铜驼”、“飞廉”于邺,又于邺南投石于河,以作“飞桥”。工费数千万亿,竟不能成。其时白虹出,是大社凤阳门。虎大惊,下书曰:“盖古明王之理天下也,政以钩平为首,化以仁义为本,故能允协人和,缉熙人物。朕以眇传,君临万邦,台辅百官,其各上封事,极言无隐。”虎虽书示下,人无敢言。
丁酉三年,赵王石虎自称赵天王。左校令成公段,作“庭僚盘”炙人,虎试而悦之。至是,五百余人人上尊号,庭僚油灌下盘,死者二十余人。虎恶之,腰斩成公段。
却说晋国子祭酒袁环、太常冯怀,以江左寝安,入朝请兴学校,成帝从之,而立太学。征集生徒,而土大夫习尚老庄,儒术终不能用。
第一八二回 赵王虎杀太子邃
却说赵太子邃,虎甚爱之,谓群臣曰:“司马兄弟自相残灭,故使朕得于如此,如朕有杀阿铁理否?”群臣皆默而不言。
既而邃骄而残忍,好装饰美姬,斩其首与宾客传观,又烹其肉,共食之。时虎亦荒耽酒色,喜怒不常;因使邃省司尚书事,诮责笞捶,月至再三。
邃私谓中郎子李颜曰:“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颜等伏不敢对,邃计遂称疾不视事。虎欲去视邃疾,佛目澄谓曰:“陛下不宜往东宫。”虎问之,澄故不答。虎思其东宫有谋,乃自还宫,命所亲信女尚书亲为己往视察之。邃以虎至,抽剑击之,虎知大怒,收颜等,诘之,颜具言虎状,遂杀颜三十余人,即诏废邃杀之,并其男女二十六人,并埋一坑。虎于是召次子石宣,立为东宫。
第一八三回 燕王称藩于赵国
却说慕容皝威名日盛,当镇军长史封弈等说曰:“今雄杰并起,天下纷争,大王以千里之卿,当五湖之劲,抚剑顾盼,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于人,不自称尊号乎?”皝从之,乃涓吉集僚佐于殿堂,乃自称为燕王,封弈为相国。乃谓群臣曰:“吾欲伐段氏,汝等有何高见?”封弈出曰:“段氏数侵赵边,虎必恶之,大王若能称藩于赵,赵必纳之。然后使人率师讨辽,赵必从吾,可破必矣。”皝然之,乃修书使人称藩于赵王。虎大悦,厚加慰答,期以明年大举。
却说代王翳槐因纥那入侵乃逃,遣人降赵,赵王纳其降,以兵助之。纥那闻之奔赵,复占朔方,因此翳槐复立于代。
却说杨难敌初杀毅,自称仇池公,降于赵,赵王纳之。
四年春,却说赵王石虎欲攻段辽,使姚豹等将舟师十万出于水津,与惟等将兵七万为前锋。燕王皝闻知赵王动兵,亦引兵五月,攻掠令支城之北。段辽集诸将商议,以兵追之。当慕容翰曰:“今赵兵在南,宜并力御之,而更共燕国,万一失利,何以御南敌乎?”段辽怒曰:“吾前为卿所说,以成今日之患,今不复堕卿计中矣!”言讫,乃率众追之,被皝设伏邀击,大破之,掠五千户而归。段辽始悔不听慕容翰之言。
赵王虎兵进屯金台,与皝军长驱入蓟辽,所署渔洋、上谷、代郡守将皆降,因是虎取四十余城。时北平相杨裕率数千家,登燕山以自固。诸将恐其为后患,欲攻之,虎曰:“裕,儒生,矜惜名节,耻于言降,无能为也。可速进兵,且勿攻之。”诸将遂引兵直过燕山,段辽亦不敢复战,弃令支,奔密云山。慕容翰乘乱再走,投降宇文部去了。于是虎得令支宫,徙其民二万户于司、雍、襄、豫四州。其士大夫之有才行者,虎皆擢叙之,虎分定署守,振旅还都,其署城皆被皝取而戍之。
第一八四回 李寿杀其主李期
四月,成王期骄虐日甚,多所诛杀,大臣皆不自安。而期忌寿之威名,使其出屯涪城。寿惧不免,每当入朝,常诈为边书,辞以警急,既而使出屯涪,趣装即行。
却说李寿,字武考,乃李骧之子也。官封车骑将军,因成王期疑忌其威,使出屯涪,心甚怨望。于是欲自立,恐力不及,问长史任调曰:“主上托孤于我,以期不堪嗣国,是以班为东宫,委吾立之。今期弑班代之,骄虐残杀,果应主上易箦之言。吾欲废此残主,自取天下,其事若何?”任调言曰:“李期逆父弑主骄虐,残害百姓,明公若兴义兵讨之,孰不来应?”寿曰:“吾恐谋事不成,反招其咎!”任调曰:“可使卜者占之。”寿曰:“然。”于是遣使出府,召卜者入内筮之。卜者投卦成曰:“乾卦。”因贺曰:“将军主有数年天子之分,恐后不延!”任调曰:“一日尚为足,而况数年乎?”寿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任侯之言,策之上也。”因此每日论计划策,商议自立之计,而犹豫未发。
初,巴西处士龚壮,父叔皆为李特所杀,欲报仇,积年不除丧。寿闻其贤,数以礼辟之,而壮不应。其时闻期刑政紊乱,而来见寿,寿问自安之计,壮曰:“蜀民本皆晋臣,足下若能发兵西取成都,称臣于晋,不但自安,则福流子孙,名垂不朽,岂徒脱今日之祸而已哉?”寿然之。
次日,寿领兵五万来袭成都,时寿世子李势为翊军校尉,闻父起兵至,乃开门率众纳寿,遂克成都,屯兵宫门。奏杀大臣数人,纵兵大掠,数日乃定。用调之计,矫太后任氏令,废期为县令,幽之。期愧,自缢而死。当罗恒、解思明等劝寿用壮策立,寿遂从任调等之言,自称为帝,改元曰汉兴元年。尊父骧帝号,更以旧庙为大成庙。尽杀成臣,李雄诸子,不留一人。以李势为王太子,以任调为大将军,以安车束帛征龚壮为太师。壮不至,誓不出仕,寿见其不诣,又以厚赠,壮无所受。
第一八五回 赵王虎伐慕容皝
却说赵王以燕王慕容皝不会而攻段辽,自专其利,使赵览为左将军,以侯昭为右将军,遣使四征。诏诱民夷二十万,分为二队,来击辽东。
时燕辽东诸郡县反,应赵者三十六城,因此赵兵不血刃,直抵棘城,城下屯扎,分兵四面进攻。时慕容皝大惊,欲逃往东胡避之,急吩咐其子慕容恪,带兵保护家小先走。其父慕容廆遗有骏马一匹,其色赭白,有奇相逸力。时皝避难,欲乘此马,其马悲鸣踶啮,皝不能近。皝意决,乃曰:“此马见异,先朝孤常仗之,得济大难,今不欲孤骑者,盖是先帝之意,不许吾出也。”言讫即出。将军慕容根闻皝欲出奔,忙谏曰:“彼强我弱,大王一举足,奔走之气势遂成,不可复振矣!今固守坚城,其势百倍,事之不济,不失于走,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皝曰:“孤欲取天下,何有出走?”皝遂止,然犹惧形于色。
玄菟太守刘佩曰:“事之安危,系于一人。大王当自强以励将土,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请出击之,纵无大捷,足以安众。”皝从之。
佩将敢死骑兵七百人出冲赵兵,所向披靡,斩获二百余人而还。于是土气百倍,皝意乃安。佩等日夜力战,凡十余日,赵兵不战而退。皝唤其子慕容恪来,谓之曰:“汝可领军追之!”又曰:“国家安危,在此一举,若气不捷,则吾等无种类矣!火速用心。”于是恪率五千精骑追击之,赵兵大败,斩首万余级而归。
赵兵皆溃,惟游击将军石阂独全一军。闵本姓冉,虎养以为子,骁勇善战,多策略,虎爱之比诸孙。虎既败还邺,以功拜苻洪为都督六夷诸军事。闵言于虎曰:“洪雄略,得将士死力,诸子皆有非常之才,且握强兵,据近畿,宜密除之,以安社稷。”虎曰:“吾方倚其父子以取吴蜀,奈何杀之?”待之愈厚。却说慕容皝使子恪追杀石虎之兵去远了,乃自整兵取诸叛城,皆下之,诛灭甚众。
虎闻之,遣曹状将青州之众戍海岛,当运粮米三百万斛以给之。又以船三百艘运谷,诣高句丽,使王典率众万余,屯田海滨。又令青州造船千艘,谋复击燕。时冀州八郡大蝗,司隶奏请坐罪守宰,赵王虎曰:“此朕失政所致,而欲委咎守宰,岂罪己之言耶?司隶不进谠言,佐朕不逮也,而欲妄陷无辜,汝可白衣领职!”司隶满面羞惭而退。
第一八六回 庾亮欲攻王导止
却说成帝以司徒王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郗鉴为太尉,庾亮为司空。六月,更以导为丞相,罢司徒官。而导性宽厚,任用诸将赵胤、贾宁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庾亮闻之,欲率众入朝黜导,先使人奉笺会郗鉴同起兵。其书曰:主上自八九岁以及成人,入则在宫人之手,出则唯武官小人,读书无从受章句,顾问未尝遇君子。秦政欲愚其黔首,天下犹知不可,况欲其主哉?今主春秋既盛,不稽首归政,导居师傅之尊,多养无益之士。公与下官并荷付托,大奸不扫,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
鉴得书,知亮欲共起兵废导,乃不听。急使人奉书,止亮曰:闻公率众黜导,仆以为不可。何也?昔王敦入讨刘隗,天下以为谋反;苏峻嫉公,事却亦然。此二者,公亲见非远闻也,公宜罢之!
亮得其书,犹未止,鉴急来劝导密为之备。导曰:“吾与元规,休戚是同,攸攸之谈,宜绝智者之口。果如君言,元规若来,吾便角巾还第,复何惧哉?”因此二人不成大隙。而亮尝欲有黜导之意,孙盛谏曰:“王公尝有世外之怀,岂肯为凡人之事耶?此必佞邪之徒,欲间内外耳!”亮始止。是时亮虽居外镇,而遥执朝权,既处上流,拥强兵,趋势者多归之;然导内不能平,尝遇西风尘起,举扇自蔽,徐曰:“元规尘污人!”
却说王导为丞相,以李充为掾属。以时俗崇尚浮虚,尝以老子绝仁弃义,盖患乎精仁义者寡,而利仁义者众耳。而凡人见形逐迹,离本愈远,乃作举箴曰:“名之攸彰,道之攸废。乃损所隆,乃崇所替,非仁无以长物,非义无以齐耻,仁义固不可远,去其害仁义者而已。”由然士大夫,亦不能改其前俗。
第一八七回 龚壮上封得失事
秋,汉霖雨百日,百姓饥疫。汉王李寿命群臣极言得失,龚壮因上封言曰:陛下起兵之初,上指星辰,昭告天地,歃血盟众,举国称藩。天应人悦,大功克集;而论者未谕,权宜称制。今霖雨百日,饥疫并臻,天其或者将以鉴示陛下?故愚谓宜遵前盟,推奉晋室,彼必不爱高爵,以报大功,虽降阶一等,而子孙无穷,永保福祚,不亦休哉!
汉王寿省书内惭,秘而不宣。
十月,晋光禄勋颜含以年老逊位,致仕在家。时论者以王导为师傅,百僚宜为降礼。太常冯怀敬以问含,含曰:“王公虽贵重,礼无偏敬,降礼之言,或是诸军事宜?鄙人老矣,今不识时务。”怀诺诺而出。人问其故:“何不答之?”含告之曰:“吾闻代国不问仁人,何冯祖思问礼于我,我岂有邪听乎?”
初,郭璞尝欲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而已,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因不与筮,含致仕二十余年,九十三岁而卒。
第一八八回 翳槐卒立什翼犍
却说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因先被纥那来攻,与翳槐俱奔投赵。翳槐以什翼犍质于赵,请师击走纥那而复北代,弟得归国。至此,翳槐疾病,召各部大人入卧内受顾托曰:“朕令疾笃,恐未能起,召卿等嘱之。朕弟什翼犍,丰骨不凡,才智高爽,若亡后可立此人,则社稷可安耳。不幸质在于赵,卿等可使人召之。”言讫而卒。诸部大人以什翼犍在赵,来未可必,谋立次弟孤。孤度不可,乃自诣邺见赵王虎,请身为质替兄,什翼健归国领众。赵王虎悦其仁义而俱遣之,乃分国之半与弟孤也。却说什翼键,生而奇伟,宽仁大度,身长八尺,隆准龙颜,立发垂地,卧则两乳垂席。既立为代王,乃改号建国,始制百官,分掌众职。代王猗卢卒,国内多难,部落分散。什翼健雄勇有智略,修祖业,以代人燕凤为长吏,许谦为郎中令,制叛逆、杀人、奸盗之法,号令明白,政事清明,无鞠招连逮之烦,百姓安之。于是东自秽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阴山,北尽沙漠,率皆归服,有众数十万人。
十二月,却说段辽自败于燕、赵,逃入密云山,不能归故地,惧燕来攻,乃遣使降于赵。使人去了,既而又悔,复遣使降于燕,燕王皝自将兵来迎段辽,未及行,赵王虎先得其降状,乃遣将军麻秋率众一万迎之。秋将行,虎敕秋曰:“卿去受降如受敌,不可轻也。”秋诺而去。段辽探知燕、赵皆来相迎,乃遣人与燕谋覆赵军。于是,皝遣慕容恪伏精骑于密云山。麻秋不知有谋,未为防备,引众而入,被恪指挥伏骑齐出,麻秋措手不及,大败而逃。获其司马杨裕,尽得其众而还。段辽既归燕,皝待以上宾之礼,以裕为郎中令。后辽谋叛,皝知斩之,此后事也。
己亥五年三月,庾亮与僚佐商议,欲开复中原,遣使上表,以桓宣镇襄阳,弟怿镇魏兴,与弟翼镇江陵,毛宝、樊峻戍朱城。又上疏欲率大众十万移镇石城,遣诸军罗布江沔,为伐赵之规。帝下其议,丞相导请许之,太尉鉴以为资用未备,不可大举。太常蔡谟议曰:运有否泰,道有屈伸;苟不计强弱而轻动,则亡不终日,何功之有?为今之计,莫若养威以候时。时之可否,系胡之强弱,胡之强弱,系虎之能否?自石勒举事,虎倚为牙爪,百战百胜,遂定中原。勒死之后,虎挟嗣君,而诛将相,内难既平,剪削外寇,四海之内,不失尺土。以是观之,为虎能将不能也?今征西欲率大军席卷河南,虎必亲率其众,来决胜负,欲与之战,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若欲阻沔水,何如大江?若欲拒石虎,何如苏峻?石生已将关中精兵西征之战,殆不能胜也,金墉险固,兵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