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很白,比以前白多了,这孩子长得真的很秀气,看着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陈展大哥,我要走了,你和韩冰哥哥要保重。”
他向我招手,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忙问:“你去哪儿,回家了吗?咱们不是说好以后在一起当兵,一起上阵杀敌的吗?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他机械般地摇摇脑袋,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娘让我回去照顾她。”
“你娘?你娘不是已经……”我身子一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蒙康刚来时就和我说过,她老妈去年生病去世了,家里只有他父亲一个人。
他现在跟我说他要回去照顾他娘,可他娘已经死了,那他不是也……,我没敢想,然而当我再把目光转过去时,哪里还有那个小鬼的影子。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没等我开口问韩冰昨晚是否梦见蒙康,他倒先和我说起蒙康夜里托梦和他告别的事儿。
我不相信这是普通的梦,因为不可能会两个人梦到一样的内容。
没多久,刘大头来了,他的面色很差,我向他打听蒙康的事儿,他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最后他哽咽地告诉我们,蒙康用瓦片割腕自杀,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当时因为太晚,没有人发现,直到今天早上,大伙儿才发现这孩子的尸体已经僵硬。
我顿时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吴力他们几个的摧残,这孩子将来肯定会非常有出息。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韩冰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热泪,因为他和我心里都清楚,蒙康是不希望我们因为他被处死,所以他故意用自己的死来扩大事态。
这种极端的方式的确给吴勇等人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军队死人不是小事,一旦上面追查下来,吴力那伙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住,迫于压力,吴勇只得以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将我和韩冰每人各打三十军棍了事。
我们总算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伙房,但在蒙康去世后的那半个月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人脸上的笑容,就连刘大海这么一个大块头也时常躲在角落里抽泣。
他告诉我说,出事那天,是他替蒙康换的寿衣,这孩子满身都是被抓伤的痕迹,肛口爆裂很严重,只怕他活着都很难痊愈,才十四岁的孩子就要承受这种剧烈的痛苦,他身上的伤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他的心已经被彻底撕裂了,根本没办法愈合。
也许,死对他来说是唯一的解脱。
“蒙康是被逼死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直负责洗碗的韩冰越想越气,随手将手里的一个碗狠狠砸在地上。
此时伙房里不止我们三个新兵,还有刘大头以及他带来的十个老兵,大伙儿都为蒙康叫屈,一个个心里正憋着一口气,韩冰这么一说,无疑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一个个摩拳擦掌便要出去。
刘大头恐再生事端,冲过去照着韩冰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格老子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刚从里面出来又给老子闹事,你这么冲动对得起蒙康吗?龟儿子。”
韩冰气的一拳打在灶台上,回过头看着我问:“陈展,要不要干?要干叫上我一道,你****一只眼睛,我再干掉他另一只眼,让他这辈子彻底废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为蒙康报仇?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我不会告诉韩冰他们这些大道理,那样只会更加加深他们的愤怒。
刘大头知道我冲动的脾气,上次他因为我掉了两颗大牙,这次他也不敢强硬地劝我,而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慢慢地走开。
大伙儿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们在等我拿主意,我沉吟了片刻才冒出八个字:“继续干活,抓紧时间。”
刘大头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或许他没想到我这会儿会变得这么冷静,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娘的,今天中午的饭是谁做的,给老子站出来!”
吵吵闹闹的谩骂声由远即近,夹杂着嘈杂的脚步声,片刻,只见吴力这只独眼龙带着七八个士兵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门就踢翻地上刚洗好削好的一筐土豆,桌上的那些菜也被扔得到处都是,短短的几秒钟,伙房狼藉一片,更有甚者,两个士兵将憋了好久的一口浓痰吐到锅里。
韩冰气的随手抓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刘大头早有防备,赶紧从后面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西郊大营前不久刚出了人命,上面的那些个头都在严密关注着这里,换句话说,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一旦有人闹事便会罪加一等,刘大头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有事。
吴力看着对面站着的这些虎视眈眈的火头军,不由哈哈大笑:“怎么,一个个把眼睛瞪那么大,是想吃人吗?是不服还是咋的?想反抗?你们敢吗?”
(本章完)
第36章 巫山猛兽()
刘大头大声让大伙儿不要冲动,不要惹事,我却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认为即便是忍,那也是有个限度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时,吴力走到我跟前,冷冷一笑:“姓陈的,听说你很厉害,靠山很硬啊。”
“我不需要靠山。”我淡淡地说。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嘴角扭着一丝邪笑:“不过你真的很能打,你觉得我们的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觉得蒙康的那笔账该怎么算?”
“蒙康?哦,那个傻小子是吧?”吴力哈哈大笑:“那是他自己想不开,他自己要寻死,我能怎么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孩子长得太水灵了,你是不知道弄起来有多舒服。”
他身后的那帮狗腿子哄堂大笑。
吴力的这句话无疑激怒了所有人,连刘大头这么安于本分的人都气得双拳紧握,眼冒金星。
我朝着韩冰说道:“韩冰,关门打狗。”
“是!”韩冰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伙房的大门,吴力料定我们不敢和他动手,所以放松了警惕,我随手抓起一个铁盆砸在他的脸上。
他当即鼻血直流,咬牙切齿地挥拳朝我打了过来,我避开他的拳锋,一把拉着他的手硬塞到烧开的水壶里面,他被烫的嗷嗷惨叫。
韩冰和其他老兵也都参与进来,吴力这次带的人不多,加上又没带兵器,而我们火头军绝对是没有空着手的,锅碗瓢盆全都利用上了,刘大头哪里还能控制住眼下混乱的局面,他去拉架的时候反挨了对方一拳头,他顿时恼羞成怒,抓起一把大勺照着那人的脑袋一通乱拍,直拍的那人晕头转向,最后竟然自个儿跳进了淘米池里。
韩冰出手虽狠,但拿捏得还算稳,毕竟是内斗,没有人真的会往死里整。
然而吴力那伙人早已丧心病狂,他们步步紧逼,步步致命,我没有必要向他们退让,待吴力喘息之际,我抓起一根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他身后,直接从后面套着他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下猛拉。
“王义兵,过来帮忙。”
藏在一旁一直不敢动手的王义兵见状,只得过来和我一起拉着铁链,我们合力将吴力放倒,我用肘部压着吴力,另一只手变拳为掌,啪啪啪,对着吴力的脸一阵乱抽。
号称力大如牛的吴力此刻就跟一只病猫似的躺在那儿任由我摆布,我在他胸口狠揍了十几拳后,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吴勇带着二十多个弓箭手破门而入,很快将我们团团包围在里面。
这一次他没有不问青红皂白地乱抓人,反倒直接将吴力那些人全部带走。
我们大家都觉得特别解气,韩冰说这个吴勇这回总算公平公正办了件人事,刘大头却苦笑着说,吴勇此举就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他如果再不出面,他的弟弟肯定会被我们打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吴勇兄弟没有过来找我们麻烦,这件事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不过刘大头还是特别叮嘱我们,以后没事尽量避开吴家兄弟俩,因为他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吴家兄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
这件事,没完,或者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们大家抛却了仇恨,忘却了烦恼,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很快就将刘大头的这番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日上午,因为伙房里的水不够了,我带着王义兵去后面的渭水河里去挑水,这活儿属于体力活,刘大头碍于金延昭的关系,从不安排我做这种重体力的活,但见我这么坚持,他也拿我没办法,谁让我是“关系户”呢,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在我挑着担子出发之前,他悄悄将我拉到一旁说,你去挑水我不反对,但切记千万不要去巫山。
我虽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多长个心眼便是。
渭水河东靠西郊大营,北靠巫山,河流不宽,却贯穿了整个谓城,全长几百公里,有点像后来的京杭大运河,不过这里的水清澈见底,可比大运河干净多了,别看这条河不宽,却也养活了附近百十万的军民。
这儿空气清新,风景秀丽,蔚蓝的天空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地飞过,可谓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对岸的巫山荆棘遍野,林木茂密,一座山上天然形成的两个山峰,远看像骆驼地的背,又似女人的双峰。
整天呆在军营里实在是闷得慌,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王义兵天生好水,每次见了水都没了命似的,他跳入河中,捧着水刷刷刷地就往脸上浇,如今已过了中秋,河水还是有点凉,我担心他受凉:“差不多就行了,染上风寒没人管你。”
这小子嘻嘻一笑,然后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岸上,我们在河边稍微逗留了一会儿便将木桶按入水中,水哗啦啦地进入木桶,很快,四个木桶全部装满,却听王义兵惊叫一声:“陈展,你快看那边。”
我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河中央浮起好多鼓鼓的东西,并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流,我找了个最近的位置,放眼望去才发现,那些鼓鼓囊囊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具人的尸体。
我和王义兵一起把尸体拦截到岸上摆成一排,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看穿着应该都是普通百姓,王义兵最先注意到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每人的胸口上都豁出一个拳头大的口子,尽管破口处被水浸泡的有点发白,但还是能看到他们的心脏已经被人为的剜了去,个别尸体连肠子都能看到。
王义兵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好半晌才道:“这都什么呀?是人干的吗?”
我举目望去,尸体是由上游漂来,而上游就是巫山,通过这些尸体浸泡程度不难看出,他们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而且每具尸体的衣服上都有被划破的痕迹,应该是被荆棘割的,个别尸体头发上还插着树枝,种种迹象表明,他们都来自巫山那边。
“走,去看看!”
“去,去哪里?”王义兵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巫山!”
“啊?”王义兵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摇头摆手:“要去你去,我不去。”
(本章完)
第37章 斗狼()
这个家伙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其他的实在不敢令人恭维,有时候胆子比老鼠还小,不过我很好奇他为什么听到我说巫山,就跟见了鬼似的,我问他巫山有鬼吗?
“你没听那些老兵说吗?巫山就是鬼窝,里面的人专吃人的心脏,心脏?心脏?心……”他反复念叨几遍,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地上那几具尸体,顿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他们就是被鬼吃了心。”
“废话那么多,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去了,你就守着这些尸体吧。”
听我这么说,王义兵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与其在这儿看着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还不如跟在我后面,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难怪出来的时候,刘大头一再强调让我不要往巫山那边去,原来那里果真有猫腻。
是人是鬼先不去说,一个军营旁边“驻扎”着这么个令人恐慌的东西,感觉就像吃饭时吃到一只苍蝇,难受。
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人为的恶作剧,还是真的有情况。
我们脱了衣服游到了对岸,王义兵冻的全身发抖,我将自己的外套穿在他身上,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由于受地理环境限制,整座巫山通往外界的只有南边那么一条羊肠小道。
王义兵的消息倒是灵通,他告诉我说,以前往这山上跑的都是附近一些打柴的樵夫,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樵夫也不往这上面来了,更别说是附近的居民了。
这也是我最纳闷的地方,人都不往这山上面来,又是哪来的尸体?除非一种可能,那些人先是被抓到山上,杀死,挖心,然后抛到河里。
这样的推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符合逻辑,却不符合现实,他们挖人的心用来做什么?最后这些心是通过什么途径运送出去?
带着这些谜团,我们一路艰难地往上爬,腿上胳膊上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好几次王义兵都想打退堂鼓,当看到我这么坚持,他只得硬着头皮往上走。
正当我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山的那一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不由加快了脚步,王义兵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块大石头,两腿却不听使唤的打哆嗦。
山顶的风很大,只穿一件单衣的我冻的嘴唇发紫,牙齿也开始不停的打架,我搓了搓手,不停地对着手吹气。
然而,山谷下面所上演的画面让我忘记了寒冷。
那是一片开阔地儿,面积很大,四面环山,看不到一个通向外界出口,看上去就像一个口袋。
十几只凶狠的饿狼正对着几个衣裳破烂的男子展开疯狂的追击、撕咬,那些男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饿狼扑向最后面的那个男子,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喀嚓一声,男子当即气绝身亡。
剩下那些男人吓得往山上跑,但他们不知道这些狼从小生长在山里,即便是穿梭在荆棘丛生的大峡谷,它们也是如履薄冰,来去自如。
所以,仅仅只是片刻间的功夫,又有两个男子被活生生地被咬死。
为了奖励这些畜牲强悍的战斗力,一直坐在最角落的黑衣人,将一颗还在扑腾扑腾跳的人心扔了过去,两只饿狼张开血喷大嘴朝那颗人心扑了过去。
一颗红通通的心脏被撕成了两半。
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手捂着王义兵的嘴巴,估计他这会儿已经叫出声来。
“快去捡些石头过来,不要太大,手能握住就行。”我小声道。
“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照做就是了。”
不一会儿,王义兵用衣服抱着一包小石头过来,我挑了个看起来很锋利的石头。
“把嘴张开。”
王义兵不明所以地张大嘴巴,我随手将一个石头塞了进去,并一把拉过他的手,用那块锋利的石头划破他的手指,鲜血滴滴答答地滴在了那包小石头上。
王义兵表情痛苦不已。
“还不够,把那只手给我!”
他立即把手抽了回来,并牢牢地藏在身后,抱怨道:“陈展,你干嘛要放我的血?”
“哦,你的血要香一点,你忘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蚊子只叮你一个。”
“你放屁,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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