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两个也抱得太久了吧?门外可是站了一群人声称要‘探视’呢。”冷衣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後跟著齐明逸和邱子峰,以及D区的特派专员等人。看样子的确已经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因为他们的脸色都很臭。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陈景歉意地笑笑,随即起身表示去外面买些东西。
“哼哼~其实在龙炟亲你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只不过见你们俩正在亲热,几个老头子脸皮再厚也不能挑那时候进来啊~”冷衣一路将陈景送到电梯口,“你放心,我马上就回去监督他们!要是敢对龙炟动粗,老子一人赏他们一针管!哼!”
“谢了冷衣,要吃什麽夜宵?我请客。”爱屋及乌,陈景也不拿他当外人。
“太好了!我正愁零食吃光了没东西解馋呢!唔,我想想,我要东坪街老刘头那儿的麻辣烫!再加一杯酸梅汁!”
“好,没问题。”陈景笑著走进了电梯。
待门关上之後,陈景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他握紧拳头,不断回想著龙炟在他手心里写下的字。
曾,安。
第六十六章
日本,成田国际机场。
“小山,你回去转告宗主,他的命令,池泽福会尽力而为。”
“是!那个,敢问大人何时才能归来?”
“呵呵,这我也不太确定呢。”池泽福微笑著望向立地玻璃墙外。嗯,晴空万里,是个好天。只是,下次再想要看到这片土地上的太阳,真不知要相隔多久。
正欲起步离开,身後忽然有人急匆匆叫住了他。
“大人!请等一下!”
“岸本?”
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了来,见到小山也在,他止住了话头,不敢随意开口。
“小山,你先回去吧。”池泽福淡淡地说道。虽然他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但在大道寺家树立多年的威严和声望不会随著他的离开而消失。
果然,小山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後立刻就走,没有丝毫异议。
“岸本,你说。”
“是!大人,您要属下去明一郎的住处找的东西,属下刚刚获得!”岸本从风衣内拿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红皮本子递给他。
池泽福接过後翻了翻,确定这就是明一郎生前的东西。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是明一郎书房的一副油画里。因为既要躲开宗主的耳目,又要应对那些纠缠不休的人,所以额外花费了一段时间,真是非常抱歉!”岸本羞愧地低下头。
“不关你的事,辛苦了。你的机票我已经替你买好,还剩五十分锺起飞,快去办理登记手续吧。到了美国好好和由美过日子,别再回日本。”小山是宗主的手下,刚才岸本冒冒失失赶到机场的事情现在怕是已经传到了宗主耳里,这样一来,无论自己的任务将来成功与否,岸本都会被当成叛徒拘禁起来。这孩子是英的外甥,他不能让他有事。
岸本显然被突如其来安排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猛地立正,向老人深深鞠躬。
“……舅舅的骨灰,我照您的吩咐已经托人运往小少爷所在的城市。谢谢您保护由美。再见了,福叔。”岸本抹了把脸,含泪笑著与他挥手道别。
望著那道酷似池泽英的背影,池泽福在心中默念:英,我一定会成为那孩子最後的保护伞,直到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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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中央医院。
“小景来啦?”
“嗯,朱医生中午好!”关上门,陈景微笑著与龙炟的主治医师打招呼。
“呵呵,行了,你们俩好好聊,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了。”年过半百的朱泽庸心领神会,只交代了几句要龙炟注意饮食便带著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两个年轻人慢慢诉衷肠。
“老婆~~”见自己的午饭有著落了,龙炟笑嘻嘻地直起身想坐起来,陈景急忙上前替他垫好枕头。
“你呀,刚才没听到朱医生说了不能随便吃东西吗?”
“可医院的夥食也太清淡了,我好怀念老婆你炖的排骨汤啊!”龙炟边说著边直勾勾盯著陈景带来的保温盒。那眼神瞬间让陈景联想起了黄鼠狼见到老母鸡的样子。
“噗嗤!”
“你笑什麽?”
“没什麽,随便笑笑而已。”陈景故意不告诉他,可手里没停下,拧开保温盒的盖子,盛了一碗清汤端给他。
龙炟激动地凑过来,一看,顿时苦下脸,“怎麽又是清汤啊?小景你好歹撒一把葱花嘛……”
“病人不许挑食!”陈景板著脸说道。“不爱喝的话就别喝,我给你打病号饭去。”
“不要哇!”一想起那味同嚼蜡的饭菜,龙炟真心感到胃疼。无奈之下,他只好乖乖把清得不能再清的爱心汤喝完。
“嗯,真乖。”陈景忍著笑伸手摸摸他的头。
“小景,我想出院。”龙炟趁机撒娇道。
“好啊,等你能下地了再说。”陈景毫不留情地回绝。
龙炟的脸更苦了,赌气地别过头不理他,但又怕把陈景惹恼了明天连清汤都没得喝,於是别别扭扭地转回头,扁著嘴不说话。
陈景对他孩子气的动作既好气又好笑,只好坐到床边柔声安抚道,“乖啦,医生说你恢复的情况很好,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呢?等你身体好了,想吃什麽我都给你做,行了吧?”
龙炟单手环住他的腰,小声道,“……那明天我要带葱花的排骨汤。”
陈景顿时无语。
接著,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随後谈起了正式话题。
“阿诃已经查到了曾安的资料,跟我们之前预想的一样,杨程安就是用这个名字出的国。你猜,他去的是哪里?”
龙炟想了想,“美国?”
“不,是日本。”陈景说道,“他在那里一直到大学毕业,回国後他就恢复了原名。另外,D区的成员资料防线太严密,阿诃正在想办法,但我们都觉得,这方面其实可以向左sir他们问,你说呢?”
“这个交给我。今天晚上有位‘贵客’到,我会跟他单独谈。至於杨程安那边,你下一步想怎麽做?”
“我有拜托阿诃利用曾安护照上的照片进行整体还原。就算他後来动过整容手术,但身高和脸部的比例应该还是没变。其他的,我想我们可以找冷衣,请他帮忙查一下区内的整形医院里有没有杨程安的病历记录,毕竟我们现在等於是掌握了他整容前的相貌,如果能借此找到他整容後的照片,那就太好了。”
可龙炟听了却摇了摇头,“杨程安已经潜入了D区,我们的动作不宜过大,否则会引起他的注意。之前阿七的案子上,他不是还主动给你打过电话吗?所以,我们不能排除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他出国时用的名字,那麽接下来就不能操之过急。小景,你先叫阿诃收手,暂时安静一段时间,冷衣那里也别去惊动。如果今晚我的谈话有结果的话,那之後的事情就会方便许多。”
“嗯,我懂了。”陈景点点头,不过他不明白,那位贵客究竟是谁?
“呵呵。”龙炟神秘一笑,凑到陈景耳边轻声说道,“……等我喝到带葱花的排骨汤後再告诉你。”
陈景气得给了他一拳。
“哎哟哎哟!老婆别打!”龙炟虽然嘴上叫饶但笑容依旧欠扁,最後他不得不道歉以求陈景息怒。
“听著,小炟,我不管你要见谁或者想怎麽做,但你要保证,在你不能提前知会我的情况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陈景捧著他的脸认真地说道。
“嗯,我保证。那小景你也要向我保证,无论在调查杨程安的过程中发生什麽事,你都不能瞒著我。”
“喂喂,我都没要求你全部告诉我哦!”陈景原本想抗议这条不平等条约,可龙炟那不带一丝玩笑性质的口吻和表情,却让他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
是夜。
下班之後陈景本是想来医院陪他,可没想到福伯的一通电话却惊得两人顾不得其他,急得陈景匆匆忙忙开车前往机场去接人。而龙炟因为晚上要会贵客,所以干脆就让陈景在家招待养父,自己则养足了精神等著人上门。
咚咚。
房门被轻轻推开。
龙炟放下手中的杂志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研究书上的星座运势。来者也不说话,自顾自地走进病房,坐到了医院早已备好的单人沙发上。
嗯,今日运势有五颗星,还不错。龙炟笑了笑,合上书,转头对著他。
“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省得浪费了我那一毛钱一条的手机短信。呃,您吃晚饭了没?我这儿还有些中午剩下的,要不您将就一下?嗯?刘sir?”
刘庄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但那双眼睛却仿佛恨不得将对方给活活撕巴了。
龙炟毫不畏惧地回瞪著他,脸上依旧挂著若有若无的笑容。
没想到,这场沈默的瞪眼比赛,最後竟然是刘庄主动打破了沈默。
“你,逾矩了。”他说。
第六十七章
其实关於杨程安的事,龙炟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麽他会选择去日本留学而不是英国法国,为什麽他要劳心费力地混入D区而不像以前那样直接向刘庄挑战,为什麽他会在演习时单单对柳殇下死手?
第一个问题暂时无解,而第三个问题又与第二个问题息息相关,因为杨程安的大学主修课程是化学,所以之前的几起案件都是以爆破和炸弹为手段进行犯罪。可一个乐忠於此类手法的人怎麽会在演习时突然改用刺刀和手枪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另外,演习过程中柳殇滞留的楼层是他们临时决定的,通过现场监控应该也很容易判断出龙炟所在的位置,但最後的结果却是柳殇被人袭击受了重伤。或许这可以用“对方原本就想全歼特科”来解释,可龙炟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刺伤柳殇的人,是专为柳殇而来!否则其他队员不可能陆陆续续顺利撤离。
那麽问题就又多了。谁会跟柳殇结下如此这般的深仇大恨?而且还跟杨程安扯上了关系?难道就是他把杨程安弄进D区的?他会不会是D区的人?
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仿佛九连环似地连接在一起,环环相扣,要想解开那就必须找到突破口。所以,龙炟才决心找某人谈谈。
“规矩这种东西,我以为刘sir根本不会介意。”龙炟好整以暇地看著对方,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刘sir的规矩实在太多太烂了。”
满意地从刘庄脸上捕捉到一丝恼怒後,龙炟也不再故意试探他的底线,直截了当地说出主题,“杨程安在D区,你找到他了没?”
闻言,刘庄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脸上依旧保持著平静。
“这不是你该问的。”
龙炟撇撇嘴,心道:又不是问你内裤什麽牌子,回避个毛逑!不过现在有求於人的毕竟是自己,於是他不得不压下脾气,好声好气道,“刘sir,杨程安把您精心准备的演习搅成了一锅粥,您不打算找他好好算算这笔账吗?”这可太不符合刘某人瑕疵必报的性格了,龙炟诽腹道。
谁知刘庄仍是不为所动,冷冷淡淡一句“不关你的事”就想打发过去,惹得龙炟心底那些火爆因子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刘sir!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什麽都不肯说,难道要等杨程安下次把我们全灭了你才肯动一动你那高贵的下巴说点人话吗?!我们不是瞎子聋子,事情经历多了我们猜也能猜出个大概,你真以为只要你不说话别人就永远都不知道了吗?!”
要不是伤腿被绑著,龙炟真想一脚踹过去。
“那你猜到了什麽?”刘庄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哼,连杨程安都猜到了,你觉得我会比他差多少?”龙炟冷笑,换了别人也许会惧於刘庄的淫威直接被吓回去,但他可不怕。
“你的教父已经老了,刘sir。”
此言一出,刘庄的眼睛里顿时掠过一丝杀意,他眼神锐利地盯著龙炟,沈声道,“你怎麽知道?”
“猜的啊。”龙炟理所当然地回答。
关於现任总BOSS是刘庄教父的事情,知道的人几乎少之又少。而刘庄又从不喜欢别人谈及他的身世,所以这件事可以说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但现如今连龙炟都知道了,刘庄不免杀念再起,考虑著要不要趁著夜色直接把眼前这碍眼的小子干掉。不过转念一想,龙炟能够在万千人海中猜中他的心思,也算没有浪费他在特科上花费的资源。最重要的是,在目前的形势条件下,刘庄需要一个聪明得力的帮手。而只要对他的计划有利,他不介意这个帮手是谁,哪怕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杨程安,现在还不能动。”刘庄终於给出了一句有意义的回复,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就足以让龙炟兴奋起来。
首先,杨程安身在D区无疑。其次,“现在还不能动”有两层意思,一层是他的後台还没查到,所以不能动,另一层是刘庄暂时还没能准确地找到他。再次,龙炟没有猜错,刘庄的确动了念头──扳倒BOSS,由自己来掌握大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三区格局,才能真正实现他的目标。这一点,龙炟与他不谋而合。
所以之後的谈话里,龙炟没有向刘庄掩饰自己的想法。
“同您一样,我也想改变现状。我不希望我和我的兄弟们在拼死拼活的时候,还得留个心眼儿以防别人在背後捅刀子。我更不想再被一群自以为是的老东西当成猴子一般戏耍。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有些‘坚持’我可以放下。”
龙炟的一番肺腑之言,倒让刘庄想起了年少时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
『爬吧,努力往上爬!当你站到了众山之巅,你就能按照你的意图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半路上有人挡著你,那就把他除掉!如果山顶上早已有人,那就不择手段地把他踢下去!记住,在权利的最高峰上,永远只能有一个人!』
……既然如此,已经成为绊脚石的你,我必须亲手除掉。
“刘sir?”龙炟见他没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说服力不够。正想著再多说几句,刘庄却开口了。
“你,查到哪里?”
“杨程安出国时使用的名字,以及他整容前的资料。”龙炟简明扼要地把自己手头所掌握的资料说了一遍,“他在日本留学十年,回国後有整容的迹象。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麽会选择去那里留学,另外还有D区的成员资料,比如哪些人是可信的、哪些人有疑点。杨程安之所以能顺利混进去,背後必定有人帮他。”只希望那个幕後帮手别是什麽太大的人物就好,否则就难办了。
“人,是其次。”刘庄淡淡地回应道。对他而言,没有扳不倒的,只有不想扳的。
“可是……”
“这方面,你不用管。”
“我明白了。”龙炟乐得有尊大佛替他挡风,因此也不废话。
“至於留学。”刘庄微微勾起嘴角,鄙夷地看向龙炟,似乎在怀疑他的智商竟低到连这个问题都想不通的地步。
“他出国,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曾皓……”龙炟猛地停住。
杨程安是为了替曾皓然报仇才出国,他自己也取名叫曾安……等一下,难道曾皓然跟日本有什麽必然的联系吗?龙炟单手支著下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相关资料。
刘庄对他的领悟能力显然很满意,毕竟自己也算花了点心思在了眼前这个臭小子身上,可能这无形中也提高了他的智商吧。这麽一想,刘庄的心情大好,於是乎,三冷的刘sir非常难得地善心大发,直接给了龙炟一个提示。
“曾皓然接受过心理治疗。”
最後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