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谢道:“如此多谢大哥指点。”再向罗芳林别过,却与血云互不理睬。
他照那将领所言,不紧不慢,寻路东行,见客栈便住,见山河便游,见酒铺便钻,见武人便躲,常常深入人迹罕至的险境,找天灵地妙之处练功,他所学太过驳杂,脑中思绪缤纷,须得理出一条明路来。
他心想:“我一身功夫,皆以太乙幻灵真气为主,那飞升隔世功威力却也极大,与神骨术、暖石功圆融无暇,我在万仙门内,这功夫可不能堕后。”思索数日,遂决定主攻飞升隔世功,混杂幻灵内力,以浑厚掌力、锋锐宝刀,设法迷敌心智。
他思虑已毕,痛下苦功,废寝忘食的习练多日,脸上长出乱须,衣衫也满是汗臭,哪里有半点仙人模样?他变幻出一面镜子,对照一瞧,捧腹大笑,说道:“好极了,好极了,这模样可比万仙门人顺眼百倍。”
话虽如此,他要返回人境,也不能这般人鬼难辨的样貌,便脱·光衣物,在小溪中洗净,盘理发髻,胡子却留着不动,弄完一瞧,好一神武英挺的除魔道士。
他自觉功力大进,若今年再报会试,信心十足,心下甚喜,可想起血云托付之事,不禁头疼万分,暗想:“他要我查清当年万仙在陆腾埋藏尸骨的隐秘,此人没安好心,我又何必听他的话?”但又觉得不可违拗,唯有硬着头皮,再度上路。
他看清方位,卜上一卦,前途不明,他近来服食仙灵丹后食欲不兴,卜卦本事大打折扣,但如此也不至于心生邪念,惹事祸害万仙了。
再赶几天路程,抵达坛海大镇,此镇本是小小渔村,却是通往陆腾的捷径海路,人潮频繁往来,商客游者无数,渐渐也壮大起来,规模可观,颇见兴旺繁荣。
盘蜒穿过镇子,来到码头,见一叶叶小舟,一帆帆大船,整整齐齐停在岸边,阳光明媚,照在堤坝上,也是罕见的奇景。
盘蜒找一船老大问道:“我要前往陆腾,不知是何价钱?”
那船老大摇头道:“道长,海路不通啦,俺们也没法子,你不如从山路绕吧,走过两月,也就到了。”
盘蜒奇道:“为何海路不通?”
船老大道:“海中来了群怪鱼,各个儿长脖如柱,躯体如楼,牙长的跟大砍刀似的,如不除去,俺们也只能在此干等。”
盘蜒道:“那你们没了生计,喝西北风么?”
船老大道:“怪鱼将海中其余小鱼逐到岸边来,大伙儿近岸捕鱼,卖个好价钱,也不必下水犯险。”
盘蜒朝海中一瞧,果然鱼群无数,各个儿肥大,但长此以往,这海中必寸草不生。那怪鱼在深海吃不着东西,也非得到岸上害人不可。
盘蜒心想:“那怪鱼未必有他们说的那么庞大,若不过鲨鱼大小,我倒可设法除去。”问道:“诸位问过巢国国主么?他可愿派兵剿灭?”
船老大忙道:“这怪鱼乃是海神娘娘发火降灾,让咱们吃些苦头,领些教训,咱们当加倍虔诚敬拜,哪里可有怨言?更不能对它们动手。”
盘蜒摇头道:“老兄此言差矣,这世上未必有什么海神娘娘,即便。。。。”
话音未落,那船老大火冒三丈,拔出砍刀来,指着盘蜒道:“这人对海神娘娘不敬,小的们,将他抛海里喂鱼!”
盘蜒暗暗叫苦,自知嘴上闯祸,也不愿与他们动手,身子陡然倒纵出去,众海民眼前人影晃动,已不见了盘蜒,以为白日见鬼,无不大呼小叫,啧啧称奇。
盘蜒回到镇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圈,见有许多游人困在此地,前进不得,又不愿再行千里,翻山而过,陆陆续续有人返回。
盘蜒试着算卦,卦象说:“按兵不动,有朋远来。”他心想:“看来不过是一时之灾,我且静观其变吧。有朋远来?有朋远来?莫非会有熟人来么?”好在他带的金银甚多,更可以幻灵内力讹钱,便在镇上找一雅致客栈住下,潜心练武,倒也清闲。
等了许久,天天询问,仍无人愿意出海,倒也听到不少消息:这镇上众渔民船夫皆听命于一武林大派,名曰金舟派,门主乃是昔日威震当世的人物,人称“澜海王”,如今在此主持局面,远离中原江湖。
盘蜒心想:“澜海王?此人在武林中名声鼎盛,号称‘众妖之上屠邪手,万仙之下海魔王,九山之巅天外剑,五洲之内泰道家。’,并称‘邪魔外道’,乃是当代凡间宗匠,据说武艺登峰造极,与东采英那老祖宗荼邪齐名,连万仙都给他面子,不知真实功夫如何?以此人名望,岂能受困于区区海兽怪鱼而不敢动手?”
他有意去见那澜海王,但此人帮派位于一山中大殿中,防备极为严密,盘蜒不愿硬闯,唯有作罢。
这一日在茶铺中喝茶,又听人说道:“中原天子统领大军,打入我国,激战甚是惨烈。听说咱们连战连败,唉,只怕从此兵匪不断。”
又有人道:“咱们坛海有海魔王坐镇,管他天子地子,怕他个鸟?只要海魔王发话,那皇帝也得抖上半天。”
另一人道:“咱们巢国都城远悬海外,要么隔着大山,通行艰难,调军不便,瞧来咱们这儿是不想守了。罢,罢,罢,换谁做主,都是一般。跟从巢国国主,不如跟着中原天子。”
那几个渔夫争吵起来,说那人投敌叛国,大逆不道,那人甚是害怕,索性不言。
盘蜒暗想:“不知东采英将军是否也快来了?莫非那有朋远来之卦,指的是他?”
正在思考,忽然见茶铺中走入三人来,众客人纷纷侧目去看,无不暗赞:
只见两个男子,三十岁不到年纪,看来器宇轩昂,衣衫讲究,远远观之,便觉气度不凡。
再瞧一少女,真个是玉颜花貌,难描难述,衣着淡雅,手持长剑,杨柳腰,金莲步,面色如雪中红梅,便是微微一笑,可令众生颠倒。
盘蜒又惊又喜,想道:“义妹?她怎地会来这里?”这女子正是他那结拜的妹妹陆振英,看来卦象所说,便是此人。
陆振英等三人找一处入座,并未留意盘蜒。盘蜒心想:“他们三人江湖经验不够,入座之前,岂能不查探周遭?”
其中一方脸男子道:“振英师妹,你昨晚可是去海边游逛了?”
陆振英点头道:“回禀郑师兄,我确是外出,但你二人皆不在客栈,我无法可想,已留言告知。”
那郑师兄皱眉道:“师妹,你女孩儿家,年纪又轻,独自一人,若无人作陪,在这般偏僻之地,万万不可独行。下回你要出门,预先知会一声,便由我陪你如何?”
另一人道:“师兄,师妹愿意自个儿散心,要你多管什么?师妹,他管东管西,甚是麻烦,我这人最是乖觉,由我作伴,可比他强的多了。”(未完待续。)
十九 酒香不怕巷子深()
盘蜒暗想:“瞧此二人模样,真是丢人现眼。”但转念一想,万仙门人,大多皆是这般熊样,一生所求无外乎美色享乐,此二人也不算出格,只是不知陆振英为何万里来此?
陆振英说道:“我是去船夫那儿问明此地状况,并非游玩。两位师兄自不必作陪。”
那郑师兄笑道:“师妹到底勤奋,一来便办正事,但你这三年来头一次下山,何必匆匆忙忙的?”
另一人也道:“师妹,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今日要劝一劝你。”
陆振英神色慎重,点头道:“马师兄请说,我洗耳恭听。”
那马师兄笑道:“你师兄我看着年轻,实则已六十有余,年岁越大,这世事看的便越透彻。咱们这万仙门哪,既然已脱尘登仙,便得有当仙家的气派,凡是讲究不急不躁,逍遥随意,如此方得洒脱。”
陆振英“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马师兄又道:“你下得山来,一路上马不停蹄,也不与咱二人游玩交谈,好伤同门之谊,今个好不容易到了此处,风景难得,生平少有,师妹当放下担子,随我二人转悠转悠,快活快活。”那郑师兄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盘蜒听他这话说的太过无耻,竟向她公然索欢,陆振英是他生平第一恩人,岂能容她受辱?他正想出手教训,但陆振英却开口说道:“两位师兄,振英也有几句心里话要说。”
那二人自诩风流,以为她心动,忙道:“师妹只管说,咱们全听你的。”
陆振英道:“振英受师父之命,随两位师兄下山历练,本想学学我万仙门浩然正气,修身之德,但两位师兄一路上花言巧语,丑态百出的模样,振英瞧在眼里,隐忍至今,此刻再忍耐不住,我万仙门虽实力雄厚,举世难逢敌手,可俗语说‘仁者无敌’,又道‘圣人者,以德服人,以理屈人,以言教人,以行知人’。咱们若不修德修行,善语善心,哪怕功夫再高,谁都瞧不起咱们。”
盘蜒暗暗点头:“义妹这话说的好,万仙之中,虽号称皆为修道人士,但有几人能有她这般见识气概?”
郑、马二人面红耳赤,各自恼羞,但陆振英乃是张千峰弟子,鲲鹏徒孙,这二人资格虽老,却也不敢得罪,一时哑口无言。
陆振英又道:“如今咱们来此,为的乃是找寻失踪的几位同门,他们行踪未明,生死不知,我念及他们安危,心中焦急,故而一刻也不敢停留,风风火火、急急匆匆的来救他们,便是早上一分一毫,也是好的。两位师兄,昨夜你二人可是去镇上乐坊花天酒地了?你们这般行径,有负师门所托,更陷那些受难同门于水火。”
盘蜒心想:“她是为救失踪同门而来?那几人也来到坛海镇,想要前往陆腾么?”
那郑师兄叫郑喜,被一通斥责,心底怀恨,只羞得抬不起头来。而那马师兄叫马勒,不禁气急败坏,他嚷道:“他们不知去向,也不知遭遇何事,咱们追踪过来,已过了月余,不过是找找其下落,查清他们几人下场罢了,哪有那么着急?”
陆振英说道:“若他们仍有一线生机,咱们便决不能懈怠。”
正说话间,一跑堂的走了过来,手持热茶,放在三人面前,又端出热菜,说道:“玫瑰蜜糖卤汁醋鱼,香油拌葱大虾,甜糖豆腐蟹黄羹,三位慢用,慢用。”
盘蜒见这跑堂的身法快捷灵动,身怀武艺,不禁留上了神,寻思:“那茶水饭菜中有毒么?但万仙门人,体质百毒不侵,即便其中有寻常蒙汗药,也奈何不了他们三人。”他不明那跑堂底细,不想暴露身份。
郑喜暗生闷气,更是口渴,举杯喝了一口,只“呸”地一声,骂道:“这茶水怎地是酸的?这哪是茶水,莫不是尿么?”
那马勒也一口将茶水吐出,拍桌子嚷道:“店家,店家,你这茶水恶心坏了!你可知咱们是什么人?”
盘蜒瞧出端倪,知道茶中有药,味道古怪,却也害不了万仙之人,这跑堂的不明万仙底细,若非这两个门人不明江湖手段,早已察觉其中有鬼。
陆振英忙抿了一口,只觉清香可口,并无不对,正疑惑间,那跑堂的慌忙返回,说道:“两位稍安,稍安,小店的早茶风靡千里,最是有名,也是一块金字招牌,两位客人可是口舌太刁,喝不惯这味道?”
郑喜“哼”了一声,脸色不豫,说道:“你当咱们是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么?我三人乃万仙仙家,平时品茗仙茶,知道好歹,你这茶味道有古怪,还想狡辩抵赖?你若不给咱们一个交代,我拆了你这茶楼。”
陆振英劝道:“郑师兄,让他们换一杯茶,也就是了,或许是忙中出错,也未可知。”
马勒冷冷说道:“此地如此怠慢,咱们待会儿可不付账。”
那跑堂的说道:“是,是。”快步下去,那两人再度坐下,盘蜒见那跑堂离去之前,拿抹布在二人椅子上擦拭几下,心知有鬼,但他却未对陆振英动手,盘蜒有心看戏,反而倍感振奋。
过了片刻,那跑堂的再度上前,递来新茶,果然芳香扑鼻,当是名品。那郑喜、马勒脸色缓和,说道:“这还像话。”揭开杯盖,静心喝茶,品尝菜肴,陆振英也不与他们多谈。此二人脸皮极厚,心底兀自在想:“这师妹一辈子未见过男人,不知好处,这才如此倔强,怎生想个法子,诱她上钩?早知带些靡草汁来,她一饮便醉,之后便好办多了。”
那跑堂等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两位客官,五菜三茶,一共黄金二百两,还请付账吧。”
马勒听他存心招惹,勃然大怒,说道:“什么狗屁玩意儿?”霍地一动,便要出手揍人,但那椅子黏住马勒屁股,竟也被拉了起来,马勒被椅子一撞,顷刻间脚步踉跄,那跑堂的一拳打在马勒脸上,登时鼻血长流。他大笑道:“兄台吃的太饱,屁股吞了座椅,当真罕见。”
郑喜拔出剑来,连椅子一道合身扑上,一道剑气刺向那跑堂,但敌手身法滑溜,轻轻避开,手指隔空一点,郑喜顿觉臀部如同火烧,痛的大叫起来,只听呼地一声,两张椅子着火,郑喜、马勒吓得上蹿下跳,满地翻滚,跑堂的双足连点,招式精妙,瞬间踢中两人穴道。
郑、马二人仙法精深,若正面与郑喜相斗,绝不至于一招败阵,但被火烧屁股之下,难以施展功夫,竟转眼被敌人制住。楼上客人纷纷惊骇,不敢再凑热闹,一齐夺路而逃,盘蜒一个翻身,躲在柜台之后,探头偷瞧状况。
陆振英长剑出鞘,数道电光闪过,椅子登时粉碎,火焰被剑风卷过,就此熄灭,她转动身子,霎时拦在那跑堂面前,朗声道:“阁下何方人物,为何伤我师兄?难不成不将我万仙放在眼里么?”她见这跑堂的显有极诡异的妖法,不知为何,自己却未中招,心下暗暗提防。
那跑堂的满脸倾慕之色,躬身说道:“姑娘才是天仙般的人物,其余这两个货色,乃是人中残渣,不值一提。我这回出手,乃是帮姑娘出气,姑娘难道看不出来么?”
陆振英喝道:“你伤我同门,便是与我为敌!”更不多话,一剑此处,快极无影,霎时身法剑招皆如雷霆一般,她昔日蒙盘蜒指导,练成这轩辕雷霆真气,又精通飞升隔世功夫,身法之快,在万仙渡舟一层实可算作第一。
那跑堂的原以为陆振英乃是娇嫩软弱的美人,不料她功夫竟这般了得,一时疏忽,已被她剑光圈住。只见她剑招凌厉,似水火冲突,似风雷碰撞,又是迅猛,又是轻巧,他处于下风,数十招之内无法还手,总算他功底深厚,缓过劲儿来,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跑堂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右手再点出一指,郑喜、马勒二人身上火势又起,陆振英吃了一惊:“我明明挡住他指力去向,为何他仍能引燃他二人?”
她转过身来,再度斩出剑气,灭了大火,那跑堂趁此时机,突然欺近,在陆振英脖子、腹部一拍,陆振英“啊”地一声,手足僵硬,似成了石雕一般。
跑堂的哈哈笑道:“万仙仙女,你武功这般高明,当真好生令人敬佩。只是你心肠太好,非要保此二人性命,这才失手落在我手上。”
陆振英神色慌张,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三人?莫非咱们万仙门走失门人,也落在你手上了么?”
盘蜒见她神色,却又暗暗叫好:“她这惊慌神情全是装的,她习练内力有成,自有解穴之法,莫非是想从此人口中套出话来?”
跑堂的摇头道:“小仙女,你可冤枉人了。我要对付你们万仙,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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