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道:“我确。。。确有一舍妹。。。。”想起与盘蜒比武招亲之事,脸上一红,又道:“但她今年不过八岁,你又想怎样?”
盘蜒鼓掌笑道:“这位陆扬明公子也不过十岁之龄,不如让两人定下娃娃亲事,互换聘礼,订立盟约,如此才算续了旧好。以后各国知闻,怎能不赞城主英明侠义、义薄云天?”
经他这么一说,蛇伯城反受了俦国极大恩情未还,此城中人,上上下下皆看重荣誉,有恩不报,乃是毕生之耻。东耿介贪慕陆振英美·色,左思右想,心中有气:想不到自己纳妃不成,反要搭上爱女,嫁于这落难公子,心中如何舍得?但大道之前,又摄于张千峰之威,他岂敢一意孤行?
他愣了半晌,犹豫不决,便在这时,有一白袍大臣走上前来,在他耳畔耳语几句,东耿介点了点头,叹道:“既然如此,我便将我二女采凤许给陆侄儿为妻。”顿了顿,又道:“等此事一定,我便与诸国会盟,清除那俦国篡位奸贼,助公子归国,以报昔日之恩。”
陆扬明吓了一跳,欲要推脱,陆振英却喜道:“城主伯伯恩义如山,我等感激不尽。”
张千峰也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城主莫怪。”
东耿介强颜欢笑,让众人各归席位,再续欢饮,喝了一轮,陆振英推说不胜酒力,起身告辞,酒席由此而散。
俦国众人走出大殿,经过长廊,恰巧盘蜒随东采奇走过,张千峰走近说道:“泰一兄,多亏你替咱们解围,我代陆家姐弟多谢你了。”
东采奇笑道:“是啊,我这护卫确实有一套,连爹爹这等倔脾气,都被他说的心服口服。”
盘蜒道:“此事功劳,却不在我,若非那位二公子与张仙家显露神功,威慑当场,我即便有将死人说活的本事,城主也未必听得进去。而若非张仙家对陆小姐情深意重、爱恋不舍、曾有海枯石烂、感天动地之誓,为她挺身而出,我也是孤掌难鸣,百口徒劳。”
张千峰与陆振英听得明白,登时皆面泛红晕,张千峰急道:“我何时与。。。。陆家小姐有过。。。。什么誓言?你当真胡言乱语,口无遮拦。”
盘蜒笑道:“我在旁看得一清二楚,那城主邀陆家小姐入宫之时,你可急的脸都青了。你那仙法定力到哪儿去了?你那无尘之念又在何处?我心里明白,你是瞧上陆家小姐,千万般不舍,便是满殿白骨卫一拥而上,你也必豁出性命,英雄救美。”
张千峰虽修仙六十余载,但心性年轻,甚是洒脱,一路上见陆振英温柔坚毅、容貌奇美、身世可怜,确对她有照顾关怀之意,但绝不像这盘蜒说的这般肉麻。他急于辩解,可此人神色讽刺,似乎不过随口揶揄,他若当真回绝,反而落了形迹。
而陆振英自找到张千峰时起,蒙他救助,逃脱险境,感念他恩情,又为他神功风采倾倒,一颗芳心萌萌而动,早就系在他身上。她先前答应东耿介联姻提议,脸上平静,实则心如刀绞,难以形容。此刻听盘蜒将此事挑明,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小脸通红,深怕别人瞧见,便藏身树荫之下,不敢看张千峰一眼。
张千峰旋即镇定如常,微笑道:“兄弟说笑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随众人而去,返回客栈。
东采奇眼望众人离开,叹道:“我知道爹爹性子,绝非轻易放手之人,只怕还在打陆家小姐的主意呢。”
盘蜒哼了一声,说道:“那张千峰好了不起,小姐又何必为他操心?”
东采奇惊问道:“张仙家怎么你了?为何你对他冷嘲热讽的?”
盘蜒也感奇怪,总觉得极讨厌这等高人一等的得道仙家,至于为何如此,却也说不出缘由。他想要开溜,但东采奇偏要拉他探讨武学,盘蜒无奈,传学授功,直至深夜,孤男寡女,夜静无声,东采奇忽觉脸上发烧,这才放盘蜒走人。
。。。。。。。。
那蛇伯城主东耿介回到内宫,招来一心腹大臣,商量今后之事。那大臣身形精瘦,黑发黑须,一双眼偶现紫芒,也是从极北妖国来此谋官之人,叫做蛟蝮,精明能干,极对东耿介脾胃,是以获授大司马,在朝中权势极大。
东耿介大发脾气,叫道:“你为何劝我答允此事?我不仅失了那陆振英,还赔了采凤,叫我如何忍耐?”
蛟蝮道:“侯爷消气,当时局面委实不利,你那二公子嚣张跋扈,威望渐增,借今日机缘大显身手,群臣之中,只怕多有受其蛊惑归心之人。你若不当机立断,显露宽广胸襟,其后便难以挽回了。你看你说出那番话之后,大伙儿可对侯爷打从心眼儿里拜服。”
东耿介又恼怒起来,说道:“这又有何用?我那儿子对我不敬,我偏偏奈何不了他。他武功惊人,又结交了那张千峰,这蛇伯城岂不成了他囊中之物?”
十二 万仙之门纳百川()
蛟蝮忙道:“二公子绝无谋反之意,且城中百姓对城主忠心耿耿、好强率直,城主行的正,坐得直,名声高洁。二公子不反则已,当真要反,必惹众怒。”
东耿介稍觉放心,但仍觊觎陆振英姿色,蛟蝮道:“城主莫要焦急,待那陆家小子与小姐成婚之后,城主多得是亲近时机,到时下药胁迫,皆无不可。”
东耿介大喜,道:“你当时时留神东采英那厢动静。”
蛟蝮答应,躬身而退。
他走出宫殿,朝家中走去,突然见空中月色有异,那月亮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其外似不断生出变化,但仔细一瞧,却又并无异动。
蛟蝮霎时激动异常,身躯哆嗦,自语道:“三十年,三十年,我。。。。我隐姓埋名,暗中探查,终于等到魔猎。为何会。。。会是此时?莫非。。。莫非是陆家姐弟。。。。不,不,无需细思,当务之急,乃是快些准备,这时日万万算不能错了。”
他陡然顿足,身子腾空而起,倏然远遁,身法之快,不逊于张千峰。
蛟蝮来到山间一木亭之中,亭顶积霜,模样甚是古朴,他见亭中果然站着一人,此人身形挺拔,留有短须,蛟蝮喜道:“卢将军,你果然也见到蜃月了?”
那卢将军满面笑容,说道:“你我兄弟等候多年,终于。。。。终于盼着魔猎再现。”
蛟蝮道:“需得引多少人前往那处,方可开启玄门?”
卢将军道:“越多越好,只怕不够,但以魔猎之威,当不在话下。”
蛟蝮皱眉道:“最近并无战事,如何诓那东耿介老儿派那许多将士送死?这可是大大的难题。”
卢将军笑道:“大司马,正是天遂人意,我得了消息,那俦国与郭国派兵追袭陆家姐弟,正往蛇伯而来,约有兵马十五万,你当设法劝城主出城迎击,将他们赶往猎场。”
蛟蝮哈哈大笑,抚掌道:“妙计,妙计,只是敌从南来,魔猎在北,咱们还得想个法子,引敌军绕背门来攻。”
两人兴冲冲的商定谋划,月光缥缈,照在两人身上,投下影子,弯弯曲曲,有如毒蛇一般。
。。。。。。。
东采奇令盘蜒住在偏宫旁院一座小屋之中,盘蜒蒙头大睡,睡了不足一时辰,便已转醒,起床方便,见天上月亮,霎时愣住,浑身战栗,一股无可名状的食欲在胸中涌动。
他感到狂喜,却也无所适从,心底毫无头绪,全不知为何如此。沉思片刻,不得其解,便复又睡去。
次日晨间无事,但午后东采奇又来找他,说道:“你怎地不来我宫中听差?累得我亲自来找你。”
盘蜒道:“这叫欲擒故纵,待小姐寂寞难耐之时,自然想起我的好处来。”
东采奇笑道:“一见面便对我花言巧语,好生讨厌。”又说她二哥采英公子设宴款待陆家姐弟,邀盘蜒同去,盘蜒听得有美味佳肴,欣喜若狂,也不推脱,随她赶往二公子府邸。
这二公子居所远不如宫殿富丽堂皇,但外观气派雄伟,颇像主人生性。二公子出门相迎,见盘蜒相貌俊雅,知道其妹宠信此人,说道:“妹妹,你这侍卫学问极好,昨夜劝阻有功,今个儿可要喝个痛快。”
盘蜒喜道:“二公子便是灌酒醉死我,我今晚也认了。”
二公子微微一笑,迈开大步,引两人入内。庭院中有一大火坑,堆满煤炭木柴,火焰炽烈,暖意融融,两旁摆放桌椅,天气虽冷,但众人皆不觉寒意。只见陆家一行人坐在左侧,右侧则是二公子属下,那四怪正在其中,又有不少形貌奇特的野人。
二公子指着张千峰说道:“我与千峰兄长性子相近,话语投契,已结拜为异姓兄弟。”
东采奇惊呼一声,说道:“哥哥好大本事,连万仙的仙家都逃不出你的马屁功夫。”
二公子道:“我对千峰兄长好生钦佩,乃是自愿落入他的掌握,从今往后,但叫大哥有所差遣,我东采英绝无二话。”
张千峰笑道:“贤弟这等武功才干,凡间罕见,又帮了我等大忙,哥哥我甚是感激,能与你结拜,我也荣幸之至。”
盘蜒道:“听闻万仙一贯高高在上,瞧不起世间凡人小妖,怎地今天改了性子?”
张千峰听他出言讽刺,微觉不满,淡淡说道:“盘蜒兄弟与我有何过节,为何屡次三番,对我出言不逊?”
盘蜒道:“不敢,张仙家武功高强,一见面便将我打的跪地求饶,跌落山崖,我对张仙家讨好恭维尚且不及,怎敢稍有得罪?”在他心中,他知自己并非因此恼怒,而是对万仙有根深蒂固之恨,但又难言其因,只得胡乱编造借口。
张千峰心中有愧,当即释然,说道:“盘蜒兄弟虽与我曾有过节,但危急关头,仍不吝援手,真乃心胸坦荡的大丈夫。张千峰先前行径失当,在此向兄弟请罪。”
盘蜒压下心头不快,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张仙家太客气了。”不敢多与此人打交道,以免心绪不宁,火气失控,于是匆匆跑开。
二公子也不在意,向众人敬酒,他性子豪迈直爽,待人诚挚,妙语连珠,甚是风趣,常常逗得旁人开怀大笑。
他见张千峰不时望向那鹿女、豹人、獠牙、绿须四人,微笑道:“大哥瞧我五人体貌有异,可是有些好奇?”
张千峰点头道:“恕我孤陋寡闻,不曾听闻这四位英雄,他们可是从黑荒草海外的妖国来此?”
那四人神色冷漠,只是微微颔首。二公子笑道:“他们追随我母亲而来,我母亲乃是北地一妖国公主,被我爹爹迎娶过门,四位皆是我师父,传我妖国武功,我才能有如今的功夫。”
他府上众将齐声夸赞,倒也并非溜须拍马,而是深以这位英才公子为荣,张千峰点头道:“二公子三十岁年纪,已有如此功夫,远胜过我当年修为,若非你习练的乃是妖法,与万仙道法相抵,我当引荐你入我万仙之门。”
原来这万仙门人数众多,其中分了派别阶层,彼此宗旨不同,有的与世间妖法水火不容,有的非要除尽天下群妖,有的兼容并蓄、并无偏见,有的则主张区分善恶,不可一概而论,遇上争端,便由宗主仙使共同裁决,数千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张千峰以往曾有一位爱侣遭受大难,身心皆化作妖异,经此一事之后,张千峰便对这仙妖之分看得开了。
二公子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惋惜,却见陆振英举杯喝酒,眼神中有几分怜悯,他奇道:“陆家小妹,我这功夫,自然远及不上你的千峰大哥,你目光悲悯,又有何看法了?”
陆振英微觉窘迫,心想:“他怎能看破我心思?”略一思索,也不隐瞒,说道:“采英公子此刻虽春风得意,神功绝顶,但自幼必遭尽苦难,励精图治,方能有此成就。我虽佩服采英公子身手,但也知公子之不易。念及于此,对照自身境况,方才如此失态。”
二公子刹那间身子僵住,停了许久,方才回神,这少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深入其心,令他想起往昔受尽欺凌的惨事。旁人只见他眼下风光,却从无人念及他旧时悲苦。
他心下感激,朗声道:“诸位兄弟姐妹,长辈朋友听了,我东采英在此立誓,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替陆扬明公子讨回公道,送他回国。如三年之内不能成事,我便自刎谢罪,若违此誓,有如此剑!”说罢手指凌空一弹,腰间长剑飞出,再轻轻一抓,那长剑当即折断。众人皆知他佩剑绝非凡物,但他随手断裂,指力何等了得。
陆振英、陆扬明大喜过望,陆振英旋即敬酒,二公子摆手道:“空口无凭,待我大事一成,再向姑娘讨这杯酒喝。”
东采奇从未见这位二哥如此动容,窃笑一声,对盘蜒道:“我看我这位二哥也喜欢上振英妹子啦,你瞧对不对?”
盘蜒道:“小姐可猜错了,你这位二哥绝非贪恋儿女私情之人,而是胸怀大志,意向高远的英雄。”
东采奇笑道:“我俩偷偷摸摸说话,二哥也听不见,你何必拍他马屁?”
盘蜒叹道:“令兄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成霸业,姑娘却瞧不出来么?真是珠玉在前,只当顽石。”
东采奇做了个鬼脸,只是不信。
此时,二公子那鹿女师父问道:“张千峰,你功夫很是厉害,在万仙之中,你可是第一高手么?”她语言生疏,问话直截了当,倒并非有意不敬。
张千峰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我万仙门中,自有万仙。我不过初窥仙法门径罢了。”
凡间众人对万仙门甚是崇敬,听他所言,便想刨根问底。张千峰心想:“此事不违门规,说了无妨。”答道:“在我万仙门中,多有派系,主旨相同,唯有教义差别,此乃派系之分,不涉仙法。若以仙法而论,则分上下六层。我如今不过身处第三层,其上仍有仙长仙使,武功之高,超乎想象,我远不能与之相比。”
东采英仰慕至极,说道:“不知这身处第六层的好手,武功到了怎样境界?”
张千峰道:“只怕能御风而行,长生不老,看破阴阳,劈山断洪。这等仙长,我也不过有所耳闻,不曾亲见。但据传在第六层之上,仍有真仙境界,古往今来,唯有六人,但如今皆已离世而去。”
十三 鸿门之宴舞掌剑()
众人也是头一回听闻此情,无不振奋仰慕,不住称赞。东采奇笑道:“张千峰大哥。。。。。”见他目光转来,微有诧异,似觉称谓太过亲昵,她脸上一红,说道:“你是我二哥的义兄,我便叫你千峰大哥了。。。千峰大哥,你这么高的功夫,仅列门中三层境界,那可不挺委屈的么?不知该如何更进一步?”
张千峰道:“一年一回,门中各派齐聚,挑选派系中杰出子弟,各自试炼施法,比较武艺,若能将本层功夫掌控圆熟,身手又胜人一筹,便可再上一层,授予更奥妙的仙法绝学。我得以入门时已年过三十,初时浑浑噩噩、不知上进,只在这二层中无所事事,师长亦不选我比试,不知不觉,四十年已过。至今思之,不免流汗惊愧。如今已七十出头,当要奋发图强,也不算太晚。”
东采奇“啊”地叫道:“你。。。。你已过七十了?为何外貌才二十岁?莫非这便是万仙的好处么?”
张千峰道:“万仙之人得授仙法,口服秘药,可享三百岁高龄。但若非道行深湛之人,也无机缘入门。”
东采奇甚是羡慕,问道:“大哥,那你教教我功夫成么?说不准。。。。我将来练功有成,也可入门了?”
张千峰见她本性善良,心意诚挚,又感激她替陆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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