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芳林心中忐忑,垂首道:“哥哥所言极是。”
盘蜒心想:“这罗蟠早就想对巢国动手,念头固执,几成了心病,谁帮巢国说话,谁便是他眼中钉,若谁与巢国作对,他便对谁客气得紧。”
忽然间,血云转过头来,双目发红,黑血从眼眶中流下,他冲盘蜒大喊:“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你看穿天意了吗?”
盘蜒身躯一震,见罗蟠与罗芳林全无知觉,并未听见血云疯狂嘶喊。(未完待续。)
十五 六亲不认誓出兵()
不多时,罗麾、费锐快步走来,那罗麾乃是罗蟠之弟,封为国公,又是上大夫,地位尊贵,而费锐则是一老头,官拜丞相。
罗蟠笑道:“弟弟,费大人。”罗芳林也向两人问候,众人寒暄几句,各自入座,罗蟠道:“我找你们来,乃是商议征讨巢国之事。那巢国国君近来愈发猖狂,竟在我国境之内对芳林儿动手。此事铁证如山,军中多有人证,决计不假。弟弟,我要你在十五日之内,征集诸侯五十万兵马,歃血为盟,共伐南蛮。”
费锐唯唯诺诺说道:“圣上英明,此乃造福天下之举。此战必胜,尔后北蛮妖国、万鬼万仙,岂能不对圣上敬畏交加?一齐来朝?”
罗蟠点头道:“费大人,我如真能威震仙鬼,自是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他想起当年与万鬼决一死战,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只走了个过场,心中失落无比,每每念及,便总觉得诸侯皆嘲笑自己,因而夜不能寐,如今这南蛮跳了出来,正是他一雪前耻,建立功业的良机。
罗麾却道:“哥哥,这南蛮地处偏僻之地,路途遥远,艰险无数。咱们对巢国所知极少,若贸然强攻,只怕胜负难料。”
罗蟠心下不悦,说道:“书中记载:‘南蛮之国,不服教化,民众愚鲁,阵法松散,武艺粗劣。’这等荒蛮野人,国中只怕连铁器也找不出多少来。而中原群雄,常年与群妖征战,精兵强将,不计其数,咱们此去可操必胜。弟弟所言,可谓过慎而怯了。”
罗麾道:“哥哥所读乃是百年前圣人游记,但毕竟是早远旧文,做不得数。咱们这百年来器具突飞猛进,那南蛮莫非就停步不前了?”
罗蟠道:“圣人之言,岂能有错?你说南蛮本事长进,又是何处来的消息?”
罗麾道:“我曾在府上接见过南蛮宾客,听闻他们述说国中情形。。。。”
罗蟠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说道:“罗麾,你知咱们与南蛮势同水火,彼此仇视,为何还要召见他们的宾客?我又为何不知?”
罗麾仗着是皇亲国戚,又立下过极大功劳,有恃无恐,脾气也不小,昂首道:“我见哥哥繁忙,那南蛮使臣等候多日,哥哥却不相见,我是替哥哥你分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若要与南蛮交战,岂能顽固不化,照本宣科?”
费锐咳嗽一声,扭过头去,罗芳林一阵心慌,想要相劝,却见盘蜒频频朝她摇头,唯有抿唇不语。
血云在旁笑道:“这见识当真不错。圣上有贤弟如此,江上稳固,九鼎在握。”声音诚恳,似是由衷惊叹。
罗蟠听罗麾有事瞒他,本已发火,又听他当着妹妹顶撞自己,登时怒火炽热,再听血云赞赏罗麾,哪里忍耐得住?喝道:“来人,将罗麾拿下!”
罗麾连退数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罗芳林则大惊失色,跪地喊道:“圣上哥哥,罗麾哥哥他。。。他一时失言,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赐恩恕罪,饶他一回。”
罗麾与兄长自幼一齐长大,不信罗蟠敢对自己怎样,听妹妹向自己求情,稍有惊惧,转眼恢复心气,倔脾气上来,说道:“你找我来商议巢国之事,我苦心劝诫,何罪之有?”
罗蟠在天子之位上待了许久,整日担惊受怕,思绪繁多,心中所想,除了如何留名青史之外,便是怎样掌控天下,坐稳皇位。何人可信,何人可疑,常常拿不准主意,身心倍受煎熬。
他看似光明正大,年轻有为,实则心底早变得心狠手辣,遇上危难,全不将亲情当一回事,他那兄弟罗塘便因与他争执,被他派去征税,设计误杀而死,他那时哭哭啼啼,哀悼感怀,但其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觉旁人对他又敬服几分。
此刻他见罗麾全不服软,怒火中烧,对罗芳林大声道:“住嘴!”再转而对罗麾道:“你是臣下,我是天子,你对我言语不敬,已是死罪,但我宽宏大量,也不杀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这尖牙利齿之辈给我押入大牢,好好关上一段时日。何时学乖,何时放人!”
罗麾骂骂咧咧,只是不服,罗蟠殿上武士一拥而上,将罗麾牢牢绑住,带了下去。罗蟠微觉快意,却见费锐、罗芳林一齐跪在地上,说道:“怎么?你们还想替他求饶?不是便快起来。”
费锐道:“是,是。”忙不迭爬起。盘蜒走上几步,将罗芳林扶住,轻拍她背心,示意她莫要冲动。血云朝罗蟠一笑,眼神颇为轻视。
罗蟠其实颇忌惮这两大万仙高手,拍一拍手,忽然有四人从屋顶落下,只见这四人各自约莫五十岁年纪,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眸子精光闪耀,内力极为深湛。
罗蟠笑道:“两位万仙仙家,听闻两位与那蜂巢四怪交手一番,而我宫中亦高手无数,未必比那四怪逊色,这四位好汉,昔日在江湖上名头响亮,合称‘崇山峻岭,望南四侠’,如今投效家国,已为我所用。你们两家见见。”
那四人神色恭敬,竟无一丝骄傲之情,一齐跪倒在地,谦声道:“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盘蜒所知本就渊博,在万仙山中苦读一年,对天下奇人异事了如指掌,说道:“原来是二十年前威震江湖的望南四侠,当年四位联手北上,率数十位门人,迎战‘夜游谷’千余名好手,打得一众豪杰鬼哭狼嚎,元气大伤,死伤无数,而四侠也就此销声匿迹。诸位事迹至今仍广而流传,可谓佳话。”
那崇山峻岭四人神色冷漠,不以为意,更不答话。罗蟠奇道:“是么?你们当年这等英雄气概?不过他们已舍了过往牵扯,一心一意为我效劳,若有不知死活之辈,嘿嘿,意欲行刺我,倒也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四人齐声暴喝道:“冒犯吾主者,杀无赦!不敬吾主者,杀无赦!吾主所指者,杀无赦!”
盘蜒与血云摇了摇头,也一齐道:“万仙素来敬重凡人皇室,我二人岂敢无礼?”声音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人所发。
罗蟠哈哈大笑,更是得意,说道:“在我宫中,如他们这般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万仙高手,固然了得,但我凡间亦有真才实学之人。”
罗芳林见他心情好转,问道:“圣上哥哥,不知我那两个孩儿身在何处?可否引来与我一见?”
罗蟠点头道:“正该让你们母子团聚。”叫来一小太监,让他领路,带罗芳林朝柳蝶宫走去。
宫中奇景迭出,宏大繁复,每走过一段回廊,便有池水红桥、庭院宫阙,罗芳林、盘蜒、血云来到那宫廷,只见假山真树,间杂花草,有许多护卫站在各处,而院中有少年少女,幼儿幼童在玩耍,多是诸侯送来为质之人。其中两个孩童最为幼小,一头金发,嫩脸隆鼻,双目如猫如虎,极为可爱,虽才蹒跚学步的年纪,却异于常人,奔走如飞。
罗芳林在其中见到自己孩儿,心下狂喜,顷刻间美目含泪,想要上前相认,但院中起了争执,有三个十岁的小胖子将她孩儿推倒在地,狠狠打了几巴掌,纷纷骂道:“你们这两个妖怪,来到宫中,施展妖法,祸害咱们,祸害我父皇,我要告诉父皇,让他把你们爹爹妈妈捉来砍头!”
罗芳林勃然大怒,想要教训这三个混账孩童,但转念一想:“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小不忍则乱大谋,有罗塘、罗麾哥哥前车之鉴,我万万不能莽撞。盘蜒仙家料事奇准,说我孩儿命中有劫,我。。。总不能自乱阵脚,小孩儿的事,大人也不便插手帮腔。”
一旁的老宫女、小太监见状大惊,跪倒在地,拦在那三个胖子面前,说道:“三位小主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为首的小胖子尖声道:“我们三人昨晚同时做梦,梦见一仙人对咱们说,冉冉、香香两人乃是祸害,迟早会引来吃人妖魔,可把咱们吓得半死,既然一齐做梦,这事便假不了。非要打死这两个祸根不可!”另两人齐声附和,皆表赞同。
冉冉、香香哭喊道:“没有,胡说,没有,胡说。”显然害怕至极。
老宫女抱住他二人,问道:“梦中之事,不可轻信。没准是真妖魔骗三位小主人的。梦中仙人长什么模样?”
那小胖子道:“那人浑身黑乎乎的直冒烟,也瞧不清面貌,看来便可怕的紧。”
盘蜒心中一凛,望向血云,血云朝他笑道:“不错,不错,就是我,就是我做的,你怎能不知道?”
盘蜒再偷瞧罗芳林,她并未察觉,似乎这血云压根儿不曾开口。
盘蜒心头愧疚,垂下脑袋,那阴魂不散的罪孽又浮在心上。
小胖子举起肥拳,作势要打,罗芳林轻轻一跃,身子舞动,将冉冉、香香搂在怀中,她身着彩衣,姿势曼妙,刹那间光彩照人,令人眼花,那三个胖子正是罗蟠所生三子,见她跳的美观,轻盈欢快,皆目瞪口呆,愣愣望着她,不愿动手。
其中一小胖子问道:“你从何处而来,为何穿的这般漂亮?你可是爹爹的妃子?”
罗芳林抑制火气,一手揽着二人,另一手抵纤腰,微笑道:“乖乖小侄子,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便是你们那未见面的姨。”(未完待续。)
十六 妖魔鬼怪乱京城()
那三个顽童奇道:“你便是这两个妖怪娃娃的娘?”罗蟠十六岁时便得了三子,其后再无建树,对此三人骄纵异常,故而各个蛮横霸道,平素欺负作乱,如同恶棍一般,宫中人人自危,不敢招惹这三个小皇子。
罗芳林笑道:“瞧这话说的,什么妖怪不妖怪,他二人是你二人弟弟。”
盘蜒见三顽童盯着罗芳林,神色颇有些痴傻,似觉得她形貌出众,漂亮的紧。罗芳林更不多言,朝两人微笑点头,展开身法,霎时如彩云般飘走。
她来到一空地上,冉冉、香香齐声大哭,喊道:“娘,娘,你可算来了,我想娘,想爹了。”
罗芳林也哭红了眼,说道:“天可怜见,让我母子有团聚之日,有娘在此,再不让你二人受半点苦,咱们聚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开。”她虽识大体,但委实恨透了那三个侄儿,片刻也不想逗留,暗想:“那三童若向罗蟠胡言乱语,他轻信神鬼之说,那可如何是好?怎生想个法子,让他放咱们走人?”
便在这时,盘蜒跟了过来,罗芳林心中一宽,便将此事向盘蜒说了,盘蜒心如乱针扎刺,痛苦不堪,但脸上却颇为平静,说道:“那卦象模糊,难以索解,王妃但留在此处,静观其变吧。”
罗芳林叹了口气,道:“暂且唯有如此了。”
她在宫中战战兢兢度过三日,到了第四日日暮,罗蟠召见,她一咬牙,带着二子,由盘蜒相伴,来到龙宇宫,只见罗蟠眉头紧皱,似有心事,她见状更是心惊。
罗蟠见她与二子寸步不离,哈哈一笑,说道:“妹妹有何放心不下?宫中守备森严,高手无数,各个儿眼疾手快,你让他二人自个儿去玩,我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罗芳林稍有犹豫,罗蟠沉吟片刻,说道:“我听我那三个胖小子说了些怪事。。。。”
罗芳林急道:“皇上,奇梦童言,岂能。。。”
罗蟠大声笑道:“妹妹以为我当真会信这等鬼话么?我当场便厉声打骂他三人,如今他们已然服帖。”说罢传令下去,过了一会儿,一太监领着三人入内,三人见着罗芳林,又是一愣,神色喜悦,嚷道:“是漂亮的妖仙阿姨。”
罗蟠喝道:“什么妖仙阿姨?见着长辈,为何不拜?”
三人怏怏磕了头,罗芳林哪里肯受?急忙将三人扶起。罗蟠指着冉冉、香香,说道:“带两位侄儿下去玩耍,若再有半分怠慢欺凌,我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三人答应一声,握住冉冉、香香手掌,罗芳林遍体生寒,险些上前动武,但总算有几分自制,硬生生忍了下来。
香香、冉冉喊道:“娘,娘,我怕。”罗芳林心想:“不可惹恼罗蟠。”摇头道:“三个大哥哥知道对你们好啦,你们跟着哥哥,莫要调皮,好么?娘就在此处,说完便来找你们。”二童甚是听话,那太监将五童带到屋外大院,任由玩耍,小心伺候。
罗蟠笑道:“咱们是一家之亲,彼此之间,更不能生出隔阂。妹妹可也是这般想的?”
罗芳林点头道:“哥哥此言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便在这时,隔间门板一开,走入两个老迈大臣来,其中一人乃是费锐,罗蟠对费锐道:“费大人,此事由你说吧。”
罗芳林见罗蟠神色古怪,似欲装出悲伤模样,但却装得不像,心中一跳,问道:“什么事?”
费锐唉声叹气,说了些“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话,才道:“罗麾大人在狱中染上急性恶疾,已然去世了。”
罗芳林“啊”地一声,心中一酸,哽咽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会。。。。”
盘蜒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是何人下的手,更知道那人在盘算什么。
罗蟠恼道:“我让你们将他关起来,可非让他受罪,而是要你们好好待他,让他自个儿反省,正是一番美意,你们。。。。你们如此疏忽怠慢,害死我亲兄弟,岂不。。。。。岂不让我也担负骂名?”
费锐惶恐说道:“圣上安心,罗麾大人染疾而亡,乃是天数,定是他冒犯天子,故受天罚,怨不得旁人。”
罗蟠实则心中喜悦,如释重负,这些时日,他不断询问罗麾消息,却有人传来朝中流言,说罗麾拉帮结派,勾组党羽,如若此次归去,将来必有大患。他本已有除去罗麾之意,但不料却似有人知他心意,暗中将罗麾害死,伪造成病亡模样,罗蟠推测便是这费锐所为,暗赞他知自己心意。
他去了心病,却又生出新忧,他仍有一亲弟弟,地位名望,不逊于罗麾,与罗麾素来亲情深厚,他怕此人心生怀疑,暗中作怪,有心安抚,思忖:“唯有责罚费锐,让他吃些苦头,将来再赏他些什么。”
念及于此,他道:“费锐,我让你看管弟弟,你办事不利,累他身亡,罪责不小。你在蚌陵封地便收归皇室,大狱中一应狱卒,尽皆克扣俸禄。”
费锐实则全不知情,闻言暗怒,但哪里敢显露出来?磕头道:“老臣知罪,圣上处罚的是。”
罗蟠又斜睨罗芳林,心想:“她与罗麾兄妹情深,不知会不会怨我?”他召罗芳林前来,说是告知噩耗,实则乃是察言观色,考验其心。
罗芳林早料到罗蟠意图,虽然悲戚,但旋即抹泪道:“天意难违,此事乃是罗麾哥哥自个儿不对。”罗蟠果然放心不少。
此时天黑了下来,宫中四处点灯,有如星悬夜幕,又似萤火浮舞,罗蟠道:“今个儿难得,妹妹便留下陪我,我这便将娘亲也接过来,咱们一家子吃顿团圆饭。你好好劝劝娘亲,她得知罗麾之事,心中悲伤得很。”
罗芳林心想:“还有罗繁哥哥,为何你不请他?”不敢开口,欲言又止。罗蟠见她如此胆小,更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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