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岑沚大叫,突然咚地声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沙发背,悲凉地祈求:“求你,算我求你,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就差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这么一点点是你用十年都到不了的距离好吗!看清现实岑沚!”陈澜最后还是失控了,发了疯尖叫、哭泣然后试着挽留。
“他不喜欢你!他自己说的!他说一切都是你逼他的!我给过他机会,我跟他说如果他喜欢你的话,我会和他公平竞争!可是他反驳了!他说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你在自作多情!这种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她从没想过的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岑沚会如此的狼狈,像那些被她拒绝后又死死纠缠的男人一样,狼狈又卑微。
原来那样站在顶端的男人,也会如此这般。
岑沚耐着性子听着她说完,许久之后,他冷冷地开口:“他在哪儿?”
有一股怒气憋在了胸口,怎么用力也吐不出,陈澜瞪着眼死死盯着他,跟他对视,跟他对峙。
可惜的是最后,陈澜还是败了,败在了岑沚的坚持以及他眼里的悲伤,沉默许久,只缓缓吐出几个字:“A市……大学城……阳光餐馆。”
话音刚落,岑沚就迅速跑上楼梯,回房间收拾东西,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次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丢掉沈沂了。
陈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低着头,失神地看着大腿出神。
当时为了确定沈沂是真的离开,陈澜特意找了个侦探跟着他,顿着守了他一个月,确定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之后,才渐渐安下心。
然而没有想到,逼走他的是她,现在……告诉岑沚的也是她。
算了,就当……给沈沂最后一个机会好了。
……
沈沂第二天是被吓醒的,因为他梦到了岑沚,梦到了他来找他。
坐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沈沂伸手用力捂着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快跳出来的期待和兴奋给堵在心底。
不是第一次了,那么想那个人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人在自己耳边低声细语,梦到那个人把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手上不老实地到处乱摸,却一脸严肃地教训着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梦里甜得令人几乎窒息,尽管真的不想承认,但他却总是去将那些梦牢牢记着,想岑沚的时候,就翻出来细想。
然后一个人痴痴地站了起来。
沈沂平静下呼吸之后,整个人重新倒在床上蜷缩了起来……
怎么办……这不正常。
抬眼瞄了下闹钟,才八点,他今天上中班,十二点才上班呢。
沈沂失望地想着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该怎么度过时,手机响了,是老板打来的。
“喂?”
“喂,沈沂啊,有位客人执意要你见你,你过来一趟吧,他说他给你工钱。”老板大概在看电视,因为听筒里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
“谁呀?”他不记得他有跟哪个客人关系这么好,再说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
“总之你过来吧,他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应该找你有急事,行了,快点吧,挂了。”
老板说挂就挂,沈沂拿着手机,大脑对刚刚的信息有些难消化,却还是爬了起来,准备过去一趟。
岑沚坐在角落靠窗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拉下了一半的窗帘,怕沈沂在外面先一步看到他之后,会掉头跑走。
“我让他过来了。”老板拿着手机,笑盈盈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问,“我都不知道他还那么故事呢。”
岑沚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
“祝你成功咯。”老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收起加茶杯就走。
A市的交通也是很糟糕,因为害怕那个“客人”久等,沈沂还特意打的出门,可是还是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店里早晨只要过了早餐的高峰期的话,一般是不怎么忙的,更何况今天又不是休息日。
沈沂到的时候,店里只有几桌的客人在吃东西,他随处看了下,没见到有认识的人,便跑去厨房找老板。
老板正在给客人做菜,厨房的噪音很大,沈沂捂着耳朵走进去。
老板刚做好了一份菜,正准备装盘,转个身要去拿盘子,就刚好看见沈沂,于是忙关掉炉灶,擦了擦油腻腻的手,不等沈沂问,忙将他往外推:“人家等你很久了,走吧走吧,我先带你过去。”
“我……”沈沂想说点什么,却被老板敷衍地打断。
直到走到那个位置,沈沂才发现,原来那人坐的地方,刚好是门的死角,所以他刚进门的时候没能看到。
所以,沈沂在看到岑沚的那一刻,反射性地就往后退步了。
老板忙用力抓住他,微笑:“跑什么,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跑。”
沈沂有些迟钝,偏过头来茫茫然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别想着逃避。”老板硬是把他往前推了推,在觉得他没有想要逃跑的念头之后,才顺手放开了他,“我去给客人上菜,你和朋友好好谈谈吧,中班不用来了,今天给你放假。”
说完,还顺带抛了个媚眼才走。
这是餐厅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本来隔音效果就很棒,现在,帘子被拉上了,看不到窗外的车水马龙,沈沂只觉得沉闷和压抑。
在等岑沚开口的期间,沈沂的手心里都是汗,整个人紧张得发软,然而等了许久都没见到那人有想要开口的迹象,握了握拳头,最后又松开,轻轻叹息了一声。
既然他不开口的话,他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沈沂转了个身正准备走,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冷风,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冷风被宽厚的胸膛挤了出去。
那个人的双手紧紧绑住他的腰,把头死死埋在他的颈窝,用力不断深嗅着,时不时落下几个亲吻,说出的话语里,有无尽的懊恼和深深的倦意……
“对不起,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C48、妥协
落地扇还在吹着,忽然吹起了窗帘的一角,让闯进来的光线,将照亮的那副画面一闪而过。
沈沂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挣扎着拒绝他,也没有伸手去回抱他。
但是脑海里一闪而过了句话:终于来了。
为什么这么想?为什么会有心石落地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
喜欢他!
有个声音在回答,随后就是一片空白。
沈沂垂下眼睑,觉得窗外的阳光比以往的还要刺眼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
在经过这几个月的冷静,所以激烈的情绪,都被磨平了尖锐的棱角,成为粉末,消散开来亦或是……静静沉淀。
然后,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有另一种被沈沂藏得严严实实的情愫,随着忽然卷起的漩涡,狠狠冲破水平面,很用力地告诉沈沂:别自欺欺人了!
“原谅我……我、我保证我不会再逼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别离开就好了…”
失而复得的狂喜,却紧紧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岑沚迷茫了,沈沂到底喜不喜欢他,可是……
再努力用力收紧双臂,把他抱得紧紧的。
可是他不想要知道了,比起这个人的离开,他宁愿把这个家伙留在身边,纵使遍体鳞伤纵使永远只有失望失望,他也不想再放开。
“我……”
“你别拒绝我!”岑沚怕他拒绝,连忙急切地说,“我不干什么,就乖乖的,不动手动脚,不逼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不喜欢的!我什么都不会逼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那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待在你身边呢?沈沂苦笑。
太卑微了,这样的岑沚真是太卑微了,卑微得可怜又可笑,真可笑…真可笑…
然而沈沂怎么也笑不出,温热的泪水悄无声息逃出眼眶,湿润脸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喉咙像是卡了根鱼刺儿,梗着喉咙说不出话,又咽不下去。
按照沈沂的话说,他才不是服软,他只是……他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丑死了。
所以他硬是在这种被抱得动弹不得的时候,硬是要转过身去,面对岑沚,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将他圈起来,然后,然后慢慢收紧到自己的极限。
他终于、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责怪他,为什么他不值得被同情可怜。
因为他啊,太懦弱。就算是喜欢,答应的话说不出口,心意不敢承认,就算是不喜欢,拒绝的话语也不说出来。
如果好好面对自己,那么一切,大概是另一种走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互相伤害。
所以……他该勇敢一回了。
“对不起……岑沚。”
以为他又要拒绝自己,岑沚暗自咬牙,发誓这回死都不要放手,收紧手没说话,依旧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我、我没想到的……”沈沂哽咽着说,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沈沂安抚似的摇了摇头,却把眼泪擦到了他的衣服上。
停了下,调整紊乱的呼吸,然而再开口的时候,依旧断断续续:“我……我……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这种感觉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
“我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人的……我好怕喜欢上你…我……我总觉得我和你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沈沂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感觉到岑沚的失望,忙说:“那是以前……”
“那现在呢?!”岑沚把他推出怀里,双手仍然圈着他的腰,急切又惊喜地看着他。
对上他热忱的目光,沈沂下意识又想退步,但还是忍住了,别过头,不自在地说:“我其实很怕你不来找我的……”
话落的瞬间,谁都没有再出声,岑沚甚至花了数秒的时间才消化掉这句话。
够了!
岑沚咧开嘴角满足地笑着。然后呢……他慢慢凑过去,垂下眼去欣赏他羞涩的模样,嘴唇慢慢贴上他的,煽情地说了句什么话,就疯狂地亲吻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的,再次和沈沂相遇之后,第一次的,互相情愿地亲吻。
沈沂热情地、努力地跟上岑沚亲吻的节奏,然而主动权永远都不在他这边,他还是被岑沚按着后脑勺亲。
吻持续了很久很久,岑沚放开沈沂的时候,后者的眼睛湿漉漉的,有点像那天带两个孩子去动物园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刚出生没多久的梅花鹿宝宝,漆黑的眼瞳被一层雾气覆着,可怜兮兮的,却又美得不可方物。
沈沂被他这么看得脸更烫了,平时伶牙俐齿,此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喂……”岑沚低声轻唤了声。
“嗯?”
“我好像……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喜欢你。不增不减。”
沈沂笑了,然后眼前又模糊了,许久之后,他问:“现在喜欢你,还来得及吗?”
“当然!”
“那……那就这样吧。”
“怎样?”
“好好过日子,谁都不许闹。”
“好。”岑沚笑着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听你的,好好过日子……谁都不许再闹……好好过日子……”
固执地拦在两人心里长达十年的一座高墙,一直以来只有岑沚一个人,用着紧握起的双拳,一遍又一遍地砸击着,即使双拳砸得血肉模糊,痛得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仍然不舍得松开拳头来心疼自己的伤口,就是怕他仅有的,能够争取到他们之间幸福的机会,会从指缝间逃走。
而现在,努力了那么多年的岑沚,再没力气能去砸破高墙最后一层薄薄的石灰壁,不过还好的是,沈沂肯伸手了,于是墙推翻了。
他们都是互相的救赎,真的是谁没了谁,就真的不能活了。
感觉到肩上一瞬即逝的加重,沈沂侧过头,见岑沚的脸色不太好,连忙抱紧他,担忧地问:“怎么了?”
岑沚笑着摇了摇头,说:“有点困。”
听到没事,沈沂松了口气,有些责怪地问:“多久没睡好了?”
“很久了。”
“很忙?”
“对呀。”
“……”沈沂怀疑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奇怪的眼神,岑沚立刻就能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忙截口,“当然要忙着找你。”
“……怪、怪我咯!”被他看穿,沈沂有些心虚。
“怎么敢。”
“你就敢!”
“行行行,我敢我敢。”
“你还真敢!”
“……”
两人在全餐厅诧异的注视中,吵闹着离开。
老板一个人双手端着菜盘子摇摇晃晃着走出来,泪目着看沈沂潇洒的背影,想厚着脸皮开口让他留下来帮忙的,然而才刚张开嘴,那桌的客人就开始大声催了。
无奈之下,老板只得灰溜溜地端着盘子往客人那里走。
沈沂在A市住的公寓和原来的没什么不同,毕竟他自己也有不少的存款,当然就不会多亏待自己。
把岑沚带回家的时候,对方并不像之前说好的很困,倒是精神了起来,把沈沂放在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搬出来放到床上。
沈沂刚上完厕所出来,就看到岑沚正费劲地把衣服往箱子里塞,惊了下,立马跑过去制止他:“卧槽你贼啊!都快把我家给搬了!”
“别闹别闹,一边坐去。”拨开他按在箱子上的手,岑沚开始赶人。
“干嘛呢你这是……”沈沂被他一路推到客厅,按在沙发上坐下,抬起脸疑惑地看着他。
岑沚绕过沙发背,来到桌前,随手拿起个杯子,用水冲了冲,然后倒了杯水给他,贴着他坐下。
见沈沂喝没两口就放下杯子,岑沚又把杯子拿起来塞进他手里,“刚刚哭那么多,喝多点水,不然喉咙会哑。”
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沈沂不免脸红,嘴唇嘟哝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我刚买了机票,晚上的机。”
“嗯……诶?!喂你干嘛?我不回去!”沈沂惊讶地大叫。
岑沚一个刀子眼杀过来,吓得沈沂立马噤声。
眼见岑沚又走回房间里去了,沈沂忙跟上,打商量似的小声说:“我那个……我就快做完这个月的工了,等拿工资。”
“多少?”
“不少呢!有三千多。”
“三千几?”
“三千四。”
“我给你四千,我们走吧。”岑沚头也不抬,继续收拾。
沈沂的衣服并不多,不一会儿就收完了,岑沚把他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重要的证件留下,剩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就给放床上,让他自己捡。
沈沂呆呆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了,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手握了握,鼓起勇气俯身从后抱住他,埋头在他脖子乱蹭,笑:“随便你好了。”
岑沚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了勾:“现在?”
“啊?……啊!!”沈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岑沚一个用力抓手,整个人顺势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背了起来,还没等他抱稳,又被他一甩甩到床上。
还好最近因为天气转凉的原因,他刚铺多了一层杯子,所以摔下去的时候不疼。
沈沂刚想发火,岑沚就欺身压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咬住沈沂的耳垂,温柔地吸吮。
“啊……你干嘛?……”
从耳垂处传来的酥麻一路麻痹了左半边脸,接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将那种酥麻传遍全身,引起一阵颤栗。
感受到他的反应,岑沚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咬。
干嘛?都那么明显了还问干嘛。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C49、道别
沈沂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大中午了。
身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