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露风声,把心放宽些。我要设法悄悄地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你什么时候能
把东西拿回来。至于你这边,一定要守口如瓶,好吗?”
鲍利索夫抬起双手,双掌朝前,做出一种无辜的样子。“你是知道我的,叶夫
杰尼。赛尔杰维奇,我在俄国还要活到岁数最大呢!”
卡尔波夫笑了。他穿上大衣,向门口走去。鲍利索夫跟过来送他。
“我也认为你会活到那时候的。”卡尔波夫说。
当板门关上后,卡尔波夫敲了敲司机的车窗。
“跟着我,我想进去时再停下。”他说。他顺着满是雪的车道走着,不管雪沾
到鞋上和裤脚上。夜晚的寒风刮到脸上,给他一种新鲜的感觉,也带走了一些伏特
加的酒气。他需要清醒一下头脑,考虑考虑问题。他听到的这件事使他大为恼火。
有人(他也知道是谁)正在英国搞一个行动,竟然把他——卡尔波夫,第一总局的
第一副局长——踢到一边。他在英国折腾了这么多年,在那里控制着特务。他认为,
这至少应该是他的势力范围。
正当卡尔波夫将军漫步雪地、陷于沉思之际,在伦敦,离卡尔。马克思墓不到
500 码的一套不大的住宅里,电话铃响了。
“你在那儿吗,巴里?”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喊道。客厅里,一个男人的声
音回答说:“在,我来接。”
那男人走到厅里,拿起了电话。他的妻子仍在准备星期天的晚饭。
“巴里吗?”
“我就是。”
“啊,星期天晚上打扰你,实在对不起,我是局长。”
“嗅,你好,爵士。”
巴里。班克斯很惊讶。一个头头往手下人家中打电话,这种事不是没有听过,
但很少见。
“听我说,巴里,你平时上午几点到查尔斯大街来?”
“大约10点,爵士。”
“你明天能提前一个小时到桑蒂纳尔大楼来一下吗?我有话说。”
“当然可以。”
“好吧,那么,我9 点见你。”
巴里。班克斯是五局查尔斯大街总部K 分局七处的,但实际上他是六局的人,
负责奈杰尔。欧文爵士与保安局之间的联系工作。他一边吃着妻子为他准备的晚饭,
一边遐想着。奈杰尔。欧文爵士要干什么呢?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
叶夫杰尼。卡尔波夫丝毫也不怀疑,在英国一定组织了一个秘密行动而且正在
进行之中。他知道,彼得罗夫斯基在那个国家的内部扮成一个英国人来进行活动是
得心应手的。从鲍利索夫卷宗里抽出的那份传奇正适合彼得罗夫斯基。波普勒电台
隐藏在英国北部的米德兰平原。如果沃尔科夫被调走是因为他具有向英国传送包裹
的特长的话,那么,一定还有别的人被调出来,但那些人一定是鲍利索夫这个圈子
外其他处的。
这些都毫不动摇地说明,彼得罗夫斯基到英国去是非常秘密的,或者已经去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培养他的目的就是为这个。但令人奇怪的是:他这个堂堂正正的
第一总局却被束之高阁。明知道他是如此精通英国和英国事务,却被蒙在鼓里,这
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他回想起20年前在英国的情况。自从1967年9 月份的一个傍晚以后,他一直泡
在西柏林的一个酒吧间里。英国的工作人员下班后常常到那里去。作为一个机敏而
又扶摇直上的“特工人员”,他当时被派到这里工作。
他看到酒吧的那边有一个愁眉不展的小伙子,他的便装和发型说明,他是英国
军队的人。他贴到这个孤孤单单的小伙子跟前,发现他是监听站的操作手,在加图
皇家空军服役,29岁,对自己当前的命运非常不满。
在那年9 月到1968年1 月期间,卡尔波夫一直做这个皇家空军人员的工作,先
装作是一个德国人(那是他的隐蔽身份),后来又承认是俄国人。事情很容易,容
易得简直令人怀疑。但却是真的、确实的。克格勃全力以赴地讨好这个英国人,使
这个动摇的人仇恨他的服役和他的国家,从而同意为苏联效劳。1968年夏天,卡尔
波夫在东柏林亲自训练他,越来越了解他,也越来越鄙视他。这个人在柏林的逗留
以及他与英国皇家空军的合同快到期了,他要在1968年9 月回英国并且转业。他们
建议他离开空军后,设法在切尔股纳姆国家电讯总局找个工作。他同意了,并于1968
年9 月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工作。他的名字叫杰弗里,普赖姆。
为了能继续与普赖姆保持联系,卡尔波夫便以苏联大使馆外交官的身份来到伦
敦,继续对普赖姆控制了三年。一直到1971年他回莫斯科时,才把他移交给接任者。
这个成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他调回到三处时,升为少校。在三处,整个70年
代他都掌管着普赖姆的情报。显而易见,在任何情报单位里,能够搞来准确情报的
活动都要受到重视和表扬,而这种表扬总是与该活动的主管官员分不开的。
1977年,普赖姆离开了国家电讯总局。英国人已经觉察到一些失密的地方,而
且盘查得非常紧。1978年,卡尔波夫又回到伦敦,这回他是使馆的最高人物,职衔
是上校。普赖姆虽然已经不在国家电讯总局了,但他仍是特务,卡尔波夫设法警告
他要注意隐蔽。卡尔波夫指出,1979年以前的活动,一丁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来。因
而,有什么意外的话,普赖姆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卡尔波夫生气地想道,普赖姆要不是把他那肮脏的手伸向小姑娘的话,他如今
还会是一个自由的人。他早就知道普赖姆这个人太轻浮。终于,由于犯了见不得人
的强奸罪而引来警察登门。于是,他全坦白了,因为七条间谍罪而被判了35年。
但是,伦敦搞了两次恩赐来抵消普赖姆事件的影响。1980的一次酒会上,他被
介绍给英国国防部的一位文职人员。起初,那人没有听清楚卡尔波夫的名字,在意
识到他是俄国人之前,还跟他客套了几句话。但知道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从那
人的无礼和冷漠,他觉察到,不管自己作为一个俄国人,还是一个共产党员,那人
对他都是深恶痛绝的。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但很好奇c 他了解到,那个人是乔治。贝伦森,又经过几
周的调查,发现那人是一个铁杆反共主义者,但却是南非的狂热追随者。他个人认
为,可以使用蒙蔽的方法利用贝伦森。
1981年5 月,他回莫斯科主管三处。他询问有没有亲苏的南非特务。地下处提
到,他们在那儿有两个人:一个是军官,叫格哈特,在南非海军;另一个是外交官,
叫马雷。但是,马雷在波恩待了三年,刚刚回到比勒陀利亚。
正是由于他控制马雷有功,才使他于1983年春升为少将,并当了地下处的处长。
他命令这个南非人要求到伦敦任职并以此作为他毕生工作的归宿。1984年,他遂愿
以求。卡尔波夫极端秘密地亲自飞到巴黎向马雷面授机宜。马雷要培养乔治。贝伦
森,吸收他为南非效劳。
1985年2 月,基尔皮琴柯死后,卡尔波夫继任他的职位。一个月以后,即3 月,
马雷报告说贝伦森上钩了。当月,贝伦森的第一批材料送了过来。这真是一个千金
难买的聚宝盆。从那以后,他一直把贝伦森一马雷行动当做处长的点来亲自抓。两
年当中,他两次到欧洲城市与马雷亲自会面,了解情况并向他表示祝贺。今天午饭
时,信使将带来贝伦森的最新材料,这些材料是马雷寄到哥本哈根一个克格勃联络
点的。
1978至1981年在伦敦期间还给他带来了第二个好处。按照他的习惯,他给普赖
姆和贝伦森起了自己的代号:普赖姆叫奈茨布里奇;贝伦森叫汉普斯特德。接着,
又来了切尔希……
他很尊重切尔希,不像对普赖姆和贝伦森那样,他鄙视那两个家伙。跟他俩不
同的是,切尔希不是一个特务,而是一个熟人,一个在自己的国家机关里地位很高
的人,一个跟他卡尔波夫一样的人,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一个与自己的工作、自
己的国家和自己周围环境的现实相结合的人。卡尔波夫从来都没被那些西方的参考
杂志所迷惑,那些鬼参考只是为那些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中的情报人员而准备的。
在他看来,只有政客们才生活在梦幻世界中,被他们自己的宣传搞得昏头昏脑。
他认为,情报人员应该在阴暗的街道上行走,利用谎言和欺骗来完成自己的使
命。但是,如果他们一旦陷入了幻想的王国而不能自拔的话,就像美国中央情报局
那些秘密人员常常犯的错误那样,那么,他们倒霉的日子也就不很远了。
切尔希曾两次暗示他,如果苏联一意孤行,那么,就要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两次都是对的。由于卡尔波夫及时地通知自己的人要警惕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而
事实又确实证明他是有先见之明的,因而,使他的身份倍增。
他停下来,让自己的思路又回到当前的问题上来。鲍利索夫是对的。正是总书
记本人在亲自组织一个秘密行动,而且正在他鼻子底下的英国进行着,然而却回避
着克格勃的任何一个人。他预感到危险。这老头子根本不是职业情报工作者,只不
过是在克格勃当了几年头头。尽管自己的前途未卜,但自己应该搞清楚究竟在干什
么。要小心,要十分小心!
他看了一下表,11点半。他让车开过来,钻了进去,向莫斯科的家中开去。
星期一上午9 点差10分时,巴里。班克斯来到了秘密情报局的总部。桑蒂纳尔
大楼是泰晤士河南岸上一座巨大的方形大楼,有点过分花哨,大伦敦市政厅将它租
给了政府的某个部,里面的电梯都很古怪,下面几层楼的墙围子上都挂着嵌花壁饰,
遮盖着下面斑斑驳驳的瓷砖。
班克斯在门口出示了证件,一直上了楼。局长立即见了他,摆出一副平时对手
下人既威严又和蔼的样子。
“你听说过五局有个叫约翰。普雷斯顿的人吗?”局长问。
“听说过,爵士,但不熟,只是碰到过几次,都是在戈登的酒吧里,去喝酒的
时候。”
“他是C 分局一处的一个科长,对吗,巴里?”
“不是了。上周他已经调到C 分局五处三科了。”
“啊,真的吗?大突然了。我听说他在一处干得不错啊!”奈杰尔爵士认为没
有必要告诉班克斯,他已经在联合情报委员会上见过普雷斯顿,并且还让他代表自
己到南非跑了一趟。班克斯根本不知道贝伦森事件,也没有必要知道。而班克斯呢,
心里很纳闷,不知道局长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据他所知,普雷斯顿跟六局没有关系。
“是大突然了,实际上他在一处只待了几周,新年以前他是F 分局一处的。后
来,不知他干了什么事得罪了伯纳德爵士,确切地说是得罪了布赖恩。哈考特。史
密斯,于是被踢到C 分局一处。然后,在4 月,又被‘嘿’地一下子踢走了。”
原来是这样,奈杰尔爵士想道,得罪了哈考特。史密斯?可能吗?值得怀疑。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大声说:“你认为他什么事得罪了哈考特。史密斯呢?”
“我确实听到一点,爵士,从普雷斯顿那里。他不是对我讲的,但我离他很近,
能听得到。那时他在戈登的酒吧里,大约两周以前。他显得有些不安。他花了几年
时间准备了一份报告,去年圣诞节前交上去了。他认为他的报告应该受到重视,但
哈考特。史密斯却把它打人冷宫。”
“嗯,F 分局一处,正是极左党派处,是不是?你瞧,巴里,我想让你给我办
点事。对这事不要吵吵嚷嚷,要悄悄的。查出那份报告的登记号,从档案室把它找
出来,能办到吗?封到信袋里送到这儿,写我亲启。”
班克斯又来到街上,还不到10点钟,他朝北向查尔斯大街走去。
苏联民航机组人员吃早点时间很充裕。9 点29分,罗蒙诺夫大副向厕所走去。
他曾到这个厕所来过,认准了该占哪一间,是倒数第二个。倒数第一个已经有了人,
并且闩上了门。他进入第二个,也闩上了门。
9 点30分,他在一张卡片上写了六个数字,放在隔板下的地面上。一只手从隔
板下伸过来拿走了卡片,在上面写了什么又退了回来。罗蒙诺夫将卡片捡起来,卡
片背面写着他盼望的数字。
对了暗号之后,他把半导体机放在地上,那只手又伸过来,毫无声息地把半导
体拿了过去。外面,有人正在小便。罗蒙诺夫拉了一下水箱,打开门,过去洗手。
直到那个小便的人离去,他才跟着出来。开往希思罗机场的面包车正停在门口,机
组人员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索尼半导体机不见了,人家以为他装在手提包里了。
第一只包裹送完了。
中午前,巴里。班克斯给奈杰尔爵士打电话。这是内部电话,非常保险。
“事情很怪,奈杰尔爵士,”他说,“我查到了你要的那份报告的号码,就到
档案室去拿。我跟那个档案员很熟。他说确实归了档,但不在。”
“不在?”
“不在,借出去了。”
“谁借的?”
“一个叫斯旺顿的人,我知道他。奇怪的是,他是财务处的人,所以我问他能
不能借阅一下。这又来了第二个怪事,他不借,说他还没用完。从档案室登记来看,
他已经拿去三周了。在他以前,另一个人还借过。”
“是厕所清扫工吗?”奈杰尔爵士问。
“差不多。管理处的一个什么人。”
奈杰尔爵士想了一会儿。要想永远控制一份文件不外传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
或自己的亲信把它借来,永远也不还。他深信,斯旺顿和另一个人一定都是哈考特。
史密斯的人。
“巴里,你要找到普雷斯顿的私人地址,下午5 点来见我。”
这天下午,卡尔波夫将军坐在办公桌旁,揉着自己又酸又硬的脖子。他昨晚没
有睡好。虽然路德米拉睡在身边,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没睡着。天快亮时,他做出了
决定。尽管他曾想利用日常工作之便把事情搞明白,但还是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英国秘密行动的幕后人是总书记,这是无疑的。但总书记除了自称懂些英语之
外,对英国一点也不了解。他一定依靠某个懂英国的人。这就有许多人喽——外交
部、中央委员会国际部、苏军军事情报处、以及克格勃。但是,如果他回避了克格
勃,能不回避别处吗?
这样看来,一定是一个私人顾问。他越这样想,他所讨厌的那个人的名字就越
出现在他的眼前。多年以前,当他还年轻、正在一心进取的时候,曾经羡慕过菲尔
比。人人都这样过。但随着岁月的流失,他步步登高,而菲尔比则每况愈下。他亲
眼看着这个英国叛徒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