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忿不平地为床上那被凌辱至死的男人抱冤,东方巖实在是太可恶了。
蓦然,江微磬听见大门被撞开的声音,回头一看,东方巖竟然像一道风似地卷了进来,还立刻冲向趴在床上的男人,那一脸惊恐的神色,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
既然深爱著这个男人,为什麽又要伤害他?
东方巖还记得自己在夏桀体内冲撞了无数次,而他离去之前也的确不曾察看过夏桀的情况,难道他真的把他……
手颤抖地探至他的鼻下,一发现还有著微弱的鼻息,东方巖那颗高悬的心总算稍稍地踏实落地。
「微磬,到浴室放一缸热水。」东方巖抓起染满夏桀血迹的床单,想到自己对待他的残忍,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後以床单包里起瘦弱的夏桀。
「你……你要在浴室把他分尸?」她可不想成为杀人犯的毁尸帮凶,江微磬不禁咽了咽口水,「我可以答应你只要警方不找上我,我就不会主动告诉他们你杀了人的事,可是你不能要求我帮你灭尸,你……」
「他还活著!」怒声斥责掉江微磬的误判,不知怎麽搞的,即使知道她说的不是事实,但一旦想到自己要是没有良心发现地要她前来这里,夏桀就可能因他的一时冲动而失去性命……
东方巖的心已开始因为夏桀那冰冷的身体而抽搐不已,他竟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他没死?好,我立刻去放热水。」江微磬随即步入浴室,直到她听见东方巖的呼唤才停下脚步。
「夏桀,你醒醒,夏桀……」东方巖不住轻拍著夏桀的脸颊。
「他是夏桀?!」
江微磬惊诧地回过头来,张口结舌的呆样都无法具体形容她现在的错愕,原以为床上的人是东方巖的神秘小爱人,但如果他的身份是夏桀,恐怕事情就不是这麽单纯,东方巖有可能爱上差点毁了东方雪的人吗?
可是东方巖脸上的柔情却更震撼著她,他现在呵护夏桀的神情……
江微磬摇了几下头,又重新走回浴室。
囚爱 15
「夏桀,你醒醒啊!夏桀?」发现怀里的人有了动作,「夏桀,怎麽样?你觉得怎麽样?」东方巖突然惊觉,这是他第一次唤他的名。
「……痛……好痛……」
那彷佛低泣的语调刺激著东方巖,他的整颗心都因为这几个单字而绞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东方巖把额头抵在夏桀的额上,却只感觉到他肌肤的冰冷。
好不容易夏桀终於醒了。
「好痛……」
「去医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东方巖不舍地抱紧了夏桀。
夏桀虚弱的手腕搭上东方巖的肩,「不能去医院,不能……」
「可是你受伤了……」
「不可以去医院,夏桀好歹是个名人,你要他用这种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医院里,人们会怎麽想?更何况他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各种对他不利的臆测很伤人也很难堪的。」
正从浴室出来的江微磬,一听见东方巖说的话,立刻以清晰的头脑分析现下的情况,现在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
「那我……」东方巖求助般地看著江微磬,他现在的心好乱,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现在先帮他把身体清理乾净,我去买点药给他擦,如果情况真的不对,我有认识的医生,可以请他来帮夏桀看看。」
「好,那你快去吧!」
「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偎在东方巖的怀里,夏桀却还在喃喃地重复著同样的一句话。
东方巖的眉头都拧了起来,明明知道被他以暴力相对的夏桀会感到万分屈辱,可是他仍不顾一切地侵犯了他。
夏桀说得没错,他会後悔,而且是後悔到整个胸膛都酸楚地无法承受,尤其是在看到夏桀青白了一张脸,无意识中还在哀求他的模样之後。
见江微磬转身要离开,东方巖又突然出声阻止,「等等,还是我出去买药,你来帮夏桀洗澡。」
想起夏桀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一定就是他,为了不想让夏桀虚弱的身体再度受到打击,东方巖想先避著夏桀。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个女人,你要我帮夏桀洗澡?没得商量,我只看我阿娜答的裸体。」说完,江微磬头也不回地立刻离开。
东方巖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夏桀抱起,缓步朝浴室走去。
一将夏桀抱进浴室,东方巖先让他靠墙坐下,待将乾净的大浴巾铺在冰冷的瓷砖上後,才把夏桀身上的床单除下,把他抱至浴巾上,让他不必坐在冰冷的地上。
「我先帮你把……冲乾净,再让你进浴缸泡热水。」夏桀已经完全清醒,他的眼睛直视著前方,而不再像从前般瞪著那狡黠诡异的大眼说著满嘴嘲讽的话。
他安静无语得让东方巖心痛,无神的眼睛更让东方巖自责内疚不已。
替夏桀把他大腿上的血迹及残留物冲洗乾净後,东方巖才发现流向排水口的乾净水中带著一丝丝鲜红的血液,夏桀的伤口又裂开了。
还在犹豫要先让夏桀擦药或泡澡时,坐在地上的夏桀打了个喷嚏。
东方巖想也不想地立刻把他抱进浴缸里。
一泡进热水里,夏桀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怎麽了,水太热吗?」东方巖掬起一把水,水温热得刚刚好,把水泼上夏桀的肩头,他那冰冷的身体总算慢慢开始有了温度。
睨了东方巖一眼,只见他两手的袖子卷至手肘,也不在乎地上的湿,就跪在浴缸旁为他擦拭身体,他过份的热心只让夏桀觉得碍眼。
「你出去,我可以自己来。」泡在水里才让夏桀感觉到伤口的痛,而这痛更让他永远也忘不了东方巖带给他的耻辱。
「我知道了,对不起。」东方巖颔了颔首。
黯然地垂下眼睑,他从来不曾像昨晚那样失控过,更遑论是以这麽激进的手段对付一个人,他现在对夏桀充满了愧疚,又不知道该怎麽去面对他。
「不要说对不起,我从来不曾对自己做过的事道歉过,因为我从来不曾後悔,可是我会要你後悔,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要你永远後悔对我做过这件事!你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夏桀漠然地看著水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但我还是要说抱歉,我很抱歉用强硬的手段要了你,但是……」
东方巖突然发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行为过於粗鲁以至於伤害了夏桀,他根本不会为要了夏桀而感到歉疚,是因为夏桀理所当然该遭报复,还是因为其他……
他已经厘不清自己的思绪了,甚至,早在和夏桀正式交锋的那一刻起。
囚爱 16
有好几天没见到夏桀了,东方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渐渐在改变,可是不该变得连自己都捉摸不定,尤其这改变还严重背叛了雪儿,夏桀是雪儿最恨的人,他怎麽可以让自己的心为了夏桀而迷惑?
「他怎麽了?」
「谁怎麽了?」江微磬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天知道向东方巖报告行程而被打断已成为她每天的「行程」,虽然她的嗓音是比不上电台主持人甜美,可是也不要每当她办正事时就自动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而只想听自己最在意的事。
没错,对东方巖来说,工作狂已成为与他绝缘的名词,他现在对夏桀的认真远胜於工作。
「夏桀。」
进步了,这回连「明知故问」这句话都省了。
「还是老样子,如果担心他,可以去看他啊。」
江微磬心理更想说的是,别再连累她这个局外人了,每天工作结束後最期待的就是能跟自己心爱的人见面,谁想去伺候个冷凝著脸的人,而且这人还是自个儿老板的犯罪证据。
「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其实夏桀很可怜的。」这次是看不过去的江微磬主动开口。
她知道东方巖对夏桀有著不一样的关心,她不确定这份关心发展到最後会变成什麽,只是她也不能坐视老板镇日愁眉不展,夏桀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能让东方巖了解夏桀的背景,说不定会因为同情而原谅他伤害了东方雪的事。
「夏桀的母亲在他五岁那一年,和他们家里的司机私奔了。你也清楚夏振邦是个爱钱又好面子的人,当然不会容许有人伤了他的自尊,因此从此整个人变得阴晴不定、行事诡谲,他竟然下令全家人谁都不准和夏桀说话,要所有人把夏桀当成不存在,甚至只要谁和夏桀说了话,就把夏桀关在房间里,往往一关就是一、两个礼拜。」
「虽然名义上夏桀是夏振邦唯一的儿子,可是他的处境困难,原因是夏夫人在夏桀出生前早就和私奔的司机暗通款曲,所以不断有人在夏振邦面前提及夏桀血统不纯的谣言,这更加重了夏振邦对儿子的漠视。」
「你能想像一个从孩提时代就被忽略的小孩是怎麽长大的吗?他对人生及自己充满了空虚感,不断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时,第一个愿意接触他的人是家里年轻的女佣,藉由人类原始的接触,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没有人教夏桀如何区分是非善恶,他全凭自己的好恶做事,甚至谁能给他温暖的感觉谁就能拥有他。」
「而和人交往所得来的商业情报,也有助於他巩固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地位,所以他积极地往上爬,不介意自己踩著女人往上爬,为的只是想得到父亲的赞许。」
「夏桀的确是可恶的,但却也是可怜的,他只是个没有人教他如何爱的小孩,他有的只是被抛弃的回忆,母亲抛弃他,父亲放弃他,没有人肯爱他,你说他又怎麽懂得去爱人呢?」
东方巖已然陷入了沉思,没有人与生俱来就是个穷凶恶极的人,他知道造成夏桀将女人视为敝屣、踏板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他没想到原因竟会是这麽地令他不舍,也许只要是发生在夏桀身上的事都会令他感到不舍。
「你怎麽会知道这麽多事?」狐疑地发现江微磬知道的内幕太多。
「耀南告诉我的。」
「为什麽他会告诉你?」东方巖好奇的眯起了眼睛。
「因为他知道你绑架了他的老板……别瞪我,在公事上我可以三缄其口,做到完全保密,可是这件事关系到耀南,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所以他要我告诉你夏桀的故事,希望你可以高抬贵手对夏桀好一点。」
江微磬不明白的是,为什麽尹耀南会再三嘱咐她一定要让东方巖知道夏桀的往事。
「下午预定约见的客户请公关部的人看著办,要签名的文件交给副总处理,我不回来了。」东方巖边说边站起了身子,「麻烦把我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拾好。」
江微磬了然地点点头,「这个情形会维持多久?」
「等我突破夏桀的心防之後。」已走至门边的东方巖,回头给了江微磬一个微笑。
江微磬僵硬地扯扯嘴角,「是以朋友的身份突破他的心防吗?」
「他不会只是我的朋友,我对他势在必得。」
「该不会是因为我提的往事吧!你是因为对夏桀同情,所以才……」
「你会因为同情一个人而去爱他吗?至少我不会。」东方巖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爱就爱了吧!东方巖决定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他唯一感到过意不去的,是自己对雪儿的抱歉。
他潇洒地对江微磬摆摆手,可惜江微磬一点儿也感受不到他的洒脱,她只觉得自己可能在无意之间推了东方巖一把,让他更朝禁忌之路迈去。
她是不是做错了?
对或错的标准又是什麽呢?
囚爱 17
「你又来了,你公司倒了是吧?」即使是再恶毒的言语,仍无法减少东方巖在他眼前出现的次数。
从那天东方巖又突然出现之後,两人见面次数之频繁,差点让夏桀以为这又是东方巖想出来整他的新把戏。
之前都对东方巖不闻不问,可是这个牛皮糖实在太烦人了,又总是有激怒他的法子,不理他的策略很快便失效了。
「承你金口,不过我的公司没这麽容易倒,我来是因为你该吃午餐了。」嘴上和夏桀说著话,手下的动作倒也没停过,双手灵巧地把所有好菜全都布上桌子,「今天吃浙江菜。」
「你到底有什麽企图?吃饭这种小事由佣人来做就行了,为什麽你要纡尊降贵地来服侍我?」特意强调「服侍」二字,为的是让东方巖觉得没面子。
「你忘了那天女佣对你做的事,我可没忘,我不以为有哪个女人能躲过你对她们的吸引力,也实在不想再找人来试验你的魅力。」
很难忘记那天下午他一来到这里时就听见的呼救声,他居然看见特意找的那个胖女佣整个人骑在夏桀身上,要不是他来得巧,肯定已经得逞。
「我也是会挑的,像那种女人只会令我倒胃口,不如你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服侍我,一举数得。」一想起那件事,夏桀的脸色特别晦暗。
原本可以把话再说得更猥亵些,但是他忘不了上回提到类似的话题时,东方巖一脸正经毛遂自荐的模样。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还在怕他,所以故意使他的恐惧感加深。
「不让任何女人接近你是因为怕她们伤害你,也不想在我目力所及之处看见你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在特意选的白瓷青花碗里填入一颗颗饱满的饭粒。
和夏桀的相处,彷佛又回复到之前说话你来我往的对峙,但是东方巖心里非常清楚,夏桀已经不再像刚开始被绑时那样敞开胸怀地对他嘻笑怒骂,他已在四周筑下高墙,拒绝他的侵入。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把我看得很重要。」夏桀嗤之以鼻。
「对於我想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我当然是很重视的。」东方巖伸手再拿了一个碗,为夏桀舀了一碗清淡的汤,「先喝点汤,这汤味道不错,我们家田嫂的厨艺还满好的。」
「你刚才说什麽?你要跟谁携手走一辈子?」夏桀瞪大了眼,他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拙。
东方巖放下手边的动作,认真地看著夏桀。
「我是一个很死心眼的人,曾经以为雪儿会是我一生珍爱的对象,可是遇上你之後,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全变了,一辈子是很长,可是我有自信能爱你一辈子,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爱我?」彷佛听见本世纪最可笑的一个笑话。
「你没听错,我的确有爱你的心意。」态度自然得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夏桀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东方巖。
「你不需要对我负责,我是男人,被你那样对待之後,我可以当做是做了一场恶梦,你不必因为愧疚而想弥补我,更何况我们都是男人,不要用对待女人的方式对我。」夏桀百分之百相信东方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看他笑话。
「对我来说,那并不是场恶梦,我承认那一夜我是冲动了点,我以为雪儿报仇为由,实现我夜夜幻想的绮思,其实在抱你的那一刻,我根本忘了雪儿的恨,只剩下能真正接触你的兴奋与满足,我……」
「够了!」夏桀的脸上有著不自然的潮红,「你以为说这些话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就能对付我吗?我没这麽愚蠢,我还识得出你的用意。」
「那麽我的用意是什麽?」东方巖带著淡然的态度问著他,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看夏桀的神情已不像初见面时只带著憎恨及怨对,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温柔的,是为了夏桀而改变的。
囚爱 18
夏桀却不悦地撇过头去,再和东方巖对话他一定会疯了,这家伙一向是以看他出糗为己任,见他动摇更会暗自窃喜不已。
「我会爱上你真的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吗?」
「我还没忘了你之前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杀了我为东方雪报仇的事,你还不止一次地掐住我的脖子,甚至还把我揍到昏厥过去。」
「对於雪儿,我会以其他方式弥补她,我不但没为她报仇,甚至还爱上了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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